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骨荒厄
林倾墨回到肖王府的时候,天色已临至傍晚,三人均是饥肠辘辘,等安置完毕购买的东西后,月零和沁荷两人兴冲冲地跑去布菜了。
林倾墨坐下,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刚要喝下,突然想起来什么,扫了一圈四周,勾了勾手把不远处的一个小丫鬟招来问话。
“菱纱呢?”
小丫鬟诚惶诚恐地跪下,“菱纱姐姐去了肖王殿下的书房,说是有要事禀告。”
林倾墨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杯子,缓缓起身踱步到了一个琉璃摆架前,推开一个暗格,暗格里头有一个上等的沉香木盒。
“她这一整天都在做什么?”
小丫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菱纱姐姐吩咐奴婢等人清扫了整个听雪轩,说是要好好打理一番,另外还置办了家具,说这是奉了殿下的命令。”
林倾墨沉吟片刻,吱呀一声打开了沉香木盒,里头摆着的犀角镶宝石纹银玉镯,完好无损的放在原处,不禁松了一口气。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令牌和原主留下来的长乐灵玉这两样,其次,便是这由皇后赏赐下来的玉镯——屁都没用的精致废物。但是却得把它好好收着,倘若是弄丢了,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一个对皇后不满、对北域皇室不敬的罪名。
林倾墨关上盒子,暗格瞬间消失,一切恢复如初。
“菱纱姐姐真是有心了。”她语气似乎万分柔和,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欣慰,林倾墨亲昵地扶起跪着的小丫鬟,“辛苦你们了,还不快起来。”
小丫鬟受宠若惊,心底突然就有点为王妃鸣不平。都是服侍王妃的,菱纱因为皇后娘娘,自恃身份无人可及,把她们这些下等丫鬟不放在眼里,使唤她们做这做那的。
不管之前如何,现在的菱纱到底成为了王妃手下的人,直接跑去肖王殿下那去,也不知会王妃一声,无疑这种做法在打王妃的脸。
小丫鬟自顾自愤愤地想着,林倾墨却有着自己的一番心思。菱纱今天早上故意不与她们一起出门,而是选择留在了听雪轩,应该是有所行动。果然不出她所料,菱纱整出一个大清扫听雪轩的动作,还搞出那么一个大的动静,到底在图谋什么。
难道是令牌?
这不应该,宋洵既然都给了自己,哪有立马就拿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菱纱肯定也知道,这玩意她会随身带在身上。
灵玉?林倾墨摇摇头,抹去了这个想法,宋洵压根不知道这个玉的存在,再者,这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稀罕到人人争夺的地步。
按理说,她刚跟宋洵谈拢,宋洵应该会暂时相信自己,所以应该不是宋洵向菱纱授意搜查她的房间。所以说,菱纱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月零笑意宴宴地端着食盒进来了,后面跟着沁荷和其他两个三等丫鬟,她们也都端着几个食盒。
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听雪轩偏厅。
罢了,不去想了,到底她也没丢东西。
林倾墨深吸一口气,心情大好地走到矮木桌边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顺势问道:“没人为难你们吧?”
月零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唔……这就对了。”林倾墨嚼着软糯的蛋花虾饺,含糊不清的说道。
心知这是宋洵提点过了,想起之前卧病的时候,吃的那是什么东西,没有任何营养不说,听月零她们说,居然还是府里做剩下来的!
