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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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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她躺在榻上思绪难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直到天边渐渐攀起白肚才略感困倦,浅睡了一会儿。

下楼时,堂屋安安静静,并无半点杂音,更是看不到人影,料定是还未起床。宴凌本想去告个别,但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便一个人独自出了门。只是刚打开医馆大门,便见门前停了一辆精致马车,表面看着低调,用的却全是上好的布锦。

宴凌正好奇,哪位大家公子,竟这么早前来看病。紧接着就见马车后面钻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刘衍轻巧一跳,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冲她问好:“早啊凌儿姑娘。”

“你们……这是……”宴凌彷徨无措地站在原地。

“看不出来吗?自然是去湘阳啊!”刘衍双臂挽上缰绳,向上一扯,只听“吁~”地一声长鸣,汗血黑崎仰头而立,颇有大将军威风。难怪萧崎称他为刘大将军,原来当真是有些将军的神气。

“你们也要去湘阳?”

“出来已有三年,家母甚是想念,”萧崎撩起身侧碍事的碎发往后一甩,锁上伤寒杂病馆大门,立了块歇业的木牌在旁边,拍拍手道:“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凌儿姑娘既是顺路,不如一道过去,也好省些路费?”

他话是这么说,宴凌却总觉得刻意。可若是他当真要回家,自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于是也没再推辞。

一路上这人似乎比她还困,刚上车便靠在角落,一个人抱着手静静地睡着,既无鼾声也无呓语。宴凌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或许这才是这人原本的模样,安安静静,甚至有些无聊,平日那些柔情似水又或是八面玲珑才是装出来的。

刘衍年纪不大,驾车的技术却颇为成熟,一路坦荡,并没有太多颠簸。宴凌看着外面实时更迭的景象,困意渐渐由生,不知不觉中也闭上了眼睛。

从淮柳到湘阳,其间山路众多,树林茂密,多有劫道之处,所以来往的商客都要提前备些银两,方便路过打点。特别是到了玉门谷的地界,此处是淮柳到湘阳的最后一处山脉,同时也是去湘阳的必经之路,两侧高山林立,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可通行。

也正是因此,此处常有贼人出没,时常劫道,偶有劫命。

宴凌梦醒十分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对面山坡传来,紧接着是千军马蹄哒哒而来,从两面包抄,惊起林中鸟鸣一片。

晃眼间,一支冷箭“咻”地从树林中穿出,笔直插入黑崎脚下的地皮之上。马儿受了惊吓当即嘶鸣一声,亏得刘衍及时拽紧缰绳,强行调转车头停了下来。

只是这一下惯力之大,竟一把将宴凌从位置上甩了出来直冲上旁边的木框,这要是撞上去她额头定是要撞出一条血口。但是,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转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手掌覆于额头之上,袖口处还带着淡淡的苦药香。

“萧崎……”那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她想问他什么时候醒的,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实在狼狈,“对……对不起……”

“嘘,”萧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双目警醒,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

“都知玉门谷之地险峻,多亏有几位爷常年驻守,遂备了点薄礼以表心意,还请笑纳,”刘衍说着,从身后掏出一个红木檀盒,甩给旁边的小卒。

独眼老大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别无他物,竟是一块镶金的紫玉令牌。这块令牌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这可是前禁军统领守将刘衍的令牌,先帝顺缘亲自颁发,整个大兴只此一枚!

“你——”

众人见此令牌一出,纷纷下马,正欲行礼。

就见刘衍单手举拳,咳嗽两声,“各位爷对此薄礼可还满意?”

独眼人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轿子里的人道:“公子心意已领,此谷一出,便是湘阳,前路坎坷,还望多加小心。”

说罢,抬手一挥,“放行!”两边战骑纷纷让道。

刘衍驾着马车,喵悄收起令牌,大摇大摆地驶出了玉门谷,一路直达湘阳。

后半段路是怎么过去的,宴凌已经全然没了心思,她只觉心脏砰砰乱跳,轿子里静的出奇。怎么就撞到他身上去了?还直呼了先生大名!早知道就不坐这顺风车了!

萧崎抬眼悄悄看了看她紧张的模样,撑开扇子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却在扇子下无声地笑了,只觉手心滚烫,像是燃着一团烈火。

车轮速度渐缓,周围多了庄稼,也有了人声。

往前行至数里,便见青石木栏上挂着巨大的牌匾,清楚地刻着两个大字——湘阳。

与淮柳不同,湘阳虽是二字,却是大兴十四州中东部最有名的一州,与之相当的是岐州。湘阳位置靠东,临河,多河运,也正是因此,商贸发达,市面上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宴凌看着商铺上那些奇珍异宝一时间竟出了神,任凭马车兜兜转转,流转的目光略过一幢青砖碧瓦,两侧石狮各立一边,里间还站着仆人,大门匾额上写着柳府两个字。

“是这里!”宴凌大叫一声,难掩心中惊喜之情,“就是这里!”

