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鬼故事
一夜好梦。
因着昨夜大家都睡得比较晚,今日日上三竿众人才启程前往下一站。
萧铭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两个小厮,想来是他被抓之前遗留在掖城里的,他们三人也和谢扶桑她们一同出发了。
因着今日出发晚,江宴便带着众人加快了脚程,却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天渐渐黑透了,继续夜间前行有些不安全,江宴便在附近找了间废弃的房子,准备领着众人进去休息。
谢扶桑闻言立即冲到了最前面,其实她和苏合可以直接睡在车上的,谢衍夫妇特意为她们二人换的大马车,虽说行路会有些慢,但是为了让她和苏合呆的舒适,便也不介意行路的速度了。
不过因着今日加紧赶路,中途都未曾休息,谢扶桑在马车里坐了大半天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如今听到要去房子里休息,一下跳下了马车,冲在最前面开了门。
江宴刚想阻止,为时已晚。
这所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造的,独自屹立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常年经风吹日晒,门子早已腐朽不堪,被谢扶桑这么猛地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扬起了许多灰尘。
谢扶桑被呛的咳了两声,突然有个东西掉在了她后颈上,微凉的触感。
随即她感觉到一时间自己的后颈被什么东西微微吸了一下,尾巴尖轻轻扫过皮肤的触感传过大脑。
谢扶桑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物种的模样,她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一个细胞和神经都在抗拒着这种感觉。
她立刻不受控制的惊喊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壁虎!壁虎!”
响亮的声音顿时惊走了山林中的一片乌鸦。
不知她是想要把这种恐惧随着声音释放出去,还是想把那个东西吓跑,亦或是只是被吓破了胆。
谢扶桑发誓,她自己从来没有叫的这么响过,这些年塑造成熟稳重的形象都在此刻毁于一旦了。
她拼命地用手掌拍打着后颈,像一只发狂的猴子一样,想要将壁虎拍下去。
但其实那东西在跳下来的一瞬间,便从她身上跑了出去,只是她一直觉得那触感还停留在脖子后面,越拍打越觉得膈应。
她看到后面的江宴,犹如落水之人瞧见了救命稻草,不顾外人在场,拉着江宴的手让他凑过来。
谢扶桑低头露出后颈:“它还在上面吗?还在吗?”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倒是忘了,这黑灯瞎火的,大家还未掌灯哪里瞧得出什么。
江宴刚听到谢扶桑大喊,还以为她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刚要上前查看,便听见谢扶桑惊叫道:壁虎!
壁虎?她竟然会怕壁虎。
江宴有些诧异。
他还未曾回答,一旁的谢奕便悄咪咪的跑了过来,装作看见了什么,对着谢扶桑大喊:“哎呀呀!好大一只壁虎啊!呀呀呀呀呀!它怎么钻你衣服里去了!”
谢奕故作震惊。
谢扶桑听到谢奕说的话,立刻朝着身下拍去。
“哪里,它跑哪里了啊!快帮我抓出来啊!”谢扶桑快被吓哭了。
“壁虎早跑了,他故意吓你的。”
江宴抓住谢扶桑想要拍向身后的手,对她说。
谢奕像个幼稚的小孩玩着恶作剧,在谢扶桑后面笑着,他是没想到自己这妹妹平常连蛇都敢抓来当药材,却独独怕一只小小的壁虎,如今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内心波涛汹涌,可他刚刚得意,脑袋便被自家大哥抬手打了一巴掌。
“你吓夭夭干嘛?”
谢陆呵责他:“你没看到夭夭吓得都快哭了吗!”
就连在队伍最后的谢衍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揪着谢奕的耳朵往旁边走。
谢奕扶着耳朵哀嚎着他错了,谢衍却不听他忏悔,边走边骂,倒是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谢扶桑最怕壁虎了,浑身光秃秃的就算了,偏偏身体上的花纹还斑斑驳驳,像是血脉压制一样,她一靠近壁虎就觉得浑身肾上腺素飙升。
谢扶桑本来还觉得自己被二哥骗有些生气,瞧见这一目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还呵呵的傻笑了出来。
江宴命人点了灯照明,吩咐人将房子收拾了出来,不久众人都进去休息了,小打小闹的场景大家很快便忘了。
谢奕红着耳朵又坐在了谢扶桑旁边,倒是忘了刚刚他还因为吓谢扶桑而被父亲训斥的场面。
谢扶桑掏出怀中的核桃,双手使劲将核桃摁开了,一旁的谢奕瞧见妹妹还带着零食,伸手就去要,却被谢扶桑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
他空手而回,颇有些委屈。
谢扶桑有些得意,一时失察,一块核桃从手中溜到了地上。
这回到换成谢奕得意了起来:“让你不给我,这下谁都吃不了了吧。”
谢扶桑淡淡白了他一眼,伸出无影手快速地捡了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接着吃了下去。
“没事儿,落地不到三秒捡起来还能吃。”
谢扶桑像是在教授谢奕知识的老师一般,一脸认真的对他解释。
这一幕看的谢奕是瞠目结舌,这地上荒废很久了,虽然刚刚简单打扫过,但是保不齐然还会有些脏东西。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他终于从脑海中搜寻到了这个文明又较为贴切的词语。
谢奕内心惊讶极了,他这妹妹从小也是被当成掌上明珠宠爱大的,怎么如今成了这副…这副德行。
“你懂什么,这叫‘谁知嘴中餐,颗颗皆辛苦’,节约粮食,从我做起。况且这一颗小小的核桃可是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舍不得吃的宝贝零食。”也是婆婆的一番心意,谢扶桑在心中继续道。
一旁的谢衍听了谢扶桑这番言论,不由得夸赞起谢扶桑来:“夭夭不仅会作诗词,还懂得体谅寻常百姓,我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啊!”
