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062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愣神片刻，她耸了耸肩，然后随意地将吸盘器扔给她：“喏，还你，这太高级了我不会关。”
她说完，转过头继续收拾手上的衣服。
1366接过吸盘，又看了她几秒，一声不发地关闭开关。
没人说话，工具间内短暂的安静下来。
半分钟后，062却突然低声叫道：“欸！”
1366猛地一惊，有些忐忑地看过去。
只见工具桌前的062满脸不可置信，愣愣地揪起衣服的一角，语气犹疑地问：“这玩意，是汉字吗……”
1366：“……？”
她把手里的吸盘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上前，看了看衣领上的几串标识：“你不认字？”
062立刻炸毛：“你才不认字！这乱七八糟的又不是汉字，谁看得懂……”
“拼音，还有英文”，1366挽起耳边的碎发，“我看得懂。”
好得意的语气。
062不信：“什么英文英武的，你翻译给我看看。”
那是两行很明显是手写的黑色字迹。
对方短暂顿了顿指着上面一行：“这一行是念luna，应该是个英文名，我看看……唐帆，这个衣服的主人叫唐帆。”
“哦……”
借着头顶冷清的白光，062又仔细看了半晌。
那两个奇形怪状的汉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其实她认识的汉字不多，只见过那些印在工具上规整的字，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潦草的笔迹。
而且看起来，这是完全没有逻辑的单词。
“唐帆，为什么叫唐帆？外面都用这么奇怪的编号吗？”062好奇，再次望向身旁。
她期待的目光倒让1366不知道如何回答：“差不多，但他们比咱们复杂一点，我听说有很多编号重复的人。”
“那他们也是清洁员吗？不对，他们能出去……应该是外派员吧？”
“嗯……”再问下去，1366稀薄的见识也要见底了，“反正这衣服归你了，你好好保存，可别被监察员发现。”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知道，就算被抓到我也不会供出你的！”
062说着，将外套拉链小心地拆下，想了想，她顺手放进口袋。
“你胆子挺大啊，不怕被发现？”看到她的小动作，1366忽然轻笑。
“我就玩几天，过段时间还你。”
厂区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禁止保留外界物品，但前提是他们出不去，所以保险起见，062每次会把可能被检测出的金属制品交给1366，由她下次外派的时候丢出去。
1366是替补队员，一般很少会被指派任务，相应的，她带回来的东西也很少，大多都是残缺的小玩意，脏的连洗都洗不干净。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完整的衣服。
她实在是舍不得。
062回头看了看，确定房门还关的好好的，这才第一次把衣服套在身上。
“怎么样，舒服吗？”1366瞥她，表情揶揄。
她动了动手臂，僵硬的布料束缚着她的动作，紧紧绷在她的身上
嗯……
老实说，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062本以为这衣服应该和训练服差不多，柔软轻薄，就算有差距至少穿上去也该是舒适的……可肩上的压力充分展现了它的重量。
很沉，像是套了四床浸满水的棉被。
看来外面的生活质量也不怎么样……062暗暗叹息。
而且，当她摸到两侧肩膀上隐隐的凸起，忍不住心下疑惑——为什么要在衣服上设计垫子？
好奇怪……
“你穿上还挺好看的，显得很壮，尤其肩膀这里”，1366满意地看了一会儿，“来，给我也试试。”
她话刚出口，就看见062攥着袖口连连后退，警惕地瞪她：“不给，你自己再捡！”
“……小气。”
想到什么，062偷眼瞥她：“不过，你这次回来的好快，也没受什么伤。”
外出的任务都非常危险，许多外派员都不幸在途中死亡。就算能安全回厂区，也是满身伤口，要休息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1366但大概是比较幸运，她每次都能按时完成，而且基本不怎么受伤。
今天她似乎尤为反常，不仅浑身异常干净，就连话都不少了许多。
“你想问什么？你怀疑我吗？”1366忽然爆发，语气不耐地反问。
062没懂她的意思，愣了愣：“……什么怀疑？”
“你觉得我是叛徒？你也以为我是踩着其他队友的尸体回来的，对不对？你们都不信我……我活下来也有错吗，我想救他们的……”
1366脸色倏地苍白，仿佛回忆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四肢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无法接受被062误解，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可慢慢的，她的声音却弱了下去，低哑地重复：“我不是的，我想救他们的……”
062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想起刚才门外那些人的话，意识到1366可能误会了。
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她只是单纯好奇。她没有出过厂区，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从1366每次的讲述来看，她每次任务的经过都是极为惊险恐怖的。
所以她对于1366这次毫发无伤感到惊奇。
也仅止于惊奇。
“我相信你，别着急……”
她说着便张开双臂，试探地想要抱抱1366。
然后，半分钟后，062出现在了房间外。
她被赶出来了。
面对着冰冷的钢制房门，062纳闷地抿了抿唇。
她开始怀疑047教她的安慰人的方法了，怎么大家都不吃这一套。
贴近门缝，她小声道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应，062转身摁下升降机开关。
爬楼梯容易遇到其他人，人多眼杂，她拿着不同于训练服的外界衣物，避免被发现异常还是选择了坐电梯。
就在等待升降梯下落的过程，走廊里隐隐响起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靠近。
肯定是那些傲气的外派员。
062反应过来，下意识打算避开。快速连摁了几下按钮，升降梯却还停滞在20层，见实在等不到了，她扭头就要钻进楼梯间。
可下一秒——“谁在那儿，站住！”
说话的人速度很快，话音未落便已经出现在062身后，很不客气地抓住她的肩膀：“说了让你站住听不懂吗，转过来。”
062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很讨厌这些外派员命令的语气。
“你的编号是多少，谁允许你到这一层的……哦，你啊，那个小叛徒的朋友？”
在看清楚062后，对方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声音却满是嘲讽。
与此同时，062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1311，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男人，是现有外派员中资历最老的，因为经验丰富，在整个厂区内都具备话语权。
他很高傲，也确实有高傲的实力。
或许是上位者面对下位者天然的藐视，每次遇见062他都要絮叨好久：“是清洁员就做好分内的事，别总以为认识一个外派员就可以在楼里乱跑……更何况还只是个替补的废物。”
等他结束训话，心满意足地放062离开时，升降梯已经来回了两趟。
她回到5层。
梯门打开，062脚步虚浮，直直地往床铺走。
宿舍内，阴沉的铁架泛着冷意，几盏提示灯还在幽幽发着光。
“咳咳，你干什么去了，脸这么红？”047站在床边，好像在这里等了很久。
她摇头：“没事，太热了。”
“我刚刚去训练场签到”，047摸摸她的脸颊，继续道，“我听他们说，二区人事变动，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只会派同一个监察员过来。”
062转头看她。
后者双眼发亮：“只要不是针对你的，就很幸运。”
“希望吧。”062喃喃回复。
她直觉不好——任务时间已经结束了，这些提示灯却还亮着，很可能是回不来了。
一口气杀掉这么多人，杀戮.欲.望.如此强烈的，除了上次那个监察员，她想不出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