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国度
谁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在火花四散时也没人躲得开,炸开的火花落在人身上,凉风一吹就着了起来。
傅柏荣被这巨大的冲击推着摔倒在地上,身上沾了点火星他立刻打滚熄灭,而他对面,安雨安然无事——他身旁的男人帮他挡下了一切。
“没事吧。”张鹏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边,傅柏荣没搭理他,在所有人注意力被转移时猛然加速撞向安雨,一百八十斤的冲击不可小觑,这一下连带着安雨身后还没站稳的人被他撞倒在地上,傅柏荣拿出自己撒泼耍赖的水平抱着安雨就地滚了两圈,安雨不甚健壮的身板被他这么一压,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
“放开我们老大!”
“老大!”
傅柏荣在一阵噼里啪啦中听到了骨头脆响,反应过来的人上前就要将他拉开,张鹏程打配合替他挡着,傅柏荣顺势死死抱住安雨的脖子将人勒得翻白眼,“都让开,不然我就弄死他!”
他喊了一嗓子,紧接着身子一轻,安雨趁机抱着他就地滚了一圈,双方的位置发生调换,傅柏荣被他压在身下,安雨的上半身被他牵拽着向下,下半身努力翘起,姿势别扭。
张鹏程在人群步步紧逼之下还没靠到外围,余光一瞥,他猛地一震,身体飞扑向安雨,“小心——”
“噗嗤!”
傅柏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腹,那把短刀上方手指清瘦,骨节突出,紧握的刀在短暂地安静中被用力按下,傅柏荣强忍着疼痛,几乎是在短刀捅穿自己的瞬间将安雨拉了下来,安雨身材瘦削,压在他身上并没有多重,傅柏荣换了之手勒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
“我要死在这里,你也不会活。”安雨咬着牙低声对傅柏荣发狠,“他们会将你撕成碎片。”
“哦,那我好怕怕哦。”傅柏荣手指在地上摸到了一块坚硬,安雨按着刀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哐!”地一声,傅柏荣手中的石头砸在了安雨的太阳穴上。
安雨眼前一黑,张鹏程接力将人给拖了起来,傅柏荣差点当场血溅三尺。
“你们老大在我手里,都靠后!”张鹏程拿安雨做人肉盾将他挡在自己身前,一边后退一边等着傅柏荣站起来,眼看着安雨的人确实被震慑住了,还没来得及顾忌傅柏荣,变故突然增生——
“杀了他们!”安雨不顾一切高声吼道,“不用管我!!”
安雨脸色憋得青紫,胸口和老风箱一样呼哧呼哧起伏着。
“别管我,杀了他们。”安雨喘不上气,声音也断断续续地,“没有,人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杀,杀了他们!我们是,自由的,我们要,要创建……”
“老大!”
安雨翻着白眼,张大嘴像条缺水的鱼,胸腔擂鼓般咚咚响,“别,别管我,杀了他们,自由!自由!!是我们的。”
眼看着现场比邪、教还有诡异三分的人群,张鹏程和傅柏荣对视一眼,果断弃了安雨后撤。
“你们杀,杀了我,也不过如……”
“得了吧。”沙哑地声音从背后传来,安雨的视线受阻看不见,他只觉得这声音莫名的熟悉。“公开场合聚众宣传邪、教思想是违法的,天快下雨了,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双方一愣,只听她又说,“世风日下啊我一直以为这种开小会胡说八道的受众百分之八十都是老年人,果然,换了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中老年还得发个鸡蛋,年轻人画个饼就成,亲,连个鸡蛋都不给你们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
“盛,盛饮清!”安雨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神情一滞,喃喃出声,“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是我怎么还活着!?”盛饮清走过去,“你都在这里公开传教了我出现有什么奇怪地,大惊小怪。”
夜里温度下降,基地四周却是火热一片。
所有人无声静默着,事情的发展显然是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从盛饮清出现的那一刻,安雨想,完了!强烈地不安紧扣他的心扉,在短短几秒内脑海中过了无数种改变计划的方案,最终,盛饮清的声音传递到他的耳朵里,一下,一下,让他原本已经放弃自我松弛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差不多就行了,趁着现在大家都还好好活着和平解决不行吗?”盛饮清抱臂站在基地入口,像是规劝占地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一样劝说着众人。
场面瞬间安静,只剩下木头燃烧噼里啪啦地声音,大家在这一刻内心的想法莫名的同频了,所有人都在想“我操这姐谁啊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不是杀马特抢地盘!”
盛饮清走过去从张鹏程手里提过安雨,张鹏程没松手,盛饮清一用力只听见“刺啦”一声,他手一轻,手里只剩下一节衣料。
“啊!”
他懵懂地发出一个音节,向来稳重的人看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沉津,沉津的目光始终落在盛饮清身上没有给他半点反馈,张鹏程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悬在半空的手放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最终落在了一旁同样傻眼了的傅柏荣脑袋上。
傅柏荣脑袋一重,跟他一样“啊”了一声,他有点看不清现在的形势了。
“这,她需要我们站在她身后给她壮气势吗?”傅柏荣小声问。
张鹏程:“你血糊拉碴的气势有什么用!”
