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别太累
-晚安
提问环节观众格外积极，讲座最终超过预计时间半个小时左右。
结束的时候，言舒刚埋头回完江雪舟的消息。
“江江，漆函宇和你一个专业的，这就是缘分呐。”
语音发送过去后，言舒抬头，收拾好包，准备混上台去要个微信。
理由不要太好找。
“我现在对人工智能可感兴趣了，明天还要来王教授讲座。”旁边小姐妹边拉着搭子边往前凑边说。
搭子不屑：“放屁。”
“挂羊头卖狗肉，你就是馋帅哥身子。”
“……”
言舒：“……”算了听起来真的很假。
舞台上的人比台下的还要多，言舒看见菜市场一样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脑子一转，换了个方法。
守株待兔。
-
海市梅雨季夜晚向来绵绵，难得下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整条淮西路洗刷一新。
城规楼门口，冯铃小跑几步，追上撑着伞准备离开的江雪舟。
“雪舟！”
听到声音后，江雪舟停下脚步，扬扬眉，妆掉了些，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
“这次建造节组队面试啊，”冯铃边拍她的肩，边喘着气：“许导很重视，说不论年级，也不要求多高的水平奖项，主要是要合适。”
今天开会重点就是这件事。
江雪舟一想到就又愁眉苦脸起来，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
第十六届全国木构建造节。
——建筑学人的盛宴，尤其是对于主攻古建筑研究的团队。
含金量和难度都是顶级。
明年三月份开始初赛，江雪舟一个月前刚刚筹备，连续熬了几个大夜，也是差不多从那个时候开始失眠，整宿整宿睡不着的。
“噢，放心吧，”江雪舟说，“我项目简介写得差不多了，后天的面试应该没问题。”
这个项目面向全校招生，不仅包括研究生，也放出了一个本科生名额。
不过涉及到村镇古建筑方面，日后的研究环境想象得到的艰难。
而且团队现在的成员水平算得上很高了，用许岭的话来说，就是让他们带个年轻的挂件见世面。
江雪舟就负责面试选出这个挂件。
“记住啊，不用太厉害的学弟学妹，但一定要能吃苦啊！”冯铃再一次重复。
“好。”江雪舟打着哈欠应一声。
冯师姐赞同地点点头，祝她第一次当面试官过程顺利。转身健步如飞，说赶着去开下一个会。
江雪舟：“……”
都太忙了吧。
其实她刚来的时候导师许岭就再三强调了这事儿，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认真挑个听话好拿捏成绩不要太好也不要过分烂的。
安分打杂，镶个边就行。
江雪舟思索。
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
【江江】：舒舒，你说许城阳怎么样？
言舒这会儿还在图书馆倒数第二层，她站在窗边，边注意听顶层动静边看书。
庆大的设计，这个位置视野格外开阔，向下就能看到大门口进出来往的人，还能欣赏折射出七彩色的玻璃屋檐。
她时不时往楼下看，注意那个帅哥有没有出来。
为了给江雪舟逮个极品桃花，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言舒眯眼，看清消息。
结果这人还想祸害自己直系学弟？！！
【舒舒】：许城阳一混子怎么能进啊。他方向是智能城乡规划也不研究古建筑啊。
【舒舒】：给你推荐个人选。
江雪舟心虚转变为无奈。
【江江】：谁？
【舒舒】：漆函宇。
“……”
【舒舒】：抢手的金饽饽，履历比咱校史墙上那位院长年轻时还牛。
【江江】：许导让我选个好拿捏的。
【舒舒】：咦。
【江江】：？
沉默几秒。
【舒舒】：你把他拿下不就拿捏住了。
【舒舒】：天才少年任你使唤，咔咔拿奖咔咔帅，这劳什子建造节不是小菜一碟。江江指不定你失眠都好了。
江雪舟：……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撇撇嘴，关上手机，黑屏上倒映出一张苦逼又倦怠的脸。
-
雨差不多停了。
收了伞，江雪舟十分不情愿地往图书馆走。
