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章
白之义显然没想到白若盼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他的人生概念里，作为父亲，压根没有必要回答如此“幼稚”的问题的。
之前楚凌在的时候，会很喜欢一家子一起互动。其实这在白之义眼中，是对孩子过于娇养的表演。但是楚凌又有些“强势”，他也迫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参与其中。
后来楚凌没了，柔情小意的陈瑶上位，这种“无聊”的家庭互动基本上都取消了。除了平日里一起用餐，以及查看两个儿子的作业之外，白之义更觉得自己是一名“严父”。毕竟他事务繁忙，哪里有什么空闲时间与话都表达不清楚的小儿一起玩耍？
但是白若盼问出这个问题，他又不能回答，毕竟楚家人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你已经长大，就算是父亲，也不能随意进入你的房间。”
看，这个回答多好，多符合严父的要求啊。
白若盼眼中含着泪，但是表情一点点的冷了下来，“所以哪怕父亲知道妹妹霸占了盼儿的房间，也觉得无所谓吗？所以父亲，压根就不管盼儿住在哪里，是死是活。哪怕盼儿被折磨的面黄肌瘦，父亲仍旧是看不到吗？”
白之义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压抑下来，“你母亲……陈氏告诉我你是因为换了地方居住，不习惯导致的。”
“所以都是陈姨娘的错，是吗父亲？”
白若盼彻底心凉了，对这个父亲再也没有了一丝期盼。
她上一世看不透这些，只觉得父亲严厉，陈瑶作为“母亲”，与自己不算熟悉，有些不亲密也是正常。她努力的想让自己融入这个家庭，甚至不管哥哥以及楚家的劝阻，一意孤行。
可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如今再活一世，她再也不渴求所谓父爱母爱，毕竟她还有爱着她的外祖母，以及关心自己的两个哥哥！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为自己的亲人而活！
白若盼不再说话，重新把头埋进楚老夫人温暖的怀中，只是手指用力抓住了楚老夫人的衣裙。虽然心中不甘已然消散，可是恨意却汹涌而来。
原以为近千年的游荡能让她磨灭那几十年的仇恨，可是当重来一回，她就知道，自己压根不可能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淡然处之！
楚老夫人安抚的拍了拍白若盼的手，深深的叹息一声。
她毕竟是楚家人，无法置喙白之义养育子女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女儿生下来的这几个孩子撑一下腰罢了。
希望盼儿经过这次的事能够醒悟，能多给自己考虑考虑。
至于陈氏，也只能多寻一些错处，让白之义厌倦了她，让她再也蹦跶不起来。否则谁知道陈氏那一肚子黑水，又会琢磨出什么坏主意，欺辱这几个孩子！
周悦进来说可以准备开饭了，这才打破了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瑶借口身体不舒服，带着白若娇和白江玉离开了。
而白江宝应该是从外面玩够了，见时间不早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见家里才刚刚开饭，也找了借口跑了。
白若盼就知道白江宝压根不可能去报官，他虽然纨绔，但也不是个傻子。今天发生的这种事早已经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他再巴巴跑去报官，还嫌自家的热闹不够大吗？
只是他也不愿意掺和家里这些破事，捏着荷包里的银子，趁别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偷偷摸摸的从角门出去，带着前来赴宴的同窗喝酒去了。
那几个同窗也不好八卦白家的事，只是填饱肚子又劝慰了几句便散了席。他们还得回去找人八卦呢，哪里还能听白江宝絮絮叨叨那些琐事！
一场家宴吃的沉闷又难受。
饭后，楚老夫人说要配外孙女多住几天，只留下了两个机灵的大丫鬟，其他人就都撵回了楚家。
原本他们这几天是要收拾行李去南方过冬的，不过看到眼前这一摊子事，估计南方去不了了。毕竟他们也怕自己一走几个月，这白家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白之义先去后院见过了自己的母亲白老夫人，见老太太虽然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的说不舒服，但面色红润，声音也并不虚弱，就只让院子里的丫鬟仆人们精心照顾着，然后就回了书房。
他现在，压根一点儿都不想看到陈瑶。
哪怕陈瑶派人过来请，也借口事务繁忙不过去了。
事务到底繁忙不繁忙先放一边，他必须得准备好明日上朝请罪的折子。虽然这是自己的家事，可是闹得这样大，皇上那边不可能没有耳闻，御史更是看人出殡不嫌事大，明日里少不得要唇枪舌战一番。
然后自己还要自请生病，在家里闭门不见客，少说也得躲个十天半个月才能重新出门。
