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流落思无穷
前一日酒至酣畅,第二日三人都起晚了。赵鹤卿着仆妇们布好饭菜,正准备唤雪艳愁和洛飞下来吃早饭,却见雪艳愁换了一袭青色窄衫长裙下楼来,正是昨晚自己送去的,于是笑问道:“还挺合身的?”
雪艳愁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衫裙,不确信地道:“合身吗?没穿过你们大宋女子的衣裙,也不知道我穿起来合不合适?”
赵鹤卿从头到脚好好看了看雪艳愁,之前穿着紧袖短衫,绑腿短裙,英姿飒爽的模样的确和中原女子大不相同,而现在穿上长裙后竟也像个温柔恬静的美人,正准备出言赞美,就听到洛飞在楼梯上大叫的声音:“师姐,你怎么了?”
赵鹤卿和雪艳愁都愕然抬头去看,却见洛飞张大嘴巴,指着雪艳愁身上的衣裙,惊异道:“你……你居然不穿白衣了?”
雪艳愁道:“在雪山上我习惯穿白衣,是因为可以随时隐在雪中。现在到了江南,当然就应该穿上江南的颜色。”
赵鹤卿笑问:“江南在你眼里是青色的?”
雪艳愁道:“是啊,天是青的,山是青的,水也是青的,我穿着青色,走进山水之间,就可以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了。”
赵鹤卿出神道:“在雪着白,隐在雪中,在山水便着青,隐在山水之中……你为何不像其他年轻女子,喜欢更鲜艳更明媚的颜色,跳脱于这风景之间呢?”
雪艳愁道:“为何要跳脱于风景之间呢,泯然于山水不是更好吗?”
赵鹤卿若有所思地看着雪艳愁半晌,才向仆妇吩咐道:“去给雪姑娘多备几套青色衣裙。”
雪艳愁对赵鹤卿感激地笑笑,转头看向洛飞,见洛飞也换了身汉人男子的宽袖襕衫,更显得俊秀挺拔,于是微笑道:“好看。”
第一次被雪艳愁亲口夸好看,洛飞面红耳赤,腼腆道:“师姐,你不穿白衣也很好看。”
雪艳愁道:“我们都穿成这副模样,也不宜再飞檐走壁了,不如今日就去西湖随意逛逛吧。”
赵鹤卿拱手道:“在下愿意奉陪。”
早饭后,赵鹤卿嘱咐了老仆一番,就带着雪艳愁和洛飞出门了。
三人沿着苏堤往北走,过跨虹桥转而向东,又过了西泠桥,往南就是孤山。只见一道白墙围在山下,山坡上众多林木簇拥着层层叠叠的楼台亭阁。赵鹤卿道:“这里是林和靖隐居之处,此人终生不仕不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曾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句。”
雪艳愁道:“梅妻鹤子,淡泊雅致,此人跟你倒是很像。”
赵鹤卿笑道:“姑娘谬赞了,我哪能跟林和靖相提并论。不过,我和他的志向倒是相同。林和靖曾说:‘吾志之所适,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
雪艳愁点头道:“赵公子可作第二个西湖林和靖。”又问道:“此处既是林和靖故居,为何围了起来?”
赵鹤卿解释道:“前些年皇太后在此建了四圣延祥观,皇家御苑,自然就有所圈围,但民众亦可游览。”
洛飞道:“听说靖康之际,官家尚为康王,奉旨出使金国,宫女见有四位金甲神将,手执弓箭随护,最终保得官家逃出生天。这里供奉的,就是这四位神将吧?”
赵鹤卿点头道:“正是。皇太后一直恭谨奉祀北方四圣,香火不断,所以相信官家能够平安归来,得继大位,是得到了四圣的暗中庇护,于是南归后就在这里出资建了四圣延祥观供奉。”
雪艳愁道:“既是御苑,没什么好逛的,只看看林和靖故居好了。”
三人游览了延祥观西边的林和靖故居和墓园,下孤山,过白堤,就到了临安城的钱塘门外。钱塘门外是临安城有名的香市,逛了半天,洛飞就买了几只香烛,赵鹤卿问道:“两位今天要逛一逛临安城吗?城内繁华热闹更胜城外。”
洛飞思索片刻,问道:“大理寺狱在临安城内何处?”
赵鹤卿略觉奇怪,回答道:“大理寺狱在仁和县西。”
洛飞疑惑道:“在仁和县?……那风波亭又在哪儿呢?”
