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巢观光日
结束了这一轮的环游,天神号采集运输货船回到了圣巢,目前的这个圣巢,并不是属于他们时代的故乡,只是一个暂时停靠的港口,但是几个船员还是很高兴,他们可以得到一段假期,等到超级电脑把时间浮标校对好,一切补给装备完,再继续这段逆向的时间旅程。
静态从自己的胶囊宿舍里出来,难得心情不错,他一边看时间表,一边在公共屏幕打卡上工,碰上了也在打卡的闪点。
“放假打算出门吗?”
闪点听到问话茫然了一下,自从上回他因为嗑时间切片上瘾,被强制关小黑屋后,就有点精神恍惚的毛病。
“不出门,我还是宅在宿舍吧。”
静态暗自摇摇头,他觉得闪点差不多废掉了,他明明是同一批次培养人里最优秀的人才,现在却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人也懒散下来了。
他们去取超级电脑的备份文件时,电脑向他们打了声招呼,用温和体贴的声音问候:“假期愉快!静态,闪点。你们的本次差旅表现评估已经生成好了,要现在查看吗?”
“不要。”静态毫无热情,从存放器里把磁盘取出,“我一点也不想看,我估计评价也很一般。无所谓,我也不指望升职。”
“唔——如果我现在发出一个警报,那你会……”
静态伸出食指,顶在屏幕上,“除非是世界末日,不然不要发。”
“但是我测算到一个锚点警报,如果不管,是有可能变成世界末日的。”
静态咒骂了两声,他调节着自己的状态,尽量心平气和,“是哪个锚点?”
“原始锚点。”
这回他再也控制不住,咒骂声不绝于耳,“又是她!她是我的天敌吗?还是我的债主?她又怎么了?!”
超级电脑变更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她偏离了命运坐标,有20.7%消失的可能性,已经进入危险警报范畴了。不过有个好消息。”
“还有好消息呢?”静态简直气笑了,“是什么?”
“她就在圣巢附近,马上就要靠港了。”
静态惊悚地和闪点对视了一眼,但是对面的小伙伴不像他那样骇然,反而有些……期待的样子。
白蒐在一群护卫随侍下从破烂的跃迁机里出来,看见了同行的乘客纷纷冲出舱体,跑到开阔的港口,哭喊着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白蒐当然还是保持着自己上位者的孤傲和冷静,走在最前面,最先面对来迎接的天神族使者。
对方是几个穿着奇怪的生物,全身套在厚重的光滑盔甲外壳里,没有一寸表皮暴露在外,头上是一顶硕大的圆形头盔,整套盔甲外层还画着鲜艳的几何图案。
白蒐微微后仰,打量着面前几个生物,他微微左右移动视线,但还是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他看了一眼白莙,示意他为自己介绍一番。
白莙清了清喉咙,挺直身体,将制服抻得笔挺板正。他略微调整了自己的语言转换器,伸出手摆向中间白蒐方向,以一种十分官方的正经语气介绍:“这位是蓝星的领袖、武装部队总司令——白蒐先生。我们代表蓝星出征本届星盟机甲荣誉联赛的途中,遭遇了星盗的袭击,只能暂时停靠在贵方港口,希望天神族能给予我们一些人道援助。”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用几个圆滚滚的头盔冲着蓝星的队伍。最中间的人忽然说话了:“只有你们几个吗?”
听到的竟然是蓝星语言,白蒐诧异地和白莙对视一眼,白蒐也尝试用蓝星语言回答:“还有几个驾驶员和机械师,在里面……”
静态脱掉了自己的头盔,露出自己的脑袋。一看到那张完完全全的蓝星面孔,白蒐当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张着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人。
静态把视线上移,看着港口停靠的歪歪斜斜的跃迁机,整个机身被洞穿了一个不规则的大窟窿,中间的黑洞被胶质填充物暂且填补着,他走过去,敲了敲外壳,发出闷闷的声音,“出来,别藏猫猫了。”
寂静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儿,诺里的电子音不情愿地响起来,“你就不能装得不认识我吗?”
