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芭蕾

结束了一天的调查工作，诺里正要和斐尔卓返回姜氏，就被白芪请进了军部的白蒐办公室。

她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了，甚至已经不太紧张了，这里的气氛也并不太严肃，甚至是轻松愉快的。白蒐高坐王座，居高临下，用看热闹的眼光望着她。

“新任家主，今天查到了什么信息吗？找到是谁偷窃绝道假面号的图纸了吗？”

诺里恭敬地回答：“是的司令阁下，已经有些怀疑对象，接下来需要继续深入调查。”

“是吗？”白蒐稍稍有些好奇，“具体的怀疑对象是谁？给我说说。”

诺里看了看一边的白芪，又看了看白蒂，“经过了对设计间的简单调查，分别发现橘氏的电子间谍窃取信息十二次，白氏的内部拷贝十五次，以及金氏的秘密检索三十几次，只要将这些违规操作逐个调查，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有用的信息。”

白芪闪电般转过头来，白蒂跟着愕然地转过头来，旁边的白苋又变成了灵魂出窍的样子。

“还有，接下来我打算进入中央机房……”

“好了。”白蒐打断她，“这些调查与机甲信息的丢失有什么关系？绝道假面在中央机房停靠的时间极短，调查设计间更加是没有必要，你的调查可以停止了。”

“可是，现在独立军的威胁并没有消除啊，要是他们继续……”

白蒐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按照昨天对方公布的时间，他们早就应该有所动作了。从今天6点钟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声响，他们骗了我们。什么独立军组织，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他们已经没有戏可唱了。”

门口的警卫将匆匆赶来的黑卿拦住，他一脸焦急地向内张望着，看见了诺里就拼命地挥手。

白蒐抬了抬手指，示意将人放进来。黑卿快步到了诺里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蛮长的一段话，诺里逐渐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转过身问：“真的吗？”

“没错！”黑卿将视讯器打开，将一封邮件转移给她，诺里接受了邮件，将投影模式打开，投映在上方虚空，“司令阁下，从今早6点钟开始，以帝都为中心向四周放射，许多的机械师都接受到了一封私人邮件，内部附录了深渊初号的具体图纸信息。”

白芪冲过来，抓过她的手仔细观看，他的脸色黑得像墨汁，不做声地看了半天。

白蒐额边的青筋在隐现，他十分克制地问：“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机甲部和安委会的人在干什么？”

诺里做出小心翼翼的模样，“因为邮件发送的对象都是流浪机械师，并没有对第二姓氏集团发送。”

白芪开始惶急，各种纷乱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袋，忽然，一个分外惊悚的念头浮现到了最上层，“现在什么时间了？离下一个12小时还有多久？”

诺里看了看时间显示，“现在距离6点钟只剩下几分钟，看来我们来不及反应动作了。”她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一眼白蒐，“呃……尊敬的司令阁下，我相信现在要求调查本次事件的人选一定很多，其中不乏许多有能力、机智聪颖的人，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学员就不要再班门弄斧了，我申请退出主持调查工作，让贤于更有资格和能力的人来。”

白蒐用他那双悚然的白色眼瞳瞪着她，“我看你调查得挺好，姜诺里，我极其期待你将最终的调查结果呈现到我的办公桌上。”然后他转向了白芪，“通知各部门部长和领导人，马上开会。”

自从接到通知开始，整个橘氏就笼罩在一股低气压团里。每一个成员，从研究员到普通家臣，没有敢直撄橘晴正面的人。

而橘吉正在学院后面的酒吧街上和橘乔密谈，两个人坐在吧台后面，一人面前放着一杯火焰冰茶。橘乔瞟了一眼视讯器上的邮箱，十分忐忑地说：“我们就在这躲清静，晴姐要是知道了，会弄死我们吧？”

“我们总不能在家里商量，怎么潜入军部偷异人番吧？”

“你……你告诉我，现在是不是在窃喜？”

橘吉眼尾的视线移转过去，“我窃喜什么？”

“你懂的，橘09因为深渊初号，差不多疯了。你打心里其实是不想去驾驶深渊初号的。”

橘晴眨眨眼，“你要是想去，我可以跟晴姐推荐你。”

“可饶了我吧！”橘乔摆摆手，“还是想想偷异人番的事吧，你打算怎么办？”

