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血战
白茗人在瞭望台上，注视着深空里的情景，无数的肉色玫瑰争相绽放，构成一幅诡异邪魅的图画，她的心情沉重，拿起对讲机，语气阴郁地说：“还有半小时准备时间，一切武装部队士兵注意：距离全线开战还有30分钟。”
声音随着扬声器在临时基地上空盘旋着，残留的原第三星舰联队还在整肃队伍，现场最高负责人白芙清点了一下名单，无奈地叹气：“侦察机队覆灭，战斗联队剩余一只战斗大队，一支后勤大队，都是混编。原先的支援大队已经打残了，导弹中队覆灭，剩余人员都混编进战斗联队了。”
两个装甲骑兵团的队长坐在她两边，橘吉脸上身上都抹得脏兮兮的，她的精神也比较疲倦，全靠意志力在支撑，“特战骑师队人员完整，装甲基本上可以使用。继续支撑下去不是问题。”
“问题是还要支撑多久？”诡闪开口了，“特种小队没有人员伤亡，我们的有生力量保存最完整，但那是因为一直有大量的单体战斗人员配合我们。再这样下去，局势会越来越糟糕。”
门口传来轻轻叩击声，金莱快走进来，简短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去了一趟蓝星援军，他们带来了新武器。”
“又有新武器？”橘吉的腔调里都是嘲讽，“什么东西？他们又复制了一个夏娃出来？”
“炭丸。”金莱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方方正正地摆在桌子中央，沉重的气氛更加冷了。
“虽然很多年没有钻研过技术了，但是当年这个玩意儿给了虫族致命一击，现在也可以吧。”
诡闪残酷地提醒他，“这东西当年也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什么东西不需要代价？”金莱反问他，“尤其像现在这种紧急关头，我倒宁愿明码标价的代价摆在面前，而且是一次性的代价，不需要千秋万代的后裔去填补。”
“你在暗示些什么？”白芙拧起眉，阴郁的眼光看着金莱，“不会连你也觉得，军部和联邦帝国导致了蓝星的毁灭吧？你这样跟那些六神无主往星联跑的虫豸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您搞政审搞魔怔了。”到了此时，金莱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什么话都往外说了，“我也不想这时候翻旧账，军部干得怎么样，以后自有后人评说，如果我们还有后人的话……”
“行了！”橘吉打断他们的争执，“抓紧时间讨论战术！”
白芙颓然地往后靠，身体软软落在椅背上，“没有战术……战术就是尽量活着，在落幕前尽量多带走几只虫子。”
“很好啊，”橘吉嗤笑，“航空远征中心白芙主任的讲话非常鼓舞人心！”
“我们制造两个陷阱。”金莱看着其余几个人，“将所有的剩余联队，还有援军分成两部分，等待虫潮冲进陷阱，就开始歼灭战。尽量收紧战线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人员大量消耗的前提下，可能要放弃一部分基地。”
诡闪想了想，不太赞同，“后面没有退路了，放弃基地等于放弃生机，我建议全部人员分成两支歼击小队和两支抵御小队，当虫潮冲进口袋陷阱后，前方的歼击小队迅速切断口袋入口，配合后方的抵御小队一起歼灭陷阱里的虫族。”
“双方有任何一方崩溃，都会导致整条战线崩溃。”
“但是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诡闪看到的现实更残酷一些，他到底是比金莱要冷血，“所幸我们有夏娃和炭丸，战线崩溃后，我们还有最后的终极处理手段。”
诺里刚刚离开飞行器，千佐多零就抓着她，跑出港口，进到宿舍区域，“我有话跟你说，快点过来。”
诺里懵逼地被他拉扯着跑，他把一扇舱门打开，一把将诺里推进去，夸嚓一声推上门。
