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阿什莉好像又回到了二年级的那个圣诞，将自己关在宿舍里，无论谁来敲门都不应答、不出门。饿了就吃点儿囤在宿舍里的零食，困了就蒙头大睡。
如此作息颠倒地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到了圣诞节当天，她终于振作精神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慢吞吞地推开宿舍门，打算去圣诞树下拆礼物。
恰好这时，安吉丽娜推开宿舍大门走进来，看见她后夸张地拍了拍胸脯：“梅林的胡子，看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要是今天你再不开门，我就得考虑去找麦格教授帮忙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句“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阿什莉。”安吉丽娜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样的，男孩犯了错就得让他吃吃苦头——弗雷德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现在就在圣诞树下坐着呢。”
说到最后，她压低了声音，神秘道：“他肯定是在等你。”
阿什莉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只好继续冲安吉丽娜微笑，等她走后，又迅速缩回了宿舍。
事先声明，她不是为了继续逃避才回宿舍的。
只是……安吉丽娜的话触及到了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她站在穿衣镜前，把死气沉沉的校袍丢到一边，换了一套领子毛茸茸的外套，得到穿衣镜的大肆夸赞后才满意地抬腿走出宿舍。
既然整件事都是弗雷德的错，那她可不能看起来太颓废了——至少不能让弗雷德看出来！
做好心理建设后，阿什莉推开宿舍大门，面无表情地走向壁炉边那棵巨大的圣诞树。
自她出现在休息室的瞬间，有一道目光黏在她的身上，紧紧盯着她，始终没有挪开。
阿什莉知道那道目光来自弗雷德，她用余光瞥见他正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于是刻意撇开头不去看他，目不斜视地走向圣诞树，蹲在树下翻找属于自己的礼物。
大部分格兰芬多都回家去了，休息室里甚至比宿舍还要安静，只能听见壁炉内发出噼啪的爆炸声，明亮的火焰偶尔窜高，映亮她手中的圣诞贺卡。
沙发那头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突兀。
为了盖过那噪音，阿什莉故意动作粗鲁地拆开礼物，制造出更大的噪音。
漂亮的包装纸被撕开、揉成一团，最后丢进壁炉里，被火焰舔舐化作灰烬。
另一个噪音制造者安静下来。
这场无声的较量，阿什莉胜。
她愉快地翘起嘴角，继续拆礼物。
看完朋友们的礼物后，她才慢吞吞地拿起那个黄色包装的礼物盒。
——上面写着弗雷德的名字。
阿什莉屈起手指，敲了敲那个礼物盒，没有急着打开。
她假装对另一张圣诞贺卡产生兴趣，挪开了目光，用余光注视着休息室里另一个人的动静。
沙发那头再次传来衣物的摩擦声，最后那人索性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阿什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没有抬头，捏着贺卡的手指却用力到发白。
她开始飞快地在心中预演自己一会儿要说什么——是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圣诞快乐？还是直奔主题聊一聊那天的事？
弗雷德在她身侧蹲下身，偏头看向她：“圣诞快乐，阿什莉。”
熟悉的青草香虚虚环住她，无形中拉近了两颗故意疏远的心——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塞下第三个人。
“圣诞快乐，弗雷德。”听见弗雷德的声音，阿什莉像是收到了什么隐晦的暗号，立刻转头看向他，若无其事地笑了下。
似乎是这个笑容让弗雷德放松了些，他紧绷的嘴角也逐渐上扬，最后变成一个笑容。
然后呢？
她等了等，却没等到弗雷德第二句话。
手中的圣诞贺卡被放下，阿什莉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弗雷德的眼睛，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噢，糟糕。
看着弗雷德的嘴角再次紧绷，她知道自己肯定没能控制好语气。
阿什莉猛地站起身，佯装很冷地缩了缩脖子，还跺了下脚，企图甩掉一身的尴尬和无所适从，率先朝休息室外走去。
另一道脚步声紧接着响起，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一阵寒风瑟瑟，激得她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次她是真的被冷得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厚实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青草香结结实实地扑过来，灌进鼻腔。
直接接触到皮肤的衣领处还带着对方的余温，很快就将冷气隔绝在外，她重新暖和起来。
阿什莉掀起眼皮看向弗雷德，嗫嚅着说道：“谢谢。”
弗雷德听见这句感谢，也没急着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而是抿着唇向她伸手，无声地询问要不要牵手。
她看着那只手，迟疑了一瞬。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但弗雷德就像受了天大的打击似的，迅速收回手。
只穿了一件绣着字母F的红色毛衣的男孩垂头丧气，在呼啸的冷风中看起来尤其可怜。
阿什莉见不得弗雷德这副模样，赶紧伸手主动牵他：“走吧。”
