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赵子杰苦哈哈的连续工作了一个多礼拜,终于轮到他休息了,而且竟然高达整整一天。
大罗知道他刚谈恋爱,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贴心的拍拍他肩膀:“好好休息一天,该干啥就干啥去,只要没大事儿,我和小郑能抗的就都抗了,你放心去!”
赵子杰千恩万谢的离开办公楼,一个箭步弹射到停车处,开了车子就准备直奔岭南。
本来还想着发个消息给陈伶的,但又想着提前说了就不是惊喜了,还不如自己直接杀到她家去。
雪昨天下了一场,今天白天又一阵一阵的下,开车过去的一路上,不远处的凤凰岭和山脚的农田都变得白茫茫一片,小风顶着车开出去的方向,不停的刮落些雪花落到挡风玻璃上。
此刻赵子杰心里却火热的很,和外面寒冷的天气截然相反。
都好久没来了,这小院儿没怎么变化,就是地面全白了,两边小园里的雪厚些,应该是昨天她已经扫过一次雪了。
屋檐下滴里嘟噜的挂了好多结实的塑料袋,他也没看都是啥,开门先窜进了屋里。
外屋没人,炉子里的火半灭不灭的,他把水壶挪开往炉子里看了看,主动添了些煤,火立刻重新燃了起来。
他满意地把水壶放回去,他在外屋叮咣的,这也没锁门啊,怎么屋里一点动静没有,陈伶不在吗?
赵子杰走进东屋,看到桌上满满的摊了一下子电脑设备,陈伶脸朝下趴在炕上,正埋头睡着,露出的半边脸微微发红。
他也爬到炕上去,贴着耳边轻轻叫了她一声,没反应,睡得挺熟。
怎么不铺床褥子好好躺着睡,这么趴着,也不怕把小鼻子压扁咯。
见陈伶没醒,他也就没再叫,轻轻给她翻了个身,见她还熟睡着,脸红扑扑的,他没忍住贴了上去,轻轻在红脸蛋上亲了几下,把她眼镜摘了下来,放到窗台上。
“这么困啊,拖鞋都还在脚上呢。”
赵子杰嘀咕着,自己脱了外套,去炕角把被褥拽下来铺好,再把陈伶慢慢抱到褥子上躺平盖好。
陈伶身子软得像面条,随他摆弄都没醒。
一通折腾下来,赵子杰都有点累了,他躺在旁边枕个枕头边边,侧着脸对着依旧熟睡的女朋友,认真欣赏她的睡颜。
怎么脸色红的有点不自然呢,呼吸也有点重,不会是又病了吧?
看了会儿,赵子杰眉头皱了起来,赶紧伸手贴了贴陈伶的脖子,随后惊讶的坐了起来,摸着都有些烫手了这。
“哎哎,伶伶,伶伶醒醒,快醒醒!”赵子杰把她抱起来,焦急的晃晃她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些。
陈伶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只觉得越睡越冷,但也睁不开眼,周围好像在地震,又好像掉到了冷水里,冻得她直缩脖子,附近好像有人在吵架,声音特别刺耳。
自己又被砸了一回?
她激灵一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皱巴巴的蓝衬衣,赵子杰垂着脑袋,正担忧的看着她。
“哎呦,你怎么来了?”陈伶虚弱的说。
但一张口就吓了一跳,嗓子都有点哑了。
赵子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还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没准你又一个人在屋里烧嘎过去了。”
他看陈伶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知道她是觉得冷了,就把她又往自己怀里搂的紧了些,柔声说:“身体这么弱,睡觉还不盖被,我去给你找退烧药好吗?”
