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格格，昨晚上是舒穆禄氏侍寝。”佟雪兰的奶嬷嬷小声说道。
听到奶嬷嬷的话，佟雪兰摆弄着桌上的蔻丹，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表哥去了永寿宫还是召了舒穆禄氏去乾清宫？”
“皇上大晚上主动去了永寿宫。”奶嬷嬷有些忐忑，怕格格难过。
皇上也真是的，亲表妹不亲近，到是对那等子妾妃喜欢得很。
“她倒是受宠，表哥最后一次和第一次踏进后宫都是去她宫里。”佟雪兰嗤笑一声，“不用管她了。”
以前马佳氏也受宠，皇上一宠十年，现在还不是不再理会了，生产至今皇上就去看过两次，真是够无情的。
“额娘今儿要来，嬷嬷准备一下吧，库房里的东西合适的收拾一下送出宫。”佟雪兰心里不大痛快，想到额娘要来，稍微舒缓了一下情绪。
看到奶嬷嬷退下，佟雪兰眼眸幽深地目送。
她这身边的耳报神真不少，得亏佟家是皇帝外家，不然她一个庶妃娘家人哪能进宫来。
前段时间她把景仁宫的小花园都移栽了紫藤花，步道上也都搭建了棚架，让藤架攀在上面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现在正是初春抽苗的时候，紫色的小花苞在春风吹拂下轻微摇摆。
索性拿了剪刀慢慢修建伸出来的藤蔓花苞。
平心静气，修身养性。
奶嬷嬷领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慈宁宫走来，佟雪兰就在景仁宫宫门口候着。
看到额娘的脸，佟雪兰还有点恍惚，她也不过去年才进宫而已，居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怯怯地喊了一声，“额娘。”
佟夫人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也有点酸涩。
奶嬷嬷赶紧招呼两人进殿，“外面还有些凉呢，格格和夫人还是进里面说吧。”
佟雪兰吸了吸鼻子，主动上前挽着佟夫人的手，“嬷嬷说的是，额娘我们进去说吧。”
看到女儿状态还不错，佟夫人也顺从地跟着奶嬷嬷进殿了。
景仁宫作为慈和太后的故居，如今只住了佟雪兰一个后妃，还是比较方便的，整个宫里都是佟家培养的人手。
“听说你成日在宫里礼佛，额娘和你阿玛真是担心不已，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左性呢。”刚一进殿，佟夫人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额娘，我没事，我只是无事拜拜，求个心安。”佟雪兰平静地回复。
“你怎么这么倔呢！”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女儿自幼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本她和老爷准备给她找一个好夫婿嫁出去，没想到她一心一意要进宫，她们拗不过她，只得同意。
“你要进宫，我和你阿玛也如了你的意了，你还要求什么心安，你有哪里心不安的跟我说，我叫你阿玛告诉皇上。”佟夫人有些生气，她这是糊弄鬼呢。
佟雪兰垂下眼帘，静静地站着不说话。
看到她这个样子，佟夫人更生气了，“都是我和你阿玛把你惯坏了。”
说完又有些伤心，她在宫外也不是对宫里的事一无所知的，连后进宫的舒穆禄氏和郭络罗氏都比她受宠，她跟老爷在外面听到这些消息真是一天比一天心焦。
生怕女儿钻牛角尖。
“从小，你就是最让我跟你阿玛省心的孩子，没想到这操心的日子在后头呢。”佟夫人眼眶红红的拿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
不知这句话打开了什么开关，佟雪兰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哽咽着说道：“额娘，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女儿啊，这感情的事是最强求不来的，不甘心有什么用呢？”佟夫人也忍不住哭泣，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娇惯到大的女儿这样颓废真是比剜了她的心还难受。
佟雪兰想到表哥的漠视，忍不住悲从中来，双眼通红，攥着佟夫人的手臂，带着哭腔，“额娘，我心里好苦！”
表哥表面上对她从没有哪里不好的，赏赐有钮祜禄氏一份就有她一份，可是那些死物有什么用呢？她想要的是表哥打心里怜她，爱她，离不开她。
即使她明里暗里暗示，表哥也从来都当做不知道，她又怎么不懂呢？表哥只把她当做血缘亲近的表妹罢了。
可是、可是她是真心爱表哥的啊。
佟夫人赶紧把佟雪兰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乖乖不哭，额娘在呢。”
使了个眼色让奶嬷嬷带着人退下。
佟夫人柔声安慰，“你不过才进宫一年不到，你表哥却已经把你当成表妹相处十七年了，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乖乖不要伤心，感情是要时间来培养的。”
“我女儿这样出众，皇上迟早会看到你的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不要做傻事，皇上肯定不会忽视你的。”
佟夫人犹豫了一下，又说：“虽然这次太皇太后属意钮祜禄氏，但是皇上不会亏待佟家人的，不要担心，一步一步慢慢来。”
她没说出口的是，继后罢了，元后还有被废的呢。
经过额娘的安慰外加大哭了一场，佟雪兰积压在心里的苦楚郁闷倒是发泄了不少。
额娘说得对，她不能自乱阵脚，就凭她是佟家人，皇上就会亲近她，多给她机会的，日久天长，总能培养出感情。
看到女儿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佟夫人赶紧叮嘱，“以后无事不要跪在小佛堂了，一个年轻姑娘凭白念老了。”
