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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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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川狭长途跋涉,从北方冰川携带着怒气回来的。他风尘仆仆,看见白茗的瞬间,怒气就全部爆发,在心里盘旋了许多日子的话也是脱口而出:

“倒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清楚,留下一句话就要我滚开?!”

他本来就不是个性情温柔的人,常年当兵,行为不免粗鲁,情急之下,几乎是钳制着白茗,大手扶在她后颈,五根指头插在杂乱的白色发丝里。

要是换作平时,白茗应该马上反制他,然后暴打一顿,让他尝尝帝都第一狙击手的近身搏击能力。但是此刻她却静止不能动弹,愣愣地盯着一步之遥的人,对着那张陌生的面孔静默了很久。

“……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

听到她的话,风川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装作不认识我?你真行!白茗,有话你就直说,这样不是你的作风。”

这个场面让她更加迷惑了,加上这些天积累的谜题,她没有生气,还真诚地实话实说了,“我前一阵子失去了记忆,过去一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如果我们是一年内见过面,那我确实不认得你了。”

风川狭的暴怒戛然而止,他从生气变成担心,按在她后颈的手不自禁松开,“你发生了什么呀白茗?是谁,对你做了什么?”

这个人,不但流露出自然的熟稔,还满脸的关心,白茗虽然还有些戒备,但是也慢慢放下了戒心,“先生你、你贵姓?叫什么名字?”

“……”风川狭看着她,极其地无语,但是他忽然又意识到,此刻的表现,相当于初次见面了,呃……是第二次初次见面,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起码自己应该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于是他低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让青黑色制服平整一些,“风川狭,你好。”

白茗默念了两遍,“没印象,我没听过,你混哪里的?”

“……你跟我来。”

风川介平时不是每天都回家,他有时候会住在莫什的学生宿舍里。但是今天,因为一些事情,他带着基多一起回来的,回家的全程,基多都在不停地说话,风川介没见过这么话痨的他。

“你为什么现在不组织我们和国家学院干架了?以前我们定期就会打群架的。”

风川介无语了一会儿,“那不叫打群架,别胡说。”

“那叫什么?找他们麻烦?找他们切磋?无所谓,叫什么都行,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为什么最近没有这种活动了?”

风川介一边打开门,一边问:“你没事干,太闲了?你老是找他们的麻烦干什么?”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就连缪慈也是,她以前最喜欢参与打群架了,现在成天看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忙什么。她一跑,把乌雅也带跑了,我们自由力场的成员都不见了!”

风川介更加无语,“缪慈被赶出家门了!她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正在搞内部斗争,她现在怎么可能有心思找国家学院的麻烦?”

“可是她也跟永动之芯的人走得太近了!”基多十分不满,“她悄摸摸地去找了那个姓姜的家主好几次,还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说她是不是不想在自由力场呆着了?”

风川介漫长地叹了口气,“她不呆在自由力场还能去哪?难道只要她想,就能进永动之芯吗?你是怎么想的呢?”

基多垂下头,“我怕自由力场会解散,我怕你们一个个地都被勾搭走了。”

风川介被他的用词惊呆了,“我不知道,有什么人会来勾搭我吗?”

“那边的人是怎么回事?”

风川介迷惑地转头,顺着基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一身国家学院制服的白茗,旁边还站着自己几年没见的兄长。

基多面色灰暗了一些,“连你也不例外,风川介,你是自由力场的核心人物,但是你的房间里却藏了一个国家学院的小妞……咦?看起来还挺眼熟的,薇薇安?”他说着说着就变了神色,从失落变成好奇,兴奋了一下,又猛地醒悟过来,“不是,是白茗,还有团长!你们为什么在这?”

风川介因为再次被惊呆了,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基多用肘尖碰了碰他,小声地询问。

风川介僵硬地半侧过身体,一模一样地把问题传达给风川狭:“什么情况?”

风川狭看到了基多,马上来了主意,他拉着白茗,往前两步到基多对面,“他也认识你的,白茗。你到过北方冰川区的先遣兵团,我们就是在那里遇见的,他可以作证。基多,你说呢?”

白茗狐疑地打量双方,“我去过冰川区?我去干什么?”

基多发现了她的异常,偏头瞄着风川狭,悄悄问:“她怎么了?她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风川狭气哄哄的,“她不单不认识你,她现在连我也不认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旁边的风川介也气哄哄的,对着自己兄长阴阳怪气,“你几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扑着一个贵族小妞来的?”