橘吉的眼光又转移了过去，“我好像花了80万星币聘用你的小组替我偷，你现在问我怎么办，合适吗？”

橘乔摊摊手，“我可以付出C小组全部的人力，但是如果你要我制定计划，你看看我……我像是能想得出来计划的样子吗？”

“你的指挥官呢？凯尔金难道不行吗？”

“凯尔金……这辈子都没踏入过军部一步，他对第二姓氏的了解程度还不如我呢，你不觉得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太难了吗？”

“谁让你非要找一个乡巴佬当指挥官。”

“嘿！”橘乔当场转换了脸色，“凯尔金虽然出身平庸，但他指挥官做得尽善尽美了好吗？”

“既然他做得好，现在需要指挥官上场的时候，他怎么不上呢？该不会你没胆子跟他提这件事吧？”

“怎么可能？我才是组长好吗？”橘乔哼了一声，慢慢地垮下脸，“但是他……多少会训我两句。”

橘吉的眼光躲闪着，瞥了过去一眼，又转开，“你……这么忌惮凯尔金，难道你和他的关系，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

“啊？”橘乔一愣，“什么意思？不懂。”

“就是，你睡过凯尔金吗？”

橘乔逐字地理解了一遍她的问话，倒吸一口气，“这是一个恐怖故事！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是问这种问题？”

橘吉的脑袋里闪过这几天元开西冷冷淡淡，别别扭扭的样子，但是她却说不出来，一顿纠结过后，橘吉还是决定直接把问话大方地问出来，“我想睡了元开西，但是他好像很在意我以前还睡过别的人。”

橘乔哗啦一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红色的火焰冰茶从没闭合的嘴里喷溅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保持着震惊状，十几秒钟也没有变化。

橘吉将杯子放回吧台上，露出微微后悔的表情，“如果你不能给我一点有价值的意见，那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别别别！”橘乔猛地回过神来，“为、为什么是他呢？元开西？他、他有什么地方很突出吗？不管是模样、战斗能力还是智力，好像都一般般嘛？如果不是你和桑蜂紫，B小组甚至未必有如今的排名，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橘吉仔细思考了一番，“我不知道，放在橘氏内部，他确实方方面面都不突出。但是他跟我们完全不一样，这次北方禁海的任务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基因改造，走到现在，每一步都是靠自己顽强艰苦的努力。他从来不抄捷径。”

“可是……”橘乔歪着头，苦思了一番，还是无法理解，“我们都知道，努力的方向比努力本身更重要！他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他二十多年都坚持着极端严格苛刻的训练，我们家族随随便便一个外勤战士，花费几百信用点数做个基础的机能改造就能实现了，那他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橘吉难得能认真平和地听她将话说完，竟然流露出一点茫然不解，“但他是为数不多，能让我产生些许尊敬的人。所有人都觉得B组是双组长模式，他们都认为元开西管不了我，其实我并不反对他作为组长管理我，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哇……呃……嗯……”橘乔好像死机了一样，半天都无法言语，“我想替他点个蜡了，毕竟对象是你的话，那他这辈子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我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这基本是一个死结：元开西无法接受我们橘氏的行事风格，很多家族内部的规则，我从来没提过，因为这些对我们来说极其寻常的事，对他而言能颠覆了世界观。而我们的家族也不可能接纳一个非橘姓的异类，他只可能作为家臣留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几个世纪来，橘氏的成员很少有感情需求，我们被公认是感官支配的动物，寥寥无几的风流韵事，也都没有好的结局，晴姐和斐洛老师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橘乔茫然地听着，“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反正我没有这类的烦恼，我这辈子也没有被感官支配，一直都在被债务支配。真没想到，就连晴姐也……”她忽然停住，灵光闪烁而过，一个主意从纷乱的诸多念头当中迸发了出来：

“我想到了！”

橘吉还在茫然，“想到什么？”

“我想到怎么能摸进军部里！当年晴姐和斐洛搞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他们是在星舰部队里认识的，那个时候斐洛还是个普通的特遣队队长，晴姐是作为实习医疗兵派遣过去的。但是我们橘氏的医疗兵嘛，你懂的，其实都算作战斗单位。他们两个人在驻地外350前哨站搞……我是说，产生恋情，橘09呢，按照她的出生时间计算，晴姐应该有一段时间偷偷地去到了前哨站附近的医疗补给站，生下了她然后托运回了橘氏。”

