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阿什莉走出休息室时，正好看见达尔西彬彬有礼地对路过的每一个格兰芬多点头致意——尽管大部分格兰芬多在看清他校袍的颜色后就没了好脸色。
他看起来倒挺悠然自得，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穿着斯莱特林的校袍出现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外有多突兀。
“达尔西，你怎么来了？”她上前走了一步，示意他往旁边挪一挪，别挡在休息室入口前。
这也太嚣张了。
“来看看你。”达尔西双手插兜，斜靠在墙上，把她从头打量到尾，在发现她满脸困惑后，语气顿了顿，“你知道希利尔最近的事儿吗？”
“没有，我们已经好久不联系了。”阿什莉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发生了什么？”
在那一瞬间，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做出各种各样的假设：希利尔庄园破产了、希利尔夫妇离婚了、再或者是埃丽卡·希利尔直接从魔法部辞职了？
“别胡思乱想，肯定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达尔西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叙述，“也就是马尔福又在工作上给埃丽卡阿姨使了点儿绊子，尤利西斯叔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魔法部里，为了和埃丽卡阿姨作对，甚至与马尔福统一战线，他们吵了好大一架——当着好多魔法部部员的面。”
阿什莉听完，竟然松了口气。
真奇怪，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被这件事影响心情，并陷入长时间的自我怀疑和对家族的厌恶情绪中。
而现在听完，她心底除了果然如此的了然，还有一丝对无休无止争吵的厌烦。
“这样啊。”她语气轻松了不少，“我知道了，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
离他们几步远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再一次打开门，卡多根爵士正激情四射地发出决斗邀请，然而那个走出休息室的格兰芬多压根没搭理。
阿什莉听见了响动，但是没有回头去看。
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开始放圣诞节的假期了，有无数的格兰芬多进进出出，卡多根爵士也格外聒噪，实在是件正常事。
“我还以为你会躲着哭鼻子呢。”达尔西挑了挑眉，忽然朝她身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不过看起来这段时间你还挺开心的——热恋中，可以理解。”
她险些没跟上达尔西跳跃的脑回路，听见这句调侃后，原本因为父母的消息而下意识自我封闭的心又一次鲜活地跳动起来。
“我还说找时间和你聊聊这件事呢。”阿什莉眨眨眼睛，“择日不如撞日……我知道你不会干涉朋友的私生活，但是保不准以后你和弗雷德还有其他接触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友好一点，好吗？”
达尔西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慢悠悠地问：“他要进魔法部吗？继承老韦斯莱的位置？”
阿什莉听出了他语气里暗含的讥讽，立刻提高音量警告：“达尔西·法利！我才刚说完，你得尊重我男朋友！”
“好吧，我的意思是，反正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我也不想和纯血叛徒说话——无视就是我最好的尊重了。”他话语带着调侃的意味，似乎已经做出了天大的让步，可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漫不经心。
她沉默下来，连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
“达尔西，那我在你眼里也是纯血叛徒吗？”她面无表情地问出了那个在心里藏了很久的疑惑，“毕竟你们那么讨厌格兰芬多，而我也是一个格兰芬多。”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达尔西轻哂一声，似乎有点儿不耐烦，捏了捏眉心，才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并不只是学院的问题，虽然我们爱拿这个说事儿，但其实没几个人当真。大家在乎的只是你背后家族的立场，等毕业后你继承了希利尔庄园，我们还是一样的，怎么会是叛徒？”
然而这样的长篇大论只让阿什莉的嘴角往下垮得更厉害了。
好吧，她知道这样不对。
但她不受控制地在心里刻薄地评价：斯莱特林，真是十足的斯莱特林。血统论、利益至上、无比精明。
即便她鼓起勇气挑明了两人之间的问题，但是达尔西和她理解的意思完全大相径庭。
阿什莉不想站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门口和达尔西争论太多，于是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圣诞节应该要回家吧。”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是不是该乘马车去坐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了？”
“还没说几句就赶我走，急着回去见男朋友啊？”达尔西又往休息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凉凉地笑了，懒洋洋地冲她挥挥手，“走了。”
看着达尔西的背影，阿什莉忽然想通了达尔西为什么那么瞧不起韦斯莱，又完全不打算干涉她谈恋爱的事。
因为在他看来，这压根算不上正儿八经、认认真真的恋爱，而是无聊时寻的乐子，随时可以抛弃，有什么好说的？
好无力。
她的三言两语可没法改变朋友根深蒂固的观念。
这件事太沉重，又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于是阿什莉决定好暂时忘记它，好让自己度过一个美好的圣诞。