佟雪兰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能日日跪在小佛堂，但还是要诚心供奉的，只希望佛祖看到信女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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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与暮春之交，是寒食清明。
宫里的祭祀活动很多，不过跟她们这些庶妃关系不大，舒莞起床后心情就有些沉重。
她因为猝死来到清朝，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松格里是香消玉殒了还是跟她灵魂互换，总之是她白捡了一条命。
清明的习俗本来除了祭祀之外，还有踏青郊游，可惜宫里什么都做不了。
昨天舒莞就吩咐桂嬷嬷收拾出来一个小佛堂，光明正大地祭祀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借供奉佛祖的名义让她吃点香火。
自从她借尸还魂之后，就对这种鬼神之说敬而远之，事实已经发生，由不得她不信。
这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惶恐，还是尽力忽视，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她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里，檀香袅袅，跪在垫子上虔诚地祈祷：
——希望松格里一切都好。
她会每年祭祀她的，愿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去那个平静快乐的新世界。
佛龛后面放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松格里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以玉代人，若是真有佛祖，祈求她们保佑那个女孩。
舒莞叹了口气，她本身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但宫里人好像都想通过拜佛显示自己的慈悲。
不过太皇太后不一样，她信萨满。
自从逐步把宫权下放给钮祜禄氏后，最大的爱好就是找萨满聊天，估计跟贵妇人爱礼佛性质差不多。
因为万寿节要到了，太皇太后指名要钮祜禄妃负责此事，所以赏梅宴之后钮祜禄妃也没能闲下来，又开始忙碌万寿节。
作为妃妾，筹办此事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主要是负责后宫的宴会，前朝朝廷大臣的宴会主要是乾清宫总管和慈宁宫一起负责。
钮祜禄氏接到懿旨还松了一口气，看来太皇太后对她的工作还算满意，这一关算是过了，若是能把万寿节宴会再办好了，才是万事大吉。
别说，作为宠妃她还挺舒服的，宫里忙忙碌碌，舒莞悠闲地找乐子，一切都是因为
——她没儿子。
没儿子的女人再受宠都没有威胁。
且不说她没受宠到宸妃，贤妃那个份上，就算是这两位，宠冠后宫的威势也是由“朕之第一子”撑起来的。
不过，这种烈火烹油，昙花一现的花团锦簇，她可无福消受，还是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宠妃比较好。
没看到这两位这么受宠儿子都没保住吗？后宫公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舒莞慢悠悠地在后殿转圈，她也觉得宫殿空荡荡的不好看，还是要多种点绿植，看了就心情好。
“嬷嬷，你可知道王氏为何对马佳姐姐恶意那么大？她们可有什么恩怨？”舒莞有点好奇，她一共见过王氏两次，两次都在针对马佳氏，而且直愣愣的毫不掩饰。
“王小主其实不姓王，姓完颜，王是她们的汉姓，祖上是满人，现在是满洲镶红旗人，她跟马佳小主的恩怨其实是才进宫就有了。康熙十年王小主进宫，那时马佳小主正受宠，皇上把王小主安排到钟粹宫，马佳小主不喜欢王小主，没事就挤兑王小主，还叫内务府克扣王小主的份例，然后马佳小主怀孕了，就找了个借口把王小主赶走了。”
桂嬷嬷一直在后宫，对这些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而且赶走王小主的手段不太光彩，当时四阿哥赛音察浑有些不好，马佳小主故意放出风声说王小主跟四阿哥八字不合，王小主被赶到咸福宫，比储秀宫还偏僻，结果搬走了四阿哥也早夭了，这个黑锅就扣在王小主身上下不来了，从此这两人仇就结下了。”
舒莞：……
封建迷信真的要不得，还八字不合，真是害人。
“这么说都是马佳小主主动挑拨？”舒莞有些好奇。
桂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主运气真好，刚好赶上马佳小主生产，不然马佳小主定是要找你麻烦的。马佳小主也不会用什么恶毒的手段，就是挤兑你，让你日子不好过，也不是什么出格的大事，皇上就当争风吃醋算，一般是不管的。”
“不过王小主也不是什么善茬，小主已经见识过了，她那个嘴……”
桂嬷嬷欲言又止，舒莞听懂了，王氏确实口无遮拦，对她这个陌生人都敢直接说马佳氏“难怪只活了一个女儿”。
这张嘴的威力怕是不止如此。
“总之，王小主总是说一些戳马佳小主心窝子的话，而且王小主阿玛是护军参领，三品大员呢，马佳小主只是包衣宫女，看马佳小主家世低微就使劲贬低马佳小主，这两个人也算是棋逢对手了。”桂嬷嬷说道最后还调侃了一句。
舒莞偷笑了一声，然后正色斥责，“主子也是你能议论的。”
瞧着舒莞没有生气的样子，不过说私房话还那么讲规矩就太不方便了。
桂嬷嬷也很恭敬地领训，“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