橘吉听得更加茫然了，“所以呢？”

“所以军部的中央主机应该有一段信息记录啊！甚至应该有医疗站的出生记录！你想想，如果我们散布消息出去，说中央主机信息库里有晴姐当年因为爱情，和一个普通士兵生了个自然人后裔的证据，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啊！她一定会马上去删除掉所有信息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跟着她进入军部的机房了呀！异人番应该就贮存在那里。”

橘吉愣了半天，“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但是……如果被晴姐知道了是我们做的，她一定会弄死我们两个。”

正当两个人密谈的同时，军部会议室内正在延续前一天的会议内容，不过这次，气氛紧张严肃了很多。

橘晴是最后一个到会的，她在诸多的注视目光下走进室内，脸上倒看不出什么表象，但浑身外露着尖锐的愤怒。

白蒐依旧坐在主位，看着狭长会议桌两边的各级部长。“镜桐，说一说最新的情况。”

“刚刚经过核实，傍晚6点整，城郊北区的印刷厂接到一批印刷任务，内容就是追魂射手号的全套图纸，目前大部分印刷品已经封禁，等待处理，但还是有少数已经由不同家族的运输飞艇运往世界各地。”

白蒐望着左右两排人，“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鸦雀无声的环境中，金并发言问：“任务来源呢？是由什么样的途径下单的？”

“邮件方式。”镜桐继续说，“纸质品非常昂贵，特别是北区的印刷厂，使用的人造纤维比一般的印刷品更加精良。过去十年来一直只印制夏娃项目的宣传册，或者第二姓氏的大型家族活动请柬。这次忽然接到了大量的订单，厂长也很奇怪。”

他将邮箱的内容通过投影展现给众人，“我们追踪了发送的端口，发现是由三个账号发出的，而且这三个账号的主人都涉及到刚刚平息的平权军案件，全部都是刚死不久，还没有人去注销个人账号。”

金并眉头一展，“跟佣兵团有牵扯吗？”

镜桐略一停顿，神情复杂起来，“表面上看没有。”

“表面上？”白蒐也提起精神，“那实际上呢？”

“首先，这个武士单，曾经是佣兵团的工兵，主要负责翠晶开采的核心任务，现在已经退役，并且和佣兵团不再有往来了。”他调出另一个录像，在旁边空白处播放，“但我们查询街头蝇眼记录，三个月前，佣兵团的斯坦曾经来到他的店铺找过他，之后不久他就因为牵涉平权军事件入狱，最后病死在灰盒子。”

录像当中正转到斯坦的镜头，他裹在一块迷彩色的帆布里，冒着剧烈的风沙在电子街的街头行走。

橘晴阴沉着脸色，“这已经很明显了，是佣兵团干的，应该彻查这三个人的人际和亲眷关系。”

“我们查过了，二号嫌疑人维戈.托斯泰没有亲眷，未婚未育，到现在骨灰也没人收敛；武士单也差不多，但是他在佣兵团的声明和威望很高，斯坦和扎克森亲自带人从灰盒子里把尸体接走，甚至和白荇产生了冲突。剩下的三号多比多哥倒是有个儿子，但他是个赌徒，完全不在乎多比多哥的死讯，现在还在下城区的小赌坊里胡混呢。”

注意到金并许久没有出声了，白蒐有意问他，“你觉得呢？”

金并的眼光掠过所有的信息，包括邮件、城区地图和几个死者的信息，“毫无疑问，对方心怀刻骨的仇恨，和滔天的勇气，这不是一桩普通事件。但我始终不认为对方人数众多，相反，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只有寥寥几个人。因为第一次曝光绝道假面号时的三个端口，如果所谓独立军真的人数众多，势力范围也巨大，那为什么不在世界各地设立几十个、几百个端口呢？那我们不是永远也追踪不到了吗？三个端口应该是他们能弄到的极限。由此我们也可以知道，对方有远行游历的经历，才能去到北方禁海区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此外，我认为帝都的下城区灰磨坊这个地方非常重要，可能这里才是真正的离怒出现过的地点，另外两个不过就是掩人耳目。他选择这里是因为流浪的贫民很多，能够掩护他的踪迹。但是这个人不可能是一个生活在下城区的贫民，做出这件事是需要钱财与精力的支撑的，最起码对方也是一个流浪机械师。我认为应该对灰磨坊周围的贫民展开调查，询问昨天是否有一个与周围环境不合，提着很多行李或者器材的人出现。”

