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日快乐。
中午。
客至。
彼时谢照刚刚用完餐，心情不错的给阳台上换了一束花，动手打扫了卫生，门铃“叮铃铃”跟催魂般响了起来。
她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添上皱纹和苍老的脸依旧掩盖不了年轻时的俊美，可惜他眼底隐含着黑眼圈，肤色蜡黄，身体显然是被酒色给掏空了。
在他背后，还站着两名待墨镜的保镖。
谢照短暂愕然，觑见保镖手里提着个大大的礼物盒，很像装蛋糕的外包装，不由一惊：“爸？！”
谢临，怎么会来？
是……给她过生日的？
这还是离家出走后，家里人第一次登门探望她。
像谢临这么混的人竟会专程给她过生日，属实让她始料未及，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谢临嘴里叼着跟雪茄，瞧见她时眉头狠狠拧了下。
她摘下雪茄盯着她上上下下审视了下，旋即严肃又嫌弃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
“那是什么？”谢照冲那礼物盒抬了抬下巴。
保镖把礼物盒拆开，是一只小熊玩偶。
说不失望是假的，谢照还有点期待是蛋糕呢。
小熊玩偶是不是太幼稚了？不过有礼物收她也很高兴就是了，这还是谢临初次给她生日礼物。
“给我吧。”谢照伸手淡淡道。
保镖神色怪异把小熊玩偶递给她，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要这玩偶。
谢临脸色不太好，皱眉解释道：“给一个小明星送的礼物，被拒收了，说要卡地亚钻石项链，本来准备扔掉了，”他笑了下，“不过你要是喜欢，拿走就好了。”
谢照抱着小熊玩偶僵住，仿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抓着玩偶爪子的手攥得紧紧的，嗓音淡淡道：“没想到，你连个小明星都搞不定，看来是不如当年了。”
不是给她的，是要扔掉的啊。
“还有什么事么？”
谢照不再像少年时候那般急吼吼的，情绪淡然问着，心底仿若结冰般。
到底，她还在期待什么？三年不闻不问，难不成她离开三年，他们就会有所改变？
她很早就知道，她是谢家是多余的，连名字里的照都是谢创看了眼刚出的太阳，随便取的。
谢临抽了口雪茄，吐了口烟，眯着眼睛看着她道：“你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在外面也应该玩够了。”
“玩够了当然就回家了，”谢照把小熊玩偶随意放在脚下，双手插在裤兜里靠着门框，笑得玩世不恭又吊儿郎当：“至于什么时候回家，再说吧。”
这几年她在外面过得自在，并不想回谢家。
“该回家就回家，少给谢家丢脸。”
谢临冷哼一声，“上次你在社交媒体上引起轩然大波，老爷子大发雷霆，差点把你们公司直接封杀。”
“他一天天还真是没事儿干。”谢照嘲讽道。
也不知道到底哪儿丢脸了，面子里子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谢临闻言脸色一变，不高兴道：“反正我不管，三天之内你必须回家。”
“我不回去。”谢照定定盯着他。
她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威胁，越威胁越逼她，她越是不干。
在谢家，谢临像一个寄生者，享受着豪门谢家的优渥待遇，却没有任何实权。
要是谢蕴来了，或许她还怵几下，谢临来了，她根本不慌。
谢临最讨厌的就是谢照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坚硬如顽石，夹杂着轻蔑与不屑。
谢蕴和谢照都继承了闻杉和谢临的优秀基因，容貌生得英气十足又好看。谢蕴脸部轮廓像谢临，在谢创亲手教养下喜怒不形于色，彬彬有礼，而谢照眉眼更像闻杉，特别是一双眼睛定定盯着人时，透着坚毅与不容辩驳。
曾经谢临喜欢过这种自信满满又笃定的眼神，而后成为他无比憎恨的眼神。
“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
谢临骤然被勾起怒意，抬手“啪”的一下扇了谢照一耳光。
谢照猝不及防，被扇歪了脸颊。
她捂着脸揉了揉，心底却像被狠狠划开一条狰狞的口子，咕咕冒着血，她侧头继续直勾勾盯着他，斩钉截铁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回去！”
要是之前还不确定谢家的态度，现在谢临扇这耳光，就足够说明谢家人到底如何看待她的。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个可有可无的挂件。
她做不到成为像谢临那样，她也绝不要成为像谢临那样的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岁月里不断修复，又彻底碎裂了，而这种碎裂她再也无法用时间去修补。
“你！”谢临看着她冷意渗人的眼抬手还要抽她耳光。
