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蜃影
远距离旅行最难解的,就是对时间的计算。因为时间只对碳基生物有意义,说得更具体,只对高阶文明的公民才有意义。但是眼前无边无际的深空里,文明与属于某个文明的公民都只占有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是无序的、无主的,没法去理解也不需要去理解的,甚至……对于那些不服从世俗规律而存在的部分来说,“理解”这种行为就是幼稚可笑、自负挑衅。
“坐标显示的就是这里!”金莱又强调了一遍,他指着光屏上指示的坐标位,又指着提米科玛电子屏上的数字,“都是按照它的指示航行的,就是这里。”
“我也没说不是这里呀。”诺里敲了敲光屏,一层水样的波纹从屏幕表面漾开,她歪过头,两只眼睛一高一低地打量着光屏上面的数字。回身跟提米科玛说:“设定锚点。”
“现在就要开始吗?我们连时间旅行都没有过,又是改变维度又是改变时间,弄不好不要回不来,我怕我们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提米科玛嘀嘀咕咕地低下头,显然有点不愿意。
诺里不耐烦起来,向其他的小伙伴征集意见,“你们相信我吗?”
“不。”金莱、白茗加上袁飞白和炎阳纷纷摇起头,只有赖索原地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诺里啧了一声,“你们怕什么嘛?我有什么不可信的地方?”
白茗无奈地抬起头看她。“我们不害怕别的,我们就是害怕你。”
“咦?”诺里的表情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有不少,”白茗继续输出,“小到有仇报仇,大到毁灭世界,方方面面都挺可怕。”
“……玩笑开够了,我们就开始正题了。”
“我相信。”婓尔卓又一次利用自己队长的身份,还有团结任何奇葩小队的经验,把气氛拉回了正经,“但是你得先把完整的计划告诉我们。”
诺里眨眨眼,“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没有完整的计划。”
婓尔卓直视着她,他知道现在远还不是心累的时候,现在是刚刚开始,就打起精神,“那就把你知道的说一说,你打算怎么找到母虫?”
诺里微一顿,走到他身边,悄悄地咬耳朵,“你不觉得,还是不知道那么清楚好一些吗?有些东西……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
婓尔卓很不赞同,“你推己及人地想想,如果是你的话,你是希望了解清楚了要面对的是什么,还是希望稀里糊涂地过去?”
“好吧,”她马上被说服了,“你说的对,我应该把一切阐述清楚的。”她转过身,面对着一众人,“我们要经历一段特殊的旅程,会穿越一部分时间,但是跟我们意识里的时间不一样,可能只有几分钟,但是在我们的感觉里却可能过了很久很久,我们还要穿越一部分的维度,跟我们现在处的世界不一样,这些我会通过光网连通大家,然后通过提米科玛这个锚点,运用膜因矩阵列摆永恒等式来做到。”
白茗举直接发问,“我想问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问得很好。”诺里上前了半步,“我需要你们忍住,因为在高纬度坐标上穿越,还没有人试过,起码没有自然人试过,所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感受到的是什么?”
白茗被她说蒙了,“能、能感受到什么?”
袁飞白则很直接,“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直接告诉我吧。”
诺里很欣赏他的直接,也放下了一些思想上的包袱,“这很难说,多维宇宙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比如……比如咻地一声,我们可能被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七个头十四只手的怪物,也可能咻地一声,我们融合成一个人,但是同时拥有七种不同的思维模式。所以我需要你们不管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
对于她的叙述,白茗发表了很简要的意见:“我可去你的吧!”
“还有没有人想骂街的?”诺里很正经地问,“再等会儿可能就没机会,或者没有嘴骂出声了,最好趁现在赶紧。”
在一片寂静里,袁飞白又举起手,诺里啧啧称奇,“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从小上学就是不举手的,我们有问题都直接问,所以就显得你这样特别的……憨憨。”
袁飞白气哼哼地放下右手,“我只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可能?除了身体上的异变,还会在别的地方发生变化吗?”
