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朵芝愣了一下,也有些不自在:“你提这个干什么?”
陈牧允挠挠头:“听说女生不喜欢被人随便触碰,我怕你介意,所以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上次是特殊情况,没关系。”朵芝很爽快地说。
陈牧允舒了口气,写字的笔尖一顿,带有希冀地问:“你刚刚在楼下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句?”
“……”那些自夸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好在朵芝懂他心里的小九九:“说你帅,说你最强大脑?”
“……”
这可是你主动说的,我可没说。
陈牧允傲娇地收下这句夸赞,可竟然想和她心里认为同等重要的人一较高下,便清嗓问:“比起赵一炜呢?”
“我不是说了吗,你比他帅。”
陈牧允仍不满足:“你会觉得我永远比不上我哥吗?”
瑞骞哥哥?
朵芝乐了:“你怎么会想到和瑞骞哥哥比?”
陈牧允一向较真:“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我有哪一点比不上我哥的,我会改的……”
话到后面,他声音很小,脸却红得欲要滴血。
老陈更愿意把哥哥看作是同样的大人,那个女人也宁愿选择她的大儿子,所有人觉得他晦涩难懂,提起他时欲言又止。
这些都没有关系。
只要朵芝开口,说“假如你如何,我就会更喜欢你”这类附带条件的话,他就会为了这份喜欢赴汤蹈火。
“瑞骞哥哥确实很完美——”朵芝思忖着,却令陈牧允越来越紧张。
少女一双杏眼盛满了春水,唯独倒映着他的模样。顿了几秒,她唇角漾开,娇滴滴地说:“但我觉得你也很好,没有比不上瑞骞哥哥。”
“真的吗?”陈牧允都没有察觉,他的尾调不自觉颤抖。
“当然,我们学习他人的优点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可不是为了让自己自卑啊。”朵芝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轻骂一声,“笨蛋,你就是很好,哪个阶段都好,我才不会觉得你要变成什么样就会很好,因为你本身就很好。”
陈牧允一把抓住她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手,柔软细腻像一团冷空气团聚而成的云。
四目相对,春雨肆意。
陈牧允自乱阵脚:“我……”
这样的亲密接触像触电,朵芝想缩回手,不好意思地嘀咕:“书房门还是开着的呢。”
陈牧允立马松开,低眉顺眼地说:“好。”
室内一时静谧无声。
良久,少女遥望窗外,没再听到风声和雨声,便起身:“台风过了,雨停了,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
台风登陆内陆,荔市的天气在第二天已经平静下来。
赵一炜昨晚回来时被暴雨折磨得够呛,起床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连早饭都吃不下。
这样的前车之鉴太多,赵兰葶的第一反应便是:“你不会又是想逃学吧?”
赵一炜无语:“姑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是因为上补习班而发烧,这是工伤!”
赵兰葶嘴上说着“工伤你个头”,仍伸手探了一下赵一炜额头的温度。
张嫂在旁边说:“昨天一炜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
朵芝也作为见证人:“像落水狗。”
赵一炜:“……”
赵兰葶叹口气:“算了,我等下给你请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赵一炜:“那我去睡觉了。”
赵兰葶:“把早饭吃了再去。”
赵一炜:“真吃不下。”
朵晖在一边协调:“先让他睡吧,等他睡醒锅里有保温的粥,想吃了自然就吃下了。”
赵兰葶也只能如此,吩咐张嫂:“麻烦您等下给一炜量个体温,有什么异常发消息给我。”
张嫂连声附和:“放心吧太太,我会照顾好一炜这孩子的。”
这样看来,朵芝只能一个人上学了,朵晖问她:“雨天路滑,等会儿爸爸送你上学行不行?”
朵芝摇摇头:“没关系爸爸,我刚刚和陈牧允发消息了,我和他一起。”
赵兰葶有所怀疑:“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能相互照顾好吗?”
朵芝实事求是:“陈牧允昨天送我回家的时候,把外套都给我了,他自己还淋了一半的雨。”张嫂也帮腔:“我还留了这个小朋友喝了碗姜汤。”
朵晖对这个话少的小孩有印象,想来是个能护好女孩的男子汉,小朋友的情谊不容旁人插手,便顺从女儿的想法:“好,那你和他一起。”
赵兰葶叮嘱:“下次雨太大的话,就乖乖呆在教室里等爸爸妈妈接,不要让人家淋一身,万一像你哥哥一样感冒了怎么办。”
雨是半路下的,但朵芝也不反驳妈妈的一片好心:“好,我知道了。”
……
下过雨的路有尘土和青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朵芝蹦蹦跳跳地出门。陈牧允就站在不远处,身姿奕奕,侧脸俊冷,却又耐心至极地等待着她。
她雀跃地跑过去,陈牧允小心地扶稳她:“慢点。”
朵芝呼哧着:“抱歉,临时让你等我。”
陈牧允说了声没事,递给她一个粉色毛绒的热水袋,不大不小一个刚好容纳她整只手。
后者欣喜地问:“你给我的?”