谢照抬手扣住，冷冷道：“不送了。”
说完，她冷淡甩开他的手，直接把门关了。
旋即门外是气急败坏的谢临砰砰砰的砸门，谢照神色淡淡拿出手机给小区保安播了电话，让她在门口闹事的人轰走。
“好的，小姐，我们马上上来。”
保安一听有人闹事，这还得了，挂断电话提上工具摇人就赶紧上楼去。
“砰砰砰。”
外面还在激烈的砸门。
“谢照！你个兔崽子！你给我开门！”
“你少给我玩儿这套！”
“我是你爸，你这么对我！”
谢照背靠着门，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般。
她缓缓滑着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不知不觉眼睛酸涩着，大颗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她将头埋在膝盖间。
很不合时宜的，顾宴的电话“滴滴滴”播了进来。
哈，他还真会找时间打电话。
谢照捏了捏太阳穴接了电话，稳定好声线笑了下：“喂，终于决定好去哪家温泉旅馆了？”
“房间订好了，你赶紧来，地址发给你。”顾宴简短说了一句，顿了下又凶巴巴道：“不准迟到！”
谢照听着他声音，抹了一把眼泪，丝毫不愿意让他看出她狼狈的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道：“好啊。”
之前，她或许有一点点不想一个人过。
现在，她非常不想一个人过，甚至恶劣的想找点乐子。
她现在一点跟顾宴亲密的兴致都没有，只想找到他戏弄一番，找找乐子，看看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然而，看到温泉旅馆的名字和地址，她脸上的笑意垮了下来。
温暖温泉旅馆，147号房间。
他还真会选。
一选，选的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
谢照怀着报复性心理换好衣服，等外面谢临瞪人被保安请走后。
开门就觑见门口遗落的小熊玩偶，她一把拽了起来往楼下走。
一路慢吞吞驱车前往城南区挂宫山脚下的温暖温泉旅馆附近的博物馆逛，她就是故意迟到的，在周围的小吃街吃了些烧烤，眼瞅着夜幕降临，顾宴果然按捺不住又播了一次电话。
“我马上来，顾总监可要等我。”谢照听着对方恼怒质问在哪儿的声音，说话时笑得跟狐狸似的。
顾宴咬牙切齿道：“你不来，明天你死定了！”
谢照挂断电话，一边上车一边喃喃笑道：“咱们顾总监，每天都好可爱呢。”
没十分钟她就抵达温暖温泉旅馆，这里跟几年前来时区别很大，装修变得更为精致，规模也更大些，前台小姐也换了。
她在门口拿了顾宴放的备用房卡后，根据前台的描述绕了两道弯，径直走了一段路停在房门口，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斜唇一笑。
我今天，不行哦。
谢照恶作剧想着该用什么表情说，想着他一会儿该如何揍她，思忖间抬手刷卡推门进入。
漆黑的屋子里，似乎闪烁着蜡烛光线。
她扬眉，暗想顾宴不会还准备了蜡烛，这么有情调等她？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顾宴低声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
这一声，让她浑身都凝固了，抓在手里的小熊攥紧，喉咙和鼻尖发酸发硬。
……什么？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顾宴端着蛋糕从拐角处出现。
蛋糕上插着的蜡烛闪烁着温暖的光，映照在他认真的脸上，显得五官轮廓更加柔和，薄唇一张一合，一步步走到她跟前。
谢照听到心脏怦怦的响声，怔怔望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恶作剧要说的话。
今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唱生日歌。
“生日快乐，”顾宴停下脚步看着她，嗓音比以往柔和几分，对她迟到的行为十分不满，噘着嘴硬邦邦道：“愣着干嘛，还不许愿吹蜡烛？！”
“许愿？”
谢照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可又骤然想起在过去谢蕴过生日时的情形：“我没有愿望，我自己的愿望，自己会去实现。”
“这是生日的特权，你真的不要？”顾宴嘟囔着问。
“我不需要这个，”她沉吟了下，更准确说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许愿，薄唇抿了抿道：“你帮我许吧。”
顾宴无语了下，不过端着蛋糕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默默许了个愿。
没过两秒，他就掀开眼睛利落吹灭了蜡烛，谢照双手捧着他的脸在黑暗里吻住了他的唇。
“蛋、唔……糕……”
顾宴被吻得猝不及防，端着蛋糕的手紧了紧，心脏怦怦直跳。
