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二）
所以关于步晶给人补课的事。
“尼玛，”冼依拽着卷子，大眼睛噙着水，“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什么神仙待啊遇我操......”
“我说老子靠的是这张脸你信么？嚎啥呢！”岩枫开玩笑道，背靠着椅子，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在过道上。
“张老板的原话旨意。”罗凯看看老泪纵横的冼依，无奈笑笑，“呐——其实是可以抱大腿的，比如，你可以去找陆璐？”
在步晶来14班前，陆璐一直是班级第一。
“你丫的自己怎么不带，别全往我这儿推。”一旁正在给周华讲题的陆璐伸个脑袋吼，“你大爷的像累死我啊？”
步晶看着小学生吵吵得一众人，身后岩枫忽然露个头：“原来班主任的话这么好使啊？”
她连正眼都懒得的给一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撑在课桌沿上说：“你他妈盘算什么小九九呢？换个方式折磨我？高，实在是高。”
步晶放松下来的时候面相也不好看，她生的就“凶”，所以普通人不愿意接近她。但是此刻的步晶眉眼稍弯，嘴角因为调侃略翘起，冲淡了天生的长相，反而显得柔和了。她声音有些黏糊糊的，声带带有放松的慵懒感。
岩枫本来从后面绕过来探个脑袋看她，一只胳膊撑在椅背上；现如今就不看了，他直起身子绕过去站着，和步晶拉开距离，笑道：“你要是帮我补课，我进步绝对比罗希大。”
“听听这是人话么，”区绮笑着，“人家罗希比你进步空间小。”
“你要是不好好上课，拿着山珍当粪土，”冼依咬牙，“我就——让陆璐姐教训你！”
众人都在笑骂着，只有罗凯和陆璐鸡贼的发现岩枫有些粉红的耳尖。
关于一些运动会所遗留下来的事，大部分普通的孩子不会在意，少年就是这样心大气盛，满腔的热血就像还没有出发的泰坦尼克号一样，华丽绚烂盛大，没有撞过现实的冰川。但命运是残酷的，总有一些人天生就要顾忌多些。
放学后的“六锅王炸”里。
“想约你出来难啊！”罗凯坐在一个类似鸟巢一样设计的半包式、被称为“茧”的卡座里，摇着手里的水割笑道。
步晶没有说话，一屁股坐进对面的座位，脸色如常。
“给你点的水果茶，”罗凯说，“没点酒——我怕叔叔阿姨说什么，将就着喝。”
“将就？”步晶揶揄笑道，“嗯，G市网红打卡点之一的酒吧，好一个将就。”
“学校处分报告出来了。”罗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自己的水割，“你猜猜结果？”
步晶看了看对方的笑，喝了口水果茶，摇摇头：“还能怎么样？抓不到上面，顶死了拉几个7班的其他替罪羊吧。”
罗凯点点头，拿出手机调出处分报告：“纪检部、宣传部撤了几个人。”
步晶看完报告心里了然：“这他妈意思是乱改行程表是宣传部的锅了？”
“差不多。”罗凯揉揉眉心，“他们把陆璐事发料理做得大张旗鼓，纪检部现在在学生会里臭名昭著，人人喊打，企图掩盖掉换行程表的事。学生会内部直接‘内裁’了这件事，甩给宣传部部长，人直接气的不干了。”
“估计是副会长的功劳，”罗凯扬扬下巴示意步晶看手机上的资料，“底下是5班的李焕，现任学生会副会长。”
步晶眯眼看看，想到坤子的话。
“学生会就是张网，利益链子错综复杂。说不定这件事能牵出一堆别的人，就打哈哈的过去了。”步晶骨节分明的手指无聊的划拉着手机屏幕，一面喝着水果茶，“你不是也在秘书部任职么，里面弯弯绕绕跟商战一样。”
“权力。”步晶眼里平静如渊，“权力永远会驱使人们动力的。”
“还好，我在的秘书部人少事简不对标底下乱七八糟的部门。”罗凯感慨说。
步晶没有说话。既然答应了坤子，她就没有想要再把刘璇的事情往外引。不过这不代表她能够瞒过罗凯这双眼睛。
“这个女孩，你认识。”罗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赫然是刘璇的档案信息，“甚至很熟，是吗？”
步晶看了两眼，把手机还给罗凯，那张脸完美无缺：“你想说什么？”
“你来H中一年，唯二的参与活动，一次篮球赛，一次运动会，都能撞见这个女孩。”罗凯洒脱澄清，“你俩是同一个小学的，我想她曾经应该在你人生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
“我看了她的档案——别介意，这个是班长滥用职权调取的——我只能说，嗯，不要理她。”罗凯喝了酒，脸颊有些泛红，“你别这么盯着我......行了我坦白，动用了点儿人脉查了下。她风评不是很好......你小学的时候——”
“喝醉了，就不要乱说话。”
步晶声音没有酒席宴会的克制衣冠楚楚，声音不大却惊得罗凯从微醺中彻底醒了。
步晶划拉着自己的手机，咬着习惯没说话。
气氛一度低到冰点。
“lousic跟BU签订了商业长期合作。”
步晶抬眼看他，少年依旧是在学校里那个温温和和的大哥哥的形象，笑眼弯弯的说，“这个季度的香水‘天鹅颈’系列的合作很成功，业绩额甚至反超了chisoul。Lousic初到G市进行国内市场拓宽，BU也要进一步打入全球贸易链，我们可以互利共生。”
“合作甲方将会是BU。”
难得临危不乱小小年纪便身经百战于商会的步大小姐也有愣住的时候。
罗凯看着步晶平静的面容终于被打破，叹了口气：“我的好姐姐，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人么？”
步晶直接蒙了，为什么这么好的把柄、这么优越的条件——“你为什么不拿这些——”
“因为你值得被信任。”罗凯笑了，“所以信任信任我，别总是没心没肺没情没欲的。”
步晶没有说话，低头的睫毛微微颤动：“BU没有lousic那么强大。我的人生没有可以多选的路。”
“命运是奇葩的，你永远不要妄想下一秒它是打算在你头上拉屎还是让你踩到屎。人生有来无回，既然没有选择，为什么不让必选项使自己更开心些？”罗凯笑了，“瞎扯谈的——我是个极其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噢对了，明天下午3点过来上课啊。”罗凯嘱咐着，“然后后天聚餐——哎呀终于这回的宴请对象是咱们步学霸了！”
步晶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喝的剩下一点儿的水果茶皱皱眉：“这个是新款？我怎么之前没见过？”
“DIY的啊，有可以自主选择食材的水果茶。”罗凯说，“咋啦？”
“你丫的到底加了多少柠檬？”步晶千年面具脸终于彻底失控，“我操酸死我了！”
罗凯想了想随口说的加个柠檬，默默地选择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