希望到那个时候，关于这些破事的言论能被其他事情压下去。
就像他预测到的那样，皇上不但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听了全场的直播。小太监和侍卫将白家发生的事一趟一趟都传达进了宫中。毕竟最近没有什么战事，大臣们也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工作，京中难得消停，皇上休息之余，听个八卦也不伤大雅。
“永阳伯可真是会教子女啊。”皇上听完所有八卦，笑着说了这样一句。
很快，这句话就传到了后宫兰妃耳朵里。
兰妃，永阳伯嫡出的小女儿，今年二十有三，膝下有一双儿女，女儿五岁，儿子不过一岁多一点儿。因为她平日里看着温柔贤淑，很得人心。
当日进宫的时候兰妃不过十六岁，因为父亲是永阳伯，所以进宫封了婕妤。又因生育了皇子皇女，不久前才刚被晋了位份，终于成了妃位。
只是虽然是四妃之一，却还没有封号。兰字也是取的她闺名中的一字而已。
之所以她能在宫里吃得开，就算得宠也没有太过高调，跟她从小到大学的为人处世是分不开的。
可是皇上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兰妃听了白家的那场闹剧，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怒道：“姨娘养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的？那陈瑶平日里看着伏低做小，竟然敢捅出这样的漏子！去，把她送入宫的所有东西都清点一遍送回去，若是因为这件事被皇上不喜，陈家绝不会放过她！”
就算陈瑶如今是白家，是三品大员的正室又如何？不过也是从妾位上抬上去的。
永阳伯家又不缺庶女，实在不行再送进去一位乖巧懂事的，早晚也能被抬为正妻。毕竟白之义那个人看似一身正气，其实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想必对谁是正妻都无所谓的。
只要能让他得到好处，他必定不会反对。
可若是因为陈瑶闹出来的乱子导致她被皇上不喜，那么整个永阳伯府都不会放过陈瑶！
陈瑶请不来白之义，在房间里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填补楚凌嫁妆里面的漏洞。别的还好说，问题是楚凌名下的几个铺子庄子都被她卖了，那些铺子位置相当不错，现在想要再买回来，怕是极难。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把白若盼恨上了。
她就知道，白若盼平日里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想要得到母亲的怜爱，放屁！但凡她有一点儿心，都不可能在今日这种大日子里闹腾！
而且她并没有请楚家人来，那楚家人怎么就会突然上门，还在那种时候？
这一切，都是白若盼一手操控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把她一锤打死！
可是，为什么？
难不成她知道了当年……
不不不，之前做哪些事的嬷嬷丫鬟都被她用各种借口送回原籍，并且让她们彻底“闭嘴”了。所以白若盼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但是她能明显察觉到白若盼对她的恨意。
只是因为平日里的苛待？
陈瑶用力咬着牙，只觉得自己马失前蹄，摔了个狠的。尤其是白之义的做派，更是令她十分不满。
这个男人，靠不住。
所以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儿子女儿。
不过是栽个跟头罢了，如今白若盼都十六岁了，她毕竟还是白家主母，到时候给她找一门亲事……
一个出嫁的小姑娘，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白若娇看着陈瑶在房间里转圈的模样，掩盖住了眼底的不屑，轻声问道：“母亲，如今女儿的院子被姐姐占了，女儿要住到哪里去？”
陈瑶猛地顿住脚。
按照例律来说，长子嫡孙是要住到东院去的，庶子庶女们则是住西院，毕竟东面为尊，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
虽然陈瑶的几个孩子如今也算是嫡子嫡女，但不能越过前面。尤其是不能越过嫡长子。否则外面那些言论能把脊梁骨戳碎，最看重面子的白之义也不会允许这样做。
之所以白若娇能住到之前白若盼的院子里，那是因为白若盼去了庄子上，院子一直空着。而且当陈瑶与白之义说让娇儿搬进去住的时候，白之义也是同意的。
但现在，她的宝贝儿闺女被从院子里赶了出来，连东西都没能收拾，衣服被子还被扔出了门。
这种羞辱，白若娇咽不下去，她陈瑶更是咽不下去！
“西院里你之前住的屋子还空着，暂时先搬过去吧。”陈瑶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了水，“等母亲把那几个人都收拾了，你和你哥哥，弟弟，都能正大光明的搬进东院！”
白若娇撇撇嘴，心说光靠你这个废物脑子？
怕是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