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记(七)
“最近有什么大事吗？”医生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她抱着一只英短走过来，“感觉怎么样？”
“大事？”步晶看着医生坐进软垫里，木偶般的神情没有变，她窝在一旁的软垫里没有动，礼节性的笑笑，“什么算大事？”
医生给英短梳着毛：“不普通的事？”
“......期中考试？”
“天灵灵，地灵灵，佛祖快显灵——”冼依嘴里振振有词，咪咪妈妈的念叨着，手舞足蹈的在班里的空地上乱转。
罗凯一只眼睛盯着手上的“考前必背”小册子，一只眼睛盯着群魔乱舞的冼依，两只眼睛都快挤到一起去了；步晶再次确定了自己的考场考号，坐在座位上收拾着文具，抱臂站在一旁淡淡看了一会儿冼依的舞蹈。
陈晨凑过来：“看啥呢？”
步晶还没回答，在靠墙的角落睡觉的岩枫忽然起身：“女鬼跳舞！”
“你他丫的神经病吧岩枫？”这回不需要其他人的输出，我们擅长学习的步晶同学已经迅速进行反击输出，“冒名诬陷诟病他人，该当何罪！”
“斩首示众以起杀一儆百之效！”一旁笑道。
“对对对，”岩枫伸了个懒腰，“嗐——可惜了！”
“可惜啥？”冼依问。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岩枫正想答，忽然想到什么，随即一笑：“问步晶，她知道。”
看着所有目光齐齐从岩枫身上像激光一样转到自己身上时，步晶叹了口气：“他想说我佛慈悲，不渡分数。”
“嗯......”医生努力寻找话题，“你应该考得不错？”
步晶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掩住了深邃的眸：“我爸妈觉得还行。”
“还——行——？”冼依拖长尾调，拉出一个丝滑婉转的转音，“你这他妈叫还行？”
“我操，”陈晨在一边抓着成绩单咬牙笑道，“我操......”
罗凯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成绩单见怪不怪：“年纪第一嘛，正常。”
步晶靠在课桌沿，拿着区绮的语文试卷作文作批改；一旁的人乌压压得挤在一坨看着陈晨手上的成绩单。忽然身后窜出一个脑袋：“那可不，自从步晶来了，张老板在办公室里就没低着头走过路！”
步晶侧过脑袋，看着那张放大的英俊的脸离着自己仅仅10公分不到的距离。岩枫从课桌后面撑着上半身前倾过来，歪歪头笑道：“咱们步大学霸争气！”
步晶与他四目相对，若无其事的别开头：“你就让张老板抬不起头。”
冼依一巴掌呼在岩枫脸上，把那张脸甩出去：“去去去，挨着我晶这么近干吗？”
“好好听课，”步晶把改好的作文交给正千恩万谢祷告膜拜差点就要认父的区绮，对着岩枫说，“这回有进步，离倒数第二只差3分——7月月考取消这学期只剩期末考了，你努努力争取比倒数第二高5分。”
医生早就熟悉了她这位“危险”的病人的脾性：“不要老说你爸妈，咱们聊聊你——我听说你快放高考假了？打算怎么安排？”
步晶心里冷笑，步巍早就把安排表发给你了吧，面上不变：“补课。”
“哦——没有打算出去玩玩？”
“我想我爸妈让我还是以学业为重。”步晶说着，心里叹了口气，她没有说谎，确实是补课，但是实际情况很操dàn。
“所以，您是打算要我给岩枫补课？”步晶看着嗦粉的张幸，寻思着这也不是早饭不是中饭的，“课外开小灶？”
张幸小鸡啄米式回应。
“罗凯说你给他妹妹讲课讲的很好，”张幸嗦完最后一口粉，说，“你也知道，岩枫这孩子成绩真的太不敢恭维了，而且 你家离他家近，方便。”
步晶拿自己毕生的礼仪克制自己的五雷轰顶的荒唐，嘴角抽抽：“为什么是我？”
张幸正喝着汤，听到后停下来跟步晶大眼瞪小眼。
“姐姐，”张老板气笑了，“你是年纪第一阿哇，为什么找你？搁别的班的也找你！”
“不过将近一周的假期，不可能只补课吧？”医生很自然的理解成步晶是被补课的一方，问道。
“......还是会和同学出去玩得，毕竟放假么。”
周五下午放学后，安静的走廊口你会发现惊人一幕：一个身材瘦弱的仅1米6多的女孩将一个180+的高大男生抵在墙上，拽着他的衣领迫使自己低头平视自己。
如果现在来一个人到这里恰巧看到这一幕，明天的校园墙的头条将会是：震惊！高二高岭之花14班步晶学霸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伤天害俗之事！
但细看你会发现，步晶压根没有用力，只是作势抓着衣领；罗凯见证了这位步小姐的实力，当然乖乖配合，被她虚虚抵在墙上，眼神躲闪满脸赔笑:“错了错了......”
