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因为三藩战事吃紧，康熙亲自下旨，万寿节不用大操大办，只设家宴，与亲近的宗室子弟聚聚就好。
这消息一出来，别人怎么想舒莞不知道，她反正是松了一口气。
皇帝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暴的中心，他消停了，整个后宫都平静许多。
钮祜禄氏许是早就接到了消息，还是不紧不慢地筹备着宴会，一点没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这么一想整个后宫还真是因为削藩之事省了不少事，至少停了十年选秀，少了多少幺蛾子。更别提以后南巡带一堆美人回来了，现在康熙忙着打仗，连京城都不出。
他不进后宫，后宫火药味都少了许多。
舒莞也不出门，那些妃嫔连说酸话都没地说。
这几天董氏和钮祜禄妃走得愈发近了，没事就给钮祜禄妃上眼药，“您不知道，她可是金贵人，轻易不出永寿宫，也不说来给您请个安。”
钮祜禄氏翻着手上的账册，一边拿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淡声说道：“她出不出门，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要皇上的妃嫔亲自来给我请安？”
董氏脸色一僵，“嫔妾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觉得她跟姐妹们不合群吗？”
钮祜禄氏扫了她一眼，随意地说道：“皇上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这个董氏眼皮子底子实在太浅了，不过浅也有浅的好处，好拿捏。钮祜禄氏暗想。
“你也少盯着她，盯着她有什么用，多把心思用在皇上身上才是正经的。”钮祜禄氏真的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难不成舒穆禄氏不受宠了，就轮到她们了？据她所知舒穆禄氏没进宫的时候她们也不咋受宠嘛。
如今不过是更不受待见了，应该习惯了才是。
回到长春宫，董氏彻底憋不住心里的怒火，把偏殿的瓷器大肆打砸了一番，“气死我了，是我不想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主息怒，快喝口水消消气。”宫女连翘赶忙倒了杯茶奉上去劝说。
董氏扭过身手一挥，茶盏应声而落。
“啪”一个红手掌印落在连翘脸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本小主的主了。”董氏怒意勃发，指着连翘的鼻子骂道。
连翘跪在地上，噙着泪不敢吭声。
狠狠发作了一通，董氏感觉心气顺了很多，挥手让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退下。
“快去擦擦药，我柜子里有药膏，就在我床底下第二个木盒子里。”一个青衣宫女急声安慰道，“小主就是在承乾宫被挤兑了，心情不大好，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先去殿里服侍小主了。”
“木莲姐姐，我知道的。”连翘泪眼婆娑地回复。
小主才进宫的时候还好，自从二格格早夭之后，脾气越发暴躁了，动辄就要打骂宫女。
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才，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呢。
木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连翘的肩膀，赶忙走进偏殿安抚董氏。
长春宫的官司钮祜禄氏不知道，她也不在意，她现在一门心思办好万寿节，让太皇太后和皇上认可她的能力，认可她执掌宫权。
“姆妈，你看我拟的菜单子有没有什么问题？”钮祜禄氏把她刚整理完的册子递给刘嬷嬷。
“格格是再周全不过的人了，肯定没问题，姆妈给你掌掌眼防止被底下的人糊弄了。”说着便接过册子检查，防止有什么纰漏，格格没经验疏忽了。
钮祜禄氏轻笑一声，刘嬷嬷虽然不擅长应对后宫斗争，但是辅佐她处理宫务倒是一把好手。
不过协理宫务的人好找，心计多的难找，等这茬事了了，还是要把她送出宫安享晚年。
钮祜禄氏捏了捏眉心，蹙着眉想，要抽个时间告诉刘嬷嬷。
姆妈最心疼她了，肯定能理解的。
转眼间，三月十八到了。
短短三个月，舒莞居然要参加第三场宴会了。
她已经可以自豪地说，她经验丰富。
宫里这应酬的频率实在有点太高了，她都快没有应季的礼服穿了，还是看在她受宠的份上，广储司衣库的绣娘紧急赶出来的。
参加宴会的礼服不好重复穿，除了不受宠的小妃嫔，这样穿第二次都很不体面。
她又是没经验的新人，此前没有储备，衣柜里的新礼服倒是捉襟见肘。
不过她现在有经验了，普通的常服让手底下的人改制一番，礼服才要麻烦广储司衣库的绣娘提前一个月准备。
