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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无家更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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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鹤卿又邀约两人去逛西湖,雪艳愁晚上没休息好,懒洋洋道:“西湖虽好,也经不住每天逛。我们还是拣一个风景佳处闲坐,喝喝酒吹吹风,岂不是更好?”

赵鹤卿笑道:“这样也好,大家都可以做各自想做的事,还能一处聊天做伴。”于是吩咐仆从们自去做准备。

安排妥当后,赵鹤卿引着二人沿苏堤北行,向西跨玉带桥,穿林而过,来到湖边的一间亭外,亭上匾额写着“风徽亭”三字。老仆已将亭中布置一新,摆着青瓷,插着鲜花,焚香煮茶,铺纸研墨。三人步入亭中,望着亭外曲折蜿蜒的回廊和铺满湖面的绿萍,雪艳愁欣喜道:“你这地方找得好,布置得也好,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洛飞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书的好地方?师姐你要看什么书?”

雪艳愁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正是前日赵鹤卿送给她的见面礼,对着洛飞晃了晃,说道:“看《东坡乐府》啊。”说完坐下来,靠着柱子,翻开书读起来。

赵鹤卿笑笑,也坐在亭中的石墩上,拿起笔开始作画。只有洛飞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赵鹤卿涂抹山水,见雪艳愁看得入迷,无暇顾及自己,只好叹一口气,对着湖盘腿打坐,调息运气起来。

中午老仆又索唤来饭菜,赵鹤卿放下笔,准备收起画纸,在桌上铺排饮食。雪艳愁放下书,走上前看了他的画一眼,忽然指着画上一处,问道:“这个画的是……?”

赵鹤卿低头轻声道:“这个……画的是你。”

洛飞听说画中有雪艳愁,连忙也上前来看。只见纸上一片烟波浩渺,一条长堤横贯其中,正是画的西湖苏堤春景。苏堤的杨柳映衬着蒙蒙远山,其中一株杨柳之上却有一团白影,还未画得完全,似是一只白鹤飞翔。雪艳愁正是指着这处,疑惑问道:“画的是我?”

赵鹤卿展颜一笑,如白瓷一般的面庞渐渐泛出了微红,说道:“前天在翠雨亭,远远见到雪姑娘如白鹤般飘飞于苏堤烟柳之上,潇洒翩翩,惊鸿而过,实在是惊为天人。今天提笔,脑海里一直浮现这幅画面,就画了下来。”

雪艳愁仔细端详着画中的自己,赵鹤卿眼中盈满笑意看着雪艳愁。洛飞似是一个多余的人,在一旁观赏着这个才子佳人的画面,心中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蔓延开来,于是不满道:“那前天你没有看到我吗?为什么不画我呢?”

赵鹤卿愕然道:“洛少侠?也许因为你是在堤上人群之中,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你。”见洛飞气呼呼的样子,赵鹤卿以为洛飞是因为没有画上他而介意,笑道:“不过伙计不是说你身法奇快嘛,我就把你画成一道黑色的影子好了。”于是又提起笔,在白色身影下方的柳树旁添上了几道黑色的线条,一个迅捷飞奔的黑色人影就活灵活现地出现了。

雪艳愁笑道:“还真像你。”

洛飞还是气呼呼地说道:“哪里像我了?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哪里看得出来像我?”

这时老仆已经摆好了饭菜,赵鹤卿笑道:“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一定把二位的飒爽英姿都补全。”

饭后赵鹤卿依旧画他的那幅画,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笔,说道:“我画完了。”雪艳愁和洛飞都上前观看。

只见白色的雪艳愁和黑色的洛飞都已勾勒完成,赵鹤卿画得极为细致逼真,雪艳愁飞扬的长发和裙裾,洛飞飞奔的姿态和速度,都跃然纸上,衬着桃柳交映的苏堤,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雪艳愁惊喜道:“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

赵鹤卿谦虚道:“哪里,我只是爱好丹青而已,平日里都是自己画着玩,拿不出手的。”

洛飞看完画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赵鹤卿和雪艳愁一起观画聊天,好似一对璧人。

过了几日,洛飞见雪艳愁成日读赵鹤卿送的《东坡乐府》,也不理他,心中烦闷,抱怨道:“在雪岭上时,这些词我不是都已经念给你听过了吗?”

雪艳愁仍旧看着书,漫不经心道:“你念的哪有我自己看的好。”

洛飞一听此语,心中难过异常,低头默然不语。赵鹤卿瞥了他一眼,又低头作画,装作没听到没看到。

雪艳愁半天没听到洛飞回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悲戚,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放下书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翻着纸书看着文字,这词的意思理解得更真切,跟你念给我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以前在雪岭上,你第一次念给我听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些词很美,可现在自己亲自读一遍,其中的意味再咀嚼一次,理解又不一样了。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想自己再看一遍的。你能懂吗?”