赵鹤卿若有所思地看着洛飞,解释道:“临安城下辖南北二县,南为钱塘县辖地,北为仁和县辖地。以前大理寺狱就在这钱塘门内东侧,风波亭也在此处。前些年大理寺才搬到城北的仁和县去了。你问大理寺狱是要去……?”
洛飞忙搪塞道:“没什么,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雪艳愁瞥了洛飞一眼,心下明了,打岔道:“临安城那么大,我们还是改日再专程游览吧,今天先逛西湖。”说完对洛飞眨了眨眼。
三人又沿着临安的西城墙向南行去,在丰豫门外,只见两座雕梁画栋的高楼在西湖边拔地而起,其中一座楼旁花木亭榭,映带参错,游桡画船会于楼下,赵鹤卿指着这座楼道:“这就是昨日你们尝过的太平楼。”
洛飞指着另一座楼问道:“那座楼呢?”
赵鹤卿道:“那座本来也是西子库的酒楼,名为丰乐楼,现在是殿帅杨存中的私产了,改名为耸翠楼。”
听到杨存中的名字,洛飞偷偷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强压着怒火。当年祖父和父亲被害时,正是杨存中亲自监刑。这个双手沾满亲人鲜血的人,如今还在朝廷中官居高位,享受荣华富贵,怎能不让他气愤异常。
雪艳愁注意到洛飞神情的变化,偷偷牵住了他握紧的拳头,问赵鹤卿道:“杨存中是谁?”
赵鹤卿没有注意到洛飞的表情,解释道:“杨存中出身将门,乃我大宋名将杨业之玄孙。他抵抗金贼,屡立战功,执掌官家禁卫亲兵殿前司二十多年,是官家最信任的武将,封恭国公。”
洛飞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可是他亲自监斩了岳少保父子。”
赵鹤卿诧异地转头看向洛飞,见洛飞满脸怒气地看着耸翠楼,一边思索一边谨慎说道:“他这应该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吧,毕竟君命不可违。洛少侠……是认识岳少保吗?”
雪艳愁忙道:“我们只是素闻岳少保尽忠报国,耿耿丹心,却被奸人害死,所以为他打抱不平而已。”
赵鹤卿点头道:“天下皆知岳少保的冤情,现在秦桧已死,相信一定能很快平反的。”
洛飞忙问道:“真的能很快平反吗?”
赵鹤卿道:“岳少保的冤案是秦桧一手促成,现在秦桧已死,秦桧一党也迟早会下台,平反是迟早的事,只是时间问题。”
雪艳愁和洛飞对望一眼,眼神中净是欢喜之色。赵鹤卿见二人神色,先行压下了心中的种种猜测,笑道:“再忧心国事,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你们闻到香味还没饿吗?走了这大半天,我可是饿了,今天还是去吃太平楼吧。”
三人来到太平楼下,抬头见楼高入云,缙绅士人往来其中,热闹非凡。赵鹤卿笑问道:“雪姑娘,你昨日说西湖缺一高处赏景的地方,这座楼如何?可入得了你的眼?”
雪艳愁道:“这楼中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富商缙绅,适合高处吃喝享乐,不适合高处赏景。”
赵鹤卿又指着耸翠楼问道:“那耸翠楼呢?”
雪艳愁冷冷道:“贵人的私产当然只适合贵人自己高处赏景。要是有一处不靠身份不花钱财,任何普通百姓都能登临的高楼,那才是西湖的幸事。”
赵鹤卿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雪艳愁,随即长揖道:“没想到雪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雪艳愁摆摆手走入楼中,三人要了个面湖的小包厢,又点了一桌子的菜,风风火火地吃了个干净,就又上路了。三人过清波门,钱湖门,转而向西,登夕照山。在夕照山光秃秃的山顶,赵鹤卿说道:“听说这里以前有座雷峰塔,可是几十年前因为战火被焚了。”雪艳愁道:“可惜了,此处要有一座高塔,还真值得躺一辈子。”
这一日逛了西湖一圈,回到观鹤阁,三人都早早熄灯休息了。
夜深人静之时,洛飞悄悄起身,穿戴上一身黑衣,正准备偷偷下楼时,突然被柱后转出的雪艳愁轻声叫住:“洛飞,你是要去风波亭吗?”
