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
长谷川一直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男人,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普通地升学,普通地工作,普通地遇到观铃。
不……再怎么说搞人造异能这种工作以及遇到观铃这种家伙都不算普通吧?
说实话,在觉醒异能前,长谷川一直认为自己的异能是看到鬼魂来着。
“诶——你是这么想的吗?”
撑着头看他操作实验仪器的观铃这么问他。
“后来是怎么察觉不是异能的呢?”
长谷川没有抬头:“仿佛按下波子汽水的瓶盖时发出的啵的一声吧,突然就知道了。”
观铃紧盯着长谷川的动作,仿佛要用眼睛吞掉对方一般:
“那父亲大人的异能是什么呢?”
“一点微不足道的幸运罢了。”
观铃感到了疑惑。
从咒力走向看,长谷川没有在说谎,但究竟何种程度的幸运能造就现如今的情况?
观铃是诞生于人类对尸体的恐惧与厌恶中的咒灵,研究所死相凄惨的尸体实在太多,长谷川与铃次对失去活性后仍旧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实验体的恐惧催发了她的诞生,而发育过程中吸收了怪谈的观铃的强度更是直达特级,所以铃次君死在了她的触碰下,而长谷川不仅活了下来,甚至强行与她定下了束缚。
实际上,长谷川的异能确实只有如他所说的那种程度的幸运罢了。
买冰棒最多再来一根,买彩票只有谢谢参与,超市抽奖只能抽到纸巾,拥有这种平淡人生的长谷川的幸运,是绝对不会意外死亡——是不管受多么重的伤,救治多么不及时也能被救回来的幸运程度。
然而正是这种特质,将他破碎的、对未知生物的数据观测,补全成了观铃的样子。
仿佛将天然气强硬压缩到灭火器瓶中一般,观铃的状态并不比人造异能者稳定多少,于是就有了名为长谷川的安全阀。
他催化并束缚了一切。
绝对不会死于意外事故代表他绝对不会因自身以外的原因付出生命,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免疫特级咒灵附加的诅咒。
换言之,长谷川的能力天克观铃。
这份束缚不只体现于咒灵的受肉,更体现于长谷川对其的精神污染上。
但双方对对方的了解显然不足以支撑他们推理出束缚的内容。
从未了解过咒力体系的长谷川至今没能遭遇威胁到生命的强大咒灵,所以仍把随处可见的咒灵当作脆弱的地缚灵看待,在他眼里,观铃只是个拥有异能力的地缚灵而已。
刚一诞生就被强行受肉,还没来得及体验咒灵生活就被拥有奇怪力量的男人定下束缚,观铃对长谷川的印象也从好拿捏的人类变成高深莫测的危险人类。
尽管双方的认知如同信马由缰般向错误的方向跑去,但并不影响他们表面上达成虚假的和平。
至少在观铃发现漏洞前。
被长谷川约束的观铃忽略了对方对自己精神层面的污染。
对人类抱有恶意、以人类的死亡的咒灵完全没能意识到自己在向人类寻求虐//杀许可。
长谷川看向对实验体充满好奇的观铃:“所以你想要去战场吗?”
观铃一边戳戳实验体肿胀起来的脸一边回答:“我也说过了啊,您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
思考了片刻后,观铃恍然大悟:“难道您允许我将您做成伴手礼带去那里吗!父亲大人!您的想法竟然如此开明!”
“别把你对实验体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观铃收回戳实验体的手,转而去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铁石心肠的父亲大人要扔掉我了TT。”
还没等长谷川制止这出荒诞戏剧,从波田穗理的研究室方向传来的爆炸就先一步波及了这里。
长谷川的幸运救了他一命,但也只是保留了他活下来的可能性,根本不会对所谓的父亲伸出援手的咒灵尽管也变得破破烂烂,但比起治愈自己,她对失去意识的束缚者更感兴趣。
要试试能做到什么地步吗?
观铃伸出了手。
依旧无法杀掉。
这副人类的身体在主动拒绝伤害他。
好吧,观铃不无遗憾地想,只能找别的玩法了。
长谷川的实验室距离爆炸中心不算太近,这也是他能保住一命的重要原因。观铃向远处看了看,从爆炸产生的地基塌陷来看,对她很好的波田穗理大概也不剩多少价值。
真可惜啊,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
闻讯而来的事故处理人员抵达现场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抱着膝盖坐在尸体旁脆弱而无助的小女孩。
“噗嗤。”
观铃看向发出声音的人——按理说战场上不应该有这么小的孩子。
“我是与谢野晶子。”
“我是观铃。”
“要是说小鬼不该上战场的话,你不也是吗?”
观铃看向牵着她的手的男人。
“真好啊晶子,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呢。”
“把脆弱且无助的小孩子带上战场,这种过家家真可笑啊。”
男人带着与谢野走掉了,观铃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老师,她要去做什么呢?”
“听说是治愈系的异能,非常罕见的能力呢。”
闻言,观铃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真好啊。”一定有很多活体素材供她使用吧。
被称为老师的人摸了摸她的头:“等战争结束,你或许可以问问她能不能治愈你的父亲。”
观铃乖巧点头,支撑研究所运转的幕后之人帮她安置了长谷川,并在她的极力自荐下答应了她上战场的要求,尽管只是作为战场研究所的后备人员。
观铃的工作相比较战场研究所的人员要轻松很多,尽管她一再说明可以不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看待,但研究所的人员依旧会避免让她见到太多不该被小孩子看到的场面。
于是她自请去了医疗班。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观铃悔恨地想。
没有获得父亲的能力暴露许可以及活体使用许可,观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又一具材料路过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傻,真的。
察觉到她的低落,好心的护士小姐们只以为是高压且血腥的场景吓到了她,对待她更加温柔,就连工作也只分给她轻松的部分
观铃在这种低落的情绪中度过了几个月,唯一的消遣方式是在晚上偷偷跑出去研究堆积在一起的尚未处理的尸体以及狩猎战场上出现的咒灵。
期间前线传来了诸如“不死者军团”“死亡天使”“超越者”之类的消息,观铃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她的咒力在蠢蠢欲动。
要不要试试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进行研究呢?
就在这时,长谷川的老师找了过来。
“小观铃,战争结束了,你是怎么想的?”
观铃没有一丝犹豫:“我想要回去横滨那里。”
老师的眼里闪烁着了然与慈爱的光:“好孩子。”
观铃被带回了横滨,见到了仍躺在医院的长谷川——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爆炸带给他的伤几乎全部被治愈,只是尚未醒来而已。
观铃谢绝了看护的陪同,在寂静的夜里对长谷川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月祭·皿。”
长谷川的大脑被抽了出来。
观铃看着附着在大脑上的那块瘀血,先是感到震惊,紧接着就是狂喜。
她好像,有些明白束缚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