他知道这个吻跟□□没有关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挑逗的、戏弄的吻，温柔的不成样子，又填几丝缱绻不舍，他生怕怀里的蛋糕弄坏，稍稍反应过来胡乱咬着她的唇反抗：“你……等……嗯……等……”
这可是他辛苦一晚上做的，做得不满意的都送邻居了，手都被烫伤了。
不吃的话，好浪费。
谢照也知道她似乎太激动了，太兴奋了，然而她分毫按捺不住。
她松开他的唇在暗色里捏捏他脸颊笑道：“嗯，我等着。”
顾宴被她捏得不舒服，耳根却微微泛红，踢了踢她的小腿皱眉催促道：“还不赶紧开灯。”
谢照摸到开关，“啪”的一声灯光洒落。
这时她才发现，脚下屋子装饰着不少气球，酒红色和金色的，墙壁上还充满仪式感贴着“生日快乐”，周围用火红的玫瑰花装饰了墙壁，脚下还撒了不少花瓣，空气中弥漫着股香气。
顾宴端着蛋糕走到茶几前，那边早早准备好盘子和切刀。
他把刀递给谢照，让她切，又打开了早先准备好的音乐。
谢照完全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齐全，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布置的，暗暗在心里把恶作剧的自己给扇了两耳光。
她拿着刀切蛋糕时觉得这蛋糕好像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哪儿眼熟，切完后递给他时不由问：“你不会……一直等着吃蛋糕，没吃东西吧。”
“不然呢？”
顾宴拿着蛋糕随意挑了块沙发落座，吃着蛋糕冷飕飕道：“寿星都不来，我敢吃么？”
这时，他也注意到她带来的小熊玩偶，吃着蛋糕好奇问：“你这是，为了道歉，还给我带了礼物？”
谢照听到“寿星”这词，不知道怎么心里涌动着千丝万缕的颤动，轻轻的，酥酥麻麻的。
这瞬间她半点不想把那玩意儿给顾宴，打了个哈哈拽着小熊玩偶，干咳了声胡编乱造道：“嗨，路边小妹妹看我长得好看，送的。”
顾宴吃着蛋糕阴阳怪气道：“咱们谢总监，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那是……”谢照吃了一口蛋糕，发现入口不腻，是她喜欢的那种口味，疑惑问：“不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顾宴淡淡道：“你身份证号上有，查公司资料就知道了。”
谢照：“……”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简单。
“礼物呢？”她蓦然想起这个。
顾宴指了指茶几下的盒子：“你今晚要是不来，我就直接给扔了。”
谢照瞧见茶几下不大不小的酒红色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傲慢与偏见》的英文版书，翻开一看，每页书的角落里绘画着插图，此外右下角有个小人会随着页码翻动，仿佛在动一般。
一定，画了很久。
顾宴，是认真准备给她过生日的。
“以后你再敢迟到，我……”顾宴还在愤愤不平说着。
天知道他清晨就到这里了，场地全是他一个人布置的，气球他一个人吹，昨晚还反反复复做蛋糕，结果这家伙迟迟不来，等到后面他想干脆去把她从家里绑来算了。
话还没说完，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下巴被扣住硬生生朝另一侧掰去，一张熟悉的脸骤然放大，甜蜜的味道将他嘴唇堵住，对方舌尖侵入抢夺着他口腔里的奶油，一点点将他的呼吸夺走，手里的蛋糕被对方搁在茶几上。
“我等不及了，顾宴。”谢照说。
他们在沙发上搞了一次，后面顾宴又被谢照抱到床上去。
这是酒后他们初次在清醒状态下做，谢照觉得顾宴跟妖精似的，与平时的冷若冰霜浑然不同，嘴里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骚话，一声声“谢总监”喊着，他似乎很喜欢接吻，很喜欢环着她脖颈。
谢照喜欢看他情不自禁又满是痴迷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逗逗他。
“宴宴，叫句老公听听……”
“……老公，”
顾宴攀上她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咬着她耳朵，嗓音沙哑道：“老公好棒。”
来之前，他功课都是做过的。
谢照脑子里那根线崩断了。
这也太乖了，软乎乎的，像露出肚皮等RUA的小猫咪。
勾引的结果是，顾宴在第三次就开始哭着求饶。
谢照好些时候没做，加上之前欲擒故纵完全没纾解过，怀里的人梨花带雨，诱人得很，她哪里会轻易放过？
然而搞到一半，哭唧唧的Omega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毛发并且缩小，在白光照射下缓缓变成了一只小黑猫。
谢照：“！！！”
顾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