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人类契约 > 有趣且让人头秃

有趣且让人头秃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白茗追上风川狭时,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诡异。

白楸从随身的背囊里掏出来一些苔藓似的碎片,他揉搓着这些尘屑,轻易地点燃起一堆篝火。白茗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他,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野人,跟她见过的那些踉跄着逃进帝都的流浪机械师差不多,遍身褴褛,瘦骨嶙峋。但他带着一只大背囊,材质很奇特,似乎是用某种柔韧的藤条编织的,颜色还比较鲜艳。

白楸当然感受到了她沉默的打量,“捡回来了吗?”

白茗将随身十几年的魔眼盒子递给他,他伸出一只薄皮包裹着骨架的手掌接过去,蜡黄色的皮肤薄脆得像一层蜡纸。枪柄上缠绕着几圈粗糙的布条,已经磨得极其陈旧了。他用变了形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好像正在回忆着曾经在帝都中的生活。

“他们是不是都很奇怪,你为什么总戴着一把这种玩具破枪?”

白茗耸耸肩,“我无所谓,他们也不敢问的。”

“呵呵,”他的嗓子很粗哑,似乎声带受过损伤。

白茗斜瞟了他一眼,“你不问问贝尔夫人的近况吗?”

他仰起脸望着远方,“我不担心,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了。”

白茗冷笑,“你和贝尔夫人结婚就是因为她特别坚强吗?和生化义体结婚不是更好?他们还能防弹呢,正适合白氏的枪手。”

白楸转过脸,火光将他的面具照亮,使轮廓更清晰了些,他的脸缠裹得结结实实的,只有下颌和嘴唇的一圈裸露出来,皮肤上隐约有一圈圈感染的螺旋形痕迹。“我以为……白蒐会把你教育得残酷冷血,像只野狗拴在他身边。结果……你现在还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吗?”

白茗的嘴角抽搐着,“你大老远地赶回来,就是为了怼我吗?”

他用一根枯黑的藤枝拨弄着篝火,“我想你跟我一起走,白茗。”

她瞪大了眼睛,“什么?”

“现在你在白氏的生活确实挺好的,你可以说是白蒐的掌上明珠,上到新研发的武器装备,下到新型营养剂,都紧着你先挑选。但是你心里应该知道,白氏成员幸福的时光没有几年,等到你能力消退,眼目逐渐退化,他就会丢开你了。当然,丢开还是比较好的结局,他更可能物尽其用,拿你换点东西。”

白茗扭开脸,避过篝火的光亮,“那你准备带我去哪?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呀?”

他静静地不说话。

“他们告诉我,说你疯了。最后一次禁区的行动里,你盯着一棵树发呆,说你要离开白氏,然后就跑了。同行的队员到处找不到你,只能回来复命。你究竟跑到哪里了?”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我找到归属了,白茗。”两片圆圆的墨色小镜片看着她,白楸的声音里满是激动的轻颤,似乎一时之间找不到最贴切的形容,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右手抓住白茗的手掌,他的皮肤很烫,体温很高,皮肤表面除了粗糙之外还有一层细短的绒毛。白茗霎时就想要抽回手,觉得别扭极了。

风川狭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什么归属我没看出来,但是你满身的感染痕迹我看得出来。你走到了很北的地方?”

“我一直往北方去,一直跋涉到了古生物区,在那里生活了很久的年月。”

白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度失去声音,“你……我们……即使是白氏的改造程度,也是挺不过古生物区的。那里……”

“那里太神奇了。”白楸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嘶哑的语调中满是对着无法描述事物的憧憬,小圆镜片对着天空,现在四野正在变暗,幽紫色和燃烧般的橘色对峙着,很快交融成一片混沌的污色,这一切变化的一角呈现在镜片上。他又对白茗发出了邀请,“跟我一起去吧,我想让你也看看那里的世界。你不是最想要自由吗?”

风川狭又忍不住讥诮,“为了看看世界,把性命搭上,真挺自由的呀。”

白茗一直保持着冷静,“你走了十几年了,怎么知道我现在什么样?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自由?或者说得更具体,你怎么知道我离开白氏到了这里?你在家族中还有眼线!”

白楸沉默了一会儿,天色片刻之间完全黑了,他的轮廓沉没进了一片阴郁的黑蓝色里,这片空旷的平原也像是沉入海里,除了中央的篝火照射出一团温暖光亮,其余地区逐渐黯淡。

他没有直接回答白茗的问题,转换了一个话题,“白蒐这么多年来故步自封,像只井底之蛙枯坐在帝都,他自以为掌控着这个世界,其实根本就不解其中万一。他太自以为是了,早晚都会栽跟头。”

白茗不解,“你离家出走是因为看不惯白蒐?”