少女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让冻僵的四肢慢慢回暖，随后转身准备回休息室——弗雷德还等着她呢。
阿什莉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加快步伐往休息室走，结果还没走几步就撞进了一个熟悉又温热的怀里。
同时，对方的手臂很熟稔地揽住她的腰，让这个动作变成一个温柔的拥抱。
外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只有当她和对方紧紧相贴时才能闻到青草香。
“弗雷德？”阿什莉呆了一秒，忽然想起来刚才达尔西的小动作，还有自己听见的开门声，震惊地问，“你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说话吗？”
弗雷德对她的人称划分不太满意，纠正道：“应该是我们和达尔西。”
噢，男孩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特！
“好吧，所以你为什么偷听！”
“事实上，我是正大光明听的，法利还看了我几眼。”弗雷德耸耸肩，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强词夺理！
阿什莉瞪大了眼睛，感觉弗雷德一二年级的无赖劲儿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
但他很快就软了态度，诚恳地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听你和朋友说话……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太想知道你和法利提起我会说什么了。”
“那你听到满意的回答了吗？”阿什莉语气硬邦邦地问。
弗雷德诚实地回答：“听到了。”
这句话成功换来了阿什莉的怒目而视。
“听到你在法利面前维护我，我很开心。”他笑嘻嘻地去牵阿什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会偷听了。”
然而，阿什莉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
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找到了自己生气的原因，忽然沉默下来，甩开他的手。
冷风还在呼啸，弗雷德察觉到她的情绪，收敛笑意。
弗雷德·韦斯莱，她的男朋友，因为不相信她所以偷听她和达尔西讲话。
他不信任她！
这句话尖锐地在脑中回荡。
而达尔西也不把她的情绪当回事。
——他们两个都不尊重她！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她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弗雷德伸手想来扶她，被她躲开了。
“我想静一静，好吗？”阿什莉疲倦地说完，快步走回了休息室。
她回到宿舍，想要告诉朋友们刚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她们已经收拾好行李，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预祝你圣诞节快乐，阿什莉！”凯特猛地抱住她，语气欢快得不行，“这次我就不邀请你去我家啦——你和弗雷德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好好过！”
“希望回来后我能听到一些浪漫的爱情故事！”蒂朵也冲她挤挤眼。
劳伦不在宿舍，好像已经拖着行李离开了。
原先想要倾诉的念头被强行压下去——她不能在这个关头破坏朋友们的好心情。
阿什莉努力调整呼吸频率，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安安静静地应好。
室友们只当她又害羞了，善意地调侃了几句，随后拖着行李离开了宿舍。
热闹的宿舍复而冷清下来，只剩她一人出神地站在原地。
她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人倾诉这件事。室友们已经离开，在信上可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达尔西表达出了对弗雷德明确的不屑，她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是自讨苦吃……
至于其他人，她好像没有其他要好的朋友了。
只能让自己呆在宿舍里，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发呆。
阿什莉不想离开宿舍：她知道弗雷德肯定在宿舍外等着她，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有问题应该第一时间解决的……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现在完全不想看见弗雷德！
她有预感，如果现在聊这个问题，最后一定会吵起来的——想想希利尔夫妇吵架的样子，她就对吵架深恶痛绝——不如先各自冷静一下，等情绪平复下来再好好谈谈。
看着窗户蒙上一次灰白的雾气，她用手指在上面写下弗雷德的名字，随后又一笔划去，任由它再次覆盖在新结出的雾里。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完全是弗雷德的错！
她沮丧地垂下眼睫，手指不停地绞来绞去。
就在这时，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随后安吉丽娜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阿什莉，你在里面吗？”
阿什莉没有吭声——安吉丽娜肯定是来帮弗雷德说情的，她就假装自己不在好了。
安吉丽娜又敲了敲房门，确定没人会回答才离开。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落雪声和猫头鹰展翅的声音都比阿什莉的呼吸声大。
她靠着床柱，望着银装素裹的天地，抱了满满一怀的不开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