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代价
富单那号形体庞大，壮硕到甚至显得有些臃肿的地步，他两侧腮状的机构有两抹鲜艳的朱色花纹，其余部分都是粗糙的巨大鳞片。像两栖类的轮廓极其凶恶，他与绰欧根的性格、风格都很贴合，都是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抖的类型。
白萌当时就感觉到了腿软，她抓着扶手支撑着自己，发抖的语音说：“我不行诺里！那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不就是只……大怪物……”实际上诺里看到了，也很发憷，富单那像只站立的大蜥蜴，而且还是只面相凶恶，肌体强壮的大蜥蜴。
但是对面的绰欧根也同样蒙住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那台机甲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三颗巨大棱锥体拼合在一起，完全是极端简化的无机机械体，与他见过的任何机甲都不一样。
他瞪着朱色的眼珠子呆了许久，见那三颗棱锥静静地伫立在对面，动也不动，仿佛不是台机甲而是个方碑之类的建筑。富单那踌躇着爬行过去，轮起巨型的长尾，一个抽击拍在棱锥表面。平滑冰冷的棱锥滑动着翻转了一个角度，锥体尖端忽然扩张开一个缺口，一圈机械口器外张，喷射出一道炽热光线。
光武器射穿了富单那的肩颈，撕开了一个空洞的缺口，他惊得翻跳着往后躲避，庞大的身形震动了空间，棱锥体滚动着前进，三个锥体的尖端开始轮转着喷射光柱。
富单那的设计比鸠盘茶鬼要灵动许多，机械感更少了，更加像一种人造生物，剧烈活动时体表的鳞片跟随着扩张伸展。这副灵活善变的躯壳让诺里十分惊异，她也很想站在镜头前仔细地观摩一番，如果对方没有拼命地撕咬她的话……
富单那巨型的腭裂扩张，几乎将一颗棱锥吞含进去，平滑的锥体把蜥蜴的大脑袋撑得扁平，闷闷的嘶嘶声后，一道粗壮光柱撕裂了鳞片间隙，从粗厚的表皮下喷射出来，飞溅出一圈赤黑的机油和燃料。
观众席现在的气氛和刚刚第一场完全不同了，少年驾驶员弥图罗比刚才亲自上场还要热血，踩在椅子上，高举拳头给绰欧根加油喝彩。摩多新珂摘掉了语言转换器，用芮迪亚的语言吼叫着，他这么做很可能说明从嘴里吐出的不是多么文明的内容。
白蒐这边的气氛就完全不同了，白芪甚至不敢去看他黑沉沉的脸色。
“现在真的是白萌在驾驶？”
白芪呐呐不敢做声。白蒐继续问：“这么多年，如果她真的有当驾驶员的天赋，我们一直没发现吗？”
“这不太可能……我猜她有枪手代打。”
“一个穿破了机甲部防御系统的代打？”白蒐尖锐的眼光照射过去，“而且，她一直呆在Z小组，社交圈子非常简单，从哪里找到的代打？还有，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台机甲：孤僻先驱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要跟我说这是流浪机械师设计的民间机型！”
白芪的冷汗涔涔而下，心里在想着：老天爷啊！我是不是该主动辞职了？
富单那对着三块大石头组成的对手完全没奈何，他或者张开血盆巨口啃咬，或者用尖利的指爪抓挠，或者甩动尾部拍击，但就是不像是在攻击对手。棱锥体旋转着，其中两枚移动着拼合成一只支架，将蜥蜴架起，第三枚斜转过来，形成倒扣的牢笼形状，将蜥蜴锁住。富单那不停地挣扎，企图撕扯开缺口挤出来，激愤、冲动和一丝决绝的情绪，使掌控着大蜥蜴的绰欧根彻底发疯，震耳欲聋的吼声妄图撕裂空间，他的光学镜头闪烁着赤红的光泽，鳞片缝隙、拱起的肌理都在疯狂外泄着狂怒的情绪。
“他要疯了！我们要完了！”面对着第一现场的白萌已经快要吓尿了，她对着诺里所在的小窗口尖叫。