“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风川狭嗤了一声,“你说的话前后不接,模棱两可,谁能听得懂?”

白楸忽然发起怒来,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一伸手钳住风川狭的前襟,将他拎了起来。风川狭的两脚在半空踢蹬着,双手乱摆,哇哇地喊叫:“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白茗也站起身,紧盯着他们的动作。

白楸就像个躁郁症患者,发了一小会儿疯后,就进入了冷却阶段,将手里的风川狭丢下,自己跑到篝火照射到的边角,乖乖抱着腿静坐,不与白茗说话。

风川狭头朝下栽进雪窝里,头发间满是雪屑,他蹦起身拍落着头顶的雪,跟白茗咬耳朵,“你听说的可能没错,他是真的疯了。”

“呵。”白茗轻轻冷笑,她踱步到边上,站在白楸的面前,“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

他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

白茗将魔眼盒子抓在手上,用枪口轻轻挑起两边的束带,“怎么了?不会这才是你的本体吧?”

“白茗,”他的语气软化了很多,“按照我的年龄,我现在应该处在快速退化期了,没有多久就瞎了,但是目前我却没有,你不感到奇怪吗?”

她眯起眼睛看着他,“难道你想说,这跟你在古生物区的经历有关?”

“是的!所以我才想带你走,我找到了能破解白氏诅咒的方法!”

她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微带着一些僵硬,似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不相信,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不会瞎了几个世纪。”

“所以我才说白蒐故步自封,他不肯了解外面的世界,才将家族置于不幸的境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要是现在你带着阻碍致盲的技术回去,就是英雄。”

他摇摇头 ,“我不能回去,一旦回到帝都,就再也出不来了,白蒐不会允许我再回去的。”

“那倒未必,依照白蒐贪心的程度,他要是知道一片未知领域里有什么资源,还有人给他领路,大概率会派敢死队去探索的。”

白楸犹豫了一会儿,因为镜片的阻隔,看不清他的焦点落在哪里,半晌,他不情愿地点点头,“我跟你回去,见白蒐,希望他不会在看见我的第一个瞬间下令把我切片研究。”

三个人寻找到了白茗和风川狭来时骑的魔轮,被雪窝埋藏着,只有一点黑色尖顶曝露出来。他们决定暂时休息,等到短暂的白日来到再回到哨所,毕竟两个人已经高强度劳作一整天了。

风川狭铺好了睡袋,白楸则把自己奇怪的披风兜高了,身体团成一颗蒜形状的植物,窝在冰锥下头。白茗感觉到有些累了,但她心里很乱,眯着眼睛蜷缩在毛绒绒的睡袋里面,脑袋里却不停地胡思乱想。忽然,她嗅见了一丝丝甜腥的味道,逐渐变得浓郁,引起了浓重的睡意。

白楸将裹紧的披风打开,收起手里捉着的一条软绵绵的管子,那是一种生物的一部分,昂起深粉色的腔管,不停地从里面喷溅出丝丝缕缕的粉末。他自己也因为漂浮的粉末打了个喷嚏,揭开白茗的睡袋,把她掏出来扛在肩上。

白楸的身形瘦长,篝火照射的影子就像几条嶙峋的柴火棍树立着,他边奔跑着,肩上的白茗随之颠动,沉重的分量丝毫没有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风川狭在混混沌沌的情境中唤起了一线清明,他费劲地睁开眼睛,发现除了自己,另外两人都不见了,如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思考着,漫长的思考过程也像是搅动一大团浆糊。他们两个当然不可能是结伴上厕所去了,所以现在一定是出事了。

他想要爬出睡袋,发现身上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抽不出来,像只大肉虫子似的一拱一拱爬出了睡袋,头脸半扎进雪里,暂时清醒了许多。

在倾斜的视线当中,两辆魔轮横斜着堆积在雪窝里,他四脚并用着爬行到魔轮边,使尽了残余的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搬运上车座,但是却无法发动,他的手掌连拳形也攥不起来,在发动的按键上来回做着摩擦运动,脚底也在踏板上无用地上下磨蹭,就是踩不下去。

他尝试了半天,气愤地栽倒进雪层,整个人像一片肉饼摊平。绝望中,有一个念头闯进了脑袋,他将头拔出雪堆,咬牙切齿地从腰囊掏出匕首,比划了一下方向,猛一刺穿破皮肤扎进大腿肌肉里。

疼痛穿破了混沌的感知,唤醒了清明,感觉就像是从浓稠的液体深处浮出液面,风川狭将痛呼和解脱的欢呼合成一声慨叹,迅猛地蹦起来,发动魔轮,拖着长长的两条雪线飞驰而出。

暗夜里天地甚至没有分隔,四处都是黑黢黢的,隆起的冰锥像一根根尖牙,让前进的路更形困难。风川狭渐渐被冻透了,腿上的痛觉逐渐减轻,困倦卷土重来笼罩住他,一个恍惚间,他就从魔轮上栽下来,翻滚了几圈裹挟着大团的散雪横躺在平原当中。