言舒那家伙硬是说边撑伞边抱着花走不回来，扭着让人接。
约好在门口见。
路边的绿化带一片狼藉，树叶七零八碎揉在路边，看得出刚经过一场残忍的暴风雨。她皱眉想起什么。
发消息过去。
【江江】：舒舒，百合你拿上楼了吗。
半分钟后。
刚睡醒的言舒抬起头来，看到消息界面瞬间清醒。
说好要守株待兔的。
顶层已没了声响。
她走过去往窗外看，接近傍晚，天色阴沉，空寂寂一片，没有人影儿。
睡过头了。
【舒舒】：操。
江雪舟：“……”
唉。
她叹口气。
走到门口玻璃屋檐下，替言舒找了找，看看还有没有救。
那束花很大很沉，抱着走了那么久，她最知道它的份量。
真的很漂亮，丢了还怪可惜的。
作为老牌建筑名校，庆大图书馆历史悠久，所用建筑图纸由当时大师设计，处处精妙，直到现在仍是教科书上浓墨重彩的教学模板之一。
低层外围是硕大的玻璃幕墙，新派而阔气，下置铁制长椅，欧式雕花，旁边突出几格玻璃抽屉，摆着几本书籍，别有韵味。
当初确认这个看起来很鸡肋的设计时，老校长回应过大众，图书馆外围摆一圈层层落落，工致独特的书籍，首先呈现的就是视觉美。
视觉上的建筑美，达到吸引眼球的效果。然后稍微有点艺术感觉的人自然而然会对摆在里面的内容感兴趣，或许还能有兴趣翻一翻书，然后走进图书馆——当初的庆大图书馆面向所有市民开放。
就像一盘菜，摆盘稍精致些，就会勾起人食欲。
江雪舟把那束百合摆在其中一个长椅的扶手旁边，它的侧上方就是两块凸出来的玻璃书架，一高一低，都像抽屉一样，下雨天严丝合缝，确保渗不进水。
她停下脚步。
现在，两块书架中间安静搭着一件藏青色西装外套。
很大，内衬面料柔软，像件披风，外沿轻轻碰到众多百合中最高的那朵。
外套被暴雨□□得不成样子，江雪舟只依稀认出一点细节。
她环顾四周，没人。
认出来这件西装。
穿在那人身上的时候矜贵、笔挺，带点生人勿近的桀骜气质。
它很巧妙地搭在上方，虚虚地罩着百合，投下一片阴影，下面的花朵依旧好看地开着。
江雪舟凝眉思索。
综合所有情况而言，只有一种解释。
有人出图书馆时意外发现了可怜兮兮被飘进来的雨敲打的百合，然后随手脱掉了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不嫌浪费地搭在沾染灰尘的书架上。
给百合花挡雨。
江雪舟下意识咬手指思索。
真的会有人对一面之缘的路人这么殷勤吗？
还是人仅仅只是不要这件西装了，顺手做了件好事儿？
又或者，他喜欢百合花？
湿润的风微微吹动她的披散的卷发，扬起一个弧度。
江雪舟越想头越疼，总觉得有一团线在脑海里纠缠，怎么也解不开。
到最后她觉得心烦，低声骂一句。
“笨蛋。”
身后刚刚鬼鬼祟祟靠近准备吓她一跳的言舒：“.....”
“不就是忘了花的事吗？江江你也不用偷着在背后骂我吧。”
江雪舟如梦初醒，抬起头来：“啊。”
“你也挺笨。”
“......”
“等会儿，什么叫做‘也’？”言舒抓住重点。
江雪舟扬扬眉：“我说把衣服拿来给花挡雨的人笨。”
“啊？”言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她的花还好端端，不知道哪个大傻子把衣服落这儿了，还恰好挡雨。
她心情颇佳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西装抱下来。
蛮沉，但应该是淋了雨的缘故。
言舒轻啧一声。
面料不怎么防水，娇贵又鸡肋的奢侈品。
但那束百合是真的一点事儿也没有，还挺神奇。
可能还真是专门搭在上面的。
言舒现在对这个好心人好感度爆棚。
“江江，绝对是个很浪漫的男生。”
“可能吧。”
“正常人怎么可能拿阿玛尼的定制西装给我一千块不到的花挡雨。”
顿一会儿。
江雪舟：“果然浪漫的人都很浪费。”
言舒一噎：“其实，咱不能瞧低有钱人的智商。”
话里好像有深意，江雪舟皱眉：“什么意思？”
“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言舒自信又苦恼，抱着西装扶额道：“他应该暗恋我。”
“......”
“算了还是放回原地吧，”言舒把手里的外套搁在长椅上，“免得洗了再送过去让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