白茗哼一声,脸色狰狞了一下,“你管谁叫贵族小妞?我看你有点欠管教。”

“别吵了。”风川狭分开两边的人,先吩咐弟弟,“你别说了,小心挨揍,我可能顾不上你。”然后又转向基多,“你先说。”

“哦……”基多还有点蒙,就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弄了个假名字,叫薇薇安,假期到先遣兵团实习,然后就和团长风川狭搞上了……”

白茗青筋乱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

“是真的!你装流民装得可像了,现在萝丝还不时地骂你呢。”

白茗还想要分辨几句,手腕上的视讯器滴滴响个不停,让她原地烦躁得跳脚。白茗抬手看了看上面的信息,看见白荧发送了一堆胡言乱语,简单说他就是在贱嗖嗖地呼叫自己过去打工。白茗啪一声关掉了屏幕,指着风川狭,“你在这里等几天,我有时间了再来继续聊。”

看着她风风火火地离开,现场尴尬地寂静了片刻。风川介转头看着兄长,“你那个相好的不愿意搭理你,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灰头土脸滚回北方?”

风川狭找了个位置坐下,舒展开自己,跟基多说:“他每天都拉长着一张脸,跟更年期一样吗?”

“是呀。”基多老实地点头,“自从你走了,不管他也不管自由力场之后,他就从来没笑过,把你当成头号敌人。”

没想到兄弟这么多年来过着这种日子,风川狭颇为意外地看向弟弟,“我怎么让你不满意了?”

风川介脸色阴沉,举起一只垫子丢向他,“我不需要你管!你去过你的潇洒日子吧!”

风川狭一把接住软垫,“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撒娇。”

风川介开始恼羞成怒,满地找东西想要丢他。旁边基多就显得很尴尬,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是小伙伴还是上级团长,只好打个哈哈,企图弥合他们:“别呀,二位,我觉得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之间没有冲突哇。”

风川介不满地看着他,“那你说说,我们的目的怎么一致了?”

“呃……你想想,你哥勾搭上白茗,我们就有渠道变相弄到永动之芯的内部消息了。”

“滚!”

白茗回到军部地下实验室,同时也是个变相的牢房。白荧应该开始工作了,他看到姗姗来迟的白茗,有点不满,但是又不敢直白埋怨她,“听说你早就不听家主大人的话了,他根本指挥不动你,我看出来了。不过我还是一个小小研究员,白蒐给我的任务我是不敢不遵守的。”

白茗冷眼看着他阴阳怪气,在旁边哼了一声,“那个人呢?白蒐让我保护谁呀?”

“在医疗舱里,她受了点伤,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白荧佝偻着身体挪到室内的医疗舱旁边,隔着玻璃罩看着里面横躺的人。

白茗看到他几乎都要流哈喇子的模样,一时好奇,“看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到底是多惊世绝艳……”白茗说到一半,看到了玻璃罩后面的人,竟然是她见过的,那个来医院里探望她的金发同学。

“……怎么是她?她到底是谁?”

白荧摇摇头,“我不知道,跟我也没关系。只要让她开口说话,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白蒐只说她崩溃了,她疯啦!”

白茗更加狐疑,“她疯了的话,找你有什么用?应该找宁凝老师来。”

白荧发出两声喑哑的笑,“是呀,你说为什么白蒐不找个正经的心理医生来,反而找我这个变态研究员呢?”

白茗愣了愣,又去看里面昏睡的金发少女,“你的意思是说,白蒐偷偷藏的人?她什么来历?”

“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我劝你也别多管闲事。”白荧见修复的时间已经到了,就按动医疗舱上的按钮,把人推出来。诺里没有意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塑料薄膜,赤条条白莹莹盛放在托盘上,像一道馥郁丰盛的大餐。

白荧满脸的欲望喷薄待出,爪子一样形状干瘦的手隔着塑料薄膜,摸了摸柔滑的躯干。白茗在旁边咳了一声,厌烦地皱起眉,“你好歹也是顶层的研究员,享受白氏的资源倾斜的,应该吃过见过呀,别见着个美女就发情行不行?显得特别低俗。”

白荧收回了手,揣着两手像个闲散的老大爷,溜达到一边,笑得似有深意,“你看不起我,觉得我龌龊,我低俗,而且我很无能。但是我比你们这些狙击手苟得更久。你们的保质期多长呀?十年?我熬走了好几轮的狙击手了。还是当一个变态小研究员更舒服。”

