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式酒会
短暂的开幕式之后，作为VIP观众被邀请过来，可以参加一个由中心议会小组举办的小型酒会。这种露脸的活动，白蒐一定会参加，不过有一点很尴尬，苏尼西涅派的代表埃隆，和珂罗蒂派的代表费舍尔，始终把蓝星人包围在中间，这好像一个不妙的预兆。
两派关系一向很糟糕，被他们包夹在中间，气氛也很糟糕。只有少年弥图罗还很快活，他是不受影响的，悄悄跟诺里和千佐多零说：“埃隆在赌气，他一直以为蓝星只和他交好，没想到白蒐一边和他藕断丝连，一边还和费舍尔暧昧不清。”
诺里转过头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他会翻车的，白蒐本身不擅长外交，他还有个毛病：越菜越爱玩。”
优雅的艾美赛斯特看见中心议会小组几个成员站在酒桌边，和摩多新珂亲昵地咬了咬耳朵，然后自己摸过去。她接近得很慢，有些鬼鬼祟祟的，瑟福尔拉下自己的深蓝色兜帽，背着身体说：“我以为你不想再看见我了呢，找我干什么？”
艾美赛斯特尴尬了一下，还是扬起头，一副孤傲的样子，“我可没说过不想看见你，只不过……我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再联系有害无益。”
瑟福尔要笑不笑的样子，快速弯了弯嘴角，又把脸转开，故意不去看她，“你说得对，我们还是离远点，装作不认识对方吧。”
这下艾美赛斯特急了，上前一步，“你真的不再干……那些事了吗？”
瑟福尔一转身，满脸无辜，“我可是个守法公民，我干什么了？”
“得了吧，你既不是公民，也不守法。”艾美赛斯特撇撇嘴，“我们走到现在，都很不容易，我看我们就珍惜现在，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吧。”
“你放心吧。”瑟福尔已经开始无趣了，“我懒得说你那些破事，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到处嚷嚷尊贵的艾美赛斯特姬妃以前是个买卖消息的间谍……”
优雅的艾美赛斯特急了差点扑过去，想捂住她说个不停的嘴，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所，自己的身份也不适合做出这么显眼的行为，所以马上就控制住自己，脸上微微抽动，四只眼睛中间的皮肤皱起几丝折痕，“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有点……亏欠你。因为当时我退出得太突然了，也没为你着想过。但是你现在已经是核心站的议会成员了！你比我强得多，我只是一个芮迪亚的姬妃而已！那你应该消气了吧？可以原谅我了吧？”
“你有权利，有自由选择自己去干什么，不需要我原谅。”瑟福尔平淡地说，“而且当什么议会成员不是我选的，我没有办法，幻影族把我除名了，他们剥夺了我的称号，我也回不去了，特务小组也被剿灭，除了留在这里，我还能去哪？”
艾美赛斯特终于流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悲伤，她从桌上捉起一只细长颈的水晶杯，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些……那些成员他们好相处吗？我听说，那几个都是奇葩。”
“呵。”瑟福尔憋不住轻笑出声，“你应该说，那几个包括我，都是奇葩。你听说得很对，能在核心1号站当议会成员的，肯定都是有各自的缘故。”
“你听说过，我们的幻影族这回来参赛的是谁吗？我已经太久没回去了，我现在对幻影族了解的信息太少了。”艾美赛斯特压低了声音，偷偷询问。
瑟福尔皱起眼睛周围的皮肤，不解问：“你现在完全站队到芮迪亚那边了吗？你这是在跟我打探比赛内情？”
艾美赛斯特很烦躁，“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只能先顾及自己了，反正幻影族不会再帮我了，我只能为了自己，帮助自己。如果我显示不出来自己的价值，怎么在摩多新珂面前出头？光是靠这张脸吗？”
“放心吧，就算没有你的那点信息，芮迪亚也一定会赢的。弥图罗的真正敌人肯定是珂罗蒂派，不会是幻影族。”