“对不起，但是我不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你在讲咩呀？”
他凑近了舱门上的小窗口，脸上的表情惶然无措，“其实我宁愿你是个逃兵，我不想看到你抱着一个虚妄的荣誉去壮烈牺牲。”
诺里隔着小窗口冲他招招手，千佐多零更凑近了一些，看到她的口型轻轻在说：“你是怎么想的，觉得一扇破门能拦住我？”
棕色的眼睛闪烁了两下，蓝色的电光过后，舱门咔一声弹开。诺里距离他两步远，慢慢地走出舱室，然后慢慢一停。
她看到他身后的阴影里，黑暗涌动着，世界露出狰狞的面目，大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虫子正在接近。
“千佐多零……我看错了吗？你替我看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白茗扯过话筒，将警报拉响，一边大吼：“虫巢突袭基地底层！重复！基地遭遇突袭！所有人员回归岗位！！”
大量的虫子从撕裂的缝隙里挤进来，下层的防守马上被突破了。白茗在面板上迅速操作，调集了所有的军用机器人向下层赶。忽然敏锐的感官捕捉到头顶的一点声息，她一抬头，发现一枚银亮的蓝色电浆飞弹，裹挟着一层荧光粘液，正射落下来。白茗没有时间骂街，直接扭转身体从瞭望台上跳下来，身后是剧烈爆炸，气浪把她掀飞了。
整个上层瞭望台被炸毁，封闭的基地马上暴露在宇宙虚空里，激烈的气流争相向着破裂的大洞涌出，夹杂着碎片、尘埃、建筑材料。
白茗挣扎着踢开身上的杂物，头顶磕破了一块，淌下来的血染了半张脸。她随意抹了抹，隔着一层血雾张开天赋，捕捉到了一幅画面，急忙在地上寻找，话筒裂开了，幸好还能用，她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距离最近的虫巢正在向我们发射生物电浆炸弹，来个人把它干掉。”
会议室的临时指挥部迅速进入状态，橘吉和诡闪提起头盔，疾步跑出了会议室，向各自的小队飞奔。金莱观看着连接整个基地的几台视讯器，迅速命令：“飞行中队掩护，特战骑师小队处理最近的虫巢，剩余第三星舰联队在1号出入口集合，蓝星后援军在2号出入口集合。”
橘吉钻进自己的恐鸟号，橘乔在她身后，语气平静，但是说话的内容难掩忧心，“那个巢太大了，我们5个人，就算一人对付一只铁甲熔岩……”
“出发！”橘吉直接打断了她，她的意思很明显，橘乔也马上就揣摩到了，只是平静地说：“保重吧，我们家里见。”
几台恐鸟号通过港口的出口，向着虚空中巨大的肉色虫巢进发。
电浆炸弹还在不停地喷溅，中途一只恐鸟号被击中，钢翼被迅速烧融，外骨骼的灵活程度是不如机甲的，橘吉只听到小队频道里半声惨叫，一切已经化为乌有，烧毁的那台装甲失去机动性，向远处飘去，其余人只能继续向着目标疾驰。
橘乔率先登陆虫巢的，她拖动链锯撕开了厚重的肉壁，钢翼挥舞着将巢穴撕裂开一个大洞，后续的恐鸟号迅速跟上。迎面一只还没有长成成虫的铁甲熔岩忽然冲上来，挥舞着大螯钳喷出一滩高温粘液。
桑蜂紫迅速贴上，顶着折叠盾替橘乔挡住这一波突击，橘吉马上跟进，链锯横切将幼虫撕开。粘稠的液体兜面扑来，在装甲表面传来嘶嘶的腐蚀声，橘吉已经将一切置之度外，往前一鼓作气地猛攻。
“她疯了吗？”橘乔在后面不可置信。
桑蜂紫在小队频道无奈解说：“没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要趁着装甲还能动的时候清空巢穴。”
两旁的路径堆满了虫尸，未成年的幼虫还比较好对付，但很快突击就遭遇了阻碍，一只巨型的成年铁甲熔岩，黝黑的岩山一样堵在通道上，它的背甲被熏点得赤红，甲壳互相交错涌动着，一枚巨型的蓝色火球从背甲爆出来，向着远处的临时基地飞射。
橘吉吼叫了一声，驾驶着装甲扑上去，链锯在坚硬的甲壳表面割出细白的一条痕迹，橘吉抛开链锯，又用装甲双手去扒开它的甲壳缝隙，也是无果。
“让开！”后面的桑蜂紫大叫一声，拨开了橘乔，架起一柄双筒肩炮，炮弹穿破了虫族的外壳，它就像熟透的果实，从破洞里涌出大量热烫的浆液。