谢扶桑闻言差点被口中的核桃渣呛到。
她都十六了,明明都到了可以许嫁的年纪,父亲还是拿她当小孩子宠,这三岁孩童都知道的诗还要被夸一夸,还是当着一群满腹经纶,能文能武的有志青年的面!
谢扶桑感觉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她好歹也是读过博士的高质量学子,如今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低而自卑。
一旁的谢奕有些不满,撇了撇嘴,不屑的小声‘切’了声。
谢扶桑觉得自己今日丢了两次脸,必须得找回点场子,要不然日后还怎么在这回京的路上混下去。
“哎,你无聊吗?”谢扶桑用手肘戳了戳自家二哥。
谢奕心情有些低落:“干嘛?你不会又想让我陪你打牌吧?”
他顿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本能的想要拒绝,毕竟上次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旁的萧铭嗅到了有趣的味道,立刻满目兴奋的凑了过来。
“什么打牌,算我一个,我最喜欢玩游戏了。”
谢扶桑有些无语:“今日不打牌,讲鬼故事。”
看我不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谢扶桑在心中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她在现代时经常给朋友讲鬼故事,吓得她的朋友晚上都不敢上厕所,就怕马桶里爬出鬼。
谢扶桑悠悠的开口,同他们讲了深山野岭阴阳眼的鬼故事,正巧和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有些相符。
她故意将故事发生的场景描绘的凄惨,萧瑟又瘆人,毕竟环境描写最能渲染气氛了。
……
“后来那四岁男童便被自己的父母丢弃在了深山中的破庙里,周围荒无人烟,他却靠着能瞧见各种鬼的本事,利用那些怨鬼的异能,每日捉着活物活剥生吞,一直活了下去,只是因着长期喝血吃肉,他浑身的皮肤如同死了多日的尸体肤色,青筋密布,眼睛凹陷,布满血丝,就连那牙齿也像茹毛饮血的狼一般尖长锋利”
谢扶桑幽幽的说着,还不断用手比划着他的长相。
“有一日,一游子误入了那片山林,因被迷雾环绕,怎么都出不去,最后进入了那破庙。”
“你猜他在庙里见到了什么?”
谢扶桑眼神幽幽地看向他们身后的一座小雕像上。
没等他们回答,谢扶桑又继续描绘那场景:“那游子刚进入破庙,身后便吹过一阵风。”
“瞬间!门被关上了,游子有些害怕,他觉得这破庙太渗人了,想要出去,却怎么都打不开木门,他有些慌张,突然!他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东西,他内心有了猜想,却不敢相信,慢慢地,慢慢地,他将头转了过去,突然!”
谢扶桑突然提高音量:“那是一个幼童的白色头颅,黑色的瞳孔瞪得极大,仿佛生前就是被人活活给吓死的。那游子心跳如鼓,浑身鸡皮疙瘩都战栗了起来,整个破庙中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和他疯狂的心跳声。”
“他像疯了一样疯狂的晃着门,这时,一个白色骷髅模样的手慢慢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谢扶桑说着,也像鬼故事中那样将两只手放在了萧铭和谢奕肩膀上,然后突然用力一按,大声喊:“就这样!”
同时,她还学着恶鬼一样冲着他们俩张着‘獠牙’啊!了一声。
本以为面前两个年轻人会被自己吓得抱头鼠窜,再不济总该被吓的叫两声吧。
谁知他们两个竟一个比一个镇定。
谢扶桑有些怀疑,她还是十分相信自己讲故事的水平的,对面这两个应该是强装镇定吧,毕竟他们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被一个鬼故事吓得嗷嗷叫,传出去岂不丢人。
她这般想着,心中得到了几分安慰。
“你们不害怕吗?”
谢扶桑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怕啊,任他什么妖魔鬼怪,我一剑就能给他劈死。”
谢奕很认真的对谢扶桑说道。
瞧二哥这样子也不像假的,还真是不怕啊,脑子结构简单,也难怪不怕,谢扶桑心中吐槽。
她突然有种挫败感,自己竟然碰到了鬼故事克星,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直名列前茅的学霸在一次小测验中突然考了倒数,太差劲了。
谢扶桑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到了萧铭身上,萧铭欲言又止,最后道:“我曾听说书人讲过几个鬼故事,我也会一些,是红嫁衣女死后产鬼子,推开棺材□□的故事,你们要听吗?。”萧铭看向谢扶桑和谢奕。
谢奕一脸好奇:“死后产子?我想听!讲吧讲吧!”
“我有些热,出去透透气。”
谢扶桑起身要走。
苏合拉住她,眼神有些乞求,似乎在对谢扶桑说:我害怕,你别走。
谢扶桑听懂了,拍了拍一旁的谢奕,嘱咐他:“看护好苏合,别吓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