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愿的归来
夏味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在飞艇上，而飞艇航行在高空中，被云团簇拥，像是穿行在白棉棉的棉花地里。她当时就不满了起来，“你们、你们完全不在意我的个人意见的吗？”
五莲走过来，夏味此刻躺在一台被炽目白光笼罩的医疗台上，正上方的虚拟投映呈现着她的内部腑脏器官。她挣扎着坐起来，打乱了成像，五莲按住了她，“不要乱动，你还有残留的毒素没有排出。”
夏味焦急地打量着小窗口，看看舱外的景物，“我要回去，我现在不能回帝都。聚居地的工程怎么办？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呢！”
五莲面无表情，“你实话告诉我，你的那个破聚居地真的重要吗？你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去而已。”
“当然重要！谁说不重要了？”夏味又挣扎着要滑下地面，“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聚居地付出了多少心血！”
五莲掏出视讯器，调出了一份报告，“国家学院的网站上公布了所有的一年级实习内容，有关于禁海的工作只有一条，就是帮助新建先遣兵团分部——龙骨新基地。你有完成吗？”
夏味当时安静如鸡，瞪大了眼睛。
“肯定没有，因为据我所知，就连全新的先遣兵团都还没组建起来，军部的征兵令已经派出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得到什么回音。”
“我、我……这些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负责工程建设，不负责人员征调。实际上，我已经向周围发出了征聘工程师和机械师的广播，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应征的人。”
五莲皱了皱眉，“这太奇怪了。你是金氏的人，如果你真心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应该直接从金氏调配工程师，照你现在的行为看，要不然就是你没有心思想做；要不然就是你和金莱吵架了，自己离家出走的。”
夏味心脏像被击中，她呆愣了一下子，明显一副被说中的样子。五莲“嗯”了一声，表情微微变了，“原来如此，你是闹变扭自己跑出来的，现在回去会很没脸，是吗？”
“我……”夏味彻底没词了，她重新躺回了医疗台上，侧着身体背朝着五莲，不愿意面对她。
“看来我对你要改观了，怎么了？不想继续当金氏的小宠物了？”
夏味又猛一下子坐起来，她既兴奋又愠怒，脸色憋得通红，高声问：“如果换了你，你会怎么办？如果你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按照别人的意愿行事，你还会像现在一样，随性所为，高高在上吗？”
五莲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脱掉了紧身的作战服，露出背部的一大片皮肤，背部偏向右肩处竟然有一块奴纹的刺青。
“我选择这么办。”她又转回身来，“你知道东零区为什么能在短短十来年间崛起，并与军部分庭抗礼，将东联邦独立吗？我们废除了蓄奴制度，斩除掉了所有的腐朽势力。现在，我们全部由进步的、有能力、有理想的青年组成，白蒐掌控的西联邦已经烂透了，你应该来到我们这，夏味！你是个腻味了第二姓氏的进步机械师，跟我们走吧！”
夏味早就惊呆了，她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玉无极走进室内，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我们要到了，准备一下，要下船了。”
五莲从医疗室内出来，玉无极就站在走道上等着她。“太急了吧？她不会被你说服的，她过去的全部人生，都是在金氏度过的。第二姓氏就是她的母族，即使现在出现了些微的争执，但她不会轻易转变立场的。”
“确实，我太冲动了。”五莲叹了口气，“但我一看到她，就觉得她跟我很相像。那种……急于改变现状的迫切，就像吞了一把尖刀在腹内，时刻都在煎熬。我真的很想帮助她。”
