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二)
“你那天为啥拒绝岩枫进去送东西？”
“？”步晶塞了一口鸡肉，高铁外的风景过的飞快，盯久了都会吐的程度。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笑，“你怎么知道的？”
“再怎么说我家也住在碧津！”罗凯吃的斯文，比起岩枫简直是天差地别，“这种比赛明暗里外还是知道一点儿的。”
步晶刚咽完一口饭，又塞了一口。她没有想辩解的欲/望。罗凯停了几秒，见她没有说话：
“你跟他闹矛盾了？”
“没有，一点儿误会吧。”
“是误会就解释清楚嘛！”罗凯挑眉看看她，“不要啥事儿都憋着不说——人长了张嘴就是用来阐释和解释的。”
岩枫向前了一步，浓眉皱起来：“为什么，要拒绝我？”
步晶反身想退后半步，结果顶到了架子上。过道空间不小，两人站在过道里本来不会多拥挤，但是岩枫身材高大，再加上把步晶逼在架子前，愣生生挤着步晶背后生出一层汗。
岩枫1米8多，整整比步晶高了1个多头。他俯身，与步晶平视。岩枫桃花眼很漂亮，琥珀色的瞳眸盯着步晶漆黑似墨的眼睛，盯得直到步晶都有些受不了的时候：“这周请你吃饭？”
随即一笑，神色又回到原来的那种吊儿浪荡的样子，拉开了暧/昧的距离。步晶有些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你的脑回路——”
“周六还是周日？”岩枫弯腰捡起纸盒，“你到时候个我发个消息！”
步晶没动站在那儿，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那是谁呀？”岩母等步晶走了，眼里含笑问。
“同学撒！”岩枫声音从储物室里传来。
岩母想了想刚刚猫着腰看到两人在架子前的样子，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她努力憋着把那小子拉出来：“同学个铲铲儿。普通同学你请吃饭？”
“咋！”岩枫被这个比自己还矮小的女人拉出来，顺势拿了杯水，“有撒子问题？”
“那女子浩看滴呢。”岩母没接话，笑着眼睛睨了睨他。
周六。
“你这不是来了？”
“饭还是要吃的。”
岩枫关了手机，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房走去：“吃啥？”
“关东煮。”步晶把外套脱掉，搓了搓冻红关节了的手，心想改换羽绒服了，“吃完饭我直接去公交车站。”
“补习？”岩枫从储物室出来，拿着食材到锅前，“你进来些，不冷的慌？”
步晶搭着外套走进来，岩枫自然的把书包和衣服接过来放在椅子上：“你就真是忙。”
“这话不假。”步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搭在玻璃柜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岩枫转头看着她。步晶长得薄凉，她的五官不立体，但瘦得很，在白皙的皮肤加持下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往下看，她鼻头被冻得有些泛红，和手指关节处相呼应着。
很好看。岩枫想着，舔了舔后牙槽，觉着有些热，估计是暖气开高了。
“不解释一下？”岩枫把目光移回锅里。“班里人估计以为我和你吵架了。”
步晶转头：“罗凯就是这么说的。”
“他倒是关心。”岩枫冷笑了一下。
“怎么，有矛盾？”想想之前他俩各种不对付，步晶有些好奇。
“你不知道？”岩枫反问，语气有些奇，“你不知道？”
看着步晶一脸茫然，岩枫确信了，但想了想说：“这事儿不算秘密了。不过你还是问他本人好些，他会告诉你的。”
“我把你当作别人了。”步晶看着面前的关东煮——plus版，丰盛的几乎看不出来是关东煮了，“后来工作人员描述才知道是你。”
步晶很言简意骇。她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这一点和她父亲很像。简洁明了、不容置喙，是优点也是缺点。
“是那个前台找你的男生么。”岩枫起身去冰柜拿东西，问。
“你认识？”
“不认识。”岩枫回来，丢给她一瓶葡萄冻冻，“但是你不喜欢他。”
步晶把东西放在一边，挑眉。她自诩自己情不外露，事实也是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似乎很了解她。
步晶心里有些发慌。
“怎么不喝？”岩枫拿着鸡尾酒喝了两口，“没毒死不了。”
步晶脸皮有些绷不住，不知道怎么接了。尼玛的，难道说自己来姨妈了？！
这边心里正犯纠纠呢，只见岩枫愣了愣，起身把那瓶葡萄冻冻放回去，又一言不发的走进后房。
步晶以为他又是闹别扭，正想要开口叫住他解释，严枫就又出来了，手里端着碗热的冒气的东西，说：“你喝这个吧。”
步晶接过去，是红糖水，散发着浓浓的姜味儿。
“你太瘦了，该补补。这天还没正式入冬呢，你就穿这么厚还能冻成这样，等入了冬怎么办？”岩枫似乎没有看到步晶的目光，专心低头囫囵吞枣，“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到时候再下几场雪就能把你埋了。啧啧啧，多吃点，别学网上一个个跟骷髅一样......”
步晶笑骂了他一声。
“就你最壮。”步晶喝了口红糖水，胃里暖烘烘的，“你这身材顶得上俩卢烨。”
“但是我小时候可瘦小了，还没我妈有力气。”岩枫说，讲的不咸不淡，“那时候瘦得，比你还瘦。个头又不高，可叫人欺负的。我爸打我妈，我也没力气保护她；有男的想强/奸我，我也没力气保护我自己。”
步晶正嚼着一颗鱼丸，听到这儿差点被噎到；抬头看岩枫，他倒是一脸平静低头吃饭，像是在讲无关紧要的柴米油盐小事。
“后来我就决心要好好锻炼。”他囫囵的吞下一串豆腐泡，“我学了体育，长壮了，我爸就不敢当我面打我妈，但是他私下还打。我妈也是烈性子，不受着气，跟他提离婚。”
“然后你就跟阿姨来到G市打拼。”步晶接话。
“对啊，我妈在这边还是有些人脉——不跟你比哈——就在这千金一寸地的G市立了根。”岩枫说着，语气依旧是听不出来喜怒哀乐。
“嗯。”步晶像是在回话，又不像，“你跟我说这么多，为什么？”
“这不是秘密了好吧？”岩枫笑道，“我当时差被猥/亵就是在城一小。当时闹得还凶，你没听说？”
步晶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她压根不关注这些事。她的过去一如既往地平静，直到到了H中，这个学期她遇到的事儿比过去5年的都多。
“嗐~果然是步大小姐~”岩枫那欠揍得语气又冒了出来，“寒窗泪，离人悲......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我去你妈的！”步晶气笑得咬牙，挥手作势要打。
“该走了。”步晶摸摸自己圆滚滚肚子，她似乎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闲适融入在这个温馨的小店里一样，卧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半阖着眼，慵懒的像只猫一样。
“你以后多吃点，真的，你那身上真是一点儿膘都没有！”岩枫搓着碗朝她喊。
“我有肌肉啊。”步晶穿上大衣，笑，“你不也是没有膘么。”
“有个屁的肌肉，”岩枫洗完碗走过来，说，“走吧我送你。”
“不用不要不劳烦！”步晶声线陡然提高，“我习惯了。多谢款待。”
岩枫看着她出去时又换上的波澜不惊的平淡神情，想到刚刚吃完饭后他去洗碗，看到步晶仅存几分钟的放松与惬意，叹了口气。
干嘛活得这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