艾美赛斯特又小小地接近了一步，偷眼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看过来，才放心地问：“你跟科曼熟吗？能不能跟他打探一下，费舍尔他们派出的是谁呀？”
“……科曼不是你们苏尼西涅派的吗？还需要我去打探？”
艾美赛斯特看起来不欲多说，含混地解释了两句，“他刚被派驻在这的时候，确实是一个苏尼西涅派的，现在嘛……有点不好说。”
“科曼！”瑟福尔忽然高声叫住了经过的站长，当着艾美赛斯特的面前高声问，“你知道费舍尔手下的驾驶员是谁吗？”
艾美赛斯特不敢置信地瞪着瑟福尔，又飞快地转向走过来的科曼，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你在干什么？！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科曼走到跟前，他看起来根本没在意几个人之间古怪的气氛，笑呵呵地回答：“我不知道，珂罗蒂派一向很神秘，我不认识他们的驾驶员，也没听说过任何关于新机型的消息。”
一只苍白色的大手从后面伸出来，一把搂住了科曼，技师族的潮汐月笑哈哈说，“别为难站长了，他就是埃隆的傀儡娃娃。”
科曼没有生气，也呵呵笑着答：“埃隆不需要我，我倒觉得吉祥物这个形容更贴切。”
瑟福尔似乎不太待见潮汐月，她看到技师族接近，就敛起了笑容，将脸撇向一边，身体也微微向外倾斜，不自觉地想要离他远点。
潮汐月在技师族里外貌也不算特殊，同样的灰白色同样的高大壮硕，不过他的脑袋有三道凸起，好像三角形的鳞甲，隐隐像个小头冠。他的脸上钉着一些银亮的金属装饰钉，缀着细小的环，还连接着几条细银链，有点非主流的新潮感。
艾美赛斯特对瑟福尔太熟悉了，她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当然能马上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等科曼两个一走开，就好奇地询问：“你不喜欢那个技师族的？”
瑟福尔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我对技师族没有意见，不过有些人不行。”
艾美赛斯特迷惑地又看了几眼远处的潮汐月，“有些人……是指什么？告诉我，瑟福尔，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那个潮汐月他惹你了？我虽然不是当年的雌雄大盗了，但是我还是可以保护……”
“不用了。”瑟福尔果断地拒绝了她，“我很好，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我也不是什么纯白小可爱，我可是圣洁的瑟福尔。我不是怕他，我是很厌恶他，因为他……”她停下来，又不想再说了，“总之，别的人可以接触，可以结交；唯独潮汐月，还有他身边的人，离他们远一点。”
艾美赛斯特虽然还是迷惘，但她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还有，”瑟福尔又叫住她，犹豫了一下子，终于说，“虽然我早就不再经营间谍生意了，但是嗅觉还算灵敏。我知道你们那个弥图罗的新机型，是从技师族那边弄来的。埃隆投入赞助了他们很久，终于完成制造测试，到了可以参赛的地步。连我都知道，那费舍尔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却完全不知道珂罗蒂派的任何风声。”
艾美赛斯特站在原地就开始忧虑，“你的意识是说，费舍尔他们准备得很充分？而且保密工作还做得很好？”
“我是什么意思，你的心里其实非常明白。费舍尔势在必得，这就是我的意思。而且……”瑟福尔又犹豫了一会儿，“我只是在猜的：幻影族沉寂很久，都没有大事件发生了，这本身就不正常！”
“确实……”艾美赛斯特也赞同地附和，“我认识的那些长老，一个个都是惹事精，生怕在星盟里不够出挑，恨不得天天表演抓马，出去惹是生非。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丝声响呢？”