“没发烧,今天中午喝了点酒,可能有点醉了。”
陈伶别开脸,轻轻咳嗽了两声,真是小看这家酿的葡萄酒了,后劲这么大呢。
“喝酒了?我忙的觉都顾不上睡了,你还在家喝小酒。”
赵子杰有些委屈地说,看她一脸不舒服,又心疼的说:“你这是睡了多久,嘴都干巴起皮了。”
陈伶不在意的说:“喝点水润一下就好了。”
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地,赵子杰按住她,“你刚暖和点,别动了,我去给你倒,等着。”
他低头亲自帮陈伶润了一会儿嘴巴,直到她气喘吁吁的连打带拧,才舍得放开,下地去倒水。
陈伶自己不说,但绝对有强迫症,厨房被她整理的干干净净,明面上都没放什么东西。
赵子杰拿着空杯四处看了一圈,开了橱柜才找到,下面一格是整齐摞放的碗盘筷子,都被洗的闪闪发亮,上一格放了些调味料。
打开红糖罐子,挖一大勺红糖,再去水壶里倒了杯热水,赵子杰小心的吹了又吹,才给陈伶端回去。
陈伶靠着墙坐着,眉毛微皱,不时还咳嗽两下,赵子杰看她实在不舒服,问:“酒后能不能吃止疼药啊?我给你找一粒?”
“最好不吃,你给我把枇杷露拿来好不好,我嗓子难受。”
“在哪里?”
陈伶指着一个暗红色的衣柜说:“最下层抽屉,一个奶油饼干盒子里。”
“哦。”
赵子杰打开衣柜,先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这是个老式衣柜,外面看着有些破旧掉漆,里面却被收拾的利利索索,许多漂亮衣服按长短颜色整齐的挂着,裤子和T恤都折成同样大小在中间摞好,最下面一层是抽屉。
他也没多想,直接拉开,一眼就看到了陈伶的内衣,各种颜色和花纹,呃……也摆成一排,内裤袜子都卷成小卷,在不同的盒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抽屉一角还放着一个文件袋,一个饼干盒子。
这个估计就是他强迫症女朋友的药盒吧。
他红着脸不敢多看,只把盒子拿出来,衣柜门关好,连盒子一起递给陈伶。
陈伶坐着翻她的药盒,里面被各种常用药塞的满满的,止泻消炎的、消毒包扎的、退烧止咳的,应有尽有,盒子边上放着一根体温计,赵子杰不放心,坚持给陈伶量了个体温。
有他在,陈伶肯定不自己拧盖子,她示意让他帮忙把枇杷露的盖子拧开,皱着眉喝了一大口。
“苦啊?这不是甜的吗?”赵子杰不解的问。
不是苦,是齁啊傻狗。
陈伶紧紧抿着嘴,等着这一阵难受过去。
他赶紧把杯子递过来,“喝口糖水冲一冲。”
不能喝水啊傻狗,就指着这点糖浆糊嗓子上能舒服点呢。
水递到嘴边也不见她张口,这得苦成什么样啊,他也没喝过这玩意儿,疑惑的拿起瓶子看了看成分,嘴里念着:“枇杷叶、百部、前胡、桔梗,这都什么玩意儿,我尝尝。”
一扭头贴上陈伶紧闭的唇,强势入侵品尝了下。
“哎呀,这么烦人呢。”陈伶躲又躲不开,气的直接上手拧他的胳膊内侧。
赵子杰终于肯退开,忙着哄女朋友:“好了好了,不闹了,我看看温度,发烧了没。”
陈伶把体温计拿出来给他,三十七点五度,还行。
他放心的歪下身子,枕上陈伶的枕头一角,“让我也睡一会儿吧,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忙活一天,又冷又困又饿。”
陈伶把眼镜戴回去,又捏捏自己喉咙,咳嗽了几声,哑着声说:“看你忙的,这一身狼狈,头发没洗胡子没刮,衣服也跟酸菜缸里泡过似的,都皱了。”
赵子杰眼睛都闭上了,他面朝陈伶,把脸贴上她的腿侧,犹自觉得不满意,还伸出条胳膊搂着,喃喃地说:“让我躺会儿吧,再好的体格子也架不住被赵所长当驴用,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把衬衫也脱了,躺平了好好睡,来。”陈伶把位置让开,费力扶他坐起来,这人看着也不胖啊,怎么这么重,死沉死沉的。
今年还是他本命年呢,赵子杰把外边的衣服都脱了,光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秋衣秋裤钻被窝里。
