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几位......是桑道长请来的仙师吗？”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处在震惊中的三人思绪拉了回来。
沈昭寒最先回神，看向那位说话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鸦青腾云祥纹的雨丝锦长袍，相貌俊朗，脸上半是疑惑半是防备。
“是，我们是陛下请来为公主殿下捉鬼的人。”沈昭寒回答，眼神在男子身上快速扫过一遍。
“原来是几位贵人到访，”男子急忙作揖，“在下是驸马阮珏。”
“这驸马怎么这么年轻？看起来还没你大呢？”元蓁靠向裴望，悄悄在他耳边说话。躲在暗处偷偷跟进来的霁风看着元蓁的举动，默默磨了磨牙。
阮珏没听到两人的悄悄话，对三人中看起来地位最高的沈昭寒说：“青仪吓到你们了吗？”
“没有。”沈昭寒摇头，再去看窗户前的女子时，才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那几位是想现在进去看看她吗？”阮珏问，作势准备带路。
沈昭寒蹙着眉思考片刻，问：“为何不将公主安置在府里？那样不是更好追查背后作祟的恶鬼吗？”
闻言 ，阮珏一愣：“我还以为，将公主府腾空以后才方便几位仙师捉鬼。所以我才请陛下将青仪接到宫里，没想到反而帮了倒忙。”
他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接着说：“如果仙师需要的话，我再去请陛下将青仪送回去。”
“暂时不必，”沈昭寒摇头，“我先进去看看她，你们守在外面。”言罢，她转身朝屋里走去，却被阮珏冲上来拉住。
“仙师不可！”阮珏是个白面书生，体力一般，才小跑了几步就有些气喘，“青仪怕生，除了我进去，谁都会遭到她的攻击。仙师不如跟着我一起进去，等我先安抚好青仪以后再让您看她。”
“也好。”沈昭寒答应下来，侧身请阮珏带路。等他走在前面时，沈昭寒用秘密传音对裴望和元蓁说：“你们去看看这座宫殿，找找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裴望和元蓁得令，伸手召来躲在一边的霁风，三人悄悄隐身，从偏殿开始仔细搜查。
阮珏推开房门，铺面而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沈昭寒是修者，鼻子要比阮珏的灵敏一些，闻到味道以后，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又默默扫了一眼阮珏，发现他没有任何不适。见到阮珏的第一眼时，沈昭寒就分了一抹灵识探查他的身份，确认眼前只是个没有灵力和妖力的普通人。当然，魔族有些高深的术法，可以遮掩妖族的气息，说不定阮珏是魔族的走狗。
这两个月以来遇上的每一件事都和魔族有关系，沈昭寒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以免又出现了之前的危机。
“青仪？青仪？你躲在那呢？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阮珏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示意沈昭寒在原地等一等，他先进去找到赵青仪。
沈昭寒依言，站在屋子里打量四周的陈设。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并不如前面的宫殿里奢靡，反而处处透露着简陋，甚至都有些不像皇家宫殿。
里间的层层纱幔后，阮珏温柔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好不好？”他很有耐心，同样的话重复了好几遍，就连沈昭寒都有些烦躁的时候，阮珏才小心翼翼地拉着赵青仪从里间慢慢走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低着头，如瀑的青丝没有梳成好看的发髻，就那样散乱地披下来，挡住了女子大半的脸颊，只能音乐看到一些划痕和血痂。于是沈昭寒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果然在她的指尖看到了一些浅淡的血迹。
不过赵青仪的指甲已经被剪掉了，并且修建得很圆润，除非用了极大的力气，否则很难划破自己的脸。
难不成她失心疯以后，极端痛恨自己的容貌？甚至想要毁了那张脸？
沈昭寒将满腹疑问压下，目光上移时，正好与赵青仪试探的眼神相对。后者忍不住瑟缩一下，躲在了阮珏身后。
赵青仪在见到陌生人后，并没有如传闻中一样发疯，沈昭寒正准备询问阮珏，他却已经提前一步开口解答。
“有我在，青仪会好一些，我能安抚她的情绪。”说完，他笑了笑，牵过赵青仪的手让她在桌子前坐下。