“所以我只能这么猜了，既然你们苏尼西涅派资助的是技师族，那他们珂罗蒂派资助的可能就是幻影族。他们的新机型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站长科曼用一根小汤匙敲了敲细颈水晶杯，优雅地发出叮铃的高音，吸引了酒会上所有人的注意。他虽然喝了一晚上了，但是精神依然很饱满，像个刚刚试了试手气的赌徒，正玩在兴头上。
“按照流程，下面我们要进行的，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环节：抽卡。”
“抽卡？”诺里完全不能理解他讲出来的东西，“是我理解的那个抽卡吗？”
婓尔卓站在她旁边，低声回答：“恐怕跟你理解的那个不一样，他说的应该是抽签选择第一场的对手。”
几个打扮得像服务生的生化人，捧着一个盒子，让诺里伸手进去，抽取一张小纸条出来。诺里惊呆了：“现在竟然还要用抽签这么原始的办法？”
婓尔卓耸耸肩，“大概因为原始的办法更有仪式感。”
诺里捻出来一张薄薄的长条形，跟邀请函是同样的材质，不太像纸，韧性要强很多，上面用芮迪亚文字写着一行，不知道啥意思。
“帮我翻译翻译。”她把纸条放低，怼到提米科玛电子屏前。小机器人举起双手，庆祝的语气说，“恭喜恭喜，第一场对手是辐射星的荧光爵士，非常简单。”
诺里咦了一声，“我还有幸运的时候呐？我应该一直是幸运E才对呀。”
婓尔卓看到了不远处垂头丧气的黑杰克，和如丧考妣的白蒂，“我想，可能你的霉运暂时转移给他们了。”
诺里好奇走过去，两只手搭在他们两个人肩膀上，把自己挂在中间，“你们怎么这副表情，抽到谁了？”
黑杰克歪头一笑，颇有点绝望的意思，把纸条丢给她，“你自己看。”
诺里又举给提米科玛，“你替我看。”
“哇，他抽到螺距解剖者了，厉害厉害。”
诺里一愣，马上将这个熟悉的名字对应上了具体的机甲，“我见过呀，当初在博览会上看过嘛。”
黑杰克虽然神经粗大，也不关注星盟的流行信息，但是他知道参加博览会展览的机型代表什么，马上叹了口气，“螺距解剖者是技师族最新、最强的机甲，我完啦。”
对他自暴自弃的态度，诺里没说什么，又转向白蒂，“那么你呢？你抽到什么？”
白蒂比较克制，不像小年轻黑杰克那样情绪外放，只是把小纸条倒转，抻开在手指间，让诺里能清楚地看到，“异变深潜者。我们两个真是难兄难弟。”
诺里又去看一直徘徊在外面，逛街一样闲的千佐多零，“你呢？你没去抽吗？”
千佐多零挠了挠脑壳，就被生化人截住，几个找了一圈焦头烂额的机器人薅住他，呼朋引伴地招呼着：“在这里！快点别让他跑了！”
捧着盒子的那个生化人跑过来，“总算找到您啦！只剩最后一张签了。”
千佐多零接过机械手递过来的小纸条，登时就听见旁边的提米科玛惊呼出声，“哦天哪——最大的倒霉蛋诞生啦！”
“为什么这么说？”诺里现在还只是好奇，“他抽到什么了？”
“神圣灵质……”提米科玛的电子屏上摆出一副惊悚的卡通表情，“他抽到了最坏的一张签，灵质雾族的神圣灵质号。”
“不如……你跟我换换吧。”诺里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纸条，“神圣灵质应该留给我呀，那是我的仇人，我抽到的对手很简单。”
婓尔卓刚想要阻止她，“不能私自换的，后台肯定记录了抽签结果……”
“我不换。”千佐多零把小纸条攥在手里，十分笃定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而且，灵素君也是我的仇人，我也要报仇，我先报，你再上。”
“你为什么不跟我换？”黑杰克在边上十分不满，“我还是你哥哥呢，看哥哥被人暴打很有意思吗？”
诺里斜过眼睛，“那当哥哥的看表妹被人暴打就可以吗？”
“你不会的，”黑杰克对她十分放心，“你的鬼主意那么多，打不过可以恶心他们。技师族就是单细胞的傻白甜，他们哪玩得过你呀？”
“你这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一点不顺耳。”
白蒐摇晃着水晶杯走过来，他刚才在星盟各种族里应酬了一番，正意气风发，壮怀激烈，“怎么样？明天的比赛有信心吗？”
现场没有人应和他。
白蒐皱起眉，“怎么回事？气氛怎么一点不高涨？”
“呃……”诺里先出声了，“我有信心啊，我保证好不好，明天我们至少会赢一场。”