诺里想了想,“我是想象力最丰富的那个,所以我认为只要我管住了自己,应该问题不大,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完蛋了!”听了她的形容,金莱立马陷入了绝望,“众所周知,诺里就不是一个能管住自己的人!烫知识:她的运气烂得一匹,靠运气的地方,她都能搞砸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感谢你啊,竟然这么了解我……”
金莱不敢居功,“这也不算很了解,凡是在学院里呆过的人都知道。”
诺里垂下眼,默想了两秒,忽然抬起头,“既然大家都了解了,我就不再赘述,我们开始吧。”
“哎?等一下!”金莱高声嚷了一句,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撬动了整个虚无深空,他眼见着整片黑色帷幕,如同薄薄的一片黑色皱纹纸,飘然而下,露出无上光华,璀璨的一片星光,正在膨胀、吞噬了周围的所有东西,辉煌如天火,燎原之焱蒸腾在天涯之间,他的瞳孔里映衬着一蓬火,逐渐扩散成一团烈焰……
“很好,金莱首先失踪了。”诺里看着视讯器上显示着队友的亮点,代表金莱的那一点正停滞在无法扫描、无法触及的虚空。
袁飞白提出疑问,这次他没举手,“你们这个东西……在这里也能用吗?”
“谢谢你的提醒啊,现在不能用了。”看着手腕上的视讯器,忽然融化成了一坨,然后滴落下来化为乌有。
几个人纷纷垂着头,注视着她光裸的手腕,黏答答的液体彻底滑落下来,视讯器不见了。
这回炎阳举起手,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想起诺里说过的话,急忙又把手放下,“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在你的脑袋里吗?”
“不,只是我暂时作为锚点,连接着我们的局域维度和现实(9+1)宇宙,所以我会影响到你们,从现在开始,最好保证我的情绪温和脾气稳定……”
她没说完,几个人纷纷开始破防,白茗直接骂街:“你什么时候情绪温和过?稳定这两个字更加跟你毫无关系!你到底对自己有没有一点数?”
袁飞白则在旁边冷言冷语,“起码我们可以预料到一点:我们完了。”
提米科玛忙着安慰他们一众,“没关系的,主人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她一般是不克队友的,只要跟她站一边,保持在一个小队里,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白茗挠了挠脸,“我承认,刚才的声音有点大……”
“这个地方……怎么好像很熟悉?”诺里看着眼前的光景,恍惚了一下,面前的一扇门从内部打开,出现了一个骨架高大的男人,他有点邋遢,胡子没剃干净,看到了诺里,欣喜地欢迎她:“小乖乖回来了!你们是她的小伙伴吗?”
“东莱……”诺里惊得呆住了,就算红巨星在眼前膨胀爆炸,氦聚变毁天灭地,她也不会露出这么惊骇的表情。
这个“东莱”把所有人迎进门,家里一如往日,跟诺里记忆当中一模一样。东莱扎着小围裙,举着小锅铲,“等着爸爸,我去做饭了呦。”
诺里的脸皱起来,实在无法直视这一切。
“我从来没有对东莱有过什么指望,这绝对不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
婓尔卓能体会她现在有多崩溃,为了防止她继续崩溃下去,他急忙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觉得他有问题?他不属于你的思维?”
诺里勉强自己冷静,“很有可能……确实,他大概率是有问题的。”咔嚓一声,她掏出枪来,婓尔卓迅速按住她的手。
“就算他有问题,也不用急着轰掉他的头吧。”
“我又不是为了过瘾,都是为了小队的安全。”
“你就是。”婓尔卓太了解她了,“如果有个百分比,起码90%是为了过瘾。”
东莱又从厨房探出头来,和蔼亲切地看着他们,“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菜,小乖乖。”
诺里迅速把枪藏在身后,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太辛苦你了。”
东莱笑了,他的脸部皮肤显得有点僵硬,让这个笑容略显诡异,“你说什么呢诺里,干什么跟爸爸这么客气?”