“白茗——”支撑起最后的神志,风川狭嘶吼了一声,风声将他的叫喊撕扯得支离破碎,绝望感幕天席地而来。

捕捉到微弱的呼叫声,扰动着神经,引起了轻微痒意,白茗艰难地转醒过来,剧烈的颠簸和凛冽冷风很快让她认识到不对劲。她挣扎几下,发觉自己像一只口袋被人扛着,双腿被固定住。白楸的手指跟铁条一样死死地拷住她的双脚。白茗的挣扎不起作用,对他来说跟小动物挠痒痒差不多。

白茗仍由自己软软垂下来,暗暗积蓄了一股力气,猛一挺身一肘尖凿在白楸耳后,他浑身抽搐一下,将人抛落,自己往前兜转了半圈,停下脚步。

白茗脸朝下趴在雪地,白楸缓慢地走近,用脚尖将她翻转过来。白茗的眼睛跟随着他,“你根本不想回去帝都,因为你很清楚,你被感染了,起码是深度感染,白蒐不会跟你交流,甚至不会让你进门,就直接销毁了。”

“不不,我没有被感染。”白楸摇摆着双手,“我是接纳了高级的生物,我们融合成为一体。”

她慢慢蹙起眉,“什么东西?”

白楸将自己的小圆镜片摘掉,鸟嘴形状的面具也揭下来,里面竟然缠裹着一层树叶状的夹层,他又一层层揭落下来,终于露出最里面真实的面目。

随着他揭露自己,白茗逐渐不能平静,她紧张得呼吸急促,神色惊骇,直到看见了他的脸,白茗根本无法故作镇静,她做出无声大叫状,满脸的骇然悚动,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向后挪动。

白楸向着她前进一步,“这没什么可怕,不过就是一瞬间……”

“别过来!”白茗歇斯底里地抗拒他,她一向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现在却要疯了。

白楸发出低低的嘲笑,“我还记得上次抱你的时候,你才不到6岁,像只小动物,满眼都在渴望我摸摸你。”

白茗觉得药效过了一些,身上逐渐有了力量,她挣扎着站起来,紧紧盯着对面的白楸准备随时拔腿狂奔。“那时候你还是个人类,现在……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个升级的白楸,如此而已。”

白茗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北地的夜风,单纯是因为眼睛所见。“你一心想要带我走,是想把我也变成这副德行?”

他又上前了一步,“白茗,你还没有感受过那个世界,古生物区的进化模式才是真正的未来;白蒐追求的那种倚靠着工具苟活下来的日子,不过就是苟且偷生。我们来一起建设新的未来吧!”

白茗齿关打颤,“要我变成那样,我宁愿现在死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像别的凡夫俗子一样,光是注重表象的漂亮。”

“我的表象不漂亮,但是起码是个正常的人,你见过自己的样子吗?我现在无法形容。”

“没关系的白茗,虽然现在没有人能理解,很快的,寄生群族就会壮大,我们可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白氏,一个更高级的家族。”

白茗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你……你打的主意是……你想要回家感染所有的白氏成员?不对,你是想要感染我,让我返回帝都帮你感染更多的人!你这个变态!你有什么毛病?!”

他闭起眼睛,虽然现在是夜晚,但些微的星光依然让他浑浊的白色眼珠十分难受,当然,他现在基本上用不着眼珠了。“我不再是人这种生物了白茗,我们的种类不同了。白细胞吞噬衰老的红细胞会受到谴责吗?噬菌体引起宿主裂解,它自己会自责吗?真正伟大的发生都是最纯净的,根本不由道德约束,用善和恶、卑鄙和高尚去定义,本身就很搞笑。”

白茗点点头,“说完了吗?说完我开枪了。”她刚说完,枪声就从后方响起,风川狭用两只手臂夹着一杆□□跑近,他姿势怪异,巨大的后坐力直接将他崩了一个跟头,他在空中原地旋转了一圈,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栽进雪地里。

白楸伸出手指做出一个中场暂停的动作,“我想说一句题外话,这个家伙真不怎么样,你可不要去喜欢他。”

白茗抿起嘴唇,“你怎么会说出这个词语?你又没有喜欢和爱的能力,你的基因里根本就缺了一截。”

他松开手指,表示对峙继续。

风川狭执起□□站直了身体,“现在是怎么样?直接开干吗?”

白茗也竖起手指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现在喊一声爸爸还管用吗?”