可能是她吊儿郎当的态度激怒了白蒐，他慢慢变了脸，走近到一步远，几乎是贴着她的正脸，眉间紧皱，面目狰狞，青筋抽动，一字一字地跟她说：“我许给你那么多的权利、财富和荣耀，能给你的我已经都给了你，我要你必须赢！必须把比赛的胜利，还有荣誉和尊严赢回来。不然……我就让你一件一件再吐回来还我。”
诺里静静看着他，忽然噗嗤笑出声了，她的笑立刻让紧张的现场气氛烟消云散，“司令员阁下，我是何德何能哇，让您这么高贵的身份全不要身段和脸面，在上等人酒会上表演变脸。”
“姜诺里！你……”
“我保证。”她举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截断了白蒐的叫骂，“我保证会赢，行了吧？要是赢不了，我就死在赛场上。”
“咳咳。”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黑杰克尴尬地开口，“我们就不用跟着发誓了吧？毕竟我们真有可能死在赛场上。”
从酒会离开，斐尔卓提议：“状态怎么样？”
诺里一愣，但是马上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低头看看空了的水晶杯子，“还行吧，但是容许我再喝一杯状态会好一些。”
斐尔卓从她手里把杯子拿走，“不要了吧，度数这么低的香槟，对你来说跟汽水一样。我们得去心理评估，趁着实验室没关门。”
“好——好吧。”她不太确定，犹犹豫豫地点头同意了。
斐尔卓叹气，“没有那么难，只要放松心情，一定可以通过的。”
提米科玛也在旁边替她打气：“加油主人！要记住：世界真美好，毁灭世界是不好的。”
“……你能不说话吗？”
婓尔卓也比较赞同，“开启无脑夸夸模式。”
提米科玛犹豫地问：“你确定吗？现在一个劲地夸她，她很可能会乐得忘乎所以，忘了评估测试是首要的，跑去大闹实验室。”
“你们当我是弱智吗？”诺里很不满，“我起码会记着最首要的是什么事吧。”
“要专注，还要放松。”婓尔卓最后嘱咐了她一遍，然后就送她进了中心议会小组办公大厦。
前台的蓝雾族小姐看到她，还颇为意外地调侃了几句：“明天就比赛了，今天才来兑换驾驶证书，心真大。”
诺里双臂横放在前台上，只是微笑，“说句祝我成功吧。”她的心里想着：我要是不成功，隔壁的开幕式就热闹了。
前台小姐替她做了登记，打开实验室，真的祝愿了一句：“祝你成功。赢了比赛别忘了我啊。”
“谢谢。”诺里自己进入实验室，在生化人的帮助下，在脑袋和胸前连接上胶贴，另一端连接在白色尖锥体。整间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了，所以分外安静。诺里感觉自己又有一部分出离了身体，同时出现在另一个空间，跟上次一样，封闭的屋子空空荡荡的，除了中间平台上放着一个上锁的盒子。
“有没有点新鲜的？”诺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上去，看着平平无奇的木盒子。她的行为也一样，两只手伸出，抠住盒子，开始用力地想要打开。
一只手忽然落在她手腕上，一种独特的温度，穿破了固态的思维牢笼，触摸到了她灵魂里。诺里猛然醒过来，她转过身，看见千佐多零站在旁边。
“你怎么来了？”
“我来参加评估测试。”他一开口，诺里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形象虽然是千佐多零，但是声音、还有语气却更像斐尔卓的。
“你、你是哪一个？”诺里微微退了一步，头一个念头是自己精神错乱的毛病可能更严重了。
“是我，我让提米科玛把我们两个连通到一起，这样我就能通过千佐多零进入测试了。”
透过那双黑色眼睛，能看到灵魂深处的斐尔卓，安静蜷曲在那里。诺里马上把心放下来了，但是又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三人行，很可能以后的漫长时间里，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三人行活动。