洛飞一下子又开心起来,笑道:“我懂我懂,我可是你肚里的虫,我不懂谁懂。”说完得意地回瞥了赵鹤卿一眼,赵鹤卿低头作画,也不看他。

雪艳愁笑骂道:“谁要你这只话唠虫住在我肚子里,吵也要被吵死了。”

洛飞嘻嘻笑道:“话唠虫好啊,能陪你解闷,能逗你开心,能懂你心思,总比沉默寡言虫好。”

雪艳愁无语道:“虫子还分什么好坏。”忽想到一事,对赵鹤卿道:“鹤卿,你能帮我找些兵书吗?”

赵鹤卿抬头笑道:“没问题啊,你还对兵法感兴趣?”

雪艳愁摇摇头道:“不是我要看,是给洛飞看。我近来成天看书,冷落了洛飞,也给他找些他感兴趣的书,这样大家就都能各得其所了。”

洛飞如捣蒜般点头道:“近来的确清闲无事,有些无聊了,多学些兵法也好。有劳鹤卿兄了。”

赵鹤卿问道:“洛少侠不是喜欢练武吗?怎么也对兵法感兴趣?”

洛飞胡诌道:“武功和兵法其实有相通之处,高手过招就跟两军对峙一样,如何布阵,如何诱敌,如何冲锋,如何截后,都有章法。所以学习兵法,也可以提高练武的应对能力。”

赵鹤卿恍然道:“洛少侠说得有理,鹤卿受教了。”

次日赵鹤卿给洛飞准备了数本兵书,洛飞也不再无聊发闷了,每日练功后都勤加研读。雪艳愁见洛飞终于找到事做,放心下来,《东坡乐府》看完后,又将赵鹤卿家中的其他诗词选集也都搬出来看。好在赵鹤卿家藏书也颇丰,圣贤之书没有几本,诗词话本等杂书倒是有几柜子。雪艳愁把名家词作都读了个遍后,又对话本痴迷起来,将话本故事一一读去。

赵鹤卿每日都细心体贴地将两人的吃穿住行照料得妥当舒适,只有在每月朔望两天要去拜谒伯父,不在家中。赵鹤卿担心两人无聊,推荐他们去钱塘县看大潮。

雪艳愁不解问道:“江潮有什么可看的?”

洛飞道:“师姐你有所不知,这钱塘江大潮与别处不同。因为地处入海口,地形又极为特殊,钱塘湾是呈喇叭口,外宽内窄,由深变浅,入湾的潮水后浪推后浪,不断加强,就形成了名闻天下的巨潮奇观。特别是每年中秋之后的十六到十八,潮水最为壮观,全城百姓都会出城观潮,热闹至极。连苏轼也称赞: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

赵鹤卿装作不经意问道:“洛少侠乃惠州人氏,怎么会对临安的这钱塘大潮如此了解?”

洛飞顺口答道:“我的祖母和娘曾经在临安住过,所以我经常听她们说起。”

赵鹤卿瞥了洛飞一眼:“原来洛少侠是举家从临安搬迁到惠州去的?”

雪艳愁担心洛飞一时兴起说漏嘴,暴露了身份,忙打岔道:“鹤卿,那我们就自己去观潮了,你就放心去看望伯父吧。”

两人按照赵鹤卿告之的路线和时间,从候潮门出临安城,很快就来到钱塘江边。时值望日,只见江面上一条条银线逐渐推进,如同一道道白色高墙涌动而来,发出雷鸣之声。

洛飞惊喜道:“钱塘大潮果然名不虚传!”正看潮时,却听雪艳愁说了一声:“我去去就回!”就见一个青色身影从堤坝上飘飞出去,落向江中。洛飞吃了一惊,伸手去抓,雪艳愁已向潮头飘落,只见她快要被卷入潮水时,按出一掌,却被汹涌的浪潮打偏,眼看就要落入水中。洛飞惊出一身冷汗,不急细想,也跳下了堤坝,一头扎进了江水中。没想到雪艳愁并未落水,她在潮水低处按了一掌,又跃了起来,在潮起潮落之间不断与潮水的力量交锋,最终有惊无险地飞跃到了对岸。雪艳愁回身一看,有个人在江水中沉浮,正是追随她落水的洛飞,心中一紧,又要回去救他。好在洛飞自幼熟谙水性,临安城边的浪潮已减弱不少,很快就游上了岸。

雪艳愁边喘边道:“不是跟你说了去去就回,你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

洛飞力竭瘫在岸边,道:“你又不会游泳,我担心你落水,就跟着跳了。”

雪艳愁心中一暖,却敲了洛飞一个爆栗,责怪道:“你怎么那么傻?我怎么会落水?只是想试试能否在大潮中过江而已,你倒好,为了救我直接游了过来,要是溺水了怎么办?”