看着他一转身转回厨房,诺里和婓尔卓对视一眼,两个人悄声点着脚尖跟近厨房。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还是很正常,东莱背着身站在灶火前,只留了一个轻轻晃动的背影。诺里走到离他两三步的距离,越看越奇怪,她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到对方,但是差了几公分,手就被婓尔卓按住。
诺里奇怪地用眼神示意他,婓尔卓摇了摇头,表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指了指厨房外的客厅,示意两个人出去从长计议。
两个人看不到的正面,东莱茫然抬起头,从他五官的五个孔洞里放射出奇异的黑紫色光芒,整颗脑袋像暗藏着星辉。
客厅里充满了阳光,到处暖洋洋的,诺里感叹一声,“我开始想念奥尔妙里了,那里日照时间好长,不像蓝星,整天阴沉沉的。”
婓尔卓忽然问了一句,“奥尔妙里是什么?”
诺里大感奇怪,“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们住了好几年,奥尔妙里……”她忽然卡住,脑袋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想不出来,思维部分似乎被迷雾笼罩了,严重影响了过去的记忆。
“提米科玛!你说,奥尔妙里……”诺里茫然四顾,找不到小机器人在哪里,“提米科玛呢?”
白茗半躺半坐在沙发上,奇怪地问:“提米科玛是谁?”
诺里看着她,她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往下沉,身体慢慢陷进了软绵绵的座垫堆里。她从来没这么放松过,微合上眼睛,嘴唇轻启,身体往前折叠,由腰部开始被沙发吞咽下去。诺里赶紧扑上去拉扯住她,但是另一边扯着她的力量太大了,诺里根本拉不过,她想要招呼其他人来帮自己,但是一张嘴又迷茫地叫不出名字。
一扭头,她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赖索,他浑身惨白,模样古怪,好像天生自带一副外骨骼一样,骨节的位置格外凸出,像骨头生长在外面包裹肌肉的变异骷髅。
“对对!赖索过来帮帮我,帮我把……”诺里又看向自己的手,手掌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又陷入了茫然,而且眼前的一切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看不真切,包裹在一层油滑流动的泡沫里,景物俱是奇形焕彩。
“小乖乖,你在干什么呢?过来吃饭了。”东莱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诺里感觉自己没有动作,好像一股绵软的力量把她举到了下一个场景里。眼前是一张圆桌,围拢着一群自己既认识又陌生的人,他们脸上戴着鬼魅微笑,周围阳光刺白,透着一股阴寒,四面墙壁比刚才逼仄了很多,不停地流动着一层油膜。
“我们……我们不是有8个人吗?”诺里反复地追问,她在桌上寻找婓尔卓的人影,但是视线里太混乱了,很难清晰地找到。她又去触摸旁边的炎阳,“我好像……精神污染程度加重了,我感觉……感觉很不好。”
“精神污染很不容易治愈的。”他的声音很温和,给诺里带来一丝安慰,但是他的手触摸到诺里的指尖,却摸到了滑滑的不正常的绵软。诺里一惊,努力睁眼去看,见到几根完全不能称作手指的东西,粗隆苍白,滑腻腻的,有不均匀的起伏,好像正在她手背上爬行……
诺里尖叫着甩开手,眼光上移看到了炎阳的脸,他笑得很开朗,上来就抱住了诺里,不住地安慰,“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我不需要治疗。”诺里嘀咕了一声,“我自己会慢慢愈合的。”但是另一个人又抱了上来,她看到袁飞白那张冷脸,现在竟然在微笑,但他的笑又分外的诡异,上半张脸全无笑意,下半张脸夸张地咧开,一种被迫盛开的扭曲笑容。诺里开始挣脱,她扭动着想要从怀抱里脱身,发现有很多只手、很多的手臂,雪白藤萝一样一圈圈地环绕在身上,那绝不可能是人的手臂,那些长度过长了,怒放的植物般把她圈禁在中间。
诺里很快就感觉呼吸困难,周围已经变成了一个肉茧,又闷又热,加上无尽的幻觉,似乎马上就会沦陷在昏厥里。
“婓尔卓!提米科玛!来个人救救我呀!”她用尽了最后的精力,开始求救,慌乱让她手足无措,忘记了所有的能力和技能。
“但是你必须要能控制自己,因为总会有紧要关头,需要你冷静理智地做出判断,很可能那个时候只有你自己,如果你失控了,就没有人帮你了。”一个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开始还很模糊,后面逐渐清晰。
诺里捶打着肉茧,发疯地问:“婓尔卓?是你吗?放我出来!”
