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玄烨深呼了一口气，“孙儿知道要怎么做了，叫皇祖母费心了。”
太皇太后拿着手帕细细地给他擦了擦额头和下巴的汗，和蔼地说道：“皇祖母是你祖母，有什么费不费心的，你既然想通了就好，我们施恩就要施得漂漂亮亮的，别恩送出去了，还没落着好。”
玄烨抿着唇听进去了。
确实，他明明是送给钮祜禄家天大的富贵，如今这不情不愿的仿若被逼的，恩情也要大打折扣了。
反正去承乾宫也不一定要干啥，人到了就行。
端午节后没多久，前朝就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平南王尚可喜的儿子尚之信率部投降。
尚可喜是顺治六年封的平南王，对清朝忠心耿耿，去年在广州薨逝，享年七十三岁，康熙帝赐谥曰敬。
康熙十二年，他疏请归老辽东，并让其长子尚之信袭爵，吴三桂反叛后，尚之信很快发动兵变，软禁了尚可喜，暗通吴三桂。
如今，八旗兵马已经进入广东，平定两广指日可待，打了四年多的三藩之战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大喜过望。一高兴，几位大boss就相继漏出了口风。
要大封六宫了！而且还要重建后宫规制！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是一片欢腾的气息。
舒莞也松了一口气，玄烨是见到了打赢三藩之战的曙光，舒莞是见到了升职加薪的曙光，真不容易！
乾清宫。
“顾问行，你跟敖嬷嬷商量一下那个后宫规制和初定级的章程来。”玄烨撩了一下龙袍坐下来，感受到乾清宫内凉爽的气息，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敖嬷嬷是太皇太后给他的掌事嬷嬷，是个蒙古人，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做贴身伺候的活计，主要是跟顾问行共同管理乾清宫事务。
合格的下属就是要事事想在领导前面，所以顾问行直接回复，“奴才跟敖嬷嬷之前已经商量出了一个章程，主要是继承明制，奴才叫敖嬷嬷呈上来？”
玄烨舒展了眉头靠在椅背上，懒散地说道：“你们倒是想得周全，呈上来吧。”
没一会儿，敖嬷嬷就到了。
她毕恭毕敬地呈上折子。
玄烨仔细地看着折子上的规章制度，把九嫔改成了六嫔，余下的各种等级用答应、常在、贵人概括，保留了庶妃等级。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腹稿，只是懒得自己写，叫手底下的人锻炼一下也挺好的。
至于先拟定的后宫众人位份，康熙沉吟了一下没有改动，而是把钮祜禄氏册封为皇后的谏文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边，其他的先收了起来。
“顾问行，你记得提醒朕今晚去一趟承乾宫。”玄烨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顾问行腰弯得更低了，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恭敬应是。
玄烨是个记性很好的人，等到他处理完政事，也没有忘记晚上要去承乾宫一趟。
酋时初，不用顾问行多嘴，玄烨就带着册封钮祜禄氏为皇后的条文去了承乾宫。
长长的宫道略显寂静，虽然比平日里叫侍寝的时间稍微早了一点，但也没人触钮祜禄妃的霉头，玄烨顺顺当当得到了承乾宫。
哪成想，竟在承乾宫里先碰上了住在偏殿的张庶妃，带着四格格在玩耍。
玄烨冷肃的面庞柔和了一瞬，哄了一下四格格，就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张氏，张氏被玄烨盯得身体僵硬，尴尬地说了一句，“皇上先忙，妾身告退了。”
皱着眉头看着张氏远去的背影，玄烨问顾问行，“张氏经常带着四格格在外面玩？”
“这……”顾问行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四格格身子弱，据奴才所知，张小主对四格格很是关爱，不太叫她出门。”
扫了顾问行一样，玄烨轻哼一声，进了承乾宫正殿。
一进门就看到钮祜禄妃端正地行礼，“恭请万岁圣安。”
看着钮祜禄妃一丝不苟的样子，玄烨就觉得有点儿牙疼，但还是快速上前把钮祜禄妃扶了起来，柔声说道，“嘎洛不必这样，你我二人何必这么客气。”
“礼不可废。”钮祜禄妃沉静地答道。
玄烨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笑着说道，“就你规矩多，朕说不过你。”
然后拉着她的手，细细寒暄起来，从端午节吃的粽子聊到尚之信投降。
钮祜禄妃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仿佛二人真是个心念想通的默契人。
隔了一会，玄烨笑着夸赞道，“还是嘎洛你懂朕的心思，规矩这样周全，朕打算封你为皇后，你意下如何。”
钮祜禄妃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消息，但又玄烨亲自来传达，又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她震惊地抬起头望着玄烨的眼睛，眼眸里都是喜悦。