刘衍稳稳当当停下马车。宴凌下车跟门前的仆人送了封信,仆人匆匆进门。很快,大门打开,从里面走来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及冠留胡,着一身圆领大褂。

宴凌一眼便认出了他,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当即跪下身来行礼大喊着:“柳叔叔。”

柳河公一把年纪,眼里早已老泪纵横,见她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满是心疼,赶紧将她扶起来,哭声道:“我的凌儿啊!这些年苦了你了,赶紧进屋,我叫你婶婶给你做些好吃的。”

宴凌搀着柳河公,却不着急进去,“柳叔叔,我给您介绍两位朋友。那位是萧崎,萧先生,旁边那位是刘衍。这几日多亏他们照顾我,送我回来。”

“原来是萧公子,”柳河公顺着方向看去,脸色突然大变,却又碍于情面,还是恭恭敬敬地向萧崎行了个礼道:“小女一路上有劳公子照顾,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谅解,他日有空必将亲自登门道谢。”

“柳大人言重了,”萧崎收起扇子恭敬回礼道:“晚辈不知凌儿姑娘是大人故友,只是顺路帮个忙而已,如今大人既与故友重逢,那我也不便打扰,先行告辞。”

正欲转身,却突然想起什么。

萧崎从袖口掏出一个方木盒给宴凌。

“这是?”宴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黄玉竹节手链。

“都说玉随主人,姑娘手腕细长白净,此玉跟了姑娘也是它的福分,”萧崎上车用扇子撑开布幔笑道:“就当是临别赠礼,他日有缘再见。”

刘衍冲她摆摆手,“吁”地一声,便驾着马车消失在了巷口。

他分明说的是再见,可宴凌心中却莫名有种感觉,这人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还说安排人来接你,却没想到竟是他送你回来的,”柳河公眯着眼道:“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应该……不知道吧……”宴凌望着巷口的方向,想起方才柳河公对萧崎的态度便道:“柳叔叔可是与萧先生有什么过节?”

“过节倒谈不上,只是,”柳河公摸着山羊胡,带她进屋道:“此人生性顽劣,是开国公萧纪衡少时与歌姬所生的私生子,常年寄养在外,性格随母,好风花雪月。你跟他在一起,只怕会有辱你的名声。”

名声?宴凌攥着袖中那个方木盒,良久不语。

柳河公见她神情似有些低落,便道:“不提他了不提他了,赶紧回去让你婶婶好好看,自那日收到你的来信后,你婶婶就日思夜想,天天念叨着你。”

宴凌脸上重新打起笑意,刚跟着他进里院,就见一位带着抹额,着一席蓝袍的少年匆匆而过,一把被柳河公逮个正着,怒斥道:“大白天你不读书,又上哪里去!”

“赵国良不知道上哪儿寻了只会说话的鸟,叫我过去看看,”少年正寻思如何脱身才好,却见他爹身旁居然难得站了位美人。这美人身材高挑,虽着一身素衣,却也难掩其仙姿玉色。越是没有浓妆艳抹,越是凸显其蛾眉曼睩。

“这位是?”少年人仔细瞧着她,忽然灵光一闪:“啊!这位妹妹莫非就是当年宴叔叔的独女,凌儿?”

“还妹妹,”柳河公没好气道:“人家比你大一岁,你得叫姐姐!”

少年人听闻赶紧揖礼道:“在下柳也,见过凌儿……姐……”

嘴里像是装了秤砣,重得张不开嘴。

宴凌瞧他面容别扭,觉得好笑:“我与你也差不了几岁,叫我凌儿也是可以的。”

柳也放下心,长长吁出口气。

“没用的东西,”柳河公冷嘲他:“我看你平时叫你姐不是也叫的挺好的吗?这会儿子倒是害臊了。”

柳也挠挠头,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哎哟!我当你们干什么呢!”说话间,一位头戴金钗着绿色金丝绣边的太太和一名穿着粉色长衫的女子迎面而来,“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说,非要站在院子说,害我和唐唐在屋里好等。”

“夫人来的正好!”柳河公见来了个帮腔的,赶紧告状道:“看看你的好儿子,大白天不读书,逃出去看鸟被我抓个正着!”

“好小子,你翅膀硬了!”柳夫人揪着柳也的耳朵,一副要好生教训他的模样,却见宴凌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便饶了他:“回头再找你算账!”

“想必这位就是恩公之女,凌儿妹妹吧,”旁边那位粉色长衫姐姐恰时开口缓解道:“我叫柳唐,是舍弟柳也的姐姐,这位是家母,你得叫声婶婶了。”

“小女宴凌见过婶婶和柳姐姐,”宴凌毕恭毕敬地揖礼道。

柳夫人见她如此拘谨,一时觉得心头酸楚,恩公之女如今却落得寄人篱下的地步,让人不禁唏嘘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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