现在应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人呢？诺里偷偷用复杂的眼光打量他，咳了一声，“那个……你……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他看了一眼诺里手里抓的东西，把木盒子拿过来，轻松地从中间掰开，连接上下盖的合页崩开，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诺里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一滩，啧了一声，“说的对，纠结这个确实没道理。”
她的目光在空间里徘徊，打量这个平平常常的地方，一边随口问：“为什么我用尽了力气也没打开，你随手就开了呢？”
他垂下眼睛，有一些无奈，“这正是你应该反省的地方，如果我直接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诺里不耐烦起来，“你教育我？”
“我没有。”他有点无措，这一刻属于斐尔卓的特质减弱了，千佐多零的质朴和单纯增强了。诺里皱着眉盯着他，眼前这个矛盾又拧巴的结合体充满了不适感。
空间开始发动隐隐的震动，两个人都注意到了。诺里感觉一种淡淡的恐惧感，还有厌烦感，从相隔的另一个空间，向这边飞奔，似乎马上就要到眼前了。她忍不住退了一步，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一幕。
“完了完了！这个地方……这个设备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肯定是一只巨型大虫子。一只大蠕虫……我不想活了。”
斐尔卓抓住她，不让她一直后退，“这是假的，是心理测试，不管看见什么都是假的。”
“假的吗？”诺里从地上把变形的合页握在掌心，用力地攥紧拳头，再张开，金属的合页割破了掌心的皮肤，流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是挺假的。”
“你的想象力在起作用，你想象得太逼真了。”
“……你不会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吧？”
“……想象力确实太丰富了。”斐尔卓摇摇头，和她站在一边，一起面对着震动不停增强的那一面墙，巨大的能量越来越接近了。
“我说真的。”诺里严肃地扭过头，“如果一会儿那个玩意儿出现，你忽然消失了，我真的会发疯。”
他也很严肃，“所以，你要放过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做主的。”
“什么意思？难道那个玩意儿也是我变出来的？！”顺着她指的方向，整面墙开始龟裂，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撞击着不稳定的空间，透过纷纷碎裂的砖块，隐约露出白色的绵软表皮。
斐尔卓还抓着诺里的一只手，能感觉到她怕得微微颤抖，要不是被他抓着，她可能已经缩到角落，埋起头来当鸵鸟了。
“放过自己吧，诺里。”他又重复了一句，“不要揪着自己的弱点不放，也不要揪着自己的过去不放。允许自己有弱点，也要允许自己犯错误。”
“你说得简单！”她眼花缭乱，在旁边的斐尔卓和前面不停陷落的土墙间来回转头，最后干脆一头扎进他的胸前，把自己的视线完全遮挡住。
他的体温很高，可能是因为这幅身体现在是千佐多零的，他的肌理厚重硬实，好像把头埋进了被太阳晒得滚热的沙滩。但是空空的背心，却沾到一股濡湿冰凉的触感，似乎是一根粗硕的触手在摸索她。
诺里猛然睁开眼睛，泄露出蓝色无机质光亮，还有冰冷的寒意。
感觉她快要爆发了，斐尔卓试图再劝几句，“没关系，只要冷静下来，没有那么恐怖……”
“看来，我是不可能放过自己了。揪紧不放过就是我的本性，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前传来。斐尔卓心里暗叫一声完蛋，就感觉到尖锐的刺痛从胸前传来，瞬间从她那副单薄柔软的身体里刺穿出一大丛扑啦啦的编织者，这些巨大飞蛾状的仆从，连续不断，撕扯着整个空间，不停地重复着穿刺、破坏、撕扯、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