洛飞低声道:“是。”
雪艳愁柔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洛飞感激地点点头。两人沿着西湖一路向东,到了钱湖门又折向北,从钱塘门入临安城。大理寺搬走后,钱塘门内东侧现已是太学的房舍,两人偷偷翻过墙头,在一众房舍中寻觅了一阵,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风波亭。
夜色中的风波亭在周围松柏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庄严肃穆。洛飞跪在亭中,从怀中掏出香烛和火折子,点烛两只,燃香三根,心中默默祝祷道:“翁翁,孩儿来了,您含冤命绝于此,已十七载。孩儿无用,现在还一事无成,但请您放心,有朝一日,孩儿一定会为您洗净冤屈,还您忠烈之名的。”祝祷完将香插于砖缝中,俯身叩头三次,匍匐不起,伏在地面上,肩头轻轻抖动起来。
雪艳愁听闻洛飞努力压抑着的抽泣之声,也跪在他的身边,祝祷道:“英雄百折不屈,岳少保为民为国,已仁至义尽,定不悔于九泉。”俯身叩头三次后,起身轻轻抚摸着洛飞的背,含泪道:“你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祖父的魂归之处。在雪岭上,我们找到外祖的冰墓时,我哭了很久,你都一直抱着我。这一次,可以换我来抱着你了吗?”
洛飞猛然起身将雪艳愁一把搂进怀里,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痛哭不已。雪艳愁也紧紧拥住洛飞,在他的背上轻轻摩挲安慰,眼泪跟着流了下来。两人跪着相拥哭泣,这十七年来洛飞默默背负的冤屈和苦痛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可以肆意倾泻一番,可这陈冤大痛又怎么会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消除的?
不一会儿,他们的动静就引来了夜巡的人,两人只好匆忙飞遁而去,只留下还没燃尽的一地香烛,让人以为又是偷偷来祭奠岳少保的好心人。
两人从太学出来,洛飞望着太学的房舍,说道:“我曾听祖母说,岳家以前的宅子被籍没之后,改为了太学。没想到翁翁被害的大理寺狱就在家宅旁边,现在也纳入太学了。这些太学生要是知道他们的学舍曾经是岳少保的宅邸,会作何想?是心存敬仰,还是嗤之以鼻呢?”
雪艳愁宽慰道:“连我这样冰冷心肠之人听闻岳少保事迹,都会感动落泪,我想这些良心尚未泯灭的太学生一定都会对他心存敬仰的。鹤卿不也说了,天下皆知岳少保的冤情,公道自在人心,你且放宽心。你还想去哪儿?”
洛飞擦干泪痕,说道:“还有我的爹爹,他是在众安桥……”雪艳愁点点头,牵起洛飞的手,沿着街向前走去。
临安并无宵禁,虽已半夜,但街上仍然有人游荡。雪艳愁问得众安桥就在向东不远处,果然走了不久,过了国子监,太学,武学和几所王府大宅,就来到了御街上的众安桥。即使已经深夜,这里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雪艳愁和洛飞愣在街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半晌,洛飞干脆牵着雪艳愁径直走到桥中间,又掏出香烛和火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指指点点之中,从容不迫地点烛两只,燃香三根,和雪艳愁一起叩拜后,又径直走掉了。
直到走进无人的小巷中,洛飞才回头望着灯火通明处的那座桥,咬牙道:“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正大光明地祭奠我的翁翁,爹爹和张宪将军,为他们洗清冤屈。”
雪艳愁凝视着他年轻坚毅的面庞,璀璨的灯火映照在他含泪的眼中,仿佛蓄着一团火焰,熠熠生辉。雪艳愁轻轻说道:“一定会的。”说着握紧了他的手,洛飞毅然回头,牵着雪艳愁一起快步离开。
两人默默不语,沿着清湖河漫无目的地向南走着,不知不觉路过一处王府大宅,雪艳愁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匾额,上书“恭国公府”四字。雪艳愁停了下来,惊诧道:“恭国公?那不是杨存中吗?这里是杨存中的府邸?”
洛飞也停下来看了看匾额,说道:“恭国公?监斩了翁翁和爹爹的杨存中?”不觉又握紧了拳头,咬牙道:“这个刽子手就住在这里?”
雪艳愁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洛飞思索片刻,简短答道:“看看。”两人绕到角落,翻过墙头,向后院偷偷摸去。恭王府内营造的亭台楼阁和山石林木众多,两人在连绵的屋顶飞腾良久,才看到一处亮灯的大屋,四周有亲兵巡逻守卫。
两人猜测这应该就是杨存中的住处,于是飞到屋顶上,等到巡逻的亲兵走开,跳将下来,从敞开的窗户向里窥视,看见屋内只有一个便装的魁梧老汉坐在桌旁看书。雪艳愁从袖中抽出一张丝帕,给洛飞遮在脸上。洛飞轻声问道:“那你呢?”雪艳愁低声回答道:“只有一张丝帕,进去后我在背后制住他,他看不到我。你有什么想问的想做的,就去问去做,我听你的指令。”
洛飞点点头,两人从窗户翻身而入,雪艳愁施展身法,瞬间跃至老汉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置于他的头顶,低声道:“不许喊叫,轻声回答,否则立刻打穿你的天灵盖。”
老汉感觉到头顶一股寒气,知道来者武功高强,不敢轻举妄动,但也并不惊慌,冷静地点点头,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洛飞。
洛飞见老汉六十左右年纪,样貌威严,颇有大将风度,轻声问道:“你就是杨存中?”老汉又点点头。
洛飞一时气血上涌,见室内摆放着一把宝剑,过去抽出剑来,指着杨存中,质问道:“当年你为何要斩岳少保父子?”