白茗对空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您说得真有道理,我真羡慕您。”

“倒不用这么违心,你现在是最幸福的时候了,第一名从训练场毕业,享受着整个家族的供奉,叔叔伯伯都要看你的脸色,白司令也不敢正面驳你的面子,只要你继续扮演眼前的角色,不要再揭竿而起。”

白茗一扭头,“你说的是我吗?怎么这么陌生呢?哪个姓白的需要看我的脸色了?白蒐对我从来都是非打即骂好不好?还不敢驳斥我的面子!我在他面前有面子吗?”

“打是亲骂是爱。”

白茗笑得阴森,“这样的爱给你,你要不要啊?”

白荧呵地轻笑一声,“你知道白蒐是怎么爱我的吗?他是我族谱上的兄弟。”他抬手拨开自己乱纷纷的白发,白荧的血脉不算很纯,他的发色跟白茗差不多,两个人都不是纯白色柔顺的发丝,而是间杂着淡黄、淡灰的杂毛。乱发下有一片浅浅的疤痕,覆盖着额头到眼角的一片皮肤。

“他当上家主时,我去找他,希望能争取让研究实验室继续下去,他把我怼在灯座上,把护目镜打掉了……我失明了几天,后来逐渐恢复了视力,但是没有除掉伤疤。”

“为什么?”

白荧很平淡,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我又不照镜子,反正我看不见,我无所谓。而且,我发现,这副凄惨相能取悦白蒐,我再去求他,他看到我的伤痕,就更容易答应。”

“……你……你怎么做到的,在白蒐面前把尊严收放自如?”

白荧淡淡看了她一眼,“人类的尊严不是天生的,小公主,是伴随着同类的教育产生的。你不去教育幼崽自尊自爱,反而养狗一样养他,他就没有尊严。”

白茗听过他的话,一时陷入了迷惑,“可是……人也是能自己教育自己的,人自己就有学习能力,只要不是一直囚禁在封闭的环境里,人是能从周围的同类那学到什么叫正常,来矫正自己的偏颇。”

白荧笑得很怪异,“对,你说的很正确,但是为什么呢?做一个正常人,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小公主,白蒐和他的上位者兄弟们分走一大块蛋糕,我们这些仆人分点残羹冷炙。但是剩下的底层狙击手连渣滓都分不到,对比他们,我挺幸运的了。而且,白蒐从来不管我的小爱好,我可以尽情利用职位之便,来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我就喜欢研究婴孩儿,分解美艳尸体,解析基因图谱,然后作用到你们这些幼崽身上。没有白蒐当家主,就没有办法满足我的嗜好了。”

白茗沉默了一会儿,起先她不由自主攥起拳头,捏得手掌吱嘎作响,但是过了几秒后平静下来,“……难怪你那么不受待见,没几个人能忍受你这个猥琐的老变态。”

白荧又好笑地摇摇头,“你又错了,其实绝大多数的白氏后裔都跟我一样,他们一边会偷偷地咒骂白蒐和他的嫡氏支脉的不公平,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最惨的,下面还有更底层可以鄙夷。家里面乍一看似乎怨声载道,但其实没有人想要改变,大家都满足眼前的现状。”

他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看向白茗,“所以我想他们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站在最顶层的嫡氏分支,会真的造反。”

白茗没有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知道,对方在捉弄她,于是她转过身,露出后颈上那个深深的窟窿,“我曾经受过最重的伤,就是星盟寄生虫弄的,但是即使那次差点死了,我也没有失忆。我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失去一年的记忆!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你太难为我了,我只研究遗传基因,更具体地说,我只研究白氏的遗传天赋,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白荧对她的困境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一看到检测机器上出现的基因谱图,就马上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把白茗丢在脑后。

“太美了……你看,这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基因谱图!”

白茗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在她看来,那就是一圈环形图案,每个人都大同小异,实在没有美不美的区别。

“可惜这不是我的研究方向,夏娃在我手上实在有点浪费了,我解析不出来她身上的秘密。”

“夏娃?”听到这个词,白茗愣住,“她是夏娃?是那个传说里的伊甸计划制造的吗?”她思绪转动,逐渐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斐尔卓总跟她在一起……所以,白蒐才会悄悄把她藏起来,就是希望从她身上榨出夏娃的秘密?”

