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记（八）
“所以，你是之前练过武术？”陈晨抱着筒薯片“咔嚓咔嚓”的吃着，坐在步晶前面的位子上问。
“小的时候练过。”步晶没有抬头，手上迅速的写着东西。
“......牛逼啊，”陆璐在一旁站着，伸手去拿陈晨手里面的薯片，一边说，“我以为你不会这些。”
“小的时候我爷爷给我报的童子班，练了好几年。”步晶把写好的记事本合起来，拿出一旁的便利贴，笑道，“我不会什么？你指的是打架吧。”
“不过那是真的帅！”陈晨回想起来，“动作太利索了！啧啧啧......”
步晶抬头看了眼她。这个漂亮美丽又自信的小姐姐看上去已经完全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中走出来了，只是似乎化悲痛于食欲——之前为了身材和脸蛋管理，陈晨可以做到一日三餐白灼餐一点儿油水都不进，如今的她一天能炫三包薯片不成问题。
“......你少吃点儿。”步晶盯了她一会儿，又低头写东西说。
“？”
“她叫你少吃点儿垃圾食品。”岩枫头也不抬得看着桌上的试卷，英气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耳朵却是啥也不落下，“在吃吃身材就变形了。”
“切，之前还不是为了狗男人。”陈晨翻了个白眼，又赌气似的塞了片，“妈的什么狗屎玩意儿，人品这么差。”
李烨自爆的出轨的事儿，陈晨本就对他最后一丝的留恋彻底断了。
“——我的好姐姐，”陈晨说，“你没怪我把你带到那儿就是对我的耶和华圣母式宽容了，这样的畜生我不分，难道留着发霉发烂发臭吗？”
“不是为了别人。”步晶终于放下笔，站起来隔着桌子俯身拿走她手上的薯片又坐回座位，“这玩意儿吃多了不好——你看看你的脸蛋，糟蹋了不要送我？”
“就是，到时候跟我一样胖。”冼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从步晶背后抱住她笑着说，小爪子不老实的往她怀里的薯片筒里伸。
步晶迅速的拍开她的贼手：“人贵有自知之明后面应该是接一句严于律己。”
步晶把运动会的事告诉陆璐的时候，她的脚还没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陆璐不以为意，“算算暑假要是能好就不错了。”
“......嗯？”步晶把目光从卷子上移开，“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现在只能坐着看。”陆璐打着石膏的脚微微摇了摇，开玩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刘璇扯上关系。”
步晶听到这名字有些烦，皱皱眉叹了口气：“一些破事儿。”
“刘璇就是这种人，欺软怕硬。”陆璐点点头，“我小学跟她一个班，但是我性格不会惯着这种人，我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我不怕她，”步晶靠在旁边的墙上。放学后的夕阳洒进教室陈旧的窗里，映在步晶身后，“但是我很烦她。”
“嘿，她就是这种，你一旦招惹上就没完没了的傻逼。”陆璐收拾好书包，觉着心烦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拿根烟，摸了半天想起自己戒了，舌尖舔舔嘴角，“以后要是这傻逼还来找你，你就跟我说。”
“噢？这开始护上犊子了？”步晶笑了，眼睛里染上徐徐暖意。
“操，爱报不报，还得瑟上了？”陆璐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笑骂道。她爸来接她，步晶跟着她一起下楼，路上陆璐忽然问：“你最近还在给岩枫那小子补课？”
“？啊，”步晶被她问得有些懵，心道这姐怎么跳脱的这么快，“也快期末考了，看看成果。”
“怎么样？”
步晶看着陆璐少有的对自己的戏谑的表情，看了看她：“什么怎么样？”
陆璐终于知道冼依说的“油烟不进的女版岩枫”是啥意思了，于是换了个问法：“你觉得岩枫怎么样？”
看着步晶更加不解的表情，陆璐决定明说：“我觉得岩枫吧，虽然有时候嘴是贱了点儿，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她看着步晶在包里翻着什么，“我觉得他对你应该、也许、大概——”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步晶塞了根棒棒糖。
“戒烟的时候带点儿糖，”步晶眼底满是笑意，歪歪嘴说，“嘴儿甜一点儿，好戒。”
陆璐看着摆摆手走远的步晶，脸上的笑变成了紧缩的眉头。
所以，你也是因为刘璇，才会敏锐而熟练的发觉自己聚餐时杯子饮料里被放东西的，是吗？
因为她，变得如履薄冰，很难再相信别人，对吗？
至于岩枫——
“下周，”步晶苍白的脸气得有些血色，咬牙道，“下周，期末考。你丫的这给我默的什么勾八玩意儿？！”
岩枫低着头转着眸子偷偷察言观色，拿来一杯柠檬柚子水，嘿嘿道：“嗯，别生气，来来来喝杯柚子茶——”
“哎呀，别气了。你看你气坏了还是自己的身体。”岩枫趴在柜台上说，半张脸遮在臂弯里笑得明亮，“我只是没背下来嘛......”
