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游星噌一下坐得板正,“别乱给我扣高帽子啊,我没说过这话!”
几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的语气平缓没有感情,“漂亮,条件好,追求者排到国外,高攀不上。”
她悄然松口气,这么融入一个纯粹的小团体,她怕因其他而变得格格不入。曲悠悠不气馁:“多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
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起上次她对某人胡说八道,眼神乱飘,正好与那道不明深意的眼神对撞,像是预知她反应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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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周天晚上下暴雨,周一的路面湿润,堵车严重。李宥雨很早就打电话给她,并在相约的路口等着。
游星要骑电动车,穿的裤装。李宥雨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自打她说要骑电动陪游星一起改掉迟到的毛病,就准时在路口等她。
游星跟着她骑了几日,车技熟练不少,不再迟到,甚至真做到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只是黑眼睛重了些,懒散极了,一问就说困。
齐佐一来就给她下发任务,去川平参加国际食品饮料博览会展发布会,公司的零售咖啡豆展出时拍图反馈。出公差进城,她高兴应下,随即买票收拾东西。博览会是下午两点开始,她到了后还能吃个午饭再过去。
游星到市区后在高铁站等车时遇到留学圈的朋友,侯亮。个子不高,长得一般,花花肠子,家里做煤矿生意。骚包红色法拉利停在她眼前时,她才发现驾驶座的人。
侯亮单指勾住墨镜往下,双眼仔细打量路边的人,“游星?”
游星闻声转身,侯亮让她上车,婉拒一番,对方不依不饶,后车不停按喇叭。她无法,只得先上车。
自打上回游星被游厉从派出所揪出来后,两人就没再见面。
侯亮单手掏出一片口香糖递给她,吊儿郎当问她最近在做什么,敞篷车上了快车道,风速很大,肘支在窗处,任由风缠绕她的发,她接过后放一旁。“乡下劳改呗,能干嘛。”
侯亮笑道:“劳改还能上市区自由活动?”
游星解释一番,又问侯亮怎么会出现在高铁站,他只说送朋友。游星打趣道:“又换女朋友了?”
他放慢速度,准备掉头。“害,什么换女朋友。你都没答应,我哪儿来的女朋友?谁不知道我是痴情儿,就等你点头。”
游星警告他别胡说,“少来,花里胡哨的。”
留学时期侯亮确实喜欢她,追了她很久,死缠烂打,但游星只拿他当朋友,不滥释放信号,不收礼物,不暧昧。后来,他放弃死缠烂打,嘴上说着喜欢得当紧,怀里的美女一个接一个的换。
游星本想让他送到国贸,自己随便逛逛等着上班。侯亮知道她一人,非要请她吃饭。游星推不脱他,便随他电话预约餐厅。
就当白嫖一顿饭。
侯亮定了西餐厅,她走进去时还不忘吐槽:“侯亮你是不是有病,大中午吃西餐!”
西餐厅里只有他们一桌,室内故意将灯光压得昏暗,和明晃晃的商场形成敏感对比。他们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看得到外面逛街的路人。
等着上菜间隙,侯亮问她:“什么时候发个定位来,去找你玩。”
“乡下有什么可玩的,要啥啥没有。”她懒散应话。
“有你啊,有你就够了!”侯亮又说:“咱好久没一起喝酒摇骰子了,你不怀念?”
自打山谷一日游后,夜店也没太大意思。“无趣!”
侯亮追问她什么是有趣,她答不上来。侯亮一个劲说要去流原找她玩,那种兴奋劲,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有人打水飘。
她托着腮,应话:“可以啊,但是要去我们咖啡园批发个几千斤咖啡豆才能去!”
侯亮抠字眼:“你们咖啡园?才去多久,归属感生得真快。”他扳起手指算游星何时去的流原,抱怨道:“当真去劳改,群消息一次不回,玩失联这一出。”
游星懒得回,他们的纸醉金迷和她的社畜生活形成鲜明对比,没什么表达欲。
前菜上得快,游星仍在吐槽他不合时宜的西餐。侯亮脾气火爆,但一向容忍她,耐心道:“好了,下次再弥补,川平刚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味道挺不错,周末来了我带你去。”
游星才不要和他单独吃饭,油腔滑调,还是保持距离得好。敷衍道:“下次再说。”
菜一道道的上,转眼就一点半,“得了,甜品就算了。我赶时间,要在两点之前到展会上。”
侯亮没阻拦,随即起身:“我送你。”
此处距离展会也有十来分钟的距离,有他相送可以节约时间。游星加快步伐,商场每一层的自动扶梯都在对角位置,她下一层后要绕一圈才能继续下。
游星越发着急,下了一层后就准备去找电梯。晃眼看到对面一对男女亲密逛街,女的挽着男的,男的手里提着香奈儿购物袋。
她向前走两步,怔愣两秒,随即拿出手机放大倍数拍下揣兜里。侯亮对这种关系见怪不怪,“认识?”