提米科玛时刻关注着机体呈现的信息，也在调高声调提醒：“损坏控件正在增加，我们确实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我建议打快攻。”
诺里抬起手指快速敲击着操作面板的边缘，表现着自己烦躁的情绪，“我们的机会不是很多，很可能只有一次，你确定是现在？”
提米科玛的卡通形象在桌面耸了耸肩，“现在不反击，可能就等不到你那个完美时机了。”
“好吧。”诺里拉直了座椅靠背，双手飞快地同时敲击着侧壁面板和副手键盘，她忙得飞起，简直像在座椅上跳起了一段激情热舞。同时，孤僻先驱者开始动作，三个棱锥向当中拼接，想要把中央的大蜥蜴挤扁。
绰欧根怒冲冲地敲击在操作面板上，他也忍不住跟着机体怒吼一声。现在陷入了岑寂，从正前方的巨幕上看到，富单那号被完全锁扣进了逐渐狭小的空间里，三个巨柱闭合了，令人齿酸的压轧声里，他似乎被压扁了……
唯余绝灭生机的嘶和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延伸……然后爆发开惊悚的撕裂声，脱了一层皮的富单那从裂隙中挤出来，蓝色冷却剂和透明的机油淋漓而出，宛如一只被剥了皮的野兽哀嚎着、暴怒着，撕扯所见的一切。三个棱锥被分裂开，他的爪子里正抓着一条仿佛脊髓神经的部件。
芮迪亚的坐席中欢呼鼎沸，他们像欣赏一场顶级的异族决斗，兴奋极了。
白蒐又飞快地冲着白芪打了个眼色，他立马又领会了，刚想要站起来宣布富单那的获胜，屏幕上忽然起了变化。
三个破碎锥体缓慢地滚动着，悄然在富单那脚底拼成一个三角形，锥体表面喷射出炽白的光泽，将他笼罩进了光阵里，这就是一场酷刑，一层层剥落着机体的结构，淋漓的汁液洒了遍地，富单那露出绝望的嚎叫，他栽倒下来，被几条粗大的黑色线缆拉扯住。
三个锥体竖立起来，首尾相扣着，忽然向当中收缩，想将濒死的富单那拦腰截断，但他仿佛回光返照爆发的力量又撕开了一个缺口，飞窜着跑到了边角处。
“光能剩余不多。”提米科玛提示着，“要想办法一击决胜，他也太能跑了，生存能力高得吓人，换做其他的机型早就无法动弹了。”
诺里正处在高度兴奋中，她几天以来的疲倦全部一扫而空，进入一种剥离了□□，光存余精神的境界。她的瞳孔收缩着，飞快捕捉着镜片上的富单那，思维运转得飞快，像野马脱缰而出。
“关掉驾驶舱能源!”白蒐站起身来，他精神紧张，恨不得直接扯住白芪。
“但是……这种太明显了，芮迪亚人会看出来。”白芪分外为难，也在紧张地观察着屏幕上的变化，“不如……我让白蒂冲进驾驶舱把人拖出来？”
“快去！”
白芪快步到了角落，拨打视讯给白蒂，那边接得很快，白蒂脸色苍白，“又怎么了？”
白芪将白蒐的吩咐重复了一遍，白蒂咬牙切齿：“有完没完？什么破事都要我做！”
“你敢不听家主的命令？还是你敢不听总司令的命令？”
白蒂像被命运掐住脖颈的小鸡，张口结舌发不出一声，只能僵着脸闯进驾驶舱里，白萌被吓得蹦起老高来，背过身体遮挡着视屏。“你、你、你要干什么？”
白蒂拉长着脸，“还需要我说吗？乖一点，双手离开操作面板，不要乱动。”
白萌神情比较奇特，“没问题，白蒂叔叔，其实我一直都这么做的。”她抬起双手放在两边肩侧，眼神忐忑地看着他。但是同时，视屏上的三条锥体忽然伸张，像是生长出三道玻璃刺，将富单那贯穿了挑在中央，已经是一副残骸的大蜥蜴垂低脑袋，各部位变得松软了。
白蒂的脸色就像见鬼了，自小在大家族生存的经历和感知，让他马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顾不上视讯器里白芪的叫喊声，快步上前仔细检查视屏。白萌心慌得想要关掉提米科玛的窗口，不过小机器人丝毫不紧张，冲着白蒂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窗口一花就自行关闭了。
橘吉也开门进来了，她倒是比较平静，“下一场你来还是我来？”
