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重生之事，之前原本不信这些的萧姝玥此时却不得不怀疑，边走边试探性地问：“团子？是你在说话吗？”
“哇，主人竟然能听懂我说话，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小黑去。”说话间，团子就从萧姝玥的怀中跳出，向后院跑去。
走在前方的邵君攸察觉到后方动静后，回头看了下萧姝玥，又看了下那只猫，身体有些僵硬，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刚回到房间坐下，只见云香捧着一匹云绫锦走了进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嘴边梨涡出现，笑着说：“太子妃，奴婢想着用这匹布做个扇带，您看可行不？”
萧姝玥放下茶杯，走上前，看着这云绫锦，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
“这匹布哪来的？”
云香侧头思考了一会，说：“好像是德妃娘娘送来的，说是江南那边的新货。”
江南？
萧姝玥此时却突然想起，如今已是五月末，距离江南地区的梅雨季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按照前世那样的发展，今年好似提前了些，五月底便开始发作，等到众人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是无法挽回之势。
前世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今年就如同往年一般，几天过后雨势便会有所减小，甚至连地方官员最近一次的上报也是这个说法。
可萧姝玥却记得，在那之后的第三天地方传来消息说是雨势突然增大，水患突发，百姓受难，皇帝震怒，遂派遣邵君攸和另外两名大臣前去治理水患同时起到安抚民众的职责。
可也正是在此次事件之后，邵君攸的太子之位坐的更加牢固，更是连魏公都称赞有加。
看着这匹布，萧姝玥双手握拳，心想：若此次邵君攸没有成功去江南，那这太子之位如何安稳，万千民心又该从何而来呢？
就在萧姝玥考虑该如何阻止邵君攸时，脑海中突然想起前世德妃似乎在这段时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而自己也是在这场水患结束后邵君攸回来的当晚才知晓。
更为重要的是，邵君攸并没有如表面上那般不重视自己的生母。
前世邵君攸从江南回来后得知德妃病故，可是一连三日都躲在书房，对外说是治理水患期间过于操劳想要修养几日，可即便是陆显允亲自前来也依旧是闭门谢客。
而且据萧姝玥前世查看德妃生前脉案的情况来看，那个时候的德妃早已是强弩之末，但却没有一人告知邵君攸，就连德妃身边的苏嬷嬷也在那个时候凭空消失，不见踪迹，苦寻无果。
心里想着事，不觉间已来到书房门外，萧姝玥刚抬起手臂准备敲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从里面走出的除了邵君攸，还有另一个人，陆显允。
见到他的时候，萧姝玥微微一愣，随后才向后退，说：“妾身不知道殿下有客在。”
“无妨，我们已经谈完了。”
陆显允拱手行礼后便离开，倒是在转身前回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萧姝玥。
那个眼神……是我看错了吗？
萧姝玥低头不想看到邵君攸那张脸，又后退几步，说：“殿下，德妃娘娘身体不适，妾身有些放心不下，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去探望一番。”
邵君攸看着面前女子低头前一脸愁容的模样，也突然想起了儿时德妃每次偷偷来看望自己却不舍离开的样子。
放在背后的左手握紧后又松开，说：“好，明日我们便去宫里探望德妃娘娘。”
陆显允刚回到家中就被陆老爷请去书房谈事，却不料，刚推开门，迎面就飞来一卷书本，打在额头上。
关上门，陆老爷阴沉的声音才在屋中响起，“我不是说了，做事情利索点，那竹苑是又怎么回事？”
陆显允面无表情的回答：“父亲，我也不知那人怎么会突然回到竹苑。”
耳边吹起一针风，随后便是一个巴掌落在陆显允的右脸上，陆显允忍着面部上疼痛，以及口中的血腥味，迅速跪在地上，低着头。
陆老爷俯视着地上的陆显允，却也只能看到那一头乌发，心中顿时气急，转过身，说：“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做事情忘记了分寸，去冷域受罚。”
“是。”
昭阳殿
苏木刚进来就看到德妃用手帕捂嘴弯腰咳嗽，连忙走上前为德妃疏通后背。
“娘娘，那日殿下他们前来为何不见。”