“你以为我愿意认识你吗?你知道一个马上就要放假的人,被叫回来加班的痛苦吗?都是因为你!”
“我不需要你回来加班,你不用管我,帮我们发送一条消息给公共交通站就行了。”
静态开骂了:“你是起始锚点!你要是把自己作崩了,我们整个族群就完蛋了!你现在就正在作死!”
“你们就不能换一个人来当起始锚点吗?非得是我吗?”
静态被她气得要撅过去了,他当场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恢复了正常的神志,“谁来当锚点不是我们来决定的,是先有了锚点,才发展衍生出了我们。你不要把顺序和重点弄错了。”
“那你们不是自诩神吗?你们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为什么要把一切赌在我身上?你不能想想办法,绕开我吗?”
“……我问你哦,如果没有妙澜.梵和姜尚,那世界上会有你吗?”
“问题就在这,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妙澜.梵和姜尚好好遵照现在的人生,不准偏离。如果妙澜.梵女士想要重新选择,她不再纠结在姜尚和东莱中间,老老实实当一个研究员,在帝都混一辈子,我是没有意见的,我可以不用出生。”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静态对她摆烂的态度,还有没有一丝求生意识的状态都很无语。
“你非要聊这个沉重的话题,恐怕我们很难愉快。”
“你想要怎么样?”静态终于垂下头,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样,“怎么样你愿意好好活着?我的祖宗?”
跃迁机沉默了一会儿,“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白蒐,送我们的小队去星域核心1号站。”
静态有点意外,“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好的,一言为定?”
诺里下意识点头,结果搞得跃迁机整个残躯动了动,几片大片的碎屑哗啦啦掉下来,差点砸中静态。他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你这是要撕毁口头约定吗?”
诺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在短暂的神魂失重感后,她恢复了正常,发现自己趴在一块很坚硬的金属上,正随着前进轻微起伏。斐尔卓马上意识到她醒过来了,停下脚步,侧转过头看着背上的她。
千佐多零也跟着停下,“你愿意回来了?”
诺里拍了拍斐尔卓硬邦邦的脊背,从他身上下来。“伙计们,眼前我们有一件任务要完成。”
她这么一本正经,弄得两个人都不由自主正经起来。千佐多零挺直身体,正色地问她:“什么任务?需要我干什么?”
“配合静态一起,在白蒐面前演戏。”
千佐多零和斐尔卓面面相觑,同时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演戏?”千佐多零的语调都有点走音,“你要到我的短处了,我不会演戏。”
“那你就尽量少说话,看着就行。”
他看了一眼旁边没有表情的斐尔卓,“他不能说话,我也不说话,那不是很显眼?白蒐不会怀疑吗?”
“不会的,有的是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他没有闲暇看我们的。”
她的预测很正确,自从见到静态的样子,白蒐的问题就没有停下来过,他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疑惑。
“他们为什么长得跟我们一样?”
诺里跟在白蒐旁边,斟酌着回答他:“他们不在乎长成什么样,这方面很随便。”
白蒐皱了皱眉,感觉她避开了重点,根本没有回答,但是进入了蜂巢状的建筑内,他看到了一群长相完全相同的人,许许多多张相同的脸、相同的身体从眼前经过,让他惊愕了半天。
“他们……全都长得一个样子?他们都是复制出来的吗?”
“也不是完全一个样子,他们有1号到5号5种模板,绝大部分人的相貌都是从5种模板复制得到的。”
“为、为什么?”白蒐震惊的表情还没有消失,透过黑色护目镜,能看到他瞪得极大的白色眼珠子,“这么干图什么?难道……这些人都是工具人?他们是不是不算正经公民?”
“不是,他们就是天神族的公民,他们拥有很高的文明程度,所有人平等,没有地位差异。”
白蒐顿了顿,“你说的平等,是指他们……”
“就是真正的平等,他们每一个个体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
“那……他们总归有领导人吧?他们也没有权利的概念吗?”
