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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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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府。

暗卫匆匆奔到书房,对元轼一拜:“王爷,邀帖已经送到方府了。”

元轼挥手,命他退下,侧头望着坐在一旁的何龄:“本王按照你的意思,给方如逸送了信,现下你总能说说,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何龄柔声笑道:“我是一心为着王爷着想,那日在花市,王爷伤得厉害,可不都是那方如逸的侍女挑唆,才闹出事来的?我回去便派人暗中查探,发现这方如逸心机深厚,划伤王爷的事,定是她一手策划的!王爷,你我都被她假惺惺的样子给骗了!”

元轼眉头微蹙:“此事可有实证?”

何龄脸色讪讪:“方如逸有些手段,我一时半会还拿不到证据……”

“那就是没有。”元轼打断她的话,目光冰冷。“既没有,为何妄言。”

何龄慌得起身:“王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难道王爷没有想过,自打方如逸到了京都,我无缘无故便得罪了她,还被传得满城都是,不得不去山南……”

“你自己在顾家的花宴上,做了丑事,被人当众揭发,何来无缘?哪里无故?”

何龄脸色青白,强撑道:“我的事也就罢了,可曾得功和张焦是王爷精心扶持起来的人,这才两年,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了。难道王爷不觉得,其中大有蹊跷么?”

元轼神情低沉,坐在桌案旁,一言不发。

何龄放缓语调,慢慢走过去:“王爷可知,曾得功被王家收走的铺子,如今在谁手里?”

“知道什么消息就说,别在本王面前卖关子。”

何龄一字一顿:“全都在方如逸手里。”

元轼心中一惊,目光狠戾:“此话可真?”

“自然是查实了,才敢同王爷说。”何龄眼底浮上几丝得意。“给曾得功的铺子,本就是王爷的私产,更何况那间私铁坊铸着铜币,岂能被外人知晓?可惜王家卖铺子那会,王爷不好出面,我又不在京都。

好在我安排留在京中的人,一直追查新东家的身份。不过,方如逸是个滑头,从来没有亲自出面到铺子里查看,都是暗中聘了新的掌柜和跑堂小厮,又把原来的人全都遣散了。这段时日,我回了京,此事才算有些眉目。”

元轼面色不喜:“你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子的话,难道本王要在这里坐上一夜,听你细细说完么!”

何龄赶紧低头:“王爷息怒!那间珠宝铺的鉴宝师傅,是张烈的娘子,陶莲。我特意派人去她手底下的小厮那打听了,说是有位姓方的姑娘,请陶莲来铺子里鉴宝的。

我的人在铺子外守着,果然见到余照来同陶莲说话,亲热得很!后来我顺藤摸瓜,果然发现私铁坊也在方如逸手里,只是她知道,自己没那本事经营私铁坊,遣散了坊主和工匠后,便让私铁坊一直空着。”

元轼思忖片刻:“铸币的铜模,你的人可小心收起了?”

“他们说,那日新东家的人来得太急,他们只来得及把坊中的铜币装车,没法带走铜模,就趁着新东家的人问话的当口,偷偷埋在私铁坊的后院。好在坊中这几月都没有开炉烧铁,方如逸并没有发现。”

元轼沉了脸:“她有没有发现,是她的事,难道你就不趁机派人,把铜模挖出来带走么!”

何龄面色一僵,这段时日,她忙着想法子对付方如逸,拿回自己送出去的铺子,哪里顾得上什么铜模。

“王爷,铜模既然已经埋在了土里,想来也不妨事。再说了,这私铁坊我们早晚是要拿回来的,等将来赶走了方如逸,再去挖铜模,也省心省力不是。”

元轼沉吟不语,虽说何龄言之凿凿,可他却想不通方如逸这般行事的缘由。

买走曾得功手里的铺子,或许是真,毕竟顾苑和她处得像姐妹一般,王家有难,她前去相帮,也说得过去。

可曾得功和张焦……

元轼眉头紧皱,方如逸和自己无冤无仇,甚至还承了自己好几个大恩,为何要对曾得功和张焦出手?