苏木知道那是娘娘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殿下，昨日明明那么盼望着他来，可到了最后，还是称病拒绝了见面。
德妃倚着靠枕坐正后，眼睛望向前处却总也不聚焦，好一会儿，才说：“见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倒还不如不见，苏木，扶我躺下歇息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苏嬷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口中的话语换成了一句好的。
服侍德妃躺下后，侍女进来通报，“苏嬷嬷，太子携太子妃来了，说是昨日知道德妃娘娘身体不适，今日带了些药材特意前来看望。”
苏木看向屏风后面的德妃，心中下定决心，说：“去把太子和太子妃请进来，上壶茶……就拿淑妃娘娘前些日子送来的靳门团黄。”
萧姝玥在殿外等候的时候，看到邵君攸右手抓着左侧的衣角，便知道此人在担忧等来的是一句拒绝。
直到侍女出来后让二人进去，邵君攸才停止了抓衣角的举动。
跟在邵君攸身后，萧姝玥看着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宫殿，鼻息处偶尔传来轻微的药味，心想：前世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德妃不久于人世呢？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先坐，奴婢去叫德妃娘娘起身。”
萧姝玥注意到邵君攸向四周望了望，似是在找什么人，然后又在苏木即将进去的时候，说“我和太子妃同去就行，就不劳烦德妃娘娘起身了。”
来到屏风后，苏嬷嬷先是唤了几声德妃，没回应，随后又轻拍了下放在被子上的手，德妃才缓缓睁开眼睛。
“苏木，你说我是不是睡糊涂了，竟看到君攸站在床前。”说完，又轻叹了声，继续说着：“对了，你见过太子妃了吗，和太子可否般配？”
萧姝玥见德妃提到了自己，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用德妃的病情牵制住邵君攸，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向后退的时候不注意碰到了床角，脚腕处的疼痛让萧姝玥下意识地冷吸一口气。
但这倒也让德妃清醒过来，在知道眼前景象不是做梦时，慌忙地想要起身，却被邵君攸制止住。
“娘娘身体不适，就不用起身了。”
苏木扶着德妃靠坐在床上后，便去外间拿来两个板凳给太子二人坐下。
一时间，四面相对，却没一人率先开口。
幸好侍女端着茶走进来才结束了这段莫名的气氛。
萧姝玥拿起托盘中的茶杯，放到口中抿了下，眉头轻微一挑，放回托盘后便说：“倒是许久没喝到这靳门团黄了。”
听到萧姝玥这番话后，三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德妃首先是看向苏木，而苏木却是看着德妃眼里的警告下意识低下了头。
邵君攸则是看向走远的侍女随后又看向了萧姝玥。
印象中萧姝玥并不怎么喜欢喝茶，如今提及这茶倒是让邵君攸想起近几年山南东道不怎么太平，这靳门团黄早在两年前就不在贡礼名单中。
可现如今德妃这里却……
“太子妃若是喜欢，我就让苏木给你装点。”
“那就先谢谢德妃娘娘了。”萧姝玥笑着说道。
直到这时，邵君攸才开口问第一句话：“今日平安脉德妃可曾请过？”
“未曾。”苏木抢先回话。
“若德妃娘娘不嫌弃，姝玥略懂医术。”接下来的话，萧姝玥知道邵君攸会为自己接上，便没有往下说。
“既如此，你给德妃把一下脉吧。”
起初德妃再三拒绝，最终还是拗不过邵君攸再三请求，不得已伸出手。
说起来，萧姝玥会医术还是因为前世的邵君攸总是遇到行刺，亦或者下毒，所以在成亲不久后，萧姝玥就去拜访一位名医想要学习岐黄之术。
谁知那位名医在知道萧姝玥的身份后，连面都不见，一脸几日，萧姝玥都站在那位名医的家门口。
寒冬腊日，脚上的棉靴是换了一双又一双，最终在萧姝玥连着在雪地里站了四个时辰后，因体力不支晕倒才得以进门。
而之后邵君攸知道萧姝玥做的这些事之后，虽面上十分生气，但说出的话却是异常温暖，让那时的萧姝玥忘记了双脚间的冰冷。
邵君攸看着萧姝玥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身子向前倾，问：“如何？”
萧姝玥看向邵君攸，装出一副不敢说的样子，随后又看向德妃，转瞬间，眼角就出现了泪珠。
苏木看到这情况，立马跪在地上，说：“太子妃不敢说，那就奴婢来说。”
德妃立即呵斥，说：“苏木，你干什么！”
此时便是萧姝玥不说，邵君攸也明白了个大概，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
“还有多久？”
苏木哭着说道：“便是好好调养，也只三月有余。”
