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阑更深，陆助理办事效率很快，找到出租司机那辆车牌号和司机履历资讯和个人资料，透过查监控收集证据和以往记录更深挖掘。
发现这司机有前科，干了不少擦边的肮脏事，两个月前还因性骚扰还判十日以下拘留和五百元罚款，最近老实了点。
霍叙裹著浴袍走出来，身上残留水汽氤氲，他取出红佛珠缓缓戴上，眼眸深邃，低沉沙哑的嗓音极具压迫感，喉咙溢位嘲讽轻笑。
“呵，老实？”
“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陆助理颔首：“我明白，老板。”
等沈佑霆和沈昭幸俩兄妹早晨赶飞机回来从沈京嘴里撬出前因后果，火冒三丈地要把人渣揪出来弄死，还没来得及出手却发现有人比他们先动手了。
计程车司机猥琐男的新闻在网路上迅速蔓延，资讯和罪行被曝光彻底，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舆论压力导向警方。
受害者们的资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警方那边有大律师亲自过去递交完整的证据链，并提出诉讼，表示对裁判结果必须给当事人家属交出完美的答卷。
最后判决结果大快人心，终于不再是轻拿轻放，屁事不大。
沈佑霆拍桌爽朗笑道：“果然是霍叙的行事风格，快准狠！”
话说完，叫人把订购的高科技防狼装置道具和出门遇险防卫知识书籍给女儿送去。
＊
炙阳高挂，万里无云。
受到邀约的沈京要拍珠宝杂志，法国名企赞助商那边将这次所要展览的高阶珠宝首饰提前送过来。
她提前到筹备现场，霍清珩也难得出现一回，自从得知出租遇险那事，心里既愤怒又懊恼，非得每天陪沈京身边把人全须全尾护著。
当然，沈京这几天心情飘飘然，格外开心，先前她总觉得长大后和霍清珩之间逐渐生疏，像是被刻意避嫌不似小时候亲密，尤其是温翎出现后这层隐形隔阂的膜越发明显。
妆台桌前，化妆师拾起唇刷和棉签细细抚过沈京淡粉色唇瓣上色，前边客座霍清珩往后坐，指尖散漫痞气地转溜著商务笔，深棕色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蹬脚站起身凑近观察：“这涂与不涂有什么区别吗？”
沈京微微昂头，嘟嘴含糊地反驳直男道：“还是不同的好吧，这是玫瑰豆沙色。”
霍清珩视线落在她唇间，突然俯首唇对唇距离两厘米停顿片刻，退回来道：“闻著挺甜的。”
沈京被他猝不及防弄得心漏跳了半拍，耳根子微红，为掩饰慌乱挪开眼神冷哼了声：“水果味肯定是甜的啦。”
霍清珩想伸手揉她的头，发现是刚做好的造型，慢悠悠收回来笑道：“阿京漂亮又可爱，我这当哥哥的都该提前忧愁将来谁这么有福气把你娶走。”
沈京听到前半句还很骄傲扬起的笑容骤然消失，胸口像被刺了般，眼神微冷：“谁是你妹妹！走开走开！”
霍清珩似不知怎么又惹她生气，返回座位双臂抬起揽过后脑勺往后靠：“哎呀，不好伺候哦。”
佩戴珠宝前，沈京懒洋洋坐在绒椅玩弄指甲，一名五官轮廓深邃的法国男人进来收拾东西，看了她一眼，继续和电话法语交流。
“我的天啊！ 不明白 Monsieur le Président 的想法。他为什么希望亚洲人在我们这一季的珠宝系列中担任主角？东方人粗俗、土气！ 绝不媲美珠宝的优雅！”
沈京嘴角微抽，缓缓启唇，一口挑不出毛病的标准腔调法语倾吐而出：“先生，说坏话请找个地方偷偷地说，否则成功暴露您愚蠢的大脑，真丢人！”
法国男人面色如土，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会法语？！”
沈京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是的，懒惰如我也有多语言学习爱好。”
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而你的粗鄙言语冒犯到我，我可能要考虑是否继续珠宝合作。”
这次派遣华国的珠宝赞助商负责人突然得知不合作的讯息，满脸诧异，搞清状况怒不可遏，痛骂那法国男人：“狗屎！你疯了？你知道她的母亲是谁吗？！”
负责人连忙赶来抱歉：“Jing.Shen 小姐，我道歉，我没能很好地管理我的员工，他将在这次旅行期间被解雇，请给我一个机会来弥补你。”
沈京思虑再三，不想浪费摄影团队和造型妆造监制等工作人员的辛苦筹备，同意继续拍摄。
拍摄场地采用实景，展览博物馆中，沈京吊带丝绸开叉长裙，修长肩臂和光滑细腻的美背，脖颈戴著翠绿色沙弗莱宝石项链，配套同款腕链戒指和耳饰。
镜头前气场全开，美貌宛若荆棘玫瑰中的锋利王冠，身材姿态松弛而迷人。
很快又换一身，玫瑰花园里沈京抹胸斜叠层次梦色裙摆，帕帕拉恰粉橙色红莲镶嵌钻石系列，少女温柔璀璨尽显。