“你现在冷静了吗?”
这句发自灵魂的问话,让诺里霍然遁入寂静里,她停止了一切动作,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死寂当中一切声息都静止了,原来这一切不是精神污染引起的,这是一个陷阱……
睁开眼睛时,幻觉消失了,油膜一样的幻彩流动也不见了,诺里看到的是幽暗逼仄的环境,她被炫进了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里,手脚及四肢都被禁锢着,呼吸也极其困难。
很快的一只苍白色大手撕开了焦油一样粘稠的囚牢,把她整个人提小鸡一样抓出来。诺里跪在地上猛喘,身边的赖索笨拙地说:“只有我们两个有免疫力,所以我们先醒了。”
诺里咳够了也喘够了,踉跄地站起身,看着眼前。一片废墟,巨大空旷的无主之地上,宇宙尘埃漂浮成一道散碎的洪流,慢慢汇聚成银红色的光之海。庞然壮阔的广场上,地面聚集满了黏糊糊的焦油状液体,裹着孤零零几个人形的茧。
诺里和赖索着急忙慌地把几个黏糊糊的茧拨开,把里面人事不省的几个人弄出来。提米科玛是个机器人当然是没有事了,它还很好奇的样子,四处张望打量,追问诺里:“我们是真的在这里吗?还是我们灵魂出窍,只有精神出现在这个维度?是我们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一梦变成了人?”
“别再问了。”诺里喘吁吁地念叨它,“能不能先来帮忙?”
提米科玛忽然抬头,圆圆的脑壳望着上方,电子屏上是一片空荡,电子音平平地说:“主人你看见了吗?那不是我的幻觉吧?对了,我是机器人,我没有幻觉的。”
诺里刚把袁飞白从烂泥潭里弄出来,霍然一抬头,惊见一轮圆月惨白沧桑地挂在天上,再定睛去看,发现那颗眨动的不是月亮,而是巨大的一颗眼球。眼前的东西无法形容,只能管中窥豹地看到它的某个部分。再上下扫视,却看见了数不清的大眼珠,都在混乱地四处乱转着,像是一串凝结堆积的卵荚。
诺里被吓得手脚发僵,呆滞地立在原地。提米科玛倒是很高兴,蹦起来一小段距离,“太好了!我们找到母虫了!接下来就是boss战了,你开心吗主人?”
“嗯——”诺里拉弦一样沉吟了半天,“我能有别的选择吗?”
警报声在乱糟糟的营地上空响起,与其说是营地,这里更像是救灾现场。橘吉耙梳了一下头顶的乱发,从帐篷里爬出来,她没看身后狼藉的塌陷,赶紧把皱巴巴的战斗制服抚平,钻进了恐鸟号外骨骼装甲里。
经过了几天的连续作战,第三星舰联队防御阵地不断地收缩,勤务兵的维护能力不断下降,基地的损伤日渐严重,所有人只能向内撤退,想尽办法守住核心区域。医疗与用水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食物也开始供需失衡,再这样耗下去,基地失守,星舰战队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桑蜂紫晃晃悠悠从旁边赶过来,她好像太散漫了,头发散着,衣服穿得鼓鼓囊囊乱七八糟,橘吉随口数落了她两句:“你干什么呢?逛街啊!快点归队。”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的结局都一样。”这句话桑蜂紫说得颓唐十足,她好像喝了点酒,或者刚抽过波旁花,人有些神经质,身形也不稳,“反正我们都会死,我想死得干脆一点。”
橘吉把手里的启动秘钥装进口袋,然后一把揪住她,大力地提着她让脚尖微微离地。“你疯了?!你现在说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在打仗呢!用不用我物理手段让你清醒点?”
