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圣诞夜
节日时期的街头总是充满了热闹，古鲁夏没发现自己这一路上都满脸愁容，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让他苦恼的事情有很多，例如马上迎来新年的焦虑感，以及不久后便会开始的道馆视察，但当下最令他头疼的，便是他与白冬之间的事儿。
“呼……”他叹一口气，喃喃自语着：“圣诞节，白冬说‘节日愉快，古鲁夏’。古鲁夏回答‘没那么愉快’。”
他背着深色的背包，里面装着的是即将送出去的礼物，他的脑子里想象着待会儿见到白冬后会有怎样的对话。等到了约定地点时，他见白冬和闪电蹲在草地上，她的手里放着一把宝可梦食物，旁边还有一个罐头，她正在哄那只一脸戒备的狗仔包。
“你在干什么尬冷的事情?”古鲁夏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专注中的白冬吓得一哆嗦，本来狗仔包已经接近了女孩，看到又来了一个人，它立刻跑开了。
“啊！！我的狗仔包！！”她大叫起来，现在狗仔包已经跑了，她只能回头盯着古鲁夏，乱挥着拳头像是要打他。“你不会悄悄地过来嘛?”
“抱歉。不过……”古鲁夏看着她把宝可梦食物装进了塑封袋里，闪电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他弯下腰去抚摸它。“你是在收服那只狗仔包吗?还是单纯地想要亲近它?”
“哼哼哼~我要让它信任我，然后成为我的宝可梦。刚才我应该给它留下了一个好印象，只是你突然出现吓跑了它。”
这不就是收服的意思吗?古鲁夏无法理解，她想要那只狗仔包的话，按照最传统且常见的方式与它战斗、削弱体力、最后丢出她那些花里胡哨的精灵球不就好了?何必弄那么麻烦。
“古鲁夏，拉我一把。”她伸出手，与狗仔包相处的时候她一直蹲着，现在她的双腿已经麻痹得近乎失去知觉。
古鲁夏握住她的手用力往上拽起，他不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经他这么拉扯，白冬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此刻她双脚麻痹得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现在她被古鲁夏猛地拉起来，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古鲁夏意识到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拥抱时，他无比感谢自己戴上了围巾并用它挡住了下半张脸。
他们沉默而又尴尬地松手，站在一起。白冬给闪电牵上了绳子，让古鲁夏带路。
这是她在帕底亚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也是在这过的第一个生日。中午的时候她回了酿光市，母亲还有那些老伙计们早早就把房间布置好了，她们开着派对庆祝了一番，就当是她的十八岁成人礼。
古鲁夏带她去逛圣诞集市，她的老毛病不出意外地又犯了，她不是给这颗圣诞树拍照，就是让古鲁夏戴上头饰一起合影。他们买了东西边走边吃，路边的街头艺人在深情地弹唱。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圣诞节里我想要的只有你。」
古鲁夏咬了一口可丽饼，他看了眼旁边的女孩。
“You baby.”
「是你，亲爱的。」
这次他把视线收了回去。
哦天，他唱得可真奇怪！
他们尝试了各种小吃，还买了一些饰品，逛完圣诞集市时白冬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闪电也是。古鲁夏敢保证，至少明天早上之前，她们是不会再吃了。
他们走出热闹的街区在公园里散步，但闪电耍起了无赖，它趴在地上，白冬怎么都拽不动它。所以他们在湖水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湖里的几只乌波探出脑袋看着他们。
白冬暂时解开了闪电的绳子，她忽然对古鲁夏问：“你认为圣诞节有什么意义？除了纪念耶稣的诞生之类的。”
古鲁夏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是某种测试？还是什么新的耍人方式？他稍作思考，在圣诞节这一天人们都会与家人或朋友聚在一起，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他说：“我想……大概是爱、希望、还有团聚与幸福吧。”
“……。”暖黄的灯光下她笑了。“那……我祝你如此。”她从包里把蓝色的礼物盒拿出来，“圣诞快乐，古鲁夏。”
古鲁夏道谢后表示自己也有礼物要送给她，随即拉开了背包，拿出几个不同颜色的盒子。
“怎么这么多？”
“我只有这一个。灰色和缠丝带的那两个是山姆和卡洛琳送的。”他说，“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自己看着买的。”
“我明白你为什么提醒我最好背着包来了。”白冬接过三份礼物，一时感受到了压力，她想，等假日结束后是否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他们。“什么都无所谓，反正礼物最重要的不就是表达心意么……而且我也一样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古鲁夏又想起了那句歌词。
他正极力将它从脑海中驱散，闪电感觉自己的鼻子上落了什么东西，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白冬惊呼着：“啊！下雪了！”
他们抬起了头，无数雪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四周，闪电起来扑着雪玩，在他们身边跳跃。
“我们回去吧，你不是不喜欢冷么？”白冬从座位上站起来了，雪花从她身边舞过，也有些落在了她的帽子上。
她把闪电喊过来，想要给它系好牵引绳，古鲁夏从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啧，这太疯狂了。