还是他妈过年的时候给他买的呢,全身都是红色的,赵子杰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陈伶,见她一点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还温柔的给他掖了掖被子,让他快些睡觉,他心里一阵暖流流过,觉得自己女朋友真的好善良好贴心,哪像所里那群不着调的,净笑话他。
于是赵子杰安心的闭上眼,闻着枕上熟悉的清香,没两分钟就睡熟了。
陈伶头疼的厉害,但也不想再躺着了,还不如下地走走。
她穿上拖鞋,就看见赵子杰脱下来的衣裤都脏脏的,裤腿上还沾了不少泥点子,衬衫袖口也蹭脏了,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这是去了哪里出警。
回头看了眼那软软长长的一条,横在炕上,睡得呼呼的。
陈伶叹了口气,抱起衣服去了外屋。
先把脏的地方用手搓干净,再放到洗衣机里抡,甩干后放到炉子边上烤。
脱在门口的棉皮鞋也脏的不成样子,全是泥,鞋垫掏出来又凉又湿,陈伶又叹了口气,于是就着剩下的水,把鞋也刷了一遍。
真不知道这傻狗平时过的什么日子,这鞋湿成这样,天天在外面冻不冻脚啊。
陈伶一边洗一边叹气。
赵子杰内急憋醒的时候,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有点怔忡,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女朋友家呢。
陈伶已经换了棉睡衣,头发也在头顶挽成一个圆圆的丸子,正坐在炕桌边,低头拿着笔在平板上认真涂涂画画呢。
他翻了个身,把胳膊垫在头下,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他女朋友可真好看,头顶的灯在她的圆圆的脑袋上照出一圈晕黄的光线,像那个什么天使。
嘿嘿嘿。
陈伶瞄了他一眼,“醒了,饿不饿?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
“饿,我今天一整天就吃了一包方便面,早就饿的扁扁的了。”
“那你是爬起来吃点东西呢,还是闭眼接着睡?”
还以为睡醒了就又得被驱赶呢……
赵子杰伸手拽住陈伶睡衣的一角捻啊捻的,有点害羞,又带着点期待,小声问:“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接着睡,行,行吗?”
“当然行,我又没那么小气,那我给你下点饺子好不好,这个最快,家里有酸菜肉馅儿的。”陈伶微笑着说。
“好!我最喜欢吃酸菜馅儿饺子,但我得先去解决一下内急!”
陈伶没反对,他可以在她家过夜了!
不过事要一件一件办,先可着最急的来,赵子杰从炕上一跃而起,窜下地去,他快憋不住了。
“外头冷,你倒是披件衣服!”陈伶在后头喊,把棉外套扔给他。
从傍晚开始雪一直没停,陈伶出去看过了,那雪大的,都能把整只鞋埋进去,又这么晚了,回镇上一路都没有路灯,留傻狗睡一宿倒比让他刚醒就迷瞪开车来的安全些。
等水烧开的时间,陈伶还洗了个绿萝卜,只加白糖,拌了个萝卜丝,有现成的红肠,切一根正好够一顿,勉强凑了两个菜。
饺子是陈伶自己慢慢包了放外面冻上的,面剂子切的小,饺子包的也小,赵子杰看着这一个一个元宝形状的小饺子就觉得很可爱,一张嘴就说自己要吃六十个。
“你确定,一顿都要吃完哦?都半夜了,也不怕吃这么多积食。”说是说,陈玲还是数够了六十个下了锅。
陈伶站在灶台前煮饺子,赵子杰就像大号的苍耳球成精一样,在后面贴着陈伶,嘴里嘟嘟囔囔的,“刚出去五分钟,腚差点冻掉了。”
“是啊,我家这老房子,没有下水管,就没法修室内卫生间,你在城里住惯了,难免不适应。”
“也不是说这里不好,至少你这屋子里就比我们宿舍暖和多了,我在宿舍睡觉,有时候半夜都会被冻醒。”
“门窗漏风吗?”