洛飞叹了口气道:“我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大潮汹涌,我只是担心你出事。”

雪艳愁终于放柔声音道:“以后可别再那么傻了,要对我有信心。我只是看这大潮浪高水急,寻思着在这样汹涌的波涛之上,不知我的功力能不能与之抗衡,所以想要一试。果然掌风激发出来之后会被波涛之势冲击消耗,我差一点就掉入了江里。还好我在低潮处又按了一掌,掌风就稳住了。这大潮就和掌风一样,如同一波一波的气流,有高有低,有虚有实,正好可以凭借着它来练习气息和气流的稳定。”

洛飞这才明白过来,高兴道:“可知万物之理皆是相通的,连钱塘大潮都可以被你用来练功。”

从此后,两人除了平日在风徽亭中看书练功写字作画,一到望朔大潮,就到钱塘江边飞渡泅泳,练习与潮水相抗的技法,功力进展很快。

如是过了几个月,很快就到了六月精阳的季夏。荷花盛放,西湖中还是美景无边,可湖边的蚊子也极其鼎盛。雪艳愁被烦扰得不胜其烦,一边看书,一边运功用掌风驱赶,还咕哝道:“世上怎么会有比洛飞还烦人的生物。”

洛飞不曾想雪艳愁赶蚊子还能抱怨到自己身上,一下子懵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赵鹤卿却大笑起来,说道:“想要躲避蚊子很简单,有一物就行。姑娘稍安勿躁,一会儿仆从就会将此物取来。”

不一会儿,仆从搬来一架竹制躺椅,在椅背上支起一根木棍,再覆上一席蚊帐。雪艳愁见状也不禁莞尔,立刻钻进帐中,躺在椅上,不仅凉爽舒适,不用再受蚊蝇之扰,还能透光透气,并不妨碍读书。雪艳愁满意道:“有了此神器,我终于能安心看书,还能安心睡觉了。”

雪艳愁既已躲了进去,帐外的人就遭受到了蚊子更为猛烈的攻击。洛飞被叮得无法,也往雪艳愁的躺椅里钻。

赵鹤卿看不下去,招手道:“洛少侠,你且出来,给你这个,蚊子自然就会离你远远的了。”说完递给洛飞一个香囊。

洛飞从蚊帐中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赵鹤卿道:“香囊,里面放了石菖蒲,薄荷,浮萍,迷迭香,有驱蚊的功效。”

洛飞一脸不满,问道:“既然有这个,你怎么现在才给我?”

赵鹤卿笑道:“对不住,是我照顾不周了。”

赵鹤卿也递给雪艳愁一个,雪艳愁摆摆手继续看书,说道:“不用,我就呆在这里面就好,和蚊子分隔在两个世界,我才能安心看书。”

赵鹤卿笑道:“没想到这蚊帐还能分隔出两个世界,你的蚊帐里是个什么不一样的世界?”

雪艳愁看着书,缓缓道:“蚊帐里是极乐世界,蚊帐外是婆娑世界啊。”

洛飞噗嗤笑道:“师姐,你独自在极乐世界逍遥,能下凡来度化一下我们婆娑世界的众生吗?”

雪艳愁漫不经心道:“鹤卿不是已经用香囊度化你了吗?”

洛飞戏谑道:“虽然度化,但仍是困于婆娑世界的六道轮回之中,不得解脱啊。”

雪艳愁仍是看书:“可惜极乐世界只能容下一人。”

洛飞忽而认真道:“如果极乐世界只能容下一人,我一定会留给你。”

赵鹤卿闻言略有动容,雪艳愁也愣了一下,然后放下书,回头郑重说道:“没有蚊子的极乐世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万般皆苦的婆娑世界,我一定会跟你同渡。”

洛飞展颜一笑,点点头。赵鹤卿则深深埋下头去,仔细描摹起一枝残败的荷花来。

秋风起,西湖又变幻了一番模样,水面仍是一片青绿碧波,而树木层林渐染,铺陈着红橙黄绿各种色彩。雪艳愁一边念着“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一边在湖边铺满落叶的小径上独自徘徊,倾听着脚下咔嚓的清脆声响。

赵鹤卿放下手中的画笔,抬头看向湖边的那个青色身影,融于青色的山水之中,呆呆地望出了神。

洛飞见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道:“鹤卿兄,想什么想出了神呢?”

赵鹤卿回过神来,应道:“哦,昨日去伯父家时,看到家中的姨奶奶生病了,心中有些担忧,所以想得出神。”

洛飞闻言忙问道:“啊,病得不严重吧?”