她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不过这宋洵,说到做到这点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月零慢条斯理的地给她夹菜,白笋送入口中,脆香润口的感觉,让她都不由得一愣。
真不愧是北域的皇室,比一般贵族都会过日子,光是正在吃的这一道菜,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更别提制作的繁琐步骤了。
正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林倾墨是个知好歹的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她便向月零她们打听府里的药材都是放在什么地方。
沁荷面上露出疑惑,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在库房吧。”
月零在一旁补充道:“库房奴婢记得一直是元总管在管。”
林倾墨暗想,医治宋洵腿疾的这几种草药特殊,连肖王府都不一定有……即便肖王再有钱,这其中某些草药也是百闻无一见,有的更是稀奇到没见过的地步。
她低头把那个令牌翻出来,考虑到月零做事情比沁荷稳妥些,把令牌递给了身边的月零,让月零去给宋洵递几句话,林倾墨又扯过来一张纸,利索地写起一串串药名来。
“把这张药方给他,告诉他,要他给我找齐药方上所写的所有药材。另外,提醒他,他的腿疾不可再拖。”
月零的脸色有些发白,知道此事关系重大,郑重的接过纸条,小步跑出去了。
林倾墨眼底划过厉色,一只九骨荒厄的卵,在他身体里蛰伏了五年,已经将近成熟。而成熟的九骨需要蓝楹花浆做引,催生蛊虫破卵而出。九骨幼虫破卵之日,也就是宿主爆血而亡之时。
魅蓝幽静的南疆妖花,她没记错的话,亲爱的三师弟养了不少呢。
朔寒啊朔寒,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宋洵下九骨荒厄,但是朔寒若是想要让宋洵死于他的蛊毒,那她偏偏不能叫他如意。五年,一个历时了五年布下的局,若是在最后关头被破坏,三师弟怕是要气吐血了吧!
“公主,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沁荷眼睛闪着崇拜之色,凑近林倾墨身侧,“您是要救肖王殿下吗?肖王殿下病了?”
林倾墨笑着摇摇头,关乎宋洵的私事,她可不敢多说,虽然沁荷是自己人,但是知情者有罪。
“沁荷,如果我没记错……是不是快要北域皇帝的生辰了?”
沁荷狂点头,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是的!庆典定在一个半月后,三国都会派重臣前来贺喜北域皇帝呢。”
林倾墨的左手支着下巴,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意,指尖不规律地敲打桌面,竟添几分妩媚可爱。
恒帝生辰,四国同贺。
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是朔寒想趁机下手的最好时机。
她还有时间。
“公主!”不知何时,沁荷已经坐在自己面前,双手托着下巴,面露许许期待,“按惯例咱们东黎也会派使臣前来,届时公主您就告诉他们,您在北域受到的一切委屈,咱们陛下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林倾墨嗤笑一声,这怎么可能!
北域国是四国之首,不管是在政治、经济、军事哪个方面上,都遥遥领先于东黎。这不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东黎那狗屎皇帝,怎么会为了自己,一个将臣之女,敢去得罪国力强大的北域。且不说她在晋王府受到的委屈,就是她再嫁的事情,里面也一定有北域皇帝的手笔,东黎皇帝看得分明,不能管也不敢去管。
这样想着,林倾墨瞬间就没了吃饭的胃口,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原主的情绪影响,本能地对东黎这个皇帝感到打心眼底的厌恶。
她“腾”地站起来,脸色有些难看,“你自己吃吧,记得给月零留些。”
沁荷面色微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公主……沁荷只是替公主感到不平。”
林倾墨头也不回:“我知道,下次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看着她直接进了内室,沁荷一时懊恼不已,尤其是明白,林倾墨是一个贪口舌之欲的人,望着桌上剩下的很多饭菜,泄了气。
& 夏王府书房
坐在帝王椅上的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挑逗着金丝笼子里的青鸾雀,眉宇间透出几分怀念,似乎在看另一个人,眼底深处藏着难以发觉的苍凉,磨尽他少年的棱角。
直到敲窗声响起。
“叩”“叩”
宋宸一扫眼底的情绪,收回了手,将目光投向窗侧,“进来。”
那青鸾雀似是不满意般,娇气地啼叫了一声,抖了抖它华丽的羽翼。
跃窗而入的是一个长相极其普通的暗卫,他一进来就单膝下跪,低头请罪,“属下无能。”
宋宸眼眸立刻黯淡下来,半晌,似是自言自语:“也是,四年了,怎么会轻易找到她……”
暗卫把越发把头低下,惭愧地说道:“是属下无能。”
宋宸神色恹恹,挥手示意他离开,暗卫见状几秒后就消失不见,书房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书房内只剩下青鸾鸟清脆的啼鸣。他把复杂的目光投向那只青鸾鸟,痛苦万分地呻|吟:“阿雅……”
我的王妃只有你,不管多少年,我都等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