紧接著是最后一套在清澈溪石河流里拍摄，不加修饰的原始素净，清纯动人，深蓝色尾裙于波光潋滟水流中如水母收伏绽放，蓝宝石系列淋漓尽致。
结束后，那位赞助商法国佬充满赞赏地看著成片，朝沈京做出邀约：“我们的珠宝展后天将在著名的 Teng 城美术馆举办，是否很荣幸邀请您作为特邀嘉宾？ ”
沈京不是很勤快的人，还没开口拒绝，法国佬忙道：“事实上，这次邀请意义重大，由于日程冲突，我的译员无法到来，我需要一位既有珠宝知识又精通法语的人来为这次展览做翻译。”
“你为什么笃定我懂得珠宝知识？”
“你母亲是一位出色的珠宝商。”
沈京微微垂眸，想到多年未见，只有每逢她生日才会有联络的妈妈：“好，我会去的。”
等回到后台收拾妆发换回悠闲日常服，霍清珩从身后出现，往她嘴里塞一颗水果糖，揉揉脑袋：“回家！”
沈京转身抱住霍清珩。
霍清珩道：“怎么了？”
“后天陪我去藤市吧！”
“好啊。”
＊
藤市，珠宝展。
沈京贝雷帽配双排扣金裙衫出现在美术馆很是青春洋溢，但她心情很不美妙，因为出发来到藤市前被霍清珩放鸽子了。
她收拾好情绪，担任起法国珠宝顾问的随身翻译，虽然做不到同声传译，可从小耳目沾染珠宝界专业知识，更能渗透理解珠宝顾问口中那些高阶法语词汇。
不急不躁言简意赅为来宾解释每种珠宝的起因来源、材质价值、工艺切割各种简易困难科普。
就连沈京自己都出乎意料，她居然在这事儿上有点天赋，还能镇定自若地翻译没有出错。
“序号 1056 这块钟表宝石工艺要求非常繁杂，钻石切割最为严格，十二颗镶嵌指向时间数字，只有高阶切工技术才能达到侧正角度刻面都散发著菱形溢彩光泽，区域性刻画设计是风筝面……”
沈京滔滔不绝，忙完这次展览会科流程，法国佬事后连连感谢，送给她一束玫瑰和天然宝石说道：“我不及你母亲富有，但这种天然石材是我的最爱，祝你好运。”
“谢谢。”沈京笑道：“我在这次展会收获得了不俗的荣誉感。”
珠宝展圆满结束，沈京深呼吸，一种难以言喻地情绪缓慢攀爬到心脏，猛烈地跳动在述说这股兴奋和爽快。
她迫不及待跟人分享这一切，想起最近回到藤市山庄的小叔叔，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上次的帮助。
藤市那传说中被悬崖群林河流围绕的山庄建筑，由青灰色大道高桥开拓来路，鲜花绿翠簇拥中踏进人间仙境。
“老板，阿京小姐来了。”陆助理报告道。
霍叙踩著拖鞋从楼层缓缓踱步，扯了扯居家黑袍腰带，低头瞥见监控平板，眉头微蹙：“让她进来。”
陆助理应声离开。
霍叙叫住他，不咸不淡地叮嘱一句。
“别让小黑冒头。”
“是。”
沈京被放进来，直奔山庄里头，望见屋簷走廊下坐紫檀木椅的高大男人，把手中那束玫瑰捧到他面前：“小叔叔啊！”
“你今天很高兴。”霍叙喝茶的动作微顿，抬眼撞进那双漂亮到惊人的眼眸。
“别人送我的！”沈京晃了晃玫瑰束，微抬下巴得意洋洋道。
霍叙挑眉，温和道：“心上人？”
“不，是一个法国老外。”沈京兴致高涨，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开始绘声绘色描述今日的事，骄傲拍拍胸膛：“我很厉害哦！”
霍叙看著她骄傲自满的模样，若有所思，一眼看穿道：“看来有新目标了。”
沈京掰扯花瓣儿，露出不同往常的正经表情。
“其实我知道，我家人们在领域里是优秀顶尖的存在，相比之下在别人眼里我是那个住高楼却沦为平庸的幸运废物。”
沈京很少流露这种从未出现在脸上的情绪，平时蛮横无理只会哭闹的她此刻难得有种文静的气质，缓缓讲诉著心事。
“这身美丽的皮囊，几乎所有人预设我将来只会当模特明星，而我也这样想，随波如流富有顺心地度过，或者和霍清珩考同一个大学，分数线肯定不足够上，但有足够精力时间去尝试复读也说不定。”
霍叙垂眸望著她的容颜，沉默不语，宛若置身事外的旁听者。
“我小时候爱看电影，因为记性天赋很强，时而模仿里面的人说话，后来因为我妈妈经常世界各地跑，我想长大去找她，就学习起多国语言。”
“英语是门必修课，后来觉得法语浪漫，想寄封情书，米兰是时尚之都，我曾经和姑姑去时装周特意学习，它和西班牙语是我学过所有语种最简单的，因为相似，还有德语和俄罗斯语……”
“虽然学这些只是觉得好玩，久而久之半吊子卡著难受，掌握一门语言就要做到精通，看懂外国书籍小说和增加无字幕版电影阅片量是我的消遣时间，可又没有太大的施展空间。”
“直到今天在珠宝展，我发现原来不经意的兴趣给我带来了愉悦感。”
话说完，沈京看了眼时间，又从正经恢复成原来活泼的模样。
“小叔叔，我要快点赶航班了，拜拜！下次请你吃饭！”
她跳出屋簷之外，疯狂在这凉爽微风拂过的大自然中疯狂奔跑尖叫，花瓣四散，裙摆飞舞。
霍叙撑著下颚，缓缓瞥向不远处的树根藤花，端起红茶缓缓抿了口，慵懒散漫道：“萌芽生长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