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命中注定
这几天预约的挑战者很少，趁着空闲时间，古鲁夏和道馆的同事们开始扫雪，分工完毕后，他拿起铲子等工具走进了战斗场，负责这边的除雪工作。
现在是寒冬，今年的最后一个月份。想到自己在霜抹山道馆又将度过一年，古鲁夏扫着雪，他发出的感慨声引来了一旁的走鲸，但他只是俯身拍了拍它的头。
这会儿扫完了雪，他眺望着眼前空旷的战斗场，将包住下半张脸的围巾拉开，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走鲸在他推起的雪堆上插上了树枝。
刚把工具放回原位，古鲁夏的手机洛托姆就跳出来停在了他眼前，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事实证明他确实猜对了。
“嗨，白冬，还有闪电。”
“嘿~！给你打个电话可真难，看来现在没有挑战者？”
“wanpawanpa~!”
来电汪和逐电犬的脸同时挤进了屏幕，那白发的女孩抱着来电汪闪电对他打招呼。他们谈了谈各自的近况，古鲁夏的道馆工作和往常一样顺利，没什么好提的，而且因为节日即将来临，近期的挑战者数量明显减少，让本来就不热闹的道馆变得更加冷清了。
白冬她前些天正巧经过酿光市，趁这机会回去看望了母亲，顺便把黑夜等一些老伙计留在新家里，据她说，她决定用在帕底亚收服的宝可梦们参加道馆比赛。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得对我有信心。”她看起来很有把握，她从来都是这样。“说到宝可梦，你看——这是凯蒂，它昨天进化成蒂蕾喵了！”
手机洛托姆顺着她的指示挪动了角度，古鲁夏见屏幕里出现了一只正在舔毛的蒂蕾喵，它瞅了古鲁夏一眼，便走到一边继续打理自己。
它是白冬在帕底亚收服的第一只宝可梦。凯蒂在新叶喵时期原本是一只家养猫，它的主人是个三分钟热度的小男孩，他和家人们只希望凯蒂当个听话的玩偶，但这机灵的小家伙显然令他大失所望。他们嫌弃凯蒂总是挠坏东西，于是带它去医院做了去爪手术。
失去利爪的凯蒂在战斗中很难发挥优势，没过多久就被遗弃了。在流浪的日子里，凯蒂的生存之道是靠扮可爱来俘获人的芳心，然后趁其不备抢走食物，在故技重施的一天，它遇到了白冬。
“你叫它‘凯蒂’。”古鲁夏根据她的习惯推测，“名字是来自《穿靴子的猫》吗？”
“没错，而且它的经历和电影里的那只凯蒂很相似，我一下就想到了。”白冬蹲下来熟练地挠着凯蒂的下巴，这只绿色的大猫马上眯起眼睛发出了呼噜的声音。
趁着现在宝可梦们都出来了，她便顺势让手机洛托姆的镜头对准了它们。正热情地对古鲁夏打招呼的摩托蜥叫恰克，它是个很喜欢载着人跑的大家伙，但是它的速度偶尔会失控——古鲁夏不确定，反正这是白冬告诉他的。
随着手机洛托姆移动，古鲁夏又看到了正仰面朝天呼呼大睡的炭小侍，它叫苍炎——简单明了。当白冬说出它的名字时，他便知道这只炭小侍今后会进化成什么模样了。接着手机洛托姆拍到了发型独特的巨锻匠安安，要说安安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东西，那就是它精心锻造的巨锤和它的头发了。它会给自己的锤子贴上贴纸，或是系上丝带来作装饰，但最近它的注意力全在研究更适合自己的发型上。
镜头转向了白冬，她谈起正事，因冰柜镇就在霜抹山上，她打算顺路来见古鲁夏，正好也能邀请他一起过圣诞节。说到这里，卡洛琳正从屋顶上下来，她放下扫雪用的工具凑近了古鲁夏的手机洛托姆，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那张脸。
两位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女聊了起来，没一会儿从外头进来的山姆也加入了话题，他们暂时把那位蓝发的馆主晾在一边，久违地聊了几句。他们得知白冬此时正在来霜抹山的路上，而今日道馆的工作时间也结束了，正是相聚的好机会。
“我没什么意见，这得问你们馆主。”白冬喊来了一旁的古鲁夏，见他点头，事情便敲定了。
餐厅在霜抹山的下方，白冬索性就在山下的休息区等着他们。她坐在石凳上，闪电有些疲惫，它跳上来蜷缩在她身边，眯起了眼睛。
“嗨——白冬！”
她听到了卡洛琳的声音，他们来了。
“怎么会这么慢？”
“抱歉，我稍微化了个妆。”卡洛琳摸着闪电这么说。
“哦。”白冬扭头看向古鲁夏，“你也化妆了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卡洛琳和山姆笑了起来，但白冬不认为她的话很好笑。
“看来我问了一个蠢问题……随便吧。”她牵着闪电离开座位，扶着帽子说：“来吧，朋友们，今天的晚餐我请。”
“这样好吗？或许你不知道，所以我得提醒你，我的食量比较大。”
白冬对山姆的话回予一笑，她点了一份帕底亚海鲜饭和混合果汁，也给闪电点了一些东西。卡洛琳和山姆知道她正在收集徽章为之后的联盟面试做准备，见他们对自己的旅行情况很好奇，白冬拿出了徽章收纳盒，将这段时间得到的道馆徽章给他们看。
现在她只需赢得冰柜镇的道馆徽章便能取得联盟面试与挑战资格，而且她的炭小侍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化成苍炎刃鬼了，所以她得在冰柜镇拿到它的专属进化道具“咒术之铠”。
一伙人吃完晚餐后，卡洛琳和山姆都心照不宣地先走一步，让古鲁夏与白冬拥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现在他们正苦恼着该去哪儿，古鲁夏拉了拉自己的手套，试探着问：“你现在已经能去楼顶了吗？”
“嗯……。没问题了。”白冬用冰凉的手抱着闪电，把它当成了一个大号暖手袋。上次在楼顶暴揍了那个叫源义生的小子之后，她对楼顶的阴影便也随之消失了，真是好笑。
“那就走吧，去霜抹山瞭望塔。”他友情补充一句：“不过那里的楼梯很高，你做好心理准备。”
“就像葡萄学院的一样？”
古鲁夏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他把她带进塔内，经过一条长长的旋转楼梯后，他们到达了霜抹山瞭望塔的顶端。
“呼呼……这楼梯是哪位天才设计的？我都转晕了！”白冬趴在围墙上，她的两条胳膊搭下来垂在外面。“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联系这里的负责人，请他们为这座瞭望塔建造一部电梯？”