“皇上若是信得过妾身，妾身一定会替皇上管理好后宫的。”钮祜禄妃脸上带着喜悦的红晕，声音有些颤抖，当一国之母的诱惑不可谓不大，嘎洛原本以为自己能平静以待，没想到会这么失态。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是你我夫妻二人共同管理后宫，皇宫也是你的家，怎么叫替我管理。”玄烨嘴角含笑，轻声说道。
他拉着钮祜禄妃的手，拍了拍手背，惊觉钮祜禄妃居然那么瘦，手臂细到叫人感觉一折就要断，肤色更是苍白，整个手上一点骨头都没有。
这下玄烨是真的有点忧心了，她这个身体状况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啊，“爱妃怎么这么瘦，平日也要多多保重自己啊，朕还等着你跟朕白头偕老呢。”
自从听了好消息后，钮祜禄妃一直是笑盈盈的，比什么补药都管用，“皇上不必担心，妾身的身体自己知道，虽然瘦了点，但于健康无碍。”
“那就好。”既然她自己都这样说了，玄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而是拿出册封她为皇后的条文给她看，并问她，“你马上就要成为朕的皇后了，朕把册封其他妃嫔位份的事交给你，你觉得如何。”
钮祜禄妃没想到人还没上任呢，权力就到手了，虽然是皇上对她的考验，但她自己有信息。
“皇上放心交给妾身吧。”钮祜禄氏自信满满。
“那好，等你写好了就差人送到乾清宫来。”玄烨又拍了拍她的手臂，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钮祜禄氏不在意皇帝会不会留宿，她忽视掉刘嬷嬷欲言又止的眼神，径自走到书房开始琢磨个人的位份要怎么定。
综合考虑家世，子嗣，资历，受不受宠，以及现在最重要的，有没有在三藩之战上出力，出大力。
这个度很难把握，但钮祜禄氏有信心，玄烨肯定不想要一个白痴皇后，有政治素养，看得出他的政治目的才是最好的。
回到乾清宫，玄烨也没有再叫人侍寝，而是回到了御书房处理政务。
此次尚之信投降蹊跷太多，玄烨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清廷太需要好消息了，信心比金子更珍贵，所以他将错就错，即使明知道消息有问题，还是大肆封赏庆祝一番，但私底下却叫图海小心，仔细探查一番。
虽然被三藩事务搅得心烦意乱，但玄烨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不会再因为此事任性地发脾气了，只是靠在龙椅椅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然后喊顾问行进来，告诉他要洗漱休息。
看到皇上眉宇间的倦怠疲惫，顾问行朝外面使了个眼色，让那些伺候皇上洗漱的人，警醒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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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钮祜禄氏亲自拿着拟好的条陈来到了乾清宫求见。
“皇上，钮祜禄娘娘求见。”顾问行虽然说的是陈述句，其实是询问玄烨，是否要让钮祜禄氏进来。
玄烨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这么积极。
“叫她进来吧。”
顾问行托着拂尘，快步走到乾清宫门口把钮祜禄氏迎进来，这可是未来的主子娘娘，不说讨好，肯定是不能得罪的。
看到顾问行亲自给她领路，钮祜禄氏还有点受宠若惊，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心里想的却是权势真好，连乾清宫大总管，离皇上最近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
“皇上，妾身拟好了条陈，来送给您看看。”钮祜禄氏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呈上她写了好几天的条陈。
玄烨没有先去看，而是把钮祜禄氏扶起来，赞赏道，“你辛苦了。”
不等她回复，就拿起来条陈仔细看。
大体跟他想得差不多，只有两个人他有点疑问。
“封董氏为嫔？”玄烨都快忘了董氏这个人了，曾经宠爱过，如今真的好久没见过了。
“董庶妃是宫里的老人了。论资历，妾身都要叫她一声姐姐呢，况且董庶妃还生育过二格格，妾身瞧着她看到四格格时的可怜样，于心不忍，就自作主张想叫她封嫔。”钮祜禄氏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句话透露了好几个消息，最重要的就是她常来承乾宫，会看到四格格。
玄烨定定地看着她，他后宫里生育过孩子的多了去了，只是一个早夭的小格格生母，真没什么精贵的。
但是想到曾经与董氏的恩爱缠绵，玄烨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