说完后，德妃想要辩解，却见苏木转过身对着德妃说道：“娘娘，您还要瞒多久！”
萧姝玥看向邵君攸，只见那人坐在原地，脸上表情丝毫未变，甚至在听完消息不久后就起身离开。
而萧姝玥跟在邵君攸身后离开时，还听到里屋德妃正在埋怨苏木为何说出那句话。
刚走出殿门，萧姝玥借口说耳环可能掉在了宫里，想要回去找找。
“我陪你。”
“不用了，我让云香陪着我就好。”说完，转身就像殿内走。
邵君攸等了一会，见萧姝玥走近，一下子竟迷了神。
今日想必是因为第一次见德妃，上身穿着的是一件淡黄色小袖衫，下着淡黄色海棠纹间色裙，肩披嫩黄披帛，头梳双髻，额间绘花钿，月棱眉下湿漉漉一双杏眼向这边看来，慌忙行走间耳下一对串松石珍珠金耳坠有轻微晃动的迹象。
行至身边时，邵君攸迅速转身，耳根略红，说：“走，走吧。”
坤宁宫
王皇后听完面前侍女汇报后，虽面不改色，但手中被揉的不成样子的丝绢还是承受了不少主人的怒火。
王嬷嬷看到后，虽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这十几年间看着她对明里暗里对德妃做的那些事，有时候自己都有些恍惚这还是曾经自己服侍过的王大娘子吗？
出生于琅琊王氏，又是长房嫡长女，王皇后的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过得恣意快活，却不曾想，进入这深宫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好似那前半生享受的一切都是透支掉了后半生的顺遂。
接二连三的小产让王皇后再难怀上子嗣，再加上□□每到阴湿天气的疼痛，逐渐让王皇后变得更加易怒。
耳边传来瓷碗破碎，以及侍女颤颤巍巍求皇后息怒的声音，致使王嬷嬷连忙向里走，说：“皇后可别气坏了身子。”
在看到来人后，王皇后才收敛了怒气，偏头不语。
跪在地上的侍女在接收到王嬷嬷的眼神后，连忙将地上的碎片收起走出殿内。
“下面的人做事粗心，可别让皇后气坏了身子。”
“嬷嬷，你说太子还是忘不了他那个生母吗？明明我对他那么好，可他对我从来就只有顺从，没有一丝母子之情。”
王嬷嬷暗自叹了口气，说：“皇后莫要多想，殿下……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对您还是不同的，就说那药枕，一听您睡眠不好，便立即寻来，那边可是从来都没有送过东西的。”
听罢，王皇后扭头看了眼提及到药枕，眼中稍微温和，说：“对啊，我不能要求太多，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嫡母。”
坐上马车回府时，邵君攸问了萧姝玥关于德妃的脉案。
萧姝玥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如实说出，却听见邵君攸那边传来骨头作响的声音。
邵君攸低着头，萧姝玥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不得不说，当初吸引住自己的就是那一双永远含笑的桃花眼，可在此刻，虽只是侧面，却也觉得眼眸森然。
察觉到萧姝玥看着自己，邵君攸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生气的缘故吓着她了，只能闭眼平复内心的怒气，说：“抱歉。”
对方突然起来的道歉，倒是让萧姝玥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没回话，之后马车内再无声音响起。
果不其然，一回到府中，邵君攸就回到书房，而萧姝玥回去的路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心想：邵君攸，二者其一，我看你如何选。
晚间吃饭时，邵君攸如常出现在萧姝玥屋中，为的就是不让府中人因昨晚之事轻视萧姝玥这位太子妃。
可萧姝玥想的却是：可真是委屈您这位太子殿下了，要演那么长时间的戏。
想到这，萧姝玥顿时没有胃口，放下碗筷，说：“妾吃饱了，殿下慢用。”
而邵君攸也在萧姝玥预料之中放下了碗筷，说：“吾也是，那吾就先回去了，太子妃早点休息。”
邵君攸刚回屋，尚付就端上一碗汤药，说：“主子何必如此，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为何要迁就那……那太子妃。”
邵君攸放下药碗，盯着尚付，说：“她是孤的太子妃，尚付，你们几人最好记在心里。”
“是。”
从冷域回来的陆显允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间，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随后逐渐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