她赶了一天路，现在又爬了这么高的楼梯，确实有些吃不消。
“你看到了吗？”
“如果你在说白茫茫的雪山，那么是的。”
“往上看。”
白冬和闪电同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女孩被眼前的画面惊呆，内心一阵悸动。
她睁大了眼睛，此时只能痴痴地感慨，“霜抹山的夜空真好看……。”
“今天还不算。”古鲁夏把手放在了围墙上，他只要再往旁边挪一点，两个人的手就会触碰在一起。“霜抹山偶尔会出现流星，它们拖着星光从夜空中划过的场景比现在还要美丽。”
“那我还真想看看。”
“wanpa。”
古鲁夏没有再看着天空了，他的目光望向白冬那印着闪闪发光的星星的眼睛，但他又低下了头思索。
“……下次再一起来看。”古鲁夏说，“等你通过联盟面试之后。”
白冬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在此之前，”她说，“我们会一起度过下周的圣诞节。”
“唔，没错。”古鲁夏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他直接说了：“两个日子撞一起了。圣诞节和生日，是吗？”
他想到了卡洛琳的建议，她让自己在那一天进行什么鬼扯的告白，因为他们觉得他和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对。
他可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和白冬的关系是如此。古鲁夏的人生经历确实丰富，可他从未恋爱过，他不明白这些，就像不明白对方又是如何看待与自己的关系一样。
“古鲁夏。”白冬的声音把他从内心的斗争中拉了回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留在帕底亚之后我想去葡萄学院担任宝可梦心理学教师，但我心里没底。”
“你怕考不上？”
“不。只是觉得……我当时没有好好倾听雷光的声音，也没能去理解它的心情，我真的能胜任这类工作吗。”
她又想到了那只逐电犬，那次刻骨铭心的告别使她明白了生命的可贵，让从此她振作起来不再伤害自己，对生命怀着敬畏之心——这是雷光为她献上的最后的礼物。
“我只知道以你的表现和专业水平来说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一如既往地拿出自信好好对待联盟面试就好。”古鲁夏停顿了一下，“我更在意的是，你确定既要入职联盟、也要去学院担任教师？那会很忙的。”
“这样很好。”忙碌一点会让白冬觉得充实，没有虚度光阴。她抬头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稍微闲下来脑子里就总会想起你，这太奇怪了。”
“嗯……。”古鲁夏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评价一句“这很尬冷”，但当他意识到了自己也是这样时，他说不出口。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或许自己对她的情感早已发生了变化，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混乱。他不迷信，但他开始相信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古鲁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转了个身，无意识地将双眼的目光落在白冬身上。她穿的外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长袖遮住了她的双臂，但古鲁夏想起了夏天时他见过的一条接一条的旧疤痕。
他一言不发。
星光璀璨的夜空依旧耀眼，他面前的那位女孩也仿佛在闪闪发光，没错……闪闪发光。他感觉自己在渴望着什么，心里痒痒的，实属令人困惑，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疯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白冬弯身放下了闪电，因为她抱得有点儿累，当她站起来时与古鲁夏对上了视线，这时候的古鲁夏在她眼中像是被星光笼罩，比平时更加光彩夺目。尤其是凝视着他那蓝湖般的眼睛时，女孩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
她需要冷静，她这么告诉自己，而古鲁夏只想知道要如何抑制住自己这胡乱的心情。帕底亚最强的道馆馆主此时正被自己的情绪戏弄得一团乱，这确实很可笑。他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或许是压力，或许是心理作用，不管怎么说，总该有一个答案是对的。然而她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你明白我爱你。伙计。」
古鲁夏想起了在桌台市分开时她说过这句话，但他还是不明白她后面说过的“或许”是在假设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白冬把帽子拉低了点，让它遮住被冻着的耳朵。他们下了楼梯，走出瞭望塔，古鲁夏带她去坐飞行出租车回旅馆。
“那天上车之前，”古鲁夏看着她，拉下了围巾。“你想对我说什么？”
“你很在意？”白冬侧过身，他飘动着的头发、英气的脸，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无法拒绝他。
白冬低下头，她有点紧张，雪山里的冰宝们看着他们俩，空中飘过的几何雪花偶尔发出低吟。
就像在桌台市的那天一样，她说：“你明白我爱你。”
“我明白。我也爱你。”
古鲁夏不是那个意思。
白冬不是那个意思。
——他们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这么想。
他们到了搭飞翔出租车的地方，在上去前，这一次白冬的声音传达到了古鲁夏那里——
或许我更爱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