“她跟你并没有那么相像。”玉无极摇摇头，隐晦地说，“她不是个低贱的奴隶出身，最起码也是平民开局，话还说不利索，就被金氏捧在掌心。她不可能和你一样雷厉风行地和过去做个了断，她舍不得的。”
五莲忽然来了兴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看看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丘英在天亮不久的清晨进入了自己离开多年的帝都，他乘坐着陆行交通工具，一路上观看着两旁非常熟悉的景物。
“电子街一点也没变，我记得学院的生活。”他的脑袋极力地扭转到后头，张望着已经错过了的街角商店，半天才转回头，“我还记得最受欢迎的咖啡厅，小得只能容纳七八个人，圆形小餐桌之间转身都困难。但是每次去都能见到比尔特那个家伙。”
黑杰克不得不提醒他：“我知道您很想去见一见比尔特老师，但我们必须先去觐见白司令。”
丘英没有出声，默认了他的话。他已经看见了姜尚带着几个人，穿着一色的黑色套装，戴着黑超，等在街口。
姜尚和镜头里看见的模样几乎一样，只是他现在脸色不太好，有些发青。丘英从一系魔轮上下来，迎着姜尚的眼光走过去，“姜部长，你要跟我一起去觐见白蒐？”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解救诺里。我怕你一个人去，会光顾着怒怼白蒐，忘了我们的目的。”
丘英皱起眉，“你一直把救诺里挂在嘴上，那我能问一问，她现在人在哪里？我能先见见她吗？”
“她躲出去了。”姜尚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难道你怕我拿诺里在钓鱼，你觉得我把她交出去了？”
“那倒不会，你虽然不算是多好的人，也不至于败坏到这种地步。”
姜尚无语地看着他，“……走吧。友情提示：最近白蒐心情很差，你尽量不要言语冲撞他。”
“我又不是你……”丘英呐呐了一句，又忍不住问，“诺里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她去橘氏本家了。”
丘英马上停止了爬上魔轮的动作，僵硬地静止在半空。“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她到橘氏？你不知道那个家族全部是变态吗？”
“我知道，但是目前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姜尚脸色严肃，抱着双臂，“相信我，我心里清楚局势。”
“我很难相信你。在你看来，我们手上有什么筹码，能和白蒐谈条件？”
“这个问题很简单。白蒐现在可以说焦头烂额。东联邦想要独立，这个问题原先他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几年之间风水流转，十勋团迅速没落，东零区却飞快崛起了。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他需要所有能帮他改变局势的机械师。”
丘英一直生活在东九区，但也对东零区略有耳闻，“如果他想要新的原型机，递补十勋团的缺席，我真的没有。”
“不，实际上他想要的是恢复十几年前的风光，他希望你和比欧家族继续通力合作，创造新的纪元。”
丘英好笑地默默埋头了半天，“他想要新的纪元，却满世界追杀诺里？我和比尔特没有多少年可以贡献了，他是真心想不到这些，还是装作不知道？”
姜尚也无奈地哼了声，“难道你妄想着和白蒐讲道理，你当年不是因为对军部和第二姓氏失望透顶，才离开的吗？”
“如果落后的西联邦已经没有活力，也没有前途了，”丘英断断续续地说，“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了它继续贡献自己？我们不如学学东联邦得了。”
姜尚一惊，差点上来捂住他的嘴，“你恐怕是在偏僻地区生活太久了，忘了帝都的气氛多么紧张。我需要再提醒你一声，白蒐是个小心眼的人，在他面前不能跟我面前一样畅所欲言。”
丘英多年来一直过着独居的生活，经常很多天才见一见人，通常除了诺里，他的空荡荡的房间再看不到活人了。所以一时被人群包围，让他非常的不适应。