镜桐点点头，马上差遣人去办了。

橘晴不满地问：“为什么不直接找文森特对峙？现在已经证明佣兵团和这件事有关。”

镜桐迟疑着回答：“但是，我们手上的证据很有限，并不能说明两者之间的直接关系。而且……要说牵扯到的家族势力，也不只佣兵团。我们还查到，武士单病逝后，他的那一间位于学院电子街的小店铺，现在由兰斯蒂诺家族的机械师兰登经营，因为他有高级机械师等级证书，经营许可直接转交给了兰登，而这个兰登……他的身份就更加复杂了。”

白蒐露出好奇的神色，“具体体现在哪里？”

“他和丘英、比尔特曾经师承一脉。”镜桐这句话一出口，下面的人群就径自变了脸色，响起窃窃私语，但接下来他的话更加悚动，“他们的老师，就是目前的皇室御用机械师，十所圣杰的兄长。所以这个兰登实际上涉及到皇室、流浪机械师、兰斯蒂诺家族多方势力。”

金并忽然瞪大了眼睛，他的眼光在投影上重叠的几个弹窗之间反复流转，脸色极其难看。白蒐盯着他，特别是审视着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惶然，“你想到什么了？”

“哼！”橘晴首先答，“这还用问吗？我都看得出来，什么独立军？是由几个势力联合堆砌出来的虚伪面具而已。曝光绝道假面的三个端口，可能就是佣兵团、皇室、流浪机械师或者兰斯蒂诺家族其中几个共同提供的。”

金并摇摇头，“我认为……是皇室、流浪机械师，和第二姓氏内部成员……”他等待着喧嚣的议论声平静了一些，才继续说，“即使全世界的流浪机械师团结起来，也不可能从机甲部里把十勋团的图纸弄出来，这只可能是内部人员干的。”

白蒐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下个12小时之前，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地点，才是最关键的。他们能使用的途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先一步，替他们想到用什么手段，将手上的图纸曝光出来，就能猜到下一个地点。”

白芪忽然站起来，“如果你猜的是真的，那么只有皇室有能使用的场地！据我所知，皇室私有的制造工厂，现在很大一部分都成了废弃工厂，我们事先在这些废弃工厂分布巡城卫呢？”

白蒐点点头，“巡城卫所有成员，现在起暂停一切帝都防卫活动，全部由安委会调派；所有第二姓氏私人武装力量暂时交由特勤小队管理。一定要阻止下一次独立军的行动！并且，务必将对方的全部参与者缉拿归案！”

外面正在狂风暴雨，姜氏宅院内部却风平浪静的。

诺里正在和白茗进行每日一次的例常通讯，白茗现在被好奇心充满了，不停地发问：“帝都是不是完全大乱了？你有将白蒐吓得面无人色的瞬间记录下来吗？一定要给我传一份啊！白氏现在是不是也乱了？”

诺里愣了许久，“……冰原上的精神生活真的太贫瘠了，你已经从高冷的天才狙击手变成话痨了吗？”

白茗哼一声，“我怎么可能是话痨？说谁呢？我吗？我一点也不话痨……”

诺里又静静地听了半天她自言自语的嘀咕声，终于受不了地制止了她，“白蒂问了我们的关系，他说你经常提起我，还说我们关系很近。”

白茗又哼了一声，“从你干的缺德事上看，那我们关系确实不一般，不过下回你能不能不要再坑关系亲近的人了？”

诺里沉默着没有回答，白茗也并不在意，有点担忧地问：“你这么搞，如果被白蒐捉到了，你就死定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诺里露出一些迷茫，“他还是没有回应，好像不着急似的，为什么？难道即使十勋团全部沦陷，他也不愿意放弃和瑞亚人联姻吗？”

白茗不大情愿，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真的不放弃呢？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他会中途放弃一个决策的，他……这不单挑战到他的偏执，还挑战了家主的尊严。”

诺里睁大了眼睛，好像思维卡在了某个无法转弯的拐角，“那说明还是没有触及到他真正的痛点，说明我们要继续加大力度。”

