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六）
“找到了。”陈晨拿着一小块玻璃碎片过来，“小心点儿，挺锋利的——妈的就是这个。陆璐的事发地点学生会清场时找到的。”
岩枫骂得很脏；步晶看了看这块不足半个巴掌大的玻璃片，声音平静深沉：“放在跑道中间，陆璐过去的时候阳光反射正好可以看见。”
“按道理来说学生会每场次下来都会进行清场，合格才开始。”罗凯说，“他妈的这回纪检部要捱事儿了。”
“学生会有问题？”陈晨听着，问。
“不是，”步晶垂着眼睑否认道。她生的就不近人，如果心情不好，薄相立马掩上一层凶煞感。“学生会量他也没这个胆子。”
陈晨不解；一旁的罗凯和岩枫倒是点头认同。
“所以你觉得是谁？”岩枫朝步晶问。
“我哪知道。”步晶睨了睨他，口吻平静。
因为陆璐的受伤，14班运动会少了一员大将。下午的单人400米原本是陆璐和陈晨的，结果现在只剩一个抱着“我就是体验体验生活”的态度报名的陈晨上场，晋级都没进。于是可能争到一枚奖牌的400米赛拱手让人了。
“憋垂头丧气的，整得好像岩枫的几块金牌不存在一样！”张老板努力活跃着班里低气压的气氛，“咱们害有非田径项目呢！明天集体接力少一个补上就好了，咱也要全力以赴嘛！”
运动会期间放学放的早些，大家提议去人民医院看看陆璐。
“我不去了。”步晶找到罗凯，悄悄地咬耳朵说，“我爸妈那边不好说。”
虽然人民医院离步晶家不远，但过去一趟的借口呢？
步晶走在街边，5月末的晚上已经来的很晚了，天还亮着。绿化树枝丫压着天，早蝉的鸣叫淅淅沥沥。步晶在树荫下伸手接过碎在绿野里的残阳，心里算着岁月的来去过往。她没有想过这个学期过的如此之快，仿佛一眨眼就已经身处盛夏的开场，凛冽的寒冬早已悄然退去。
吃完晚饭，步晶回房间坐在软椅上抱着抱枕发呆。陆璐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按岩枫的说法，主要是也没有什么人敢、或者心怀不满得罪她。步晶揉了揉太阳穴，盯着要做完的一大沓试卷放空。不行，她暗想，你不能再在意这件事了。她甩了甩脑袋，日常做起刷题试卷。
今天放学早，再加上运动会期间作业只是形式上的布置一点儿，试卷做完后她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看了眼电子表：9点02分。
步晶靠在椅背上。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想到那件事啊，步晶有些头疼。
她睁开眼睛，漆黑的瞳染进夜色。步晶开门下楼，步巍和井仪已经上楼休息了，一楼客厅里只有阿姨打扫着卫生。见步晶下来，李姨以为小姐是来喝水的，笑着说：“小姐累了吧？那儿我烧了热水您倒着喝。”
步晶摆摆手，沉声说：“我出去一趟。您等会儿上楼洗衣服的时候顺便跟我妈说声，就说是去看医院里的同学，不会太久的。”
李姨愣了半天似乎不能接受。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表：“您......您这个点儿出门？还没有告诉太太和先生？”
步晶在玄关穿好鞋拿上手机、公交卡和钥匙，看了眼楼上，勾了勾唇：“等我出门再说吧。李姨，您就帮我一次，出事儿我担着。”
“她不愿意。”罗凯无奈笑笑，“咱也不能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迫吧？实在不行就让班里那几个去体验体验生活。”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太个人主义了。”陆璐躺在病床上，那只右脚是扭伤了，做了支架钓着。罗凯一边削着苹果放进盘子，还没等到陆璐吃就被身后一只有些婴儿肥的小爪子掏过去。冼依正低头啃，岩枫从后面来了一记暴栗：“伤员福利！你他妈也是伤员啊？”
“你让她吃点儿，我吃不完。”陆璐说道，“——她好像个冷血动物一样。”
岩枫嘀咕着“行行行你就宠着她吧”；罗凯很默契的同步晶两人保持着对方的身份，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只是摇摇头：“你那简单固定都是她做的呢！”
“我觉得吧，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这个想改变太难了，”冼依笑了笑，鹅蛋脸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不过晶晶品格可以，三观也好，不要太吹毛求疵啦！”
“在说我什么坏话呢。”步晶敲敲门笑着走进来，“打扰你们嚼舌根了？”
四个人眼睛里全是震惊。
岩枫：卧槽你他妈怎么溜出来的？！
罗凯：卧槽步先生和井女士这个点他妈给你出来？！
冼依：卧槽你他妈竟然愿意来？！
陆璐：卧槽你他妈会来看我？！
“这是临时支架，”步晶看了看陆璐的脚，说，“明天给你换？”
“嗯，”陆璐回过神说，“伤到筋骨了，打算打个石膏。”
步晶看向剩下三个：“你们——”
“家离的比较近的且身为班长的，”岩枫指了指罗凯，“店面离得近且有空的，”他指了指自己，“还有......这个家里的不远没事儿干跑来蹭吃蹭喝还烦人的。”他指了指冼依，立马收到了反抗。
“你不愿意参加接力？”陆璐许久没吭声。
“不愿意。”步晶拉了把椅子坐下。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觉得玻璃是谁放的？”
陆璐好看的眉眼压得低沉：“不知道。我不是那种爱惹是非的人。”她顿了顿，似乎在等步晶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过显然步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冼依靠在步晶肩上，笑着打哈哈：“算了算了，不愿意也不勉强昂——我顶个替补也行啊！”
......替补？
步晶抬起头，语气轻冷不容置疑般决绝：“行程表带了吗？”
罗凯从包里抽出行程表；步晶看了看明天女子接力赛的各班的呈递名单，低头问道：“今天400米女子冠军是谁？”
“7班的那个体育生吧......叫什么——刘璇？”陆璐回忆道。
步晶膝上放着行程表，低头看着。4个人看不清刘海下她阴冷狠决的眸子，沉寂的死水渐渐染上戾气。
冼依和陆璐不明所以；罗凯下意识觉得陆璐提到的这个人不仅有问题，还跟步晶有关系；而岩枫明亮的桃花眼静静的眨了眨，似乎在思考什么。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