城市心脏位置的中央广场，这天挤满了各个部门的研究员和办公文员，他们惊愕地看着声名不佳，但闻名整个联邦的铁血军少将丘英.谢尔士，重新回到了他离开的地方。据说他参加死海星云之战，拖着残躯回来后，就输给了自己的恐惧，背上行囊迫不及待地出走，俨然半个逃兵的姿态。这种不齿的行为甚至被写入了小学会的历史教材当中。
丘英也抬头打量着军部的大厦，前方白蒐带领着两排白氏的青年代表，摆开巨大的阵仗迎接，如果忽略他们脸上的表情，那这个欢迎仪式还算是热烈。
丘英一眼就从人群当中找到了比尔特.O.莱文，他看上去没少经受时间的折磨，头发花白了，甚至稀疏了不少。但身形依旧还很高大，就是比当年挺拔精壮的模样相比，松垮下来一些。他看到丘英时，同样震惊了半天，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丘英变化更大，当年他离开时，是个利落英挺的青年军官，棕色的短发像一层毛毡贴在头顶，只有接近颅顶的一撮稍长一些，服帖地梳拢在帽盔里。现在……他完全都是一团乱草长在脸上，胡须连接着鬓发生长到一起。
“丘英少将，”金并代替联邦敬了军礼，“感谢您回来，同时也热切期盼您迅速回归机甲部的工作。”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归机甲部？”
金并一愣，“机甲部是最好的去除，难道您有不同的见解？”
丘英的眼光转向了后方的白蒐，“我想要先跟司令搁下谈一谈，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去处。”
白蒐起先是拒绝这种私下会面的，姜尚好奇地问：“是不是因为每次私下会面，另一方都会爆发出怼人的天赋，在口舌上胜过您？”
白蒐霍然一转头，眯起眼睛，“实际上只有你们姓姜的会。”
“不胜荣幸。”姜尚做出羞涩的模样。
丘英忍不住侧过脸，对他说：“你这么刚，一点不肯退让，我们怎么提出正题？”
白蒐更加眯紧了眼睛，“你们还准备了正题？很好，我现在非常感兴趣。”
姜尚有可能纯是忍不住地嘴贱，他又马上做出深感荣耀的表情，“希望不负您的期待。”
丘英还担当铁血军少将时，这间巨大会议室还不属于白蒐，那时尚且算作皇室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白蒐将几个人带进了这里时，他满脸好奇地四处打量：
“原来这里是这样的，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无缘进门一看了。”
姜尚笑着回答，“几年之前我也有同样的感叹，但家主当的时间长了，就什么都见怪不怪了。这就叫活久见。”
白蒐在自己的红丝绒王座上落座，“说吧，你们准备的正题是什么？”
姜尚和丘英对视了一眼，姜尚开口说：“我给您解决了一块心病，您是否可以饶恕我的家族？”
白蒐微微挑起嘴角，“我的心病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至于你要我饶恕你的家族，我为难过你们吗？不是每次都是你们姓姜的，在会议室里尽情怼我？”
姜尚点点头，心里想着：没错，现在丘英已经来了，就在眼前，白蒐一定完全放心了，所以说话也格外肆无忌惮起来。
“实际上我跑到偏远荒芜的东九区找到丘英时，他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回来的，我当时邀请他加入国家学院，聘用他为讲师，才将他骗回来。”
白蒐果然黑了脸，“谁说要他进入学院当讲师？”
“如果您希望他改变主意，可能需要作出更有诚意的举动打动他。比如说，宽恕姜氏的小过错，让我们重回以前的融洽时期。”
白蒐低低地笑了两声，阴惨惨的声音表露出他的不满，“你是不是以为，你把他弄进你那个学院，他就安全又自由了？他现在是联邦公敌，所有接受过公共教育的第一第二姓氏，都学习过历史课本，在那上面他就是一个自私小人，你能挡得住公众的愤怒吗？”他又转向了丘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扭转公众的看法，这次三方会议就是很好的机会，我劝你好好利用。”
丘英耸耸肩，“很可惜，我从来不注重别人的看法。而且，您下命令编纂课本编排我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那不如我们都乐观平和地接受这件事吧。”
白蒐沉默了一会儿，“我可以重新修改历史教材，恢复你的名誉。”