白荧不慌不忙地挑弄着机器,一边慢悠悠回答:“我不去猜家主大人想要干什么,他能当上家主,心思肯定很深,我不想去揣摩,他分配什么任务给我,我去完成就行了。”

对于他的态度,还有他表现出来的一切,白茗都非常失望。这个地方让她感觉窒息,也可以说,她觉得白氏的山尖庄园的气场蔓延出来了,覆盖了联邦权利系统。但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联邦政权早就被反噬了,历代的白司令的严酷统治,早就把蓝星感染腐蚀了。

看她一副坐立难安的难受样子,白荧似乎发了个善心,“这里很安全,都没什么人知道,其实你不用守在这,想走就走吧。”

白茗挑起眉,“你还有这么好的时候?你不会是想趁我不在,把人给解剖了吧?”

“放心吧,如果夏娃在我手上挂了,家主大人绝对顾不上你,而是先弄死我。”

他说的很有道理,白茗也确实不想继续呆下去,而是马上去利用眼前的时间调查失去的记忆。

“我、我离开一会儿,你不许背后编排我,跟白蒐告状!”

白荧耸耸肩,背着身心不在焉地答:“放心吧,在白蒐的心里,你比我重要百倍,你是他心尖上的小公主,我却是个小爬虫。”

他没在意白茗的离开,一直哼着歌,看着分析器上显示的内容,一边不时打量托盘上诺里的情况。

墙上的一只黑色铁盒子发出刺耳的铃响,白荧被从沉浸的状态惊醒,他挪到墙边,摸索了几下,扣动了盒子上的按钮,原来那是一个破旧的通话机,白蒐疲倦的声音从扬声口传出:

“她怎么样?”

白荧看了一眼盖着塑料布的诺里,“外伤治好了,暂时还没有意识。”

“白茗在吗?”

“没有,我刚刚让她离开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把通道打开。”

白荧十分诧异,他又挪动到门口,将封闭实验室的闸门手动开启,露出通往外面的一段黑暗走廊,白蒐就站在走廊当中,他看了一眼相邻的关押着丘英的牢房,走进了诺里的这一间。

白荧显示出几分殷勤,把白蒐迎进了实验室里,“我知道您很着急,但是我需要时间了解她的基本情况。”

“那了解得怎么样?”

白荧有点尴尬,他转换了一个方向,“我听说,亚当又挂了?那这次……”

白蒐打断他的话,“不用管亚当了,我没打算复制拷贝他,让他死吧。”

白荧哦了一声,看起来松了口气,“亚当复制了太多次了,已经出现了基因崩溃的现象,老实说,如果再复制,我没有把握……”

“就是我下令击毙他,亚当已经没用了,而且他还反复拖后我们的进度,他现在就是个阻碍,我为什么要复活他?”白蒐不耐烦起来,“不需要再提起亚当,他的档案和实验记录也可以清空,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夏娃身上。”

白荧眼里又燃起了欲望的火,“夏娃确实是个极佳的研究对象!她身上全是秘密,她就像一个……移动的谜题博物馆。如果我们能深入、长期研究她的话,说不定可以提高家族内遗传天赋的比例……”

白蒐又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些都以后再说,让她醒过来,才是最要紧的。”

白荧啧了一声,“精神科我很业余,但是我知道一点基础知识,人的精神世界,就像……建筑,每次受到创伤,都会留下痕迹,这种创伤是不可逆的。累积的创伤过多,精神世界就会崩塌,也就是崩溃了,疯了。之后的治疗,就跟在废墟上修修补补一样,再怎么修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白蒐移转眼光过去,“你是说,你治不好?你没办法?”

白荧又啧了一声,他走过去把诺里搬起来,靠在宛如刑具的支架上,固定住手脚,然后拿起一只小型喷火器,用火舌舔舐了一下她的手心。

白皙的皮肤马上皱缩起来,冒出肉色血泡。

“您看,她和身体断开了,现在不论是怎么摧残这具皮囊,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白蒐的脸色不算好,平静的语气里满是阴沉,“你似乎还是那个意思:你治不好,没办法?”

“呃……您觉得,缸中之脑这个办法怎么样?我们只保留她的大脑,为她营造一个对于她来说幸福的幻象,让她活在那种幻象里。这样就不用在意她这种封闭自己的状态了,我们可以尽情地使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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