银枝也有经验了，这样的场合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来永寿宫，没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人眼。
小主本就十分受宠了，不需要做这种事画蛇添足。
得亏她住在永寿宫，只要从隆福门出去，往东直走就到交泰殿了，万寿节宴会的举办地。
脚踩花盆底，扶着金枝的手，舒莞慢悠悠地往隆福门走去。
没想到半路看到了王氏，两人相向而行，一齐往隆福门去。
交泰殿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中间，主要是举办活动和存放物品的地方，皇后册封也在这里。
紫禁城的布局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在中轴线上从南向北分布，外围一圈城墙，东西六宫都在城墙外。
啧啧啧，这个区别对待，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帝后才是夫妻，她们这些后妃想要去乾清宫还有人守门。
舒莞都怕看到王氏了，她万一又口无遮拦，自己是装作听不到好呢，还是听不到好呢。
“王姐姐，好巧啊。”舒莞僵硬着打招呼。
她真的不想跟王氏打交道，她自己管不住嘴巴，但是舒莞想管住自己的耳朵啊！
“西六宫就这一个门，有什么巧的。”王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舒莞咬牙，她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我在咸福宫离得远，永寿宫离这么近你怎么跟我遇上了。”王氏打量她。
“去那么早干什么，不迟就行了呗。”舒莞才懒得理会讲究什么到的时间，现在除了钮祜禄氏都是庶妃，有什么先来后到的，她们资历深她还受宠呢，没得麻烦的。
到时候封了具体的位份，她才好拿捏谁先谁后的分寸。
“倒是个心大的。”王氏语气莫名。
舒莞就当她在夸奖了，心安理得地受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交泰殿走去。
平日里后宫里是不会有外人的，不过既然是家宴，来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就没必要那么严密防守了。
席上坐了大约一半的人，舒莞和王氏相携入座。
这位置也不知道是谁排的，她们俩每次都坐隔壁，还好郭络罗氏先到了。
舒莞赶紧撇下王氏，凑到郭络罗氏跟前搭话，“宜佳姐姐今天真漂亮。”
她是诚心夸赞的，郭络罗氏本就是艳丽挂的美人，再加上今天穿得鲜艳，真让她眼前一亮，康熙真有艳福。
宜佳勉强一笑，“妹妹也面若桃李，更甚从前。”
舒莞才发现宜佳的脸色不太好，眼眶有点红，她一开始还以为妆容就是这样，现在怎么看起来像哭过了？
一肚子疑惑还没问出口，康熙就来了。
一屋子的人给他行礼，他挥挥手免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跟在后头祝了下寿，略坐了一会，就借口身体疲累走了。
康熙也没什么兴致，不过毕竟是自己二十四岁生日，还是提起精神，与众人同乐。
舒莞坐在底下跟宜佳说悄悄话，“宜佳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宜佳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无知无觉地吃着东西，味同嚼蜡。
直到宜佳端起碗双目无神地准备喝汤，舒莞欲言又止，还是阻止了她，“宜佳姐姐，这个不能喝啊。”
宜佳低下头，看到自己差点把撇下来的浮沫汤喝下去，脸一红。
“宜佳姐姐你有什么烦心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出来我也帮你想想法子。”舒莞劝慰道。
当然她也不是那么烂好心，就是看到宜佳魂不守舍的，想听听八卦。
郭络罗·宜佳眼眶又红了，连在宫里才认识没几天的松格里妹妹都会安慰她，而家里人呢？就会给她添乱。
犹豫再三，宜佳还是说出了口。
“我有个姐姐，前些日子守寡了。”
舒莞是个很好的听众，不会打断她的话，只会用眼神暗示，然后呢。
“回娘家之后，我阿玛想把她送进宫。”
舒莞眼睛瞬间瞪大了，这什么爹啊，刚守寡就要送人进宫。
不过满族人好像确实不讲究这个，至少清初不讲究，改嫁的人随处可见。这样也挺好，什么贞节牌坊才恶心。
皇太极的真爱和顺治的真爱不都是二婚，看来皇帝应该不介意此事。
“为什么一定要送进宫？在家改嫁不好吗？”舒莞想不通。
宜佳苦笑了一声，这事说来也跟舒莞有点关系，她太受宠，掩盖了宜佳的光芒，她阿玛心里着急，想把她姐姐送进宫跟她守望相助，仿照赵飞燕赵合德两姐妹。
原历史上宜佳的姐姐要等到明年，宜佳迟迟不开怀，才会被送进宫。
在舒莞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蝴蝶小翅膀已经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