白楸用两排复眼看着她,他的脑袋像被一只大爬虫撕裂了钻进去,头皮上裂开几道巨大的口子,贯穿着爬行动物嶙峋凸起的甲壳,无数伸张的节肢从甲壳边缘生长出,与他的血肉弥合成一体。每一条纤细的小裂口都是一条眼睑,密集的白色眼珠以不同的节奏眨动着。

他不再说话,微微蹲低身体,浑身发出一股尖锐哨响,然后彻底爆发了……

贝尔夫人出身一般,是一个知名小氏族的后裔,她们家族的女性都以绝对的冷静和理智闻名,没什么意趣,相貌也普遍一般般,整天拉长着脸,被帝都的居民戏称为黑寡妇之家。她与白楸的婚姻是白蒐作为兄长决定的。白楸的血源与家主白蒐很近,白蒐虽然大部分时候像只魔鬼,但他是很在意血源的,所以特意为优柔寡断的弟弟选择了贝尔夫人这个坚强果敢的配偶,帮他保全他在氏族内的利益。

第一次相亲的场地定在星图餐厅,贝尔夫人携带着自己的管理学院结业证书、星盟语言甲级证书、淑女联盟大会员证明等一大堆的身份凭证,这些通通装在她随身的黑色皮箱里。加上她穿着黑色猎装、长皮靴,戴着一支黑色框架的眼镜,宛如来谈判的大客商。

白楸戴着一只白色塑料玫瑰,别在自己胸前口袋里,他手足无措地坐在厢座里,一双白色瞳孔亮晶晶的。

贝尔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她严肃承诺,“我们西洛斯家族一向都极重视承诺,尊严和诺言重渝生命。我已经向您的兄长保证过,会保障您在家族中的合理权益,并且要诞育一个有家族遗传天赋的后裔,我一定会做到。”

白楸眼光不敢直视对面,被她强大的气场压制在角落里,半天才呐呐地问:“那么,作为回报,您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贝尔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在她准备的长长的应答注意事项中,没有标注这一条,不过她还是郑重地思考了一下,将自认为十分有理的几条挑选出来:

“首先,我希望您活到白氏成员平均寿命,避免西洛斯家族黑寡妇的名声继续传播扩散。”

白楸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他主要负责整理遗传族谱和一些历史资料,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点点头。

“第二,我希望您能将这副俊俏的外貌保持下去,不要像我的西多叔叔一样,不堪岁月的磨砺,最后变成一条搁浅的鮟鱇鱼。”

白楸又思考了一番,并且回忆了一遍白氏当中年纪较大的成员,比较一番他们的颜值变化,自信地答应下来。

“第三,”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认为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所以心虚地冒出汗,声音也不由小了很多,“您、您知道爱情吗?”

白楸露出茫然的神情,“我在书上看过,西洛斯小姐,您有亲眼所见吗?”

“没有,但是有、有没有可能……”贝尔抬起眼睛,注视着对面的青年,袒露出一丝渴望情绪,“有没有可能在我们之间产生呢?”

他勾起晴朗的笑容,“我愿意尝试,西洛斯小姐,我虽然遗传天赋平平,但很有毅力。”

联邦34年1月,灰色大雪覆盖了帝都,四野遍及视界处全是雾蒙蒙的,灰霭把世界中央的都城吞噬了。

白氏后裔白茗扶灵回归家族,将失踪了15年的白楸遗体带回。

家主白蒐亲自带领着几个家族分支的代表,站在山尖庄园入口迎接运送队伍。白楸被存放在一只密封的塑胶袋中,外面用北地的一种奇特白石制作的方盒子装殓。

石棺被停放在贝尔夫人的院子里,整个山尖庄园的成员挤满了院子,满眼都是人,从白色月形门一直排列到另一间庭院,绕过中心人造园景,漫长的队列环绕着庄园,像一条白色长蛇盘绕着山尖。

白蒐在一间密室内和白茗单独交谈,“他是怎么死的?”

白茗眼光在墙壁和底板间乱转,“他被感染了,深度感染,没得救了。”

白蒐拿下了护目镜,他的那双灿灿生寒的白色眼珠凝视着白茗,“他是感染死的?那他的脑袋呢?”

白茗撇了撇嘴,“他神志不清,攻击我,所以我反击了。”

白蒐皱紧眉心,“你一枪把他的脑袋轰掉了?他是你爸爸,你没忘了吧?”

白茗神情极其地复杂,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你、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她推门走出庭院,看见贝尔夫人面对着石棺,隔着裹尸袋看着里面密封的尸体,多年不见眼前的半具身体已经十分陌生了。她泪眼朦胧地辨认了半天,用这些年都没有过的歇斯底里腔调说:“大骗子!我许诺的誓言全部兑现了,你的一条也没!”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