杨存中目露精光,盯着洛飞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飞低声喝道:“是想杀你的人,快说!”
杨存中叹了一口气,闭上眼,道:“老夫戎马一生,杀敌无数,自问无愧于江山社稷,平生只有一件事心有愧疚,就是当年监斩了岳少保父子和张宪。如果今日你是为他们报仇而来,老夫无言可辩,只有一事需要明言,岳少保尽忠报国,老夫万分钦佩,从始至终都未曾陷害过他分毫。只是君命难违,君要臣斩,臣不得不斩,老夫也是无可奈何。”
洛飞继续问道:“那皇帝为何一定要派你监斩?”
杨存中道:“老夫对官家忠心耿耿,在军中还算有点威信,官家让老夫监斩,想必是认为只有老夫才能镇得住当时的局面,否则军中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洛飞问道:“所以你也跟皇帝一样,是支持求和的?”
杨存中指了指桌上的一本折子,道:“你看看这个就知道老夫是求和还是主战了。”
洛飞拿起来一看,是一册奏章,名为《备敌十策》,详述了防备金军南侵的十条对策,结尾处写的上奏人是杨存中。洛飞思索片刻,放下了奏章和剑,对杨存中说道:“暂且留待你这条狗命到抗金的战场上,如果你今后还是非不分,残害忠良,我会再来取你性命。”说罢给雪艳愁一个眼神,两人立刻从窗户闪身退走。
杨存中瘫倒在座椅上,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起身探出窗外,望着屋顶上迅速飞驰出院的两个身影,注视良久,最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又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屋中。
雪艳愁和洛飞见并无追兵,就直接回到了观鹤阁。经此事,洛飞心绪烦乱,坐在屋顶上发呆。雪艳愁拿来两壶酒,坐在洛飞身边,递给他一壶,问道:“今天大好机会,你为何不杀杨存中报仇?”
洛飞道:“杨存中并未陷害翁翁和爹爹,他只是一把剑而已,用剑的人才是我的仇人。况且杨存中的确抗金有功,他还心存收复之志,留着他于国有用。”
雪艳愁问道:“那用剑的人是皇帝吗?”
洛飞苦笑道:“皇帝……我还不清楚。但陷害他们的秦桧死了,万俟卨死了,张俊死了,我的仇人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我都不知道还能找谁报仇……”
雪艳愁道:“我明白你的感受,无人能够承担你满腔的仇恨,就像是奋力一击,却击在了虚空。这种落空的无力感,我也曾经体会过。”
洛飞看向雪艳愁:“是那时候在无为寺,广弘法师告诉你高顺贞已死吗?”
雪艳愁道:“是啊,本来想找到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凶手,以为只有自己亲手结束他的生命,才能够让自己满腔的怒火和愤恨得到释放。结果发现,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时间自然会带走所有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我突然觉得,仇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时间自会替你复仇,将衰老、病痛、离别、死亡,一一施加在你恨的人身上,最后,连你自己也是逃不过的。刚开始我还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后来也就释然了。”
洛飞怔怔望着湖水发呆,认真想着雪艳愁的话,半晌才道:“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吗?我实在是不甘心。”
雪艳愁柔声道:“已经过去十七年了,那场冤案的始作俑者大都已经死了,仇恨已经落空,你还是放过自己吧,不要再责怪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
洛飞惆怅道:“至少你尽力去查明了真相,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我曾听祖母说过,皇帝仍然重用秦桧一党,是因为他不愿意改变求和的国策。为了维护绍兴和议下暂时的和平,皇帝目前必定不会为岳家平反,所以即使我现在就在天子脚下的临安,即使我去御前申冤,也必定只会是无功而返。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时机,等到朝廷下定决心北伐之日,就是我岳家平反之时。”
雪艳愁握住洛飞的手,真诚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我陪你一起等。”洛飞心中充满暖意,微笑着点点头。两人一起默默喝光了壶中的酒,躺在房梁上头顶着头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