“……”
盛饮清不按套路出牌,提着安雨的样子比张鹏程更让他们揪心,她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张鹏程只能炸飞安雨,而盛饮清从安雨的反应来看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炸飞的样子。
“这位,额,这位,朋友,你能不能先把我们老大放下,”他快要憋死了。
盛饮清的手劲儿他们肉眼可见的能察觉到比张鹏程要大,安雨的脸色都直接憋成茄子色了。
男人的措辞显然是没能让盛饮清满意,她低头看向安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应该能猜到吧。”
安雨艰难地抬了抬手,盛饮清问,“还要继续找死吗?”
哎呀我去!
傅柏荣听到她这话眼睛都亮了,他脑袋靠在张鹏程手里,侧悄悄地说,“她凭什么这么嚣张啊。”
张鹏程倒是咂摸出点意思来了,点头说,“大概是因为她站在异化者的食物链顶端吧。”
安雨有心权衡,闭了闭眼,在众人的注视下慢声开口,“我知,知道你,但但是,这个机会,我们等了很久!沉津,他必须死!!”
“老大!”冲过来的男人还没到跟前,被安雨的手势制止,“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他们!”
安雨没搭理他,跟盛饮清说,“我们和沉津之间有宿仇,只有,所有人都,死了,我们才能,真的,自由。”
“创建属于我们的国度。”
“啊这这,”盛饮清看他眼角沁出了泪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说,“虽然很奇怪,但是听着还怪中二的。”
沉津将周广辰交给张鹏程,走到盛饮清身边和她并肩站立,“你利用魏霆风,隐藏在魏琢身后这么久,不止是为了求死吧。”
安雨如同一个透明人站在魏霆风的背后,哪怕到了现在,沉津也猜不到他所做的全部,但他不是异化者,做了这么多应该不会接受自己就这样死去,沉津只是试探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死!”安雨对他露出一个嘲讽地笑,“站在女人身后,你也不过如此。”
“你挖他家的祖坟了?”盛饮清疑惑,“他为什么这么恨你?”
“盛饮清,”安雨突然开口道,“沉津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你迟早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大!”
盛饮清有些惊恐地看着安雨,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她,没有仇恨和暴戾,带着一点近乎是悲天悯人的怜哀,他在可怜什么?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盛饮清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静了几秒,有些懵懂地看向沉津。
沉津也听到了安雨的话,几乎不需要什么提示,他就已经想到安雨话里的意思,那些他所不能否认的,过去,现在,信仰的建立,所有的所有与盛饮清之间形成了一条难以跨越的横沟,他站在一端,盛饮清站在另一端,没有同行的可能,他与她站在敌对面,有一天他要在信仰与她之间做出选择,而盛饮清也会在杀死他和被世界审判之间摇摆不定,那些被他们刻意忽略的,在这一刻,安雨用一句话揭开了表面的那层和平,一击击中了盛饮清。
盛饮清是污染源!
是一切的起源。
也是他为之终生要击杀的存在。
他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解释,辩驳,说点什么都好,话到了嘴边,还未出口,盛饮清下意识地防备让他沉默了。
血液滴滴答答地濡湿了她的手心,扎传他脖子的触手在触及到盛饮清手背时轻轻碰了她一下,小指粗的触手在空中绷成了一条直线,尽头是不知道看热闹看了多久的曹与岩。
所有人被他的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曹与岩肩膀上扛着一人,在众人看过去的时候挠了挠头,道,“我看你们一直在摇摆不定,他也挺痛苦的,我就帮你们一把啦。”
说完,他微微一笑,极其大方地开口道,“不用感谢我,毕竟助人为乐是我一贯的美德。”
你妈——
眼睁睁看着安雨断了气的一群人目眦欲裂,如果目光能杀人,曹与岩现在就是一把灰了。
“我杀了你!”离得最近的男人被刺激的眼睛都红了,握紧的拳头嘎嘣作响。
曹与岩不明白,也不理解,“他本来就快死了,我只是帮帮他而已。”
“我X你大爷!”
“给我把他碎尸万段!”
站在中间的盛饮清冷不丁地被迫接手了曹与岩扛出来的人,何鹤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只有脖子上一圈红痕,人已经晕过去了。
曹与岩边动手边扭头对盛饮清说:“看好他,这小子有点用。”
安雨的死亡彻底激发了一群人,他们像是斗兽场上不顾一切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咕噜声,眼神不带有半丝人类的情感,他们的牙齿,指爪就是最锋利的武器,在漫天的火光中低声咆哮着,尖锐的声音穿透力十足,所有的活人都被这声音震得神经发麻。
盛饮清也没想到安雨对他们来说有这样的意义,这完全打破了她对于异化者的认知。
安雨的死亡催化了这场杀机,人群拥挤,所有人竞相撕扯着要毁灭这一切,盛饮清在人群中看着,风声暴戾,雷鸣轰然,血腥味直冲苍穹,嚎叫,哀鸣,嘶吼,声音压着声音,直到——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