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
为了照顾沈昭寒，裴望今天没去上早课。这会在沈昭寒的再三要求下，他才不情不愿地带着沈昭寒送给崇凛的传音符，去找崇凛长老补上今天拉下的课业。
临走时，他还拉着沈昭寒的手，在上面写字。让她小心些，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沈昭寒会受伤。
因为听不见脚步声，沈昭寒不知道裴望有没有离开，只是在屋子里坐了片刻，又慢悠悠地转到屋外。
她无事可做，也什么都不能做，索性从书桌上拿了笔墨，准备写一些修炼的心法。这是她前两天答应裴望的事情，当时在黄昏下，她说要写一本心法留给裴望，让他拿来教自己的徒弟。
当初在渺之间闲来无事的时候，沈昭寒便以练字为乐。现在她的技艺已经出神入化，哪怕不用眼也可以写得端端正正的。
霁风跳进霜月堂，走到沈昭寒面前喊了她两声，可那人还是没反应。
“喂，沈堂主，你聋了？”他伸手准备去拍沈昭寒的肩膀，动作间带起的细微气流被她察觉。她动作迅速，指尖飞出蓝光，还好霁风躲得及时，不然要被冰刺扎成筛子。
“是我啊，你这是怎么回事？”霁风皱着眉问。可沈昭寒不仅不回答，还一脸戒备。
坏了，霁风心想，她中的该不会是霁涟手下那个走狗的术法——五心毒吧？
先前他还在魔族的时候，曾经见过霁涟的那个蒙面走狗，当时走狗还当着他的面在一个仙族俘虏身上表演了一下五心毒。
如果真是五心毒的话，再拖一天的话，任何丹药和术法都没救了。
霁风心急，想和沈昭寒交流却发现此人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只好从地面捞起一块薄薄的青石砖，在上面用术法“唰唰唰”地刻了几个字，递到沈昭寒手边。
其实刚才出手时，沈昭寒已经大致猜出来人了，但心中不能确定。这会手里被人塞了一块板砖，她伸手去摸时发现上面好像刻了字。
“是我，霁风。”
这下可以确定了，于是沈昭寒开口：“抱歉，我现在丧失了听觉，不能和你正常交流了。”
板砖被人抽走，再递过来时，上面多了几个字。
“是不是那个蒙面人的术法？”霁风问。
“是。怎么了？你知道他？”沈昭寒有些疑惑。
“我知道他，你身上是五心毒，我有解药的药方，你等着，我马上回来。”这次写得有些多，霁风费了些时间。
沈昭寒在屋外等了好一会儿，可是还不见霁风回来。久到裴望已经下课了，霁风依旧没有出现。
“师父，我回来了。”裴望照例对她打招呼。
这样的话其实不必说，可裴望贪心，还想借着这些说“废话”的机会，再和沈昭寒多接触一会儿。
霁风来得时候没注意，猝不及防地和裴望打了个照面：“哟，裴从愿，好久不见。”
裴望“腾”地站起来挡在沈昭寒身前，冷声问：“你来干什么？送死吗？”
“你师父没给你说啊？”霁风晃了晃手里的纸，“我来送解药。”
裴望本想赶走他，可身后沈昭寒拉了拉他的袖子，问；“是不是霁风来了？”
“是。他说自己是来送药方的。”裴望转身写道。
霁风挑眉，看着两人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地问：“这是你们师徒间的......情//趣？”
“有些事情一会儿再告诉你，先让他进来吧。”沈昭寒说。
拿过霁风送来的药方后，沈昭寒道谢。她和霁风知道有些话还不能当着裴望的面说，于是霁风先离开了，走之前还让裴望提醒沈昭寒，记得安排他和元蓁见面。
等他走后，沈昭寒将他们合作的事情给裴望说了大半，他这才放心。
“那药方要交给周堂主吗？”裴望垂眸，在她的掌心写。
“你去誊抄两份，分别交给周堂主和方掌门，我去一趟渺之间。”沈昭寒说。
安排好这些以后，沈昭寒没给祝徽打招呼，决定独自前往渺之间。她害怕这次祝徽听到她又聋又瞎的消息，会着急得亲自下界来接她。沈昭寒自认为担待不起这样的热情，还是决定自己先回去，再联系镜萧。
到了渺之间以后果真如沈昭寒所料，祝徽急匆匆地从长泽殿跑到通天门，见到她以后直接自责地说不出话。
上神之间有一种独特的心法，可以直接在识海中交流，并不需要他们像裴望一样拉着沈昭寒的手写字。但这种心法只有上神才能习得，凡人和上仙皆无法领悟。
“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祝徽亲自扶着她，两人一起朝长泽殿走。
“我有个朋友，给了我一张药方，说是可以解身上的术法，”沈昭寒将药方递给祝徽，“不如让桓邈上神看一看，是否与他研制的解药一致，说不定可以帮上他的忙。”
“好，我让镜萧去请他。”祝徽一口应下。
桓邈来后看过药方说：“不错，与我所想的基本一致，甚至还帮我提供了几味药材。不如昭寒上神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我马上就能将解药做出来。”
“如此甚好，”祝徽的心情好些了，转头对沈昭寒说，“你就在我这里等着，正好我这里灵气厚泽，你顺便再补充些灵力。”