“不是,就是墙薄,加上暖气不给力,一到夜里冰凉,等再过阵子更冷了,小郑说我们就得偷着用电褥子。”
“还以为你们员工宿舍条件能好呢,原来这么惨。”锅里的饺子打着滚的往上翻,陈伶拍拍赵子杰的胳膊,“好了,去拿两个大号盘子来。”
俩人对坐,陈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就倒了杯热水,慢慢喝几口,顺便欣赏赵子杰表演炫饺子。
赵子杰直接倒了大半碗的香醋,又盛了好大一勺辣椒油,把蘸汁调得红红的,夹起的饺子咬先泡进碗里淹死,再一口吃掉。
说六十个就六十个,连饺子带两盘小菜,大半夜赵子杰也照样践行了光盘行动。
看得陈伶微微叹服,但又真怕他吃完积食,于是硬逼着他在房间里走了四十多圈,站满半小时才让他去洗漱。
牙刷还有备用的,刮胡刀家里是真没有,看看赵子杰胡茬都长出来了,陈伶从化妆包里拿出刮眉刀和祛毛刀,让他自己选一个。
反正今晚必须把胡子刮干净,傻狗总是靠过来亲亲贴贴,躲又躲不掉,扎的她脸都快过敏了。
赵子杰一边乖乖洗脸刮胡子,一边偷觑陈伶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毛茸茸的拖鞋,在不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忙碌。
看她铺好两个并排的被窝暖和着,看她给他拿新毛巾、找洗面奶、把烤干的鞋垫塞回鞋子,现在又拿着烤干的衣服进来了,用个很小的熨斗把他衬衫烫平,挂在柜门上等他第二天穿……
赵子杰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却涌起一阵感动,被人照顾得熨帖得感觉真好。
他妈自然也疼爱他,但他爸因公去世的早,他妈家里工作两头忙,从小对他照顾得不算太细,叔叔和婶婶对他也好,但毕竟家里还有子达,所以他早早懂事,上高中住校后就再也不肯再让长辈帮忙做这些了,这些年基本都是他自己胡乱照顾自己的。
他吸了吸鼻子,拿着小小的刮眉刀,继续对着镜子认真地在下巴上一点一点刮。
伶伶不喜欢胡茬,得刮干净些,莫要扎到她娇嫩的皮肤。
又洗了一次脸,还挖了一坨陈伶那罐外国擦脸油,双手在脸上一顿呼噜,赵子杰自信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果然吃饱洗干净后,又是个清爽帅气的帅哥。
“刚才我出去看了下,外面雪下的有半尺厚了,今年第一场雪就下的这么大,可能过阵子更冷。”
陈伶拿块湿毛巾,把赵子杰外穿的执勤棉服上蹭的灰都擦干净,这衣服保暖内胆是棉的,还挺厚实,她没洗,担心洗后不会干那么快。
知道的是出警执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的工作是跑到岭上挖石头扛木头去了,浑身上下怎么都弄的脏兮兮的,简直跟陈硕放学后的校服不相上下。
“又做饭又给我洗衣服,你头还疼不疼?”
“有点疼,但可以忍,估计明天就能好,对了,你宿舍有洗衣机吗?冬天了衣服也要常换洗,要是没有洗衣机,你下次把脏衣服和床单被套都带过来,我用洗衣机给你洗了后放炉子边烤干,很快的。”
“又想答应又不舍得让你帮我干这么多活儿。”赵子杰感动的吸吸鼻子。
“假不假,说这些。”陈伶白了他一眼。
赵子杰嘿嘿笑着,坐到她旁边贴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会主动帮忙的!我冬天衣服就那么几件,外套里本来要穿深色毛衣的,但被我刮破了还没时间买新的,没办法,我就把秋天的衬衫拿出来套秋衣外边了。”
“那你记得去买新的,毛衣可以多准备两件的。”
“嗯,先给我亲一下……”
陈伶觉得赵子杰表达喜爱的方式好像就是黏着人,一会摸摸脸,一会亲亲嘴,让他老实点,也非要坐她旁边搂着腰不放,反正就是要一直缠着黏着不能忽视他。
陈伶自己是属于那种,没拿你当自己人的时候就冷漠的吓人,拿你当了自己人就无限溺爱的性格,所以大多数时也就默认了。
但是,能不能不要在她练习插画的时候贴过来,很大一只腻乎乎的,很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