静态侧过头来,代替诺里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有领导关系,比如我,是个探索小队船员,受测绘局管理;测绘局受时间统治局管理。我们的机构是环形,一环辖制一环,不是金字塔形,我们没有统率一切的顶层管理者。”
白蒐沉默了许久,这种社会结构他闻所未闻。
“我已经把事故提交星盟公共交通站了,为了不影响你们参加比赛,我会申请一个船队,护送你们直达核心1号站。”静态很官方地发言。
白蒐产生了一丝狐疑,“受宠若惊,不胜感激……但是我们还有40个星盟日的时间,等待公共交通站的安排,也来得及吧?”
静态瞥了一眼诺里,“恐怕不能长时间地留你们在圣巢,尽快启程不好吗?”
白蒐忽然想到了什么,“参加比赛的机甲是由兰斯蒂诺货运船队负责运送,我担心货船也会遭遇星盗,如果可以,希望能帮我们查询一下船队现在的位置。”
诺里有点心急,她的语气也跟着急了,“兰斯蒂诺的船不会出事,他们每天都有货船出港,从来没出过事。”
“你怎么能保证?星盗还讲道理吗?”
“只要上供,星盗就讲道理。”
白蒐一惊,转过头瞪着她,“你是意思是,兰斯蒂诺定期给星盗上供?”
“这在商务部不算是秘密了,司令员阁下,只要是大型货运商队都上供。”
“堂堂的蓝星联邦,怎么能给星盗上供?岂有此理!我们还有尊严吗?”白蒐机关枪一样训斥了一顿,转过头问静态,“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应对星盗猖獗的问题?”
“一般抓到就地枪决。”静态平淡地解释。
“你看看!”白蒐又去瞪着诺里,“这才对!打不过就加入是什么鬼?”
“我又不是因为打不过加入的,”诺里面对白蒐的暗讽,发挥了一贯的对线水平,“我就是想搭个顺风船,所以暂时当了一段时间的星盗,他们可都很怕我的,包括船长雷损。”
“……你还挺得意的呗?”
诺里被这个问题搞得不胜其烦,转头皱着眉问静态:“你们是就地枪决的吗?好像不是吧。”
静态就像被刺到,马上变了口风,“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干脆利索,有时候我们也会……放星盗一马,特别是船上有为了搭顺风船临时加入的成员时。”
白蒐当然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看了看静态,又看了看诺里,皱起眉警惕地问:“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很熟?”
诺里避开白蒐审视的眼光,不满地嘀咕:“你话有点多。”
静态忍不了地回嘴,“你先挑起来的话题,还说我话多?演都不会演!”
诺里马上气鼓鼓的,开始表演什么叫自暴自弃,“对,我话多,我连演都不会演,我不想活了。”
静态一低头,看到绘图板上显示的起始锚点偏离值,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你的话不多,你演的很好……不是,你、说的都对,诺里永远都是对的。”
白蒐看在眼里,只以为诺里在使小性子,还以家长的身份教育了她几句,“不要这么没礼貌,我们毕竟代表着蓝星联邦……”
“不许说她!”静态马上急了,一点也没有刚才那个高级文明的高冷样子,“她怎么没礼貌了?我们就欣赏她这样……真性情的。”
白蒐看愣了,“你们肯定之前认识吧?你是她的朋友吗?我感觉你们的关系挺亲近的。”
静态就快要哭出声了,“听见了没,好朋友?我这么掏心掏肺,你能不能为了我活着?”
诺里终于冷静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尴尬的场面,试着去换一个话题:“能不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圣巢?”
“好主意!”静态愿意举双手双脚赞同,干什么都比和她关在一个空间里聊天好。
白蒐在路上还不停地问:“你认识天神族?也是之前在星盟流浪时认识的?”
诺里阴着脸,领先一步走在前面,有点不情愿地回答:“对,一切都是误会。”
“诺里!”迎面出现的是闪点,他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诺里看,那副表情简直就是隔了多年不见的密友。静态脸色也阴沉下来,刚要出声警告他,就看见闪点三两步冲过来,直直地戳在诺里跟前,兴奋地问:“你是来玩的吗?”