“坦白从宽，诓伪从严。”步晶撒开手，顺便贴心的给他理理被弄乱的衣领，“怎么回事？”
“假期去我家玩玩，顺便给这俩假期来不超过5岁的娃补补课嘛。”罗凯想到之前岩枫知道了步晶在给罗希补课，自己看出了些端倪就问要不要帮他争取，岩枫没说话，只是耳朵根子又红了。
“相信我，我保证，他就是一蹭课的，不占用你多的时间——不会麻烦的！”罗凯见步晶没说话，赶紧游说，“而且我跟他说好了，他一定改自己的态度，我作担保！”
步晶靠在一旁的墙上，夕阳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勾勒出独具风韵的面容。
“我在想，”步晶笑了笑，“看来我很牛逼啊，你俩闹了这么久的矛盾这么些时间就被我化解了？”
“拿着lousic未来CEO的担保的人，鄙人还是要给给面子的。”步晶揶揄道，拍拍罗凯的肩膀，“走吧，回家了。”
“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医生的发问打断了回忆，步晶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嗯，”步晶顺势说，“要和同学出去玩了么。”
“那就多出去走走，对身心都好。”医生欣慰极了，自己刚刚接受这姑娘的时候，静僻、疏远、待人亲切中总会透露着一丝淡然冷漠的拒绝，让人知难而退。如今的她至少愿意主动和同伴出去玩，向外界社交了，赵医生心里感动的一个360度空中托马斯回旋划铲跪。
“......”步晶没有再吭声，神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作为专业心理医生很快发现，旁击侧敲得问：“打算和朋友去哪里？”
“晚上一起聚餐，然后他们会去KTV包厢唱歌玩游戏。”步晶语气平静，“都是一些年轻人玩得东西。”
医生听完话没有立马回答，喝了口菊花茶：“在新学校生活的很开心？”
“和以前一样。”步晶低头看看脚边的猫，没有想动它的欲望，“都是上学么。”
“同学们很好相处？”
“人都很好。”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步晶眼底最后一丝温存也被她消磨殆尽了。
“喂，”电话那头被人接起，赵医生捏了捏眉心，“我的妈，累死我了。”
“辛苦了。”井仪略带歉意的声音传出。
“嗐，说这干啥？咱俩那是从高中上来的交情哩！”赵灿笑笑，“不过仪呀，不是我危言耸听，这孩子不好说。”
“你们在她生命的前12年没管过她，在她人生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的初中把她扔在全日制的玉彰中学，也就是说，你们在她少年成长过程中并没有切实的情感纠葛，我认为她对‘父母’这样的词语概念理解并没有其他同龄人深。”赵灿说，“她对待所有人的防备心太强了，强的离谱——我甚至找不到她的情感破绽。”
“......她还是个孩子——”井仪弱弱找补。
“你就净放屁吧！”赵灿笑骂，“当初你十七.八岁也经常出去打钟点工赚零花钱啊！”
“今天她表现怎么样？”
“看得出来新学校给了她不少变化，”赵灿品了品步晶说的话，“我是不是说过要给她多一点私人空间？我看了一眼步巍作的计划表——靠，她是个高二生，不是机器！”
见那头沉默，赵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家特殊情况，对晶晶要求难免高些。但咱不是说啥都不管，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总得给她吧？她大了，不到一年就负刑事责任了，你总不能还像给6岁小孩一样管着她。”赵灿顿了顿，听见对面沉重的呼吸声，“况且我也听说了她的光荣事迹。”赵灿笑道，“lousic与BU这个季度的联名合作她给搞定的？啧啧啧，少年可为！”
两家不可能放出更多的私瓜，明面上没有说出lousic未来CEO与BU未来CEO的过多关系。于是圈里人都纷纷注意到这个年仅18不到步小姐，讨论声不断。
“lousic和BU旗下香水品牌合作的天鹅颈系列，你要哪个？”井仪电话那头一遍看着自己手头工作，随口问。
“姐姐，我都想要~”赵灿撒娇开玩笑道。
“你给我滚蛋！”井仪被这位熟知自己脾性的20多年老友恶心的不要不要的，笑骂着挂了电话。她合上手机，又想了想，给李管家发了条消息，让他帮忙从库存里把天鹅颈系列的香水各拿一支装好寄给自己发的地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