桑蜂紫向着周围连续发射，打空了肩炮，她丢开热武器，抽出镭射军刀，挥砍出一团银蓝色光带。
橘乔在频道里呼呼喘气，累得说不出话，橘吉的装甲受损严重，她的动作已经迟钝。桑蜂紫看了她们一眼，将军刀横陈身前，对着橘吉朗声说：“醉笑陪君三万场，宴席总要落幕，我先走一步。”
她的恐鸟号扑进了虫群，银蓝色光刃不停地切割，熔岩、血液、虫尸……无数乌糟糟的东西混搅在一起，被银亮硕长的钢翼携带着，向着巢穴深处奔涌。利刃和羽翼，一切有切割作用的武器不停地作用在巢穴的肉壁上，最后被锈蚀腐烂。一枚正面喷射来的电浆炸弹，猝不及防地打中了恐鸟号，装甲基本上报废了，桑蜂紫在驾驶舱里，感到极端的高温在融化一切东西，她好像也被融化在驾驶位上，虽然她没有痛觉，但是感知和行动都迟钝了。
最后的意识下，她推动了摇杆，融化的金属与手心粘连在一起，她似乎已经与装甲融为一体，抱着巨型的虫体向着切割出的破洞坠落出去，跌进了没有尽头的宇宙虚空……
“1号出入口即将失守！顶不住了！”诡闪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大吼着。
金莱冷静地回应他：“守不住也得守，拿命顶。”
“……秘密武器去哪了？”
金莱迅速切换到瞭望台，问蹲守的白茗：“诺里呢？”
“我在这。”诺里独自走进指挥部，对着话筒与诡闪说，“蓝星援军带来了幻影神通和血缘本初号，婓尔卓和千佐多零已经提上机甲去支援你们了。”
金莱微一愣，“我们现在基地的能源，能维持机甲运行多久？”
“半小时吧。”诺里关掉了公共频道，才跟金莱说实话，“但是可以撑过这一轮虫潮。”
“下一轮怎么办？”
诺里伸出手去，掌心朝着他，“炭丸在哪？”
金莱把黑色匣子扣在手里，诺里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现在，还能再撑过两轮。”
一号出入口堆满了尸体，大部分是虫尸，和巨大的虫族相比，人类的尸体渺小多了。
特种小队同样损伤惨重，异人番被完全拆散了，他的本体零件和血凝号混合在一起，堆积成一滩破烂。橘良一从肩颈处被撕开，两片身体在空中凌乱，他此刻的造型像个怪物，双手还在暴露线路的面板上操作着。
千佐多零驾驶着幻影神通，像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获得了诡闪的一通臭骂：“你早点来能死吗？”
放眼是哀鸿遍野，对面是妖魔鬼怪。千佐多零快速推平了眼前的一轮袭击，连入公共频道，跟诡闪老实交代：“我还能装半小时的B，之后就看命了。”
“……”诡闪沉默着蹙起眉，脸上含着苦涩意味，“你话变多了，要不是现在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机，我还是挺高兴的。”
千佐多零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对新一轮的虫潮袭击。
大批量扭动的节肢，和虫身冲击着残破的基地，从所有的缝隙挤进来。幻影神通扑进虫群里，伸手从建筑缝隙里把挤成一团的虫子扯进来，撕成几片。
后勤大队队长孔寒，目前暂代航空联队的指挥官角色，他使用扬声器大叫：“特种小队后撤，准备——打开防御！”
虫潮奔涌着冲进了狭小的陷阱，一段走廊被完全撕裂开，大团的生物质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扭动的甲壳、细密的虫脚。孔寒大喊着：“收紧入口，切断虫潮！特种小队清空现场！”
血凝号外骨骼装甲冲进了装满虫族的陷阱，链锯与骨刺穿透血肉的声音接连不绝，粘稠的汁液渗透了夹板，从建筑残破的缝隙不停地淌出，这条走廊成了一只被千锤百凿的石臼，大量的虫子被反复地穿凿搞碎。
“封锁入口！”孔寒的声音忽然惊慌地在公共频道里响起，然后是后勤大队惶恐地尖叫：“来不及封锁焊接了，虫潮冲破夹板和舱门了！”
孔寒大吼着对特种小队喊：“快退回来！”
诡闪审视着两边，切换到内部频道对千佐多零说：“现在撤退也没用了，后面就是航空联队的残部，我们退了，只能看着他们被屠杀。”