游星文不对题回他:“这世界上的小三,狗男女什么时候才会死绝?”倘若不是她赶时间,务必要上去和小三撕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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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商场,天上乌云密布。暴雨不给人反应时间,等雨滴密密麻麻砸在身上时,侯亮才慌乱将顶棚升上。她的烦躁也随之而来,撇了眼地址后定位。
暴雨一来,必定造成堵车。无论侯亮说什么,游星紧抿着唇不说话,偶尔一个单字应声。时不时看向时间,懊恼自己不再早些走,懊恼不懂事的雨。
侯亮知道她着急,一脚油门踩到底。会展前有一个大广场,十几步楼梯后是一个大平台,再爬二十多阶才到会展中心。
等她三步当两步的爬楼梯到会展中心的大门前,经保安提醒,晴天霹雳击中气喘吁吁的她——走错了,这里是家具展!
此次展会有两个展区,一个在川越区,一个在平流区,意味着她在南辕北辙。
游星看着齐佐转发给她的消息,上面通知地址备注了区名,只是她没注意.......无名火噌噌冒起,双眼冒火光,想发疯,想咆哮,想将眼前的签到桌掀了。想回家,这破班,谁爱上谁上!
不行,体面人不能当场发疯!
游星攥住衣角抻了抻,努力克制内心的邪火。
她转身,下了两步楼梯,稀稀落落的雨又开始,“傻雨,长不长眼,你想下就下,你谁啊!”
侯亮还没走,掉了个头在对面街道看见她呆坐在楼梯上,于是打电话问她是什么情况。
崩溃之余,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该干的事要干,让侯亮载她去另一地。侯亮没什么重要事,先紧着送她。
一路上侯亮不忘安慰她,游星字字听不进。
法拉利稳当停在会展门口时,她才缓过神来,解安全带开门下车,小跑过去,一气呵成。
但并没有什么用,原谷咖啡豆的开幕式上的展出已经结束,而她的任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出办公室前信誓旦旦跟千叮咛万嘱咐的齐佐说,要他放一百个心,自己一定完成得漂漂亮亮。
这点小事!
这点、小事她、又搞砸了。
开幕式上其他公司的产品有条不紊介绍,她看不下去,转身走出会议厅。手里拿着微单,脑子里自动闪过她在原谷这段日子,搞砸的每一件事,每一次她垂头被骂。
是不是真的不行,芝麻大点的事都能搞砸,就纯粹是人的问题?
她躲到楼梯道坐着,抱着手机滑看工作群,脑子里乱糟糟的,游星不知道怎么再次开口自己又将事情搞砸的事实。如果自己是老板,肯定早就将人开除了。
工作群里的同事互相回复工作进度,工作内容,好像每个人都能井然有序处理好自己的工作,怎么就她不行?
她放空脑袋,麻木滑动聊天界面。
一条新消息弹出让她返回界面,周砚均发消息问她情况怎么样,提醒她下暴雨记得带伞。
酸涩感渗出,她忍住,找到周砚均的电话打过去,一个单音‘喂’,她便绷不住,泪如雨下。“周砚均,又搞砸了。”
空荡荡的楼道是她的回音。
周砚均不知前因后果,但能得知的就是照片没拍到。他没有斥责她,听她哭声减弱才开口问其详情。游星磕磕巴巴解释,他沉默一瞬,说:“稳定好情绪,事情总能解决。有几个厂商也参与了这次展会,我去问问有没有拍。”
游星‘嗯’了一声,看着纸团上面各种颜色,抽噎:“妆都哭花了。”
周砚均只说:“我先打电话,有问题及时沟通。”
挂了电话后才叹气,不省心。
强心剂很有效,她的情绪稳定许多,下巴抵在双腿上,发呆。
没一会儿,周砚均打来电话:“你去会场找一个叫张宇的记者,他是主办方请来的摄影师,应该全程拍摄。电话发你微信了。”在她准备挂电话之际,他补充:“记得买包烟。”
游星点头,补了妆后连忙去会场找人。张宇好说话,笑着应了,让她等着发布会结束后再拷贝。游星怕转身就找不到他,一直紧跟着他。最后,拿到了照片。
看到微信里传过来的照片,心底终于踏实了。她先人群一步出了会展中心,会展中心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她一面下楼梯一面低头约车。
走到路边时,周砚均发来微信:“对面。”
她抬头看向对面,一辆黑车停在对面,主驾驶位的车窗缓缓落下,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落入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