“必须要我来。”白蒂回答，“一切都失控了，但是不能继续失控下去。”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随即，她的视讯器就响了起来，橘晴站在一个角落里，脸上的表情隐隐透露着奇特的兴奋，“下一场你上，让我看看你练习的结果。”
橘吉瞪大了眼睛，“现在？这个场合？合适吗？”
“最合适不过了，想想你做的那些练习，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吗？”
橘吉脸色青白地回来，白蒂惊奇地问：“你是……秘密武器吗？”
“呵呵……”橘吉拒绝回答这个提问，她徘徊在驾驶舱门口不想进去，倚着门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问，“你的话，能坚持多久？”
白蒂看着她推脱的模样，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时间的长短没有比较意义，你能保证自己沉稳理智地结束整场战斗吗？”
“……再见。”橘吉关上舱门，自己走到连接着操作面板的座椅前，视屏上出现了空旷的虚拟场景，对面也出现了摩多新珂的机甲：罗刹号。他的机型非常凶恶，整体是个人形，呈细长的倒三角形状。这一款机型的特点非常特殊，他拥有两种形态，分别是：外形呈女性的罗刹号，和偏向男性的药叉号。
深渊初号没有什么改变，两台静立的机甲僵峙了很久，罗刹号有点不耐烦了，伸手扒拉了一下，深渊初号侧滑出去，栽倒在旁边，保持着翘着两只脚脚的姿势。
现场的观众席传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埃隆好奇地询问克迪利亚，“依你所见，用你的机械师的技能知识分析，对方用的是什么战术？”
克迪利亚为难了半天，“呃……我觉得看起来就像……对方的驾驶员并不能驾驭得了这台机甲。”
“这肯定只是他们故作样子对吗？”
克迪利亚无法回答，上一场输掉的绰欧根愤愤上前，“是的！这场比赛里充满了蓝星人狡诈的做派和风格，他们一定又在装模作样！”
克迪利亚又观察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像是，如果这时候摩多新珂选择快攻，对方就凉了。”
“这恰说明摩多新珂足够理智警醒！”绰欧根激动起来，“他正在分析目前的局面，试图做出最优的选择。”
橘吉浸没在昏沉的黑暗里，她此刻其实神志大半都在昏迷当中，完全由潜意识控制。圣王跟以往一样，不肯和她产生一丝配合，高冷地独自漂浮在空间里。
“你再不肯把控制权给我，我们就要丢大人了。外面全是等着看笑话的观众，甚至还有外星同盟。”
她露出了一角，满脸的无聊，“怎么了？橘09没有跟你做过交接，就死了？”
“别玩了！你就、就不能真正像个圣明的祖先，做点正经事？”
黑暗像液体一样产生了波动，圣王苍白如死的肌体展露出来，她一半埋进了纯黑的液体，一半暴露在外，像个挂在墙上的壁雕，“圣明的先祖是什么东西？你对我和家族有点误解啊，这个模样就和深渊初号说拜拜吧。”
“别别！”橘吉恨不得扯住她，“你能不能直白地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或者告诉我，橘09究竟什么地方做得好？我可以学学的。”
她笑起来，微微转了个身，露出背心的伤口，“橘09一见面就要杀了我，她的凌厉气质和强烈愤怒掌控了整个深渊初号，你可以试试呀。”
橘吉一愣，“就这样？”她伸手去抓对方，手掌收拢把她苍白纤细的颈部掐在手心里，随着收紧，就仿佛正在掐着一节湿冷的肠子。
深渊初号忽然动作了，它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掐住了对面的罗刹号，两团人形纠缠在一起。罗刹号一翻身，将深渊初号按倒在下面，精神世界里，橘吉也感受到了被压在下面的重量，她呼吸困难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按在黑色液体里。