“咕——”安静的屋内，这一声响动极其明显。阮珏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沈昭寒解释；“早上我不在，青仪将送早膳的宫女打了出来，所以没有吃饭。”
沈昭寒了然地点头，没有说话。她拉开一张椅子准备坐下时，赵青仪却忽然抱着碗跳起来，字不成句地对阮珏说：“不要，她，不能坐，害怕。”
沈昭寒理解了她的意思，还不等阮珏开口便站起来；“既然这样的话，不如驸马先陪殿下吃饭，我去外面转转。”
“这样也好，青仪还是有些怕您。”阮珏拍拍赵青仪的背，低声对她说：“别怕，她不是来害你的，是来帮青仪治病的。”
赵青仪懵懵地点头，看着沈昭寒离开以后才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小口小口地进食。
出门前，沈昭寒又扭头看了一眼坐着的两人。阮珏没有动筷子，只是盯着赵青仪吃饭，眼神中半是怜爱半是愧疚。
她叹了口气，离开前顺手关上了半扇门。
见到沈昭寒出来，等在外面的三人立马迎了上去。裴望最先开口：“师父，除了这院子荒废了些，我们没发现别的异常。”
“这里的宫人很少，我们询问过了，没有近身服侍赵青仪的人，大多是做洒扫的粗使宫女。”元蓁补充道。
霁风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沉思。于是沈昭寒问他：“你呢？可觉得这里有魔族的气息吗？”
“没有，”霁风立马否定，“不仅没有魔族的，也没有妖族。看来这一院子都是普通人。”
元蓁跟着点了点头，很赞同他的说法。在云隐宗时，元蓁虽然承认自己依旧对霁风有情，但心里还是有些憋屈，几乎不怎么和他说话。
霁风也不恼，干脆厚着脸皮跟到皇城来，顺手帮沈昭寒他们查一查这件事情。
“还不能随便下结论，”沈昭寒皱着眉，“你也知道，霁涟背后有不少能人异士，有能遮掩气息的术法也不足为奇。”
“有道理，”裴望点头，“那我们需要盯着阮珏吗？”
“嗯，多留个心眼，”沈昭寒说，“刚才我观察了一下，阮珏对赵青仪的情意不像是假的，但也不能排除他不会害赵青仪。”
“害她？”元蓁不解，“赵青仪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如他们所说的，是厉鬼附身导致的失心疯？”
沈昭寒蓦地笑了，有些无奈地问元蓁：“修炼这么久以来，你听说过厉鬼附身以后会让人变成疯子的事情吗？”
元蓁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有。”
“所以事在人为，”沈昭寒敛了笑意，“我们要查出背后是谁在捣鬼，但除此之外，还要找到埋伏在皇宫里的魔族，搅乱他们的计划。”
霁风知道其中的一些隐情，可元蓁与裴望双双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异口同声地问：“什么计划？”
“这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沈昭寒摇头，“我们需要分成两路，一路跟着阮珏去公主府，帮他查清背后的凶手。另外一路留在这座宫殿里，找机会查一查皇宫里有没有一处祭坛。”
说到祭坛，裴望立马反应过来；“是类似十里坡那处的吗？弟子有印象，不如留在皇宫里。”
“也好。”沈昭寒又看看元蓁和霁风，后者立马贴到元蓁身边，一副誓死不分离的样子说：“那我和蓁蓁一起去公主府。”
沈昭寒无奈地同意，她原本的安排也是如此，倒是没想到霁风比她还要积极。
“等一会儿我会再去和阮珏商量此事，你们在院子里候着即可。”算算时间，沈昭寒认为赵青仪应该已经用完了午膳，于是走上前敲敲门。
阮珏快步走过来，拉开半掩的门，满含歉意地对沈昭寒说：“让仙师久等了，实在抱歉。自从青仪出事以后，我必须得哄着她吃饭，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沈昭寒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为此道歉。于是阮珏领路，又带着沈昭寒走进屋。
沈昭寒将自己的安排告知他以后，阮珏立马答应下来：“我一会儿就让下边的人带着另外两位仙师去公主府，再为他们安排一个住处。”
“不必了，他们可以就住在公主府里，”沈昭寒说，“这样也能及时应对突发状况。”
阮珏没有拒绝，只说会让下人打扫两间屋子出来，供元蓁和霁风居住。
安排好一切后，沈昭寒让阮珏守在一旁安抚赵青仪，自己则从识海中分出一缕灵识，缓缓探入赵青仪的身体。
她现在需要弄明白，赵青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有找到源头才好对症下药。
那抹灵识从赵青仪的额头进入，缓缓飘进她的记忆中。在那里，沈昭寒看到了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