因为转头得太快，她错过了弗雷德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们无言地走出城堡，慢悠悠地踩上庭院内厚厚的雪。
“我们再谈谈那天的事，好吗？我不赞同回避问题。”弗雷德终于开口，用征询的语气说道。
阿什莉终于听见自己想听的话，立刻点头说好。
“对不起，我那天的道歉态度不够诚恳，也没意识到究竟问题出在哪儿。”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蓝色的眼睛流淌着温柔的情意。
“我不应该偷听你和朋友讲话，更不应该死鸭子嘴硬，这个行为实在是太不尊重你了。”
终于！
这才是她想要的道歉！
她的肩膀松懈下来，嘴角的弧度也扩大了几分：“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不会有下一次了。”弗雷德诚恳地说。
阿什莉眨眨眼睛：“那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忽然开始后悔：是不是有点太轻易地翻篇了？
但是看着那双蓝色眼睛，她又抛开了这个念头。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赌气看谁更能沉住气！
气氛终于开始松动，连雪花飘落的速度都更轻快了。
弗雷德没有立刻转移话题——这让阿什莉意识到他的话还没说完。
“以及，我想得从根源解决问题。”他说，“所以我必须得向你坦白我去偷听的原因。”
阿什莉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好吧，这有点儿难以启齿。”弗雷德揉乱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他抬头看向不断飘雪的天空，迅速地吐出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我先前做了太多混账事，你不喜欢我，所以你的朋友当然也不会喜欢我——更别提法利还是个斯莱特林，无意冒犯。”
“比起劳伦她们，你和法利总会更亲近些。这无可厚非，你和他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也不是想控制你和朋友的交往，这可不是合格的男朋友该做的事情。我只是……上次我们看见他时，你会下意识推开我——我当时就有点儿不痛快，可是说出来显得我斤斤计较。”
“总之就是，我有点儿吃醋，太想知道你们到底在聊什么了，竟然情绪上头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弗雷德又道了一次歉。
他忐忑地看着阿什莉，拿不准她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他却看见阿什莉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抱住他。
——梅林，这是阿什莉第一次主动抱他！
少年受宠若惊地回抱住她。
“这件事也是我没做好，我发誓，自己绝不是有意要推开你的。我只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以后一定会注意的！”阿什莉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很高兴你能说出来。”
她收紧手臂，用力抱住弗雷德，随后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还有，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弗雷德愣愣地和她对视。
喜欢的女生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笑着说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那圈毛茸茸的衣领不仅捧起了阿什莉红扑扑的脸蛋，似乎也往他心上挠了挠。
他幸福到有些眩晕。
“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巫，而我侥幸让你变成了我的女朋友。”弗雷德终于恢复到以往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语调欢快地说道。
顺便悄悄挥了挥魔杖。
一大丛白浆果立刻笼罩在二人的头顶。
“噢，槲寄生。”他眨了眨眼，笑盈盈地说，“看来我们要做点儿什么了，是不是？”
阿什莉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槲寄生，没有戳破弗雷德的小心思。
当然不会有槲寄生凭空出现，但是魔法让一切都拥有了可能。
她扬着笑，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脸颊上翻涌的热意：“是啊。”
得到允许，弗雷德立刻低下头。
在黯蓝色的雾中，他们越靠越近，渐渐地将没说出口的爱意互相传递。
这比上次在密道中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要让人印象深刻得多。
阿什莉清晰地感觉到微凉的嘴唇贴上来，挤开裹挟着寒意的冬风和雪粒，很快变得滚烫，热情的吻让她的心也极速燃烧。
她羽睫羞动，甚至忘了该如何闭眼，大脑一片空白地与那双蓝色眼睛对视。
太近了，近到她可以通过那双蓝眼睛看见自己泛红的脸颊。
鼻尖萦绕的青草香像是一剂迷情剂，浑身血液都被牵动，在体内沸腾、乱舞，即便是雪花落在身上，也浇不灭这股热意。
心跳的的跳动震耳欲聋，阿什莉情不自禁想要向后退。
弗雷德察觉到她的意图，环着她腰的手向上移，扣住她的后脑勺，拦截了唯一一条退路。
随后，修长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引她跌入无边无际的黑。只能全神贯注于嘴唇上传来的一阵阵柔软的触碰。
落雪的声音消失了。
周遭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远去，只剩他们静静相拥，将黄昏的紫融化，在紧紧相贴的唇瓣间寻找一个永不消逝的春天。
在轻而细密的吻中，阿什莉艰难地抽出思绪，醺醺然地想：
还好今天没涂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