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没有男生参与的姐妹夜谈自然是要持续到深夜的。
不到半年的时间，大家都发生了许多变化。最直观的，裴栩灵的短发已经长成齐肩发，而谈兮的黑长直变成长卷发。
但也有很多是没有变化的，比如她们依然一见面就会有话题聊，又比如谈兮最喜欢的明星仍然是那一个。
因为进入大学之后，一些很现实的东西开始强硬地摆到她们面前。
谈兮抱着床上的大熊，摇啊晃啊，“我还没整明白考研、考公、出国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人就已经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开始猛冲，真是可怕！”
裴栩灵的周围不乏这样目标明确的人，但她一向心大，不在乎周围人的想法。
“无所谓啦，我觉得自己对现在的状态已经很满意了，我的规划就是好好度过大学四年，毕业后找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能有空闲时间做喜欢的事情。”
光是想想，裴栩灵就觉得很开心了。
“那你毕业以后回阴瑭吗？”
“我自己是倾向于回来的，但这个问题我和秦综还没有讨论过，毕竟没人愿意一直异地恋嘛。反正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就算真的有矛盾，大家一起想办法就好啦。”
“不过你想回来的话，秦综肯定也会跟着你回来的。”谈兮小小追忆了一番过往，“秦综他真的从小到大都爱追着你跑。”
“有吗？”裴栩灵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一起生活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成了习惯。
“嗯哼？秦综最擅长温水煮猪头了，偏偏你又吃他这套。”
裴栩灵捏住谈兮的脸，“你才是猪头！”
两个人不自觉打闹到一起。
“我身边的人总觉得，我对秦综比秦综对我要好，但我知道不能这样讲的，我比较闹腾，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做事全凭感觉，往往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就爱在秦综身上实现。秦综的性格比较沉稳，他会在我的舒适范围内照顾我，不管我遇到了什么事，他最在乎的是我开不开心，而且我每次产生不好的情绪时，他总有办法让我抽离出来。”
裴栩灵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很骄傲地结束陈词，“总结，他就是很好。”
在谈兮的设想里，裴栩灵和秦综大概不会有较长的分别时间，所以当她得知秦综大三上回去参加为期半年的国际交流生项目时，狠狠震惊了一下。
裴栩灵得知这个消息倒是淡定得多，也许是因为见过秦综在谈及自己专业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亦或许是每当因为画画而放他鸽子的时候他总是被抱一抱就能哄好。
更何况，秦综本就是努力向上的，从始至终都是，付出所有抓住每一个机会。
再说了，在裴栩灵的观点里，如果秦综对这个项目根本不感兴趣，那么他一定不会对自己提的。
既然是他想做的事情，她不管再不舍，也要支持他的。
就像他做到的那样。
裴栩灵谈恋爱的事情，没打算主动和家里说，但也不准备藏着掖着。
可是很奇怪，回来这么长时间，她和秦综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为什么大家都察觉不到呢？
“难道是因为我每天睡得比猪早，起得比狗晚？”裴栩灵说完自己的疑惑，把最后一口小面包塞进嘴里。
秦综则是在研究怎么帮她把卡了很长时间的游戏关卡过掉，“倒也不用这样形容自己。”
裴栩灵刚伸手把小饼干奖励给他，就听见秦综开始破灭她的感动，“你最多只是一天十几小时都待在床上。”
“别吃了，今天的投喂和你无缘了。”裴栩灵用冰冷无情的口吻说道。
在一个天暖气清的日子里，裴栩灵终于愿意从她的被窝里钻出来，但也仅限于一天中温度较高的时间段。
早上十点多，秦综总算达成了和裴栩灵手牵手出门约会的成就。
他们赶在用餐高峰期之前吃完了午餐，然后在最近的一个电影院看了新上映的影片，随后又在一家书店待了很长时间。
书店在布局上有专门阅读和吃东西的空间，所以，出去了几个小时，裴栩灵基本没怎么走动。
她很满意，甚至手脚冰凉的状况都没怎么出现。
裴栩灵在书店看中了一本漫画，一投入到剧情中就无法自拔，秦综在她身边偶尔还能听见极轻的抽气声。
所以原本说好的早点回去，也变成了快五点才离开。
一出书店门，裴栩灵被迎面的冷风瞬间吹垮。不过幸好今天不是自己骑车过来的，不然现在她一定在研究怎么能够在不伸出手的情况下握住车把手。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裴栩灵下车前就将围巾拉得高高的，掩住口鼻。
秦综将她的一只手握住，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秦综掌心温暖而干燥，比裴栩灵用过的任何一个暖手宝效果都要好。
也因为这个动作，两个人挨得很近，看起来像是裴栩灵亲密挽着对方手臂。秦综按了电梯楼层，裴栩灵还在兴高采烈地和他谈论漫画剧情。
秦综：“所以为什么男主杀了女主之后反而是他死掉了？”
“因为女主竟然有反伤技能了，只要在技能生效前没死，伤害就会转移到加害人身上，男主本来身体就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所以直接噶了，哈哈哈哈哈哈，爽死——”
裴栩灵的声音陡然停住，慢慢地才磨了两个字，“我了……”
秦综根本不需要问她为什么，因为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他已经知道原因了。