他感觉紧张，“白冬，我有话想说。”
“是刚才我把三明治的酸黄瓜丢掉不吃的事吗？”
“不……和这没关系。”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酸黄瓜。
他总是说雪山很危险，但现在他觉得对方就是那座充满危机的雪山。
“你很了解我的情况。因为那场事故我一度消沉，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索然无味——直到那天你出现在滑雪场。”
当时的古鲁夏对白冬很陌生。他无法理解她，不清楚她所渴望、所厌恶的是什么，不了解她的心声、她的梦想、她的创伤与欲望。
不明白她说的“寻找自己的道路”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究竟是哪里。
“你之前说我们有些相像，现在我大概懂了。”古鲁夏从白冬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但这不会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最初我认为你是个麻烦的家伙，是我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实际上，即使与你相处到今天，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甚至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也仍然如此认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你——你是白冬。”
趁着他们在交谈——暂且叫交谈。玩疯了的闪电在地上开始打滚，就像每一只狗类宝可梦一样，它也喜欢这么做。
“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不管你是否会改变，爱是不会变的。”
“……什么？”
此刻的气氛让白冬认识到，现在的情况并不像过去那样只是朋友之间的真情流露，古鲁夏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紧张的人变成了白冬。
“白冬，我想表达的是……还记得我们在帕底亚最高峰时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那可太多了。”
她说了什么？他又在指哪一句？白冬陷入沉思，忽然脑海中浮现了当时的情形——
「如果我是女生的话一定会爱上你的。」
这一下她垂下头，使劲抿住嘴，她用手捂上已经红得不行的脸，感觉心脏正疯狂地跳动。
“不管你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那句话，总之……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满足于现状，我想要更加地了解你——你的梦想、你的欲望，你的一切。随着时间的积累，这份情感也愈发地炙热，虽然这是我第一次产生这种感情，但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古鲁夏深吸一口气。他拿开她挡着脸的手，用自己的一只手贴上了对方的脸，让她无处可逃。他拉下围巾认真地说：“我希望我的未来有你。”
“呃……你们帕底亚人都这么直接吗？”
“那么，你的回答是？”
“等等，等等……。你叭叭叭叭地说了那么多，虽然我都听到了，但很显然现在我的脑子不太灵光……。”
她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懂了。但，我希望你冷静之后能想想我说的。”古鲁夏表示理解，他松开对方，拉上了围巾转身说：“……我送你去搭车。”
“不是那样的！”这次白冬抓住了他，“古鲁夏，我也有话要说，你不想听听吗？”
他看着她，本已平静的心又紧张起来。事发突然，白冬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些。“……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自己的方向，内心焦虑又空虚，需要一个能令我产生共鸣、并指引我寻找答案的对象。”
她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就是那一天，我在滑雪场遇到了你。”
他们都想到了自己最初见到对方时的那所滑雪场，现在他们凝望着彼此袒露心声。
“和你一样。最初我觉得你很阴郁，说话扫兴，是我不喜欢的类型。但我其实是十分能理解你的。你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你，正如我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不管喜欢与否，这才是我们最真实的模样。”白冬摘下了帽子，她的脸有些红，但很坚定。“而且我们相处了一年，我也很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感觉，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与你更近一步，我渴望能够更了解你！”
她的回答令古鲁夏露出了微笑，她又提议：“等我通过了联盟面试……我们要不要继续一起生活？”
“你们神耀人都这么直接吗？”
她翻个白眼，把帽子戴上。“哦，好吧，你不乐意就算了。”
“没这么说。”
古鲁夏轻盈地笑着抱紧了对方，白冬也跟着笑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感受彼此的怀抱。两个人的视线相互注视，双方的目光中出现了与以往不同的情感。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会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毫无疑问这又将是他们之间难以忘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