赵鹤卿黯然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只是姨奶奶年纪大了,即使是小病,身体也吃不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不见痊愈,我有点担心她。”

洛飞想到自己家中的亲人,也低头黯然,勉强安慰道:“老人家生病是这个样子,身体恢复得慢,但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要过于担忧了。”

赵鹤卿对洛飞感激地笑笑:“以前听你说过,你的祖母还在。”

洛飞思念着亲人,出神道:“我的祖母年纪也很大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赵鹤卿轻声问道:“那你的翁翁呢?”

洛飞黯然道:“翁翁早已离世。”

赵鹤卿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回家去看看祖母?”

洛飞低头低声道:“我跟着师姐学武功,没学好之前,没脸回去。”

赵鹤卿也安慰他道:“我看你每天都很用功练武,学兵法,一定会有学有所成的一天,到时候,你就能回去看祖母了。”

洛飞点点头,问道:“那你的姨奶奶呢?是你什么人?”

赵鹤卿答道:“是我伯父的母亲。”

洛飞疑惑道:“你伯父的母亲?那不就是你的祖母吗?怎么叫姨奶奶呢?”

赵鹤卿解释道:“姨奶奶是我祖父的一个小妾,并不是我的亲祖母。”

洛飞恍然大悟道:“哦,那你家的情况跟我家也差不多。我说的祖母也不是我的亲祖母,是我祖父的续弦。虽然祖母也有自己的子女,但对非她所出的大房和二房也是一样的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有加,所以我们都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祖母一样。”

赵鹤卿叹口气道:“真羡慕你啊。”

洛飞疑惑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赵鹤卿看着洛飞道:“你有很多值得我羡慕的。比如……你有关心爱护你的亲人。”

洛飞问道:“难道你的亲人不关心爱护你吗?”

赵鹤卿出神道:“姨奶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很感激她。可是……”

洛飞追问道:“可是什么?”

赵鹤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姨奶奶在一天,我就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一天。要是哪天她不在了,我就……”

洛飞见赵鹤卿眼中泛红,凄然欲滴下泪来,连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快别往坏处想了,姨奶奶只是患了风寒而已,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鹤卿以袖拭目,轻轻点了点头。这时雪艳愁走入亭中道:“今日风朗气清,秋光无限,不如……我们搞个诗会吧。”

洛飞皱眉道:“诗会?什么诗会?”

雪艳愁道:“就是写诗啊。”

洛飞拼命摇头:“我不会写诗。”

雪艳愁道:“写词也可以啊。”

洛飞继续拼命摇头:“我也不会写词。”

雪艳愁道:“试试嘛,你都会背那么多词,一定能写出来一首的。可以写一首简单的词牌,就用……减字木兰花吧,韵脚用……阳韵。”

赵鹤卿拿起一壶酒,打开闻了闻香味,爽快道:“既然艳愁那么有雅兴,我们就姑且试试看。”

雪艳愁对洛飞道:“你看,鹤卿都同意了,你也写一首吧。”

洛飞问道:“那你呢?”

雪艳愁道:“我?我才读过几年书,哪里会写?我就想看看你们俩谁写得好。”

洛飞指着雪艳愁,气道:“你没读过几年书,那我就读过几年书了?”

雪艳愁瞪圆了眼睛,威胁道:“你到底写不写?”

洛飞立刻认怂,收回手指,苦笑道:“我写,我写还不行嘛。”抓起一支笔,对着白纸抓耳挠腮起来。

雪艳愁看向赵鹤卿,却见他靠在亭柱上,望着西湖,一口接一口地灌着酒,不知是在赏景还是在寻找灵感。

雪艳愁偷偷地问洛飞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洛飞低声回答道:“他心情不好。”

雪艳愁问道:“为什么?”

洛飞低声回答:“他的姨奶奶生病了。”

雪艳愁点点头,望着赵鹤卿的背影。不知怎么,这个平日里总是彬彬有礼体贴入微的温润公子,今日喝起酒来,透着股落寞而绝望的味道,不一会儿一壶酒就灌完了,又拿起一壶酒打开往嘴里灌,如同喝白水一般。

当赵鹤卿开始灌第六壶酒时,雪艳愁拦住了他:“别喝了,你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赵鹤卿推开了雪艳愁的手,醉道:“没事,让我醉一次吧。李白斗酒诗百篇,也许我喝醉了,也能像李白一样下笔如有神了呢?”说完对雪艳愁笑笑,又一口接一口地灌起酒来。

雪艳愁不再劝阻,拧着眉头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赵鹤卿灌完第十壶酒的时候,洛飞终于憋出来了一首词,把笔一扔,将纸塞到雪艳愁手中:“功课完成了,师姐。”

雪艳愁低头看去,见他用还算端正的楷书写道:“西风飙狂,挑眉冷剑寒光长。黄沙飞扬,敲骨瘦马铜声锵。残阳晚妆,烈酒一壶颅一昂。无所牵肠,热血溢胸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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