“嗯。”陈牧允解释,“你手太凉,以后我每天给你接热水。”
手凉这种事,她自己倒没有太大感觉,只是和身边人比起来,确实像还没进入春天的手。
朵芝觉得陈牧允的提议不错,万一让妈妈知道了,肯定又要把她拉去医院检查,不揪出原因不甘心。
她嘿嘿一笑,收下了:“谢谢你啦,这段时间我刚好需要这个。”
陈牧允拧起眉头,板起脸来讲道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你还是要注意身体,适当运动,才能让血液循环到四肢末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你!”他快气死了,惦记了一晚上这个矮冬瓜手凉的事,大早上还给她灌热水,结果换来的就是这句嫌弃的话?
“快看,有飞碟。”朵芝装傻,指着天空一道弧线,让他抬头看。
“那是飞机。”
“飞碟和飞机用英语怎么说?”
“UFO不明飞行物,airplane飞机。”
“还有aircraft,看来你最近有在用心背单词啊。”
“……”
闲聊的功夫,两个人到了教室。
伍菁菁姨母笑:“小两口又一起上学啊?”
朵芝作势挥拳头:“再这么说,我下次就不给你抄英语作业了。”
伍菁菁立马闭嘴。
经过几轮换座位,班上有几个同学和他们熟了起来,一同打趣:“你看陈牧允,都没什么反应,说明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们。”
旁边陈牧允看起来确实像置若罔闻的样子,可转头一看,这人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朵芝不戳破,丢给他一个草莓布丁。
陈牧允也习惯过上了每天都有果冻吃的日子,人一旦有习惯便很难戒掉。
又例如徐菡,会下课过来问朵芝:“赵一炜今天是不是没上学?”
朵芝如实说:“是,他好像发烧了。”
徐菡一脸愧疚:“对不起,昨晚他是为了送我回家才淋的雨。”
朵芝摇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伍菁菁听了个大概:“菡菡你不是说赵一炜这段时间没有来找你吗?”
徐菡:“他之前确实很忙,但是昨天下大雨,他突然出现在校门口,借了把伞给我,还说他妈妈会过来接他。”
不知是不是兄妹心性太相近,朵芝昨天也借了把伞给其他人。
可联想到昨晚赵一炜回家一声不吭,她又猜测,赵一炜的妈妈,也许又因为什么事情失约,可这又是个倔儿子,宁愿固执地淋雨回家,也不肯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事情后续会如何发展?朵芝几乎可以猜到,赵一炜对舅妈有气,可舅妈又拿别的东西加倍补偿,证明自己只是无心之举,内心还是很深爱这个儿子的,赵一炜气便消了。
几人谈着话,陈牧允冷嗤一声。
朵芝:“?”
陈牧允道出:“还以为她对她的宝贝儿子有多喜欢呢,没想到也是一个失信的癞皮狗。”
朵芝哭笑不得:“你对狗是有多大的敌意。”
陈牧允不说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晚同样的境遇,朵芝有陈牧允保驾护航,这才顺利地到了家,赵一炜却没这么幸运,但又不肯转个弯给赵兰葶和朵晖打电话,一方面是赌气,另一方面也是怕爷爷奶奶那边对自己的妈妈更有意见。
朵芝叹了口气,陈牧允又嘲讽道:“老陈也看不清这点,任由她留去,给个巴掌再给颗红枣,伤害难道就不是伤害了吗?归根到底甄姝不过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陈牧允说的有道理,甄姝要是真心为赵一炜考虑,就不会把赵一炜放在亲戚家十几年,这样看,赵兰葶反而更像是他的妈妈,甄姝却像关系好的亲戚。
可那能怎么办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谁有错谁没错,朵芝最关心的还是赵一炜。
……
下了课,徐菡主动找到朵芝:“我能去看看赵一炜吗?”
朵芝:“当然可以。”
赵一炜愿意把伞给徐菡,说明徐菡也是他很重要的人。
陈牧允自觉站在两个女孩身后,忽然被另外两个女同学拦住了去路:“你好,请问是你昨天给我们伞的吗?”
陈牧允不揽功,示意旁边的朵芝:“她的伞。”
于是她们把伞递给朵芝:“谢谢你同学。”原本东西物归原主已经完事,可这两个女生往陈牧允那边瞟了几眼,似乎不太好意思:“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
平时开开玩笑就算了,这种问到正主面前,让两个人宛如熟透的虾子,动也不敢动。
徐菡看出这样的试探,替朵芝回避:“你可以直接问他。”
女生们便看向陈牧允,后者不辜负高一冰山级草的称呼,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加。”
可她们不死心:“为什么?是因为有女朋友吗?”
以往陈牧允肯定掉头就走,今天却难得有一句话的耐心。他一双瑞凤眼微敛,五官轮廓清晰又给人以强烈的疏离感,只有余光稍柔。
淡淡的,又很明了。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