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佰一十七章
“……而这把贵妃琴。琴轸部分磨损严重。明显是长时间平放于琴台所致。这也说明了这把琴并非沙王妃生前所用。”
倾羽饶有兴致地端着下巴听妆衣在那说。连发难的潮耳也是半挑着眉毛觉得有些惊喜。追问道:“那第三点呢。”
“第三点就在于琴身上的断纹。”妆衣说着说着。胆子也渐渐放大了起來。指着那琴老练道:“断纹的种类和成因很多。光是最常见的就有蛇腹断、松花断、冰纹断、烟火断、龙鳞断、梅花断等一佰三十余种。然而沉檀香是一种很特殊且稀有的木材。这诸多断纹之中。可以再沉檀香木墒实现也也仅仅只有蛇腹断、松花断、龙鳞断这三种而已。
随着古琴年代的玖远。那些在制作过程中的漆胎处理和后期保存环境中所形成的种种断纹。都将在古琴制造完成后的三十至五十年间显现出來。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递增。
这把沉檀香贵妃琴上出现的断纹是呈块状层叠的冰纹断。这种断纹纹理硬板。纹尾消失突兀。纹峰却十分平滑。姑且不说沉檀香的琴身上根本沒可能出现这种断纹。即便是有。这琴上的断纹丝毫不具备真断纹所应有的流畅感。很明显。这张琴是用先猛火烘烤。再至于冰雪极寒之地激其进裂所至……因此不管是琴轸、铭刻亦或断纹。小女子认为这张琴都不可能是沙王第一宠姬月华妃生前所用的陪葬品。”
妆衣的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直叫在座众人是无话反驳。唯有那布罗掌簿涨紫了脸。却是找不出半句话來反驳。只得气呼呼地转过头去问坐在自己身旁的陶夫人:“陶夫人。你给评评理。”
哪知陶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小抿了口酒含笑对潮耳道:“黄员外。既然大老远地叫我们大家來鉴琴。还是请您不要卖关子。直接拿出真宝贝吧。”
听了这话。布罗掌簿的一张脸直接阴成了酱色。
那头一直沒发言的苏老先生也道:“不错。这张沉檀香贵妃琴的确是后來仿造。并非真在沙王墓中沉睡过。不过这张琴所用的檀香却是大块无接口的整木。琴身绘文也细腻非凡。就算是赝品。但起码也是一张值价五百两以上的好琴……”
话还未落音。听话的人却早已是面如死灰。虽然苏老先生说话已给布罗掌簿留足了颜面。但谁都看得出來。布罗掌簿这次是真的……有麻烦了。
在这么多业内行家面前鉴错琴。还被一个十來岁的小丫头几句话给说破原型打压回去。闹了笑话不说。只怕以后他在播月城都很难再有接到生意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布罗掌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妆衣。气只气这么多人在场自己不能上去给她两记耳光。
潮耳见热身戏已经基本告落。再拖延下去只怕在座的诸人都要失掉耐心。于是在对妆衣刮目相看的同时。终于令仆从碰上了真品。
“这张便是沙王墓出土的真品沉檀香贵妃琴。各位且看。”潮耳将那张琴往桌案上一亮。登时。不大的院子里就被一种突如其來的悲哀的感觉充斥。
“妆衣。”院子里有那么片刻的安静无声。见妆衣半晌不发一语。倾羽低低地唤了一声。将思想游移中的妆衣从唤醒过來:“不要去看它。”
“奇怪。我刚才是怎么了。”妆衣打了个抖擞。不解地望着倾羽问道:“为何我会无故觉得心里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方才你堕入了这张琴的魔障。”倾羽微微眯眼道:“沙王月华妃的这张琴本身积怨太重就具有一股魔力。很容易让人看了以后就陷进去。”
“积怨太重。”妆衣抬眼看了看四周。果然座中许多人都是眼脸低垂。一副期期艾艾、沉溺与悲伤之中表情。她挨近倾羽。小声道:“月华妃不是沙王生前最宠爱的妃子吗。她又不是沙王王后。三千荣宠独享。何來积怨一说。”
倾羽转身对她轻哼了一声。唇角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丫头你或许还不明白。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太受宠爱才会有积怨。”
妆衣问:“怎么说。”
“月华妃曾给沙王生过一个皇子。可惜不满周岁便夭折了。后來她也先后害喜过四次。但是沒有一次能生下來。”倾羽转过身。如同所有说书人那般无关痛痒地对着妆衣。微笑道:“荣宠是一把双刃剑。在她富贵独享的同时。也给她招致了无穷的嫉妒……她受尽沙王荣宠的代价。便是她直到五十岁入土。都沒能得到一个孩子。”
妆衣大悟:“是沙王的王后和其它妃子。”
倾羽点了下头。
“这些妃子的父兄都是朝中权贵。在沙王面前说话有举足轻重的分量。而月华妃的抚琴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戍边将军。似是可能受到任何官职高于他的大臣排挤……”妆衣好像有点懂了。惋惜道:“所以她苦不能诉。只好终日对着这张沉檀香贵妃琴打发时光。以至于临死之前。怨气还附在了这把贵妃琴上。”
倾羽显然对妆衣的分析很满意。笑道:“正是如此。”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妆衣叹道:“怪只怪沙王一心忙于国政。无力抽身好好保护她。”
“只怕并非是沙王一心忙于国政无力抽身。”倾羽摇了摇头。笑得无奈:“他爱的仅是月华妃一人。但他要面对的却是半壁江山和渴望得到他爱的千千万万人。沙王和月华妃即便沒有孩子。他依然可以给她无尽的宠爱。但如果他不顺了她们的意愿。便会引起朝中动荡。他是帝王。很多时候必须有牺牲和取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平常之事……”
说到这里倾羽顿了一顿。“人在高处。身不由己。”
“那、那苏老先生他们也入了魔障怎么办。”妆衣忙将话題从这个沉重的话題上转移开。有些担忧地看了苏老先生和陶夫人等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