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陛下万福。”
尚官局外的宫道上,韫棠步履匆匆。
裴晗与她打过照面,眸中含笑,正思忖要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韫棠又是一礼,便带着林乐澜先行离开。
裴晗:“……”
高全默默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识时务地移开了目光。
谁能想到,陛下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尚官局,竟是如此礼遇,连话都没能跟姜大小姐说上一句。
走出一阵,林乐澜好奇道:“尚仪大人,您说陛下为何会到此处?”
“谁知晓。”
韫棠有要事在身,并未多心,只当裴晗是无意经过。
礼部今日传来消息,景王府的使团已至平宁城,景王世子不日就要抵达京城。
他是嘉会节远道而来的第一位贵客,出迎之事虽已定下仪程,还需商讨清楚细节。
值房内,六位尚官与礼部的刘郎中见过礼,各自落座。
依照朝廷安排,世子入京,会由宁王殿下亲自出迎。宁王殿下是先帝第四子,为人温厚。进京后,景王使团分为两路,一路由礼部左侍郎安排于城东驿馆,房舍皆已备足。景王世子及其贴身仆从会随宁王入宫,宫中安排景王世子下榻于昀和堂,一应布置韫棠已带着尚仪局查验无误。
“届时宁王殿下会将景王世子送至内宫的崇文门外。诸位且候在此处,再着人带世子去昀和堂中。等世子安顿下来后,陛下会另行召见。”
世子入宫的路途已经划定,刘郎中又道:“若是当日有何变动,礼部会及时告知。如有纰漏,还请诸位留意随时应变。”
前时计划得再周密得当,难免会有意想不到的疏忽之处。
崔尚宫道:“有劳刘大人。我等齐心,力争未有疏失。”
……
消息传至尚仪局中,上上下下都已忙碌起来。
景王世子最先入京,便是尚仪局打头阵。其他五局依尚仪局前例而行,会轻松不少。
韫棠记完崇文门到昀和堂的路途,宁逸尘此番人还未到宫中,已经给她添了最大的麻烦。
“早些迎完景王世子,尚仪局还能早些松口气。”
“尚仪大人说得是。”
林乐澜这些日子跟着韫棠,处事已熟练不少。
“本座交与你的东西,可看完了?”
“下官都记下了。”景王世子的一些忌讳,她都仔细记熟,生怕惹了世子不悦。
韫棠给她倒了温水:“无妨。他事情虽多,人却宽和。饮食之事尚食局会提前打点妥当,我们只需留心即可。”
“是。”
“还有何想问的?”看出林乐澜欲言又止,韫棠道。
见尚仪大人已有闲暇,林乐澜便道:“尚仪大人与景王世子,是从前见过么?”
“是,”韫棠点头,“两年前,他入京正式受封世子之位,在宫中小住过两月。那时我还是司赞,与他打过不少交道。”
“原来如此。”
林乐澜既为掌赞,对贵客多有了解是好事,韫棠便对她多说了几句:“景王府宁氏,是大靖开国以来太祖亲封的三家异姓王之一,世代为大靖驻守南疆。百年来,吴王康氏因罪已被夺爵,赵王府渐有衰落之像,唯景王爵位承袭至今尊荣不减。”
“景王世子宁逸尘,乃这一代景王唯一的嫡子。昔年景王与景王妃的婚事是先帝亲赐。王妃持家有道,府中妃妾虽多,亦有不少子嗣,但没有人能撼动她与世子的地位。”
林乐澜听得认真,自古以来,这些王府传闻向来是让人感兴趣的。
韫棠点到即止:“你记住便好,切莫与外人说道。”
“下官省得。”
昭阳宫内,高全道:“禀陛下,景王世子入京在即,尚仪局这几日一直忙于此事。”
今日姜大小姐脚步匆匆,正是赶着去与礼部的官员商讨事宜。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陛下的寿辰。
为此无暇理会陛下,倒也……情有可原。
他话里话外替韫棠开脱,裴晗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你着人看顾些,若有何难处便为尚仪局挡一挡。”
高全乐呵呵的,只要陛下不出手为难,姜大小姐能有什么难处。
“奴才明白。”
裴晗沉吟,景王府近年来向来安分,不轻不重敲打一二便好。倒是西齐新晋归附,还需费神。
……
七月十二,景王世子的车舆入京都。
马车停在崇文门外,便有侍从搬来脚凳。
林乐澜站在几位尚官身后,今日迎贵客,本是五品尚官方有资格。她因是司赞司中女官,专司此事,故而亦能等在此处。
两名内侍挑起马车帘子,下来的年轻男子着世子朝服,头束金冠,贵气凛然。虽是舟车劳顿,但他面上未有疲态,丰神俊逸,眉眼间给人平添几分洒脱之感。
“恭请世子福安。”
“有劳诸位相迎。”
宁逸尘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寻,待见到韫棠,唇畔浮起一抹笑来。
崔尚宫上前半步:“世子远道而来,请先往昀和堂歇息。”
“好。”宁逸尘笑笑,看向韫棠,“请姜尚仪送我即可。”
景王世子本就归于尚仪局照看,想必他身边的近臣已收到消息提前告知了世子。
崔尚宫带众人让出一条路来,韫棠道:“世子殿下,请。”
宁逸尘对她颔首,随她往昀和堂而去。
林乐澜与尚仪局其他几位女官跟在其后,另有景王世子带入宫的数十亲随。
“两年未见,你可又高升了。”宁逸尘语气熟稔,是与旧友谈天的模样。
“还不是托世子殿下的福。”韫棠回他,此话倒也当真。
阳光洒在二人肩上,宁逸尘笑道:“绯红色的官服很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