“不过有一点还需要告知上神，”桓邈叹了口气，“你身上的这个术法即使靠丹药解了以后，还会有一定的残余，到时候你的眼睛耳朵估计没有以前好使了。”
这一点沈昭寒早已想到，霁涟派人给她留下五心毒，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肯定是想削弱沈昭寒的实力，到时候在对付云隐宗时不至于太棘手。
她对着桓邈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桓邈的动作很快，不愧是渺之间最善医药的上神，说是要花几个时辰才能把解药炼好，其实才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他就回来了。
一枚小药丸落在沈昭寒掌心，她听见桓邈说；“服下后就能起效，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昭寒上神就能完全恢复了。”
“这次有劳桓邈上神。”沈昭寒低声道谢，仰头将药丸送进口中。
果真如桓邈所说，药丸刚落进肚子里，沈昭寒的听觉便恢复了一些，已经隐约能听见些人声了。
离开渺之间时，祝徽叫住了沈昭寒。
“昭寒，魔族一向狡诈，”祝徽眼神担忧，“如今你成立他们攻击的首要目标，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我不希望......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您放心，”沈昭寒笑笑，“我会记住您说的话。”
裴望在山门前等到天黑，还不见沈昭寒回来。夜风更加凉了，他却没有给自己加一件披风，就这么任由冷风拂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靠在山门前的石柱子上快要睡着时，沈昭寒回来了。
她轻声叫醒迷迷糊糊的裴望：“从愿？小心着凉。”
裴望睁开眼，见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可心中涌起的却不是高兴，而是浓浓的失落。
“您的伤好了？”他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平淡。
“好了，”沈昭寒笑着说，“如今不需要你再分神照顾我了。”
裴望扶着石柱子站起来；“徒儿并不觉得累。”甚至还想再照顾您两天。他将后面的话咽回去，没有说出口。
“等很久了吧，”沈昭寒看着他，“我们回去吧。”言罢，她转身走上台阶。
裴望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看着沈昭寒走了两步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师父已经不需要他的帮助了。
“怎么还不走？想什么呢？”台阶上的沈昭寒转过身，看向几步之外的裴望。
小徒弟微微仰头与她对视，月光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悲伤。可这抹情绪一闪而过，快到沈昭寒以为自己花了眼。
“马上就来。”裴望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石阶与沈昭寒并肩行走。
“为师好像从来没问过你，当初你为什么会流浪街头？”沈昭寒忽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当初将他带回云隐宗的时候，沈昭寒并没有向裴望打听这些事情。那时候的她仅仅把裴望看做一个装魂魄的容器，没动感情。
如今二十年的相处让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她这才想来问问他。
“唔，”裴望回忆得费力，“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初有一伙人冲进家里，把爹爹杀了。娘亲护着我逃出来以后，不久也死了。”
“原来是这样.....”沈昭寒早就想到会是一个悲惨的故事，所以没有多大波动，可还是有些心疼裴望。
她知道凡间总有些不务正业的人，喜欢当山贼来打家劫舍、烧杀抢掠。
“这些事情过去得太久了，”裴望笑笑，“我都记不清爹娘的模样了。还好有师父将我带回来，不然我早就饿死在那个冬天了。”
“缘分吧，”沈昭寒语气柔和，“若没有你，这几十年对于师父而言，也会很孤单的。”
她想安慰裴望，却不知道这些话落在他心里就变了味。
回到霜月堂以后，沈昭寒叮嘱裴望早些去休息，自己也准备回房去躺一会儿。
裴望站在庭院中，看自己的师父关上门。接着，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擦干净上面的灰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