他的问题把诺里问蒙住了,“……不是,我没有那么作死,跑这里来玩。”
“算你还有点数……”静态在旁边嘀咕。
闪点依然还是很兴奋,就差捉着她两肩摇晃她,身后看不见的大尾巴都摇晃起来了,“那你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静态发出一声惊喘,“闪点你是疯了吗?她来比赛的,为了这一届的机甲联赛。”
闪点有点失望,还有一些迷惑,“那个无聊的比赛有什么好参加的?”
“嗯咳咳——”静态连连咳嗽了几声打断闪点的话,并且示意他别说了。
可惜闪点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还疑惑地问他:“那个本来就很无聊,起始锚点参加之后,她每一届都……”
“咳咳咳——”静态开始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你病了?”闪点迷惑地问,“我帮你申请医疗中心的检查好吗?”
“看见了吗?”这回,静态是对着诺里说的,“自从上次见面,你把他的脑子弄坏了,他现在就是个傻子。”
闪点十分不满,“起码这句话我听懂了,你在骂我!”
“医疗中心?”诺里心思一动,“我能去看看吗?”
“你终于发现自己有病,需要治了?谢天谢地!”静态非常欣慰。
“不是看我,”诺里把旁边一直沉默的斐尔卓推到前面,“是他,我想你看一看他。”
看着眼前的机器人,静态的表情又皱起来,“……你的病又严重了,你知道吗?”
线程和出栈邀请白蒐去参观飞行器机库,白蒐带着他的随行护卫队和黑杰克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诺里几个人时,场面就变得非常微妙。
静态先长长出了口气,终于松弛下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演戏很烂,你根本没在演的,完完全全就是不装了。”
“他猜不到的。”诺里简短地说。
“那倒是,他就是个傻子。但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拐个弯,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就为了瞒着他。”
诺里疲倦的揉了揉额心的位置,“白蒐当了一辈子的封建大家长加上蓝星领袖,他接受不了未来的真相,他要是知道了,会比我先疯掉。”
“那又怎么样?”静态摊摊手,不以为意,“反正他又不是锚点,是死是活我们无所谓。”
“……但是他会影响到我。”诺里无奈地解释,“现在蓝星还在他的掌控里,他还不能出事。”
“放心吧,就算你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他也要半天才能捋明白。倒是你……”静态上下打量着她,“我强烈建议,你在医疗中心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现在不怕时间湮灭了吗?”
“怕,所以求你不要乱动东西,更不要乱用光网链接。”
斐尔卓忽然开口了,“什么叫做时间湮灭?”
静态有点意外,“这个机器人还挺智能的,他有自我意识吗?”
“唉——”诺里捂着脸,长叹了一声。
圣巢的布局就像一块电路板,建筑物紧密有序地排列,就像一小块一小块的方格嵌插在底板上,大多数无机形态都是六角形,包括医疗中心,完全是一块金属积木,严丝合缝嵌在凹槽里,使人产生一种错觉,这里是个缩小的世界,是一盘益智游戏。
经过一处巨大的熔炉状的东西前,诺里站住脚问:“那是什么?”
静态的回答有点躲闪,“那是……畜牧业模块,是制造饲料的。”
“你们还有畜牧业?”诺里很好奇,“可你们的食物就是一坨一坨的果冻胶,可以直接加工的,哪里需要什么畜牧业?”
“呃——”静态一副编不出来的样子,边上的闪点不明白他在遮掩什么,直接回答:“那是我们饲养劳工唔——”
静态忽然堵住他半张脸,阻止他再说下去。闪点遭到偷袭,差点背过气去,被堵得只剩翻白眼。
诺里眼下对他们这些秘密没什么热情,一心只想进医疗中心。斐尔卓倒还保持着冷静,低声与她说:“你觉得他们能解决基因崩溃的问题?”