桑蜂紫呵呵笑了起来,整个人疯癫得很,“你有孩子,你能扛得住保持冷静,你厉害!反正我只想发疯,你看看外面!!”
讲到这里,她真的开始发疯了,一把扯开橘吉,嘶吼声也彻底撕开了伪装的平静。伤员的哀鸣声作为背景,哀凉绝望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基地。一墙之隔处,虫群的攻击还在碰碰作响,这一层薄弱的防护网马上就要失守了。
特种小队的橘良一经过她们,忍不住喊:“快点到临时战壕驰援!你们磨叽什么呢?电网撕开了一条大口气,虫子正在拼命钻进来!”
“作为你的家臣,”桑蜂紫站直了身体,潇洒地扬了扬手,像是最后的告别,“这一场游戏生涯非常有趣,我很满意,咱们就一起做个收尾,此生别过吧。”
橘吉想要伸手抓她,却抓了个空,桑蜂紫像条鱼一样滑进驾驶舱,恐鸟号一飞冲天,跟一只喝大了的巨型秃鹰一样冲出墙上的巨洞。
外面一片地狱图景,虫尸堆积成海,到处是残破的虫壳虫脚,味道和画面一样恐怖。疯狂的虫群不停地进攻,它们只会撕碎眼前一切东西,第三星舰联队成了深空中孤立无援的末路军团。
橘吉从后面赶上来,她想按住正在发疯的桑蜂紫,让她冷静下来,结果看到她逮住一只铁线蜈蚣,滋啦一声从当中分裂,一蓬味道刺激的汁液喷溅得到处都是。旁边的飞行中队士兵发出不满的叫骂,迅速又被扑上来的虫潮掩盖。
特种小队还保持着队形,守住电网前,巨大的裂口被虫潮完全冲毁,临时电网也失去了作用。只剩橘良一还在骂骂咧咧,千佐多零和诡闪都异常的沉默,异人番则保持平常样子。
“兄弟们,我的好哥们,你们有没有人能想个办法?”橘良一终于忍不住大叫着,主要是他也实在太累了,连轴转地作战连生化人也顶不住了。
霍然一柄巨钳,洞穿了血凝号外骨骼装甲的中心,橘良一怒骂一声,拽了拽摇杆,受损太重,导致装甲失控了几秒钟,巨型的虫螯拖拽着装甲,把他拉出了电网,暴露在宇宙虚空里。橘良一双手离开操作面板,怒气消失,变成了哀叹,“看来我这辈子也应该收尾了,我早就应该结局了……”
一只带着钢羽的机械臂拖住他,是一架格外残破的恐鸟号,橘乔硬把他拖进来几公分,用羽翼勾住边缘,另一只手勉强把报废的血凝号的驾驶舱抠出来。橘良一冲着她大吼大叫,希望她赶紧后撤,但是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喊出来的是什么。
虫群堆满了攀援在外的恐鸟号,装甲不堪重负,橘乔费劲地把手里的驾驶舱丢回基地,自己向着无尽的虚空跌出去。她的双手在面板上飞速地操作,希望拉动软体联动,用仅存的液燃催动钢羽,突然,周围好像静止了瞬间,虫群像接触不良的传感器,一个个抽搐起来。橘乔抓住机会飞回到电网边,心有余悸地转回头,一只飞行中的幽火红刺蜂在半空中僵住了,它的身体开始自行解体,节肢从身体脱落,甲壳一层层自动剥离,腰腹间内脏淋漓而出,瞬间葬身在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