“万一……”白茗实在不愿把她看到的视角说出来，“他一直都想要其他家族的机甲……不光是白蒐，所有的家族都想要，他们早就在想尽办法地从各个缝隙渗透机甲部，如果今天反而是他们想要的呢？只不过现在要付出一点脸面当做代价。”

诺里一时惊呆了。“你是说……白蒐他故意不做任何表态，因为希望所有机甲都被曝光？”

“诺里，这很难抉择。我猜他只是在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但是并没有最终决断。”

这种说辞让人十分绝望，诺里瞪着自己眼底一小片空间，但是焦点却没有凝聚。她在结束通话后，一声不发地坐了很久，直到提米科玛忍不住发出电子音，“主人，目前所有机型的分析进度里，浮空鬼岛是完成度最高的，下一个目标选择它吗？”

诺里回过神来，“好，就选浮空鬼岛吧。把其余的机型分析进度给我看看。”

提米科玛调出了图表，“主人……但是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就有点麻烦了，因为剩下的东方极刑天、誓约绅士号和极乐比翼鸟的信息都很少，只能选择钢铁绿蔷号啦，可是……你不会选择她的吧？”

“……誓约绅士号的历史录像挺多的吧，整理一下给我。”她拉过来椅子坐下，将几十个视频窗口平铺在投影墙上，连续捕捉了几个截图，开始在绘制台上反推结构图纸。

提米科玛检视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有点不赞同地说：“主人，你一个人推图纸的话，进度是很慢的，明天傍晚之前不可能完成，而且你这么搞也是很累哒。”

诺里慢慢地把笔放下，“你说得对，这是个很笨的办法。”而且，也并不能打中白蒐真正的痛处。诺里心里暗想。她看着眼前的绘图台，以及显示屏上叠加的一排窗口，像是陷入了沉思。

“提米科玛，我要调整一下下一个发送出去的影像。”

“好哒。”AI自动提取了虚拟模型库，和配合的拟声插件，“主人你想要加入一些什么吗？还是修改台词？”

诺里看着显示屏中央的灰色舞台，那个戴着面具的假人正呆呆地戳在屏幕中央，“把演说的内容改成：如果接下来12小时，军部再不解除与瑞亚人的联姻决策，我方就会一次性放出剩下所有的机甲图纸。并且会使用更加激烈的手段，以反□□反集权为目的，坚决彻底地与联邦政府分庭抗礼。”

提米科玛明显地楞了一下，“可是……主人，我们除了曝光十勋团的机甲图纸之外，还有什么更激烈的手段？”

诺里的眼光转向它，“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帮我联系到克迪利亚叔叔。”

“好哒主人，我看看能不能拦截到瑞亚人的光脑传输，主题关于什么呐？”

“关于刺杀瑞亚使团。”

桌面上的AI卡通形象卡顿了一下，又可爱地蹦跳了一下，“主人，刚才我好像出了点故障，没听清楚，请问你能再说一遍吗？”

诺里埋低头，又转换了一个说词，“告诉他我想私底下找他谈一谈。”

“好哒我试试。”提米科玛不疑有他地点点头，然后就开始使用自己的小插件，操作着软体里的模型小人做出动作，经过编辑的台词从发声插件里说出来。提米科玛以自己对一个人类的理解，制造了这个虚假的领袖形象，从外貌形象到音色腔调都是它编造出来的。就连那张花里胡哨的羽毛面具下面，也只是一个黑黝黝的空洞而已，因为他并没有生长一张具体面孔的需要。

“可是主人……”很快地，影像视频编辑完了，提米科玛又产生了新的难题，“我们要用哪里的端口发送呢？用过的端口应该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这个问题也令诺里感到烦恼，“把下城区的区域图展开给我看看。”

“其实……”小机器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我还有一个端口可以使用，就是刚出厂时连接工厂中心主机的端口。”

诺里心里一动，“工厂？已经很多年过去了，这个生产管家机器人的工厂还在吗？”

“已经倒闭啦！不过废弃的工厂空壳子还在，位置位于现在的城郊北区灰色区域，离得并不远，这有点奇怪，军部与安委会似乎一直没有将那里纳入帝都的扩建计划。”

“……把位置发送给我，我们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