千佐多零默认他的话，简短地问：“你怎么想？”
“特种小队负责把战线推远，让后勤大队全力封堵住侧走廊，等我们全部归队后，放弃这一部分的基地，手动脱离空间站。这样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让我们喘口气。”
千佐多零点点头，直接推动摇杆扑进了虫堆。异人番目前无法行动，橘良一也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只剩下诡闪和千佐多零两个，其实要完成诡闪布置的计划非常艰难。虫巢还在不停地入侵，夹板像纸一样薄脆，被轻易地撕碎，能量也在迅速消耗，紧迫的气氛在快速向绝望转变。诡闪推动一大团扭动的虫子，向着走廊尽头抵过去，装甲步履缓慢，忽然一只金属色的大螯从虫团里穿出，洞穿了装甲。诡闪闷不吭声，一挥机械臂，把螯钳切断，血凝号动作迟缓下来，凝滞在路上。
千佐多零在走廊另一端发现了诡闪的困境，他快速解决了自己的战斗，抽出链锯想要过去援救诡闪，一条粗大的布满硬甲的铁线蜈蚣鞭击在走廊，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通道开始剧烈颠簸，可能半边基地马上会崩开。
一只四分五裂的血凝号扑过来抱住了大蜈蚣，橘良一摇晃着两片自己，他的所有功能都受到严重影响，逻辑思维也一塌糊涂，颠三倒四地对千佐多零喊：“快快！我……住它了，你快去……”
千佐多零在两边迅速做了判断，他直奔诡闪的方向去，把他的装甲从一大堆湿漉漉生物质里捞出来，链锯被高强度使用，锯条挂满了生物质和甲壳碎片，已经钝了很多。幻影神通的能量还剩余大约40%，一切局面还在向绝望的深渊缓慢倾斜。好在后勤大队的机械师终于补好了残损的走廊入口，暂时取得了几分钟的喘息。
孔寒迅速整队，人员伤亡惨重，刚才的紧急抢修损失了过半的勤务兵，很多士兵被洞穿钢板的虫肢钉在墙上。有一些失手脱落了焊枪，把自己和熔毁的夹板焊在一起。千佐多零把诡闪的驾驶舱硬生生扳开，他的血凝号损坏过于严重其实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诡闪的伤势也比较重，他的下肢被变形的驾驶位卡住，千佐多零拖动他的时候拉断了多条连接线，导致他连站立也不行，滑坐在地上。
孔寒看着现场，麻木地目睹着惨相，半晌拿起对讲机，向总指挥金莱请求：“该用炭丸了，真的顶不住了。”
金莱把对讲机摆在面前，很快又传来白茗紧张的声音：“2号出入口被打穿了，蓝星后援军目前情况不明。”
金莱的平静中蕴含着绝望，他举着对讲机转向诺里，用宣告遗言的腔调问她：“你选一个，是1号还是2号？最后一面你想见婓尔卓，还是千佐多零？”
“……一点也不好笑。”诺里的表情很难看，她把提米科玛叫到身边，“设定锚点，光网内部投映开到最大，外部放射开到最大，反正全部开到最大。生命回响链接给我，剩余的虫族单体还有多少？”
提米科玛的电子屏上呈现着各处的影像，旁边一张数据表，又切换成深空画面，“本次开放的虫族巢穴已经全部清空，剩余的虫族单体都聚集在两个出入口附近，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我们确实已经消耗了超过半数的虫族。”
这大概是唯一能令人欣慰的消息了，诺里转过身，用最后一招前，先看了看白萌，“你还记得我们被困在飞行器里，自己录遗言的那一天吗？”
白萌麻木的眼光看向她，“你不要说，现在又到了那一刻了。你现在要我帮你录遗言吗？”
阿金下意识地把摄像机对准了诺里，镜头里面一切都灰扑扑脏兮兮的，蓝星的夏娃一点都不美好，像刚拾完荒回来。她梳拢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茫然的表情看着镜头，“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然就让蓝星的后裔们看看吧，让他们记住不要再制造夏娃了，因为所谓的秘密武器和灭世神器，可能是一体两面的。”