步晶愤愤地将吸管插进锡纸口，咬着吸管说：“那你这字呢——我说了多久你要练字，字帖？”
岩枫心虚的笑了笑：“好好好，练练练——你给我画画重点呗。”
步晶瘪瘪嘴阴阴的看着他，把岩枫因为上课睡觉几乎干净的跟刚买的一样的政治课本拉过来：“好好听着，能理解就理解。”
岩枫侧头支着脑袋。他比步晶在体形上大了很多，这个角度能看到她驼着背的侧脸。他很喜欢步晶的脖颈，她的天鹅颈很协调，下颌角因为没有肉的脸而显得很明显清晰。那双眼睛太特别了，特别的岩枫一眼就注意到，勾人的眼尾看着他就像是在说话一样。
脖颈被洗得很干净，白皙的像一块上好的独山玉，洁白无瑕。
如果可以——
“来，”步晶挑挑眉，将书拍在他脸上，打断了岩枫同学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黄色废料，“刚刚讲的，再讲一遍。”
步晶拿起一旁惨不忍睹的英语周测，遮住大半张下脸看着旁边抓耳挠腮记文化作用与民族精神作用区别的岩枫，嘴角勾了勾笑意：“你说要使张老板知道我给你补课都挽救不了你这个浪子之心，会怎么样？”
“？”
“那我只好说：‘老夫年岁已高，少年血气方刚欺我老无力，实难为胜任，愿解冠白衣，自此不谙朝堂世事，安享晚年。’了。”步晶看着这满篇红的试卷，皱皱眉：“你他妈——岩枫，你是不是考试又睡觉了？！完型填空15个就对俩，我操.我闭着眼睛拿脚选都比你对的多！”
“......”岩枫看着真的被“欺我老无力”的步晶咬着吸管出气，眼底沉沉的，说，“要是我考得好呢？”
“？”
“我如果考得好，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岩枫向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搭着政治书，声音闷闷的：“怎么样？”
步晶眼底漆黑清明，看不见岩枫的脸，她笑道：“把要求先说出来——我从来不做风险五五开的局。”步晶心里轻笑，她能笃定他想要知道什么——在没有下赌之前，她有理由无条件拒绝。现在，步晶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自信的好奇：你要怎么说？
“继续教我到高考，学费用伙食费抵。不准反悔。”岩枫摘下书倏然起来，面对着她笑道，“至于怎么骗过你爸妈是你的事儿咯！”
步晶愣了，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映在自己黑瞳里，深潭里洒进少年意气的光。她睫毛微微颤了颤，苍白的脸颊有些热。
“我知道你想我想说什么，”岩枫得意的笑道，“猜错了！unfortunately！”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岩枫盯着她，凑近些说，“但我会跟你证明，我值得你信任，告诉我你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