圣王啧啧了两声，“有点可怜，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可爱，也算是橘氏的后裔吗？”
“不好意思……我……我正好是最强的那个后裔，整个橘氏没有比我更强的了。”橘吉勉强把自己的脑袋从液体里拔出来，她被呛得不轻，连连地咳嗽。
“要不要我替你演示一遍，什么叫做驾驶员？”
橘吉一惊，“你可以直接驾驶的吗？”
她点点头，“深渊初号只是个外壳，谁都能使用，不然你以为它是什么？活的动物吗？”
“那为什么还要驾驶员？直接让你驾驶不行吗？”
圣王笑了笑，“可我不是生物了，橘氏的研究员只能……复制我的意识，她们技术不行，没有办法把一副□□和精神生硬地套在一起，所以只能把驾驶员当做中间的桥梁，来衔接双方。”
橘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所以所谓的驾驶员，只不过就是你来控制机甲的道具？”
“这得看你了，小可爱，如果你没法驾驶，还非要用深渊初号干点什么，那只能我上了。”
橘吉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后果，她直接说：“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如果你能直接上，那快点！”
一只青白的手从正面覆盖住她的视线，橘吉觉得自己被从一团粘稠液体里拉出来，又被从里到外翻了出来，整个躯体好像变成一个口袋。她的思想变得迟钝粘稠，渐渐失去了所有感知……
深渊初号忽然暴起，它像只动物失去了理性控制，疯狂地嘶嚎着，一口咬中了罗刹，几乎把她的脑袋撕扯下来。罗刹尖叫着把双爪扣紧，插入了深渊初号肩颈和头颅两侧，双方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就像两只同时咬中了对方的兽类。
罗刹想要摆脱这种困境，想要拉开对手退入安全距离；但是深渊初号只想交缠，它撕扯下了一片淋漓滴坠着机油的装甲，又俯低跳起，扑中罗刹正面手爪尖端扣进了脸壳的边缘，似乎想要把对方的整张脸皮都撕扯掉。罗刹的半个身体忽然扭转了半圈，她变身成为了药叉号，由女性的外表特征转变成了男性特征。他的力量突增，巨大的手爪洞穿了深渊初号的腹腔，几乎触及了驾驶舱的位置。
橘吉忽然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痛感，她从混沌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完全就是痛醒的。“你干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
圣王这次贴脸站在她面前，“怎么啦？你不想拥有一点点控制权吗？你也太懒了！”
“明明是你在玩我！你故意的吗？在重要关头切换出来？”
她摇摇头，“全程在躯壳里的都是你，我的作用只是帮助连接，就像是……传输数据线。”
橘吉没忍住爆了粗口，“现在不是玩的时候，继续接管机体！继续战斗！”
她以居高临下的视角，望向橘吉，像是提醒她搞清楚自己此刻的位置，她正在黑色液体当中，像是被逐渐吞没其中。橘吉挣扎了两下，冰凉湿滑的触感更加真切，她隔着朦胧的一层黑色，听见对面说：“没问题，小可怜，我帮你驾驶，谁让你一个人不行呢？”
已经残血的深渊初号又像是打了一针鸡血，从垂死的状态挣扎过来，它浑身抽动着，宛如一边经历着濒死状态，一边回光返照爆发着最后的一缕光。它用拥抱的姿势和药叉号纠缠着，发出一声悠长低哑的吟叫，兽吻印在药叉号男性化的脸部装甲表面，然后伸出中指，冲他比划了一个充满挑衅的星际友好手势。
橘吉感觉自己的神志又恢复了清醒，但这回她完全占据了深渊初号整个身躯，沉重的装甲躯体让她动弹不了，直面着药叉号，又直接感受到了高压的狂怒和危机。
