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其实，裴栩灵对于会自己会喜欢上秦综并没有太多的纠结，毕竟秦综又没有哪里不值得喜欢的。
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罢了。
她难受的地方在于她不清楚要如何处理从未接触的感情。
直接表白，显然时间不合适；不说出来，她又憋不住。
类似这样进退两难的想法在心头环绕，裴栩灵快被自己烦死了。
本来没什么困意，迷迷糊糊想了一些，想着想着入睡了。
再次醒来是为了吃饭。
沈念秋：“中午到小综家吃饭，快点起来捯饬一下。”
小综？
不是吧，她好不容易平和了点，又要见面了。
裴栩灵真的想装死逃避一切。
可想想刚捂热的红包，她决不允许自己有如此不道德的行径。
饭桌上只有裴栩灵一个人不自在。
她果然不适合把事情闷着不说。
哪哪都不舒服。
裴栩灵不知道怎么想的，把猜测秦综下一次要夹什么菜当作消磨不自在的途径。
饭后，裴栩灵照常跟着秦综到他卧室。秦综习惯性地从柜子里拿了一袋零食出来给她。
经年累月的固定动作没人会奇怪。
裴栩灵含了一块小熊形状的山楂糖。
酸酸甜甜的，刺激着味蕾。
她咀嚼的动作一滞，猛然意识到自己享受他的照顾很久了。
裴栩灵看着秦综走来走去的身影，邪恶地想：要是追秦综的时候，秦综敢不答应的话，那他一定是渣男，而且是纯度极高的大渣男没跑了！
春节对于高三生来说过得极为快速，初一眨眼间结束了。
为了能在上学前出去玩一天，四人小群的群聊名称被改成了「受苦受难倒计时×天」。
大家每天在群里相互加油打气，刷屏一些“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毒鸡汤。
倒计时两天，他们各自汇报了作业进度。结果发现要是出去玩，真得玩命写。
谈兮：【放过彼此吧】
裴栩灵：【放过彼此吧！】
肖照川：【放过彼此吧！！！】
秦综：【附议】
计划理所当然地作废了。
出门嗨皮改成在家咸鱼，裴栩灵窃喜不已。她现在还不能够很自如地面对秦综。尽管一再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克制，可免不了作业写着写着，一晃神，心脏开始砰砰乱跳。
裴栩灵当前没打算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毕竟现在的时机怎么想都不合适。
这几天在家，她有好好思考两个人的关系。虽然当中很多思考出来的结果，好像没啥大用，但还是花了点时间的，代表是有意义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秦综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往，所以总是她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带着他和小区里小朋友游戏。
但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他们之间反倒是秦综成了支柱，而在这种转变中，她也显露出更多的依赖。
如果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话，他们是不是会一直以这种状态持续下去？
说不清，裴栩灵没法保证。
也许是因为她思虑过重，面色显得有些憔悴。沈念秋给她炖了骨汤，少掉的微不可查的体重无形之中被补了回来。
初六要到中午，裴栩灵整理完书本和做好的试题，接到了秦综的消息。
秦综：【最近心情不好？】
实在是裴栩灵最近过分安静了。
以往他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裴栩灵的动静。
即便是见不到她，但隔着门板能隐约听到她和岑箬的聊天声，在阳台能听到她神经质的搞怪声，没事还能接收到他她分享的帖子。
总之，她能以各种方式侵入他的生活，成为重要的一部分。
裴栩灵仿佛被消息炸到，腾地一下站起来，抱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它转动。
急急忙忙回答不出来什么玩意儿，最后领口往上拉了下，半晌才打了三个字。
裴栩灵：【没有啊】
似乎是为了证实可信度，又补上了一句。
裴栩灵：【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可秦综依然觉得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少了表情包的，秦综这样想。
原本裴栩灵已经平静地差不多了，整天在群里跟着插科打诨，努力调节成平时的状态，结果一条消息又把她打回原形。
裴栩灵扑倒在床上，双腿啪啪打着被子，像是要把身体里的亢奋通通发泄掉。
不管裴栩灵有没有做好准备，他们还要一起上学的。
裴栩灵凭着以前看过的几则青春小说，归纳出了一个结论。
主角一旦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之后就开始疏远的行为，是万万不可取的。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那就更要增加两人见面的机会，蹭点好感度和经验值，才能通关胜利。