沈念秋脸色平静，岑箬略显震惊，裴书朗板正的校长脸此刻像是传达出怒意，而秦广青手已经放在电梯按键上随时准备跑路，看样子不打算救他儿子了。
秦综一贯思路清晰的大脑此刻也有些崩盘，他计划中的告知家长绝对不是这样突然又仓促。
好在现场唯一一个早已知晓实情的人打破了僵局，“僵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好出门买菜，赶快走。”
说完又对裴栩灵和秦综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家等着，晚饭我们到小综家吃。”
“哦，好的。”两个人应下，恍恍惚惚上了电梯。
裴栩灵恍如梦醒，“秦综，我们是被发现了嘛？”
秦综下意识动了动手，发现两个的手还牵着。
秦综将握着的手抽出口袋，两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此。“好像是没有办法否认呢。”
裴栩灵这时才想起，时近年关，裴栩灵会在父母完成工作后和他们一起回老家，除了去年，过去的每一年里，他们两家都会在回老家之前吃个饭。
毫不意外的，这顿饭吃得不是很有滋味。
裴栩灵心里这样想，但该动筷子的时候是一点没少动。
不过，好在父母们在这天之后并没有对他们恋爱表现出任何异样或是令人不适的举动，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或是说只是发生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裴栩灵看着除夕夜，家家户户燃放在天空的耀眼夺目的烟花，将摄像头对准天空，对秦综说：“临濯市区可看不到这么多好看的烟花，新年快乐秦综。”
秦综隔着镜头，遥远且近距离地感受着裴栩灵在分享时的快乐，激起了积压在心里的浓重的感情。
“裴栩灵。”秦综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中有些郑重，但声音还是如同往常温柔，“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我对你的喜欢似乎更多了。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知道，喜欢是不会有上限的。
“电话打完了？”裴书朗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
裴栩灵吓一大跳，“爸，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裴书朗似乎是想重振作为家长的威严，面露正色，“就这么喜欢这小子？”
“爸爸。”裴栩灵不自觉露出小女生的羞涩。
只一声，老父亲就装不下去了。裴书朗看着自家姑娘和男朋友打完电话后，脸上仍散不去的关于幸福的笑意，心里头是既高兴又有些空落。
“奶奶找你呢，快去吧。”裴栩灵闻言，立刻跑过去了。
裴书朗想起他们撞见恋情的第二天，秦综约了他和沈念秋在外面见。
那天秦综生巴地说了很多，字字恳切句句真心。
裴书朗后来思考过，裴栩灵的初恋是秦综的话，其实他还挺满意的。
但作为父亲，他很怕裴栩灵会受委屈、会受伤，可是，恋爱是两个人的相处，怎么可能半点委屈都没有。
即便是他和沈念秋携手至今，难道他们彼此真的就能无愧于心地说，自己从来没有在这段岁月里妥协退让过吗？
秦综真正坐在裴栩灵的父母面前才发觉自己能够给予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
因为直至目前，他仍没有脱离名为“学校”的象牙塔，是即便真的走错了路，也会有父母做退路的人。
所以，他只能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给他们长久的未来先拼凑出一个稳固的地基，让裴栩灵愿意将她往后的时间都和他共享的时候，他能有能力承接住。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对她好，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关系的主动权都只会在她手里。”
大二的时候裴栩灵画画事业终于收到了第一笔进账。
裴栩灵为此兴奋了好久，虽然连一百块钱都不到，但对于她来说确实一种很大的激励。
就和第一次有人在她的评论区下说她的作品好像会有填补情绪的魔力一样。
秦综也在这一阶段完成了竞赛、考试、绩点等多方面的要求。
为了补上因为大三出国无法实现的保研条件，他只能在大一大二付出更多的努力。
裴栩灵几乎是完整地看着秦综如何竭尽全力完成这一系列事情，秦综无形之中成为了她的动力。
因为对方是那么那么努力，所以我也要为了更好的将来努力。
在临别前一晚上，裴栩灵和秦综在学校情人坡看星星。
“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我怕到时候会哭着拖住你。
“好。”
“落地了要告诉我，到了国外不要太拼命，不要整天待在教室和实验室。”
“好。”
秦综总是能将她和自己照顾得很好，所以到了离别前夕，裴栩灵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抱抱。”
秦综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仿佛要将此刻的所有印刻进身体和记忆。
“不管怎么样，你只要平平安安回来就好，如果中途想放弃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开始赚钱了，而且还有奖学金，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好。”
秦综今晚说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好”字。
裴栩灵甚至觉得她要是闹着不让他走，秦综也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