橘吉在心里悄悄骂了一句，闭上眼睛迎接了一记重击，完完整整体会到了瑞亚人机甲造成的毁灭性冲击，怎么样作用在自己肉体凡胎上……
圣王这回出现在她旁边，说实话，眼前的场景极其梦幻，除了剧烈到超出忍受范围的疼痛，一切都十足明亮朦胧。
“你现在还付不起胜利的代价，所以你还没有资格取得胜利。”
橘吉也从垂死的感官中抬起目光，注视着她，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撕烂了，或者凿成一滩，“胜利的代价？我觉得我们橘氏延续到现在，世界就一直在付出代价。”
“恭喜你，说对了。”圣王的眼光游弋向远处，但圣光在逐渐消失，“但是还不足够；我不需要你们徜徉在橘氏的光芒笼罩下，我要的是你们铭记住真实的痛觉，把钢的意志和尖刃那样洞穿一切的决心贯彻下去。姓什么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
诺里从结束战斗时，就开始飞快地收拾车舱里的装备，迅速地发动铁嚎兽准备溜走。她的眼角已经打量到机甲部大厦里冲出一只小队，看起来像是先遣队战士，在迅速包围中央广场。她骑着铁嚎兽一路狂奔，生怕被某个特务发觉异常。但是马上，视讯器就在疯狂地震动，是爱丽丝管家打来的，她在镜头当中非常焦急：
“诺里，别回家！找个地方藏起来！”
诺里感到事情很不妙，“发生什么了？”
“总之别回家！也别去店铺，任何你平时经常去的地方都要避开！去找斐尔卓！让他把你藏起来。”她的背景中，姜宅乱糟糟的，可以看见许多人来回奔跑，像是将要开战一样，忽然一声巨响传进镜头，似乎前门被炸开了！爱丽丝最后强调了一遍，“保护好你自己，不用担心我们！”
诺里对着匆匆挂断的视讯发愣，她一时竟然想不出应该怎么办，直到一声引擎熄灭的声音打断她的出神，橘吉将她的飞鸟牌小飞艇停靠在街边，打开副驾驶位的门，仿佛在做出邀请状。
诺里愕然地僵在原地。
橘吉用眼角瞥着她，“再不上来，你就完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正在搜查你踪迹吗？”
“可是……为什么你要管这件事呢？你不应该正在心里窃喜吗？”
“我从来不做窃喜这种事。”橘吉哼了一声，“而且……斐尔卓求我，所以我才帮你一把。”
她笑得眼睛眯起，显得非常得意。可见斐尔卓平时高冷的样子，和刚才求她时的卑微，肯定形成了强烈对比。
诺里心里矛盾极了，但是她知道现在并没有时间犹豫，她只能老实地缩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埋低脑袋把自己藏进看不见的厢仓底部。
两个人刚行驶出去一百米，就被一个巡城卫拦截下来。诺里在座位底下吓得冷汗淋漓，但是她抬头悄然望着橘吉，却看见她一点也没有露出惊慌的样子，十分平静地将黑色遮光屏撤销，对着外面吐出一个字：“滚。”
那个人发现是橘吉也吓了一跳，凡是身在权利核心当中的办事员，没有不认得橘吉的，她也被普遍认为是脾气最暴躁的一个第二姓氏。
“白司令刚刚下令，凡是……中央广场周围200米范围，全部……全部人员都需要配合调查。”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巡城卫的倒霉蛋已经快要哭出声了。橘吉懒散地靠在飞鸟的小窗口，“你想盘问点什么？”
“我……需要您从飞艇上下来，我需要仔细检查舱内。”
橘吉的眼珠子从前方溜到侧面，轻巧地哼笑了一声，冰凉的质感让对方轻轻地战栗，“你想得挺美呀。”她忽然发动了飞艇一骑绝尘，飞驰出去，转眼就在百米之外。
诺里惊魂未定地从座椅下面钻出来，“你就这么跑了？”
“这样才是最平常的做法。”橘吉平静地回答，但诺里总是感觉她似乎显得颓废了很多，不是平时那种兴奋冲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