更何况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形影不离，近水楼台先得月，简直是上天送来的机遇，这要是不抓紧，简直是白瞎了上天的心意。
追人的要义当然是不干蠢事。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夸赞聪明机灵。
如此有智慧的她坚决不会在追人这件事上犯蠢。
裴栩灵今早特意早起了十分钟。
她发誓，她真的很努力了。
起不来，真的起不来！
她的作息早就在过年期间回到原点。
十分钟的时间里，她捯饬了头发，纠结了刘海和发尾蜷曲的角度，顺便抹了抹校服外套的褶皱。
自认为诚意满满。
只有在整理着装的时候，她浅浅遗憾了一下自己当初要留短发。不然现在就算是从低马尾到高马尾也能从精神面貌上展现出很大的变化。
裴栩灵出门，秦综已经在门外等了。不过秦综好像没有看出她的变化。
裴栩灵发现，原来喜欢的感觉是一见面就开心地不得了。
于是抑制不住激动和秦综说了早上好。
但他们早晨的第一句很少是这句，一般的场景是裴栩灵单臂挎着没背起来的包，一边调整背包的姿势，一边急冲冲地说：“来不及了，今天又睡过了。”
下楼走到公交站台，秦综看了手表，估摸着还有一两分钟下一班车会来。
在走过来的路上，裴栩灵的眼睛就一直忍不住对着秦综那看，又或是很别扭地朝向前面的某一个点，很不自然，又不自知。
往常这时候裴栩灵总爱和他讲述昨晚做的奇奇怪怪的梦。
末了还要加上一句。
“本来我可以很精神的，但你知道的，人睡觉做梦就是会很累。”
到了车上，两个人并肩坐。
秦综忽然对裴栩灵说：“裴栩灵，你今天眼睛很大。”
裴栩灵不明所以。
她努力往正常的、好的方向想，可能秦综在夸她眼睛有神，就顺着接话，“我眼睛向来很大的，这是我的众多优点之一。”
秦综无语了，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一连适应了好几天，裴栩灵由衷认为自己真的很自然了。
当然也要多亏了堆成山的试题，重拳出击将初恋的朦胧憧憬拍散。
果然，老师常说，“学习这么紧张，还有工夫谈恋爱，是不是嫌作业不够多。”
——这句话是有点子道理在的。
高三仍旧是第一批进校的年级。
学校里只有一个年级的结果，就是过分安静了。整栋楼都被无形中的压力笼罩着。
一直到高一高二的学生陆续进校，校园才有了热闹的声响。
班主任是鸡汤大师，每天坚持给大家灌一大锅，甚至班会演示文稿里的标题都透露着浓浓的正能量。
老生常谈的话题是目标院校的确定，这也是这次班会的重点。
裴栩灵在回去的路上偷摸着试探秦综的意思。
她的确是没有一个准确而执着的方向。
将来要学什么？要在哪个城市上学、工作？
这些问题都因为时间的距离让她规制在了待定的事项里。
她很少去想未来的某个时点里要达成怎样的目标。在她的观念里，能过好当下就是很酷的能力了。
遥远的、未知的……
只留给天马行空的想象。
可既然现在她想要和秦综有未来，那肯定多少要做一些远景设想的。
比如：万一她在报志愿之前没追上他，又或者是报完后追上了却被迫分居两地。
异地恋的分手率那么高，到时候他们十有八九得掰。
不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她才不要没结果的恋爱。
到了吃饭的时间，从北楼走到南楼，穿过长廊，远处晚霞漫天，灿烂而炫目，暖橙的霞光映照着整个校园，钟塔在寂静中显得愈发庄重，指针从一个刻度拨向下一个刻度。
裴栩灵转过身来面向他，倒着走，忽然发问：“等以后上大学了，我们是不是得寒暑假才能见面？”
秦综对于这个问题早已设想过无数遍。
“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可以一直一起上学放学。”
少年的话语珍重得像誓言。
时间不可逆转，誓言无法违背。
傍晚的风其实很冰，但裴栩灵却莫名掌心里攒着一股热。
艳丽的云层在热烈燃烧，翻卷出浓稠的色调。
大概夕阳很温暖吧。
烦乱、苦恼被洗涤个干净，只剩下平和。
裴栩灵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此时此地突然被清空，心理腾挪出的空间只留有坚定。
千万不能拖后腿！
这个想法在裴栩灵心里愈发强烈。
裴栩灵斗志昂扬确实很吓人，这让身为同桌的谈兮感到仿佛回到了当年。
初二，裴栩灵有段时间也是突然发疯学习，每天像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刷题。
裴栩灵可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别人是越努力，越幸运。
裴栩灵冲得越猛，成绩掉得越快。
裴家父母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特意找了他们三个了解情况。成绩无所谓，但是精神出问题了那就是大事了。
为了让她恢复正常，裴家父母吓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结果什么事没有。
裴栩灵只是单纯看到电视的学习方法想尝试一下，没想到差点闹大。
憋了很久的谈兮终于在中午和裴栩灵一起上厕所的时候问了，“裴栩灵，你最近很不对劲。”
裴栩灵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后，趴在谈兮耳边，小心翼翼地说：“我可能要恋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