“我觉得值得问一问。”
“我认为机会不大。”他摇摇头,“你看,他们全部都一样,他们的外形确实是由几个基因图谱定制的,但是他们复制的是原件,是出场设定,而不是反复复制。他们跟我的情况不同。”
诺里明白他说的很对,但是她的心往下沉时,眼光不由看向千佐多零的方向,而由于通感的链接,千佐多零马上就感知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勾起嘴角一脸坏笑,“你可以复制我,我没有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复制。”
斐尔卓有些意外,抬起呆板的面部,看向千佐多零的方向。
“怎么了?觉得很屈辱?不甘心复制我吗?也对,从来都是我来当残次品、冒牌货,现在你也不是正牌货了。”
诺里皱起眉,一时搞不明白气氛为什么变得这么诡异。“伙计们,你们能不能把矛盾放一放,专注在眼前最要紧的事上?”
“最要紧的事?不就是你吗?”婓尔卓的眼光略过诺里,看向后面的静态,“你如果想要给她做一个全面体检,可能要先制服她,她很讨厌体检的。”
诺里马上不满起来,“什么叫先制服我?你们打算怎么制服我?”
静态举起双手,“我可没有啊,不是我说的!而且……”他指了指诺里,“你,要我们检查他。”他又转向婓尔卓,“你,要我们检查她。你们两个就不能互相商量一下,一起接受医疗中心的检查吗?”
“我赞同。”婓尔卓马上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挺好,我们一起接受检查,很公平。”
诺里拧着眉心,观察着他那张看不出表情的机械零件拼凑的面孔,“好吧……你总是知道怎么问,会让我拒绝不了。”
医疗中心是个白色立方体,静态打开两台医疗舱,让两个人躺进去。正在值班的医疗官一脸惊诧:“那是个机器人吧?你要扫描什么东西?怎么不把它送到检修车间?”
静态干咳一声,“他有基因崩溃的问题。”
医疗官听完更懵了,“它有基因?在哪里?它不是金属和碳纤维做的吗?”
诺里走到他们两个中间,“我有婓尔卓的基因图谱和医疗档案,不用那么麻烦。”然后她吩咐提米科玛,把相关信息上传到超级电脑。
静态还扶在一台医疗舱边上,“你先进去再说,都到这里了,你别想跑了。”
诺里无语地把身上的工具和制服卸下,穿着里面的旧衬衫躺到平台上。静态又嘱咐了几句:“把你的光网关闭!如果扫描过程当中,你不小心打开了,可能就会……”
“时间湮灭。”诺里抢答出来,“我知道了,不用反复地强调,我又不傻。”
“我知道你不傻,我怕的是你太自负,太相信自己的小聪明。你老实说,有没有某个瞬间,你觉得自己经历过一次时间湮灭,能分析当时的过程,捕捉到湮灭前夕的时间切片特征,就觉得自己能避免湮灭?”
“……”诺里选择保持沉默。
静态马上明白了她没说出来的意思,“你看!你果然想过。千万不要!时间湮灭是没有预兆的,起码我们还没有解开这种现象的秘密。”
“我知道了,你好啰嗦。”诺里自己把舱体的玻璃盖子盖上,不想再听他的教育。
分析了大约半个小时,医疗官就惊呆了,他一脸愕然表情地问静态:“这两个……奇葩你从哪里找来的?”
静态也是一脸懵逼,“他们什么情况?”
“一个家伙复制了几百遍,另外一个从精神结构塌陷到人格模型,我真是前所未见!”
“那……那他们两个有救吗?”
医疗官又仔细看了看分析简报,静态看着他沉默的模样,慌忙扒住屏幕顶端,满腔哀求:“一定要想想办法!她很重要!想想办法修复她!!”
医疗官被他的真挚惊到了,一个战术后仰,拉开了一段距离,“我没说不行,不过首先要弄清,她的人格模型是怎么塌陷的。”
几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诺里身上,她正坐在医疗舱边缘,慢吞吞地穿上战斗制服,感受到视线集中的灼热感,才抬起头,与一众眼光对视着。
“你要说实话了,诺里。”婓尔卓轻叹一声,慢慢向她接近了两步,“你心里知道,早晚要说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死掉之后,你做了什么?或者,我应该问,你对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