几个人呆了一瞬间，丘英在沉默中开口，“司令阁下，与其让所有的青年人信仰崩塌，我倒宁愿他们继续恨我。”
“你不想要恢复名誉，也不想要在机甲部身居高位，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不会真的是在学院里当个教书匠吧？”
“我只想和我最好的朋友，比尔特老伙计一起，为了曾经用生命守护的蓝星联邦尽一些余热。我希望最后一段日子看见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而不是明里暗里的权利争夺，世家贵族的撕逼大战，这似乎在提醒着我，过去的牺牲多么不值得。但其实我知道，一切是值得的，我在死海前哨站，被一只铁骁螳螂撕掉手臂，是为了所有公民的幸福生活的到来，不是为了几个贪婪狡诈的第二姓氏。”
白蒐被气得脸色苍白，要不是抿紧嘴角，很可能当庭破口大骂，他沉默着隐忍了半天，终于气息起伏剧烈地开口：“姜尚……我可以保证，这次就算了。但是！如果你的那个不怕死的奇葩家族继续作死，我不保证下一次怎么处理你们。”
实际上姜尚这个时候也已经将心提得老高，他悚然地看了看上方的白蒐，又瞄了一眼旁边的丘英，冲他挤挤眼睛，低语，“还是你比较猛。我虽然有时候言语反抗他，但是从来没有把他气成这个德行。”
得到了白蒐的保证，姜尚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对爱丽丝管家吩咐：“让诺里回来吧，一切烦恼已经过去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举办一个派对，庆祝我们又活过了一天。”
爱丽丝平静地说：“他们已经回来了，丘英少将返还帝都的新闻铺天盖地，我想您最好先想想该怎么回答诺里。”
姜尚微微一怔，“她会明白的，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恐怕我不认可。”诺里出现在他身后方向，姜尚猛一转身，见到她和斐尔卓并肩站立着，最离谱的是他们两个都鼻青脸肿的，一副刚打完群架的模样。
“你……”姜尚眯起眼，“你别告诉我，这桩事还没完，你就又闯出新祸了！”
他的总结可真精确！诺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过她一时不敢在嘴上明说，转开了话题，“我要跟老师见一面。”
“现在不行。”姜尚软下了语气，“你们的关系不能暴露，先等到他在机甲部安顿下来吧。”
诺里偷偷撅着嘴巴，哦了一声。
“等一下。”姜尚叫停了他们离开的行动，“解释一下，你们这副狼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诺里已经想好了解释，她缓慢地转回身体，“橘吉把我锁在她的床边，她床下有个狗洞一样的空间，她就用栓狗的链子把我拴在房间里。”
“咳咳……”姜尚极其心虚地干咳了几声。
“虽然她努力藏着我，但是还是被几个橘氏的小朋友看见了。她们上至中年，下至四五岁的幼儿，看见我都是极其统一的评价：可爱，想日。”
“咳咳咳……”姜尚继续心虚又无语地掩饰自己。
爱丽丝管家跳出来说：“不要被她们骗了，诺里。虽然橘氏成员都漂亮又强壮，但她们压根没有爱这种感情，单纯是感官动物。她们说的想日，只是单纯地想日罢了，没有任何的后续。”
“咳咳咳咳！”姜尚怒瞪着她，示意她马上闭嘴。他又转向诺里，“你还没交代明白，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和橘吉打起来了。”斐尔卓轻飘飘地说，“因为一些……私人恩怨。”
姜尚有点窒息，他头疼地摆摆手，“我已经把一切搞定了，目前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你们两个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不要再制造新的难题了，明白吗？求求家主大人，能不能休息几天，要不然我买两张票，把你们送去乐园之星度个假吧？”
诺里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提议两分钟，看到她的表情，姜尚就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颤抖着提问：“你告诉我，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在橘氏的这几天！”