况且,他们两个是朝中要员,便是徐瑞,也是因为替江介这个内阁首辅办事,费了好几个月,机缘巧合之下,才推测出他们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徐瑞受方岱所托,照顾着方如逸,为免多事,绝不会把朝中的厉害关系告诉她。方如逸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也查不出这样隐秘的事。

何龄心里对她多有记恨,故意陷害也未必不可能,方家这张牌,自己从前没打好,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勾住了方如逸的心,万万不能随意将这张牌给废了。

还是明日亲自探探她的口风,才能知晓缘由。

“何姑娘,你一入京就忙着本王的事,实在辛苦。”元轼从金丝楠木斗柜里,取出一卷画轴展开。“去岁冬,本王出城北赏雪,见落梅园中红梅点点,颇似你明丽不俗的性情,回府后便彻夜未眠,作了此画。”

何龄惊喜万分,一颗心怦怦直跳:“王爷,王爷厚爱,我……我那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岂敢说什么辛苦。”

元轼收起画,亲自卷好送到她手上:“这画是为你而作,本该早些给你的。可惜年节事多,前段时日本王又受了伤,这才拖到今时。”

何龄把画牢牢抱在怀中,眼底几番动容:“王爷待我这么好,倒叫我无以为报……”

“你我本就是同路之人,自该相互依靠,何必说什么报答的虚言?”元轼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二月天寒,何姑娘回去路上,要小心避风。”

何龄柔柔一福:“我这就回了,还请王爷莫要担忧旁的事,安心养好身子。”

元轼点了点头,送她出了书房,一路到了外院上,她的奶母王妈妈,敷一脸白墙似的粉,穿一身小姑娘喜欢的鹅掌黄,妖妖扭扭地立在那里。

何龄同元轼告了别,出府坐上马车,王妈妈才道:“姑娘可把那方如逸的事,都和王爷说了?”

“自然。”何龄抱着那幅画,眉眼间满是得意。“王爷看重我,我说的话,他定是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

“邀帖也送去了?”

何龄冲她点了点头:“妈妈计谋无双,我把话一说,王爷就写了帖子,让小厮送过去。想来明日,王爷就会知道,这方如逸是何等恶毒之人。”

提起这个名字,她恨得实在牙痒:“前岁在顾家花宴上,我被她那副可怜样给骗了,这才被她摆布,害得王爷只能让我先出京都,避避风头。在山南时,我没能杀了她。如今重回京都,妈妈你又在我身边——”

她冷哼一声:“方如逸这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王妈妈满脸含笑,鼻翼出了油,有些浮粉,惨白的一张脸,在昏灯下瞧着,甚是骇人:“姑娘只管放一万个心,我既跟着姑娘来了,就不会让姑娘白白受人欺负。从前的债,定是要一一讨回。”

何龄微微昂起下巴,眉头却跃起一丝担忧:“妈妈,那贱人心机重,若是王爷明日又被她的手段蒙骗了,该如何是好?”

“明日不成,还有后日,后日不成,还有大后日。左右如今我们就在京中住着,便同这方如逸耗上几个年头,她一个做着小本生意的门户,能与我们何家斗到几时?”

何龄这才舒展眉头,大为安心,展开画卷细细瞧了一回,恨不得此刻就把把方如逸按在地上,狠狠踩她个几千几万次。

二月春寒,北风一起,仍是料峭。

次日,何龄起身,把落梅图挂在闺房之中,眼看窗外天光大亮,忍不住得意地想,再有不多时,元轼定能看清楚方如逸的嘴脸。

此刻,元轼已然进了刘家花肆,坐在雅间里,静静等着方如逸。

刘掌柜昨晚便知他要来,特特换上山南新上的盆景花卉,可他却无心观赏。

何龄的话,在他心头转了一夜,天都亮了,还是没个结果。

“王爷,方姑娘到了。”

小厮往旁边一闪,方如逸冲他福了福,元轼按下心思,换上一张和善笑脸:“外头冷,快进来。”

方如逸应了一声,缓步入内坐下,语调恭敬:“王爷的身子可大好了?”

“多亏你送来的药膏,不过三两日,伤口就隐隐发痒,如今早就掉疤了。”

“这都是王爷身子骨强健的缘故。”

方如逸客套两句,元轼却话锋一转:“今日怎么没见着你的随身侍女?”

“她在王爷面前失礼,我罚她一月不许出门,只能在家干些重活,这才没跟了来。”

元轼了然,饮了口茶,目光落在眼前的一株罗汉松盆景上,微微锐利:“想当年,你初入京都,无依无靠,满京的高门显贵,你一个都不认识。左家花宴上,那些踩高捧低之人,对你发难。本王路过,见你双眼含泪,甚是可怜,心里气不过,这才替你出了头……”

方如逸心思几转,不知他忽然提起这些旧事来,到底为何。

“……没想到,后来我们定了亲,你在王家花宴上,还是被众人奚落,还差点遭了何龄的毒手。幸亏你是个聪明人,顾娘子治家又严谨,这才洗了你的冤屈。”

元轼眸光一凛,侧头定定地望着她:“方姑娘,如今回头想想,若是那日本王不曾出言帮你,只怕你也有法子,自己脱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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