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响后一切湮灭在苍白刺目的光辉里。光网拓补出的虚拟空间，一团数据流凝聚成的影像盘踞在中心，她欢心愉快地等着诺里来，脸颊两侧有深色虫纹，背后一圈尖利细长的虫脚，编织出细密的弦线，把自己悬挂在半空。
“外面又山穷水尽了？又跑进来寻求帮助了？”
诺里走到与她面对面的位置，“什么叫跑进来？这里是我的光网，是你寄生在我身上。”
“是你非要吃掉我，弄得自己精神错乱。”
诺里眨眨眼，不太肯定地说：“我本来就是精神错乱，好像这些跟你的关系不大。”
“你想要什么？”
诺里思考了片刻，神情更复杂了，“我一辈子都在做蓝星之光，变态克星。其实我最能理解你们，你只是想要生命和自由。十所圣杰也只是因为世界先辜负他，他才疯了的……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迷茫，我感觉没法面对世界。”
母虫的虚拟人形挂在丝网上，轻轻摇曳，“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看看外面，我杀你，你杀我，世界本来如此。没有人用试卷考教你，也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探究基本规则。与其站在这苦苦追问为什么，不如杀出去，加入外面的狂欢派对。”
“……我错了，我不应该和变态交心的。”诺里捂着脸，唉声叹气，但是很快她又好奇起来，“变态就不会害怕了吗？你真的一向都这么自在自洽吗？要是我现在挂掉，你寄生的地方也消失了，你也会挂掉的。”
母虫乐不可支，“你见过一段程序会害怕吗？不过，从本能上我支持你，我想要继续存在。”
“寄生不会很长久，我可能会完全消化掉你，最后你还是会消失的。”
“就像你的那些人格切片？”
“……对，就像她们一样。”诺里环视着光网周围空间，眼光苍凉了一些，“我越来越迷惑，我到底是什么。我走得太远了，我还算是诺里吗？如果精神投映能具象化外放，我的精神会不会很吓人？”
“你看，你又在胡思乱想。”母虫从丝网上爬下来，背后纤长的虫脚将躯干高高支撑起来，她比诺里高了很多，投落下来的八根节肢阴影笼罩着她。“蓝星人肯定想象不到，夏娃在外面大杀四方的时候，精神却躲在内部世界里钻牛角尖吧？”
诺里不敢看外面，她隐约能见到白萌惊愕的表情，还有金莱呆滞的反应，她不敢想象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巨大的能量穿过身体，她链接在虫群里，不停地吸取生机，无限黏腻的触感，伴随着精神污染的扩散在精神领域穿刺着。
在白萌的视线里，她看到的是一具悬浮在半空的身体，棕色的眼珠向后转动，露出全部的眼白，右眼眼球上还浮现出一颗邪异的烙印。白萌忽然感到心惊胆颤，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诺里经历很多了一个蓝星人不应该经历的奇异冒险，她就像是英雄伊芙兰的另一面，而且是黑暗面，是童话故事下面隐藏的残酷现实。
白茗的声音又在公共频道响起：“检测到基地内虫群被全部消灭，距离下一轮……大约还有十分钟。秘密武器还好吗？”
金莱松了口气，他站不住地后退了几步，扶着桌面，扫视了几眼诺里，虚弱的声音回答：“秘密武器不好说，但是我们确实不太好了。”
白茗沉默了片刻，“炭丸交给我，我去放。”
“……点燃瞬间的强光会杀了你。”
“如果能清空余下的虫潮，残余的联队士兵就能活下来。”
金莱抿起嘴唇，“如果需要一个人单独引爆，应该我来。”
“不如让我来。”诺里恢复了神志，她看起来精神萎靡，冷汗淋漓，脚步也很虚浮，眼底在轻微抽搐，但是语气很固执，“我不需要近距离引爆，我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