“我……”诺里忽然抬起头，看起来满脸的真诚，“我跟橘吉交了个朋友。”
“不不不，”姜尚好像快要疯了，“爱丽丝快把我的强心针拿过来！算了，还是帮我到医疗舱调一个耳聋的治疗吧，我一定是听错了！”
“我觉得……橘吉她、她也有不错的地方，比如说，她……作为朋友就很仗义。”
姜尚转过头看看婓尔卓，他撇过脸去，甚至不忍目睹这一幕。姜尚又转回脸，瞪着诺里，“我懂了！你一定是被打中脑袋了！我应该给你塞到医疗舱里治疗一下精神！”
风川狭带着视力还未恢复的白茗返还先遣兵团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他们乘坐着魔轮，割开雪线，一路浮空着回到哨站，就看见了眼前不大正常的一幕。背景是一幢巨大的朦胧的阴影，看形状是一艘飞艇的轮廓，伊尔米提等人全部从帐篷里出来了，站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
风川狭从魔轮座位上下来，“你们背着我开会？”
伊尔米提霎时转过头，神情难得露出了惊喜，“你终于回来了！帝都有人来了，急着找你谈话。”
他皱皱眉，“帝都来的人？知道是什么人吗？”
伊尔米提左右张望了一下，郝莱迪压低声音说：“是个姓白的。”
风川狭下意识瞄了一眼后面正从魔轮是摸索着下来的白茗。伊尔米提也发觉了她的异状，诧异地问：“她怎么瞎了？”
风川狭含糊地带过了这几天的经过，“姓白的人呢？”
“在那艘飞艇上，他要你回来就去见他，还有……他说他要寻找一个在哨站实习的白氏成员。”伊尔米提抬起下颌朝向白茗的方向，“不会是她吧？她是个姓白的吗？”他忽然紧张起来，“如果是真的，她这时候瞎了就太不妙了！”
“不要胡说，她没瞎。”风川狭轻斥了一句，“这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他回到魔轮这边，跟白茗转述了刚才的交谈内容，白茗沉吟了一下，“糟糕！我想起来了，遇上白楸的时候，我跟斐尔卓说过，要他找白蒂来接我，可能人已经到了。”
风川狭感到自己有少许的气闷，“你、你要走了吗？”
“我得先去见见白蒂，或许可以拖几天再走。”
可惜来的并不是白蒂。他们穿过漫长雪原，又一路分开雪线行驶过去，从白氏的船员中间穿行进入了飞艇，正面迎上来一个人影。
不是白蒂？白茗马上就感知到了，从对面散发出的味道，以及对他身高的朦胧估量，对方绝对不是熟悉的白蒂。
“小妹。”他的嗓音清澈偏阴柔，低低吐出时，显得有点阴恻恻的，白茗马上认出了他。
“白莙？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他伸展两臂，看起来要来个温情的拥抱，但白茗一闪身避过了。
“白蒂在干什么？他没来，一定是有很紧急的事待处理。”
在风川狭的角度看来，对面光彩照人的清秀青年忽然微微变了脸色，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愉悦，眉眼之间都散射出了犀利冰冷之色，但偏偏说出的语言仍旧温柔平和，一点儿也没有变化。风川狭不禁蹙眉，对他产生了一些厌恶和警觉。
“金眼瑞亚人和东零区的使团先后到来，家族中忙乱得很，白蒂是家主的得力助手，当然脱不开身。是他叫我来接你的，小妹。”
白茗点点头，“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你先回去，帮我跟学院请个假，我要晚几周再回家。”
“这个……恐怕不太行，你打算怎么跟家主交代呢？他不会给你这么久的自由的。更何况眼前正是他最头痛的时期，说不定他还会提前将你召回呢。”
白茗不大耐烦，“你告诉白蒂，让他帮我拖延着，白蒐忙着对付瑞亚人，或许根本想不到我。”
白莙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矮了自己半个头的白茗，轻轻试探着她，“你受伤了？现在看不见了吗？”
“没关系，只是被强光刺了一下，过几天就会恢复了。”
“是嘛，这几天都看不见了吗？”白莙轻声重复着，削薄苍白的右手缓缓伸进身侧枪套里。
风川狭猛然一把攥住了他的右手。
“你还没参观过我们的先遣兵团北方哨站吧，走！我带你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