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发酒疯但不断片儿。
-清醒的羞耻。
-啊啊啊啊啊啊。
江雪舟原来只喝醉过一回，具体表现为不声不响，安静，极乖巧地坐着，杏眼泛着水光，像在发呆。
第二天醒来也不记得有醉过这回事，不过她喝醉的时候那闷声不吭的性子也确实闹不出什么事儿来。
那会儿言舒甚至没发现她醉了，第二天知道后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说江江你其实酒量深不可测，让人分不清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
就像此时此刻，她顶着应该有千钧重的脑袋，触电似的从男人温热的怀里挣脱出来，看起来像是酒醒了，“抱歉，刚刚有点头痛。”
怀里一阵空落，漆函宇收回手，睫羽低垂，语调清冷：“醒了？”
“嗯。”
“我帮你打个电话。”他问，“有人和你一起来吗？”
“有。”
漆函宇：“是谁？”
沉默几秒。
女人盯着他衬衫最顶上的那颗纽扣，表情凝重，像是想得头疼。
漆函宇被这道直勾勾的视线灼得微微发热，他喉结滚动，抬手松了松领口，好一会儿后再问：“还记得电话号码吗？”
“我在这儿等她。”她终于开口。
“她是谁。”
江雪舟撇嘴：“你又不认识。”
“但我要确定她真的存在。”漆函宇低头看她。
江雪舟不回答，嘴继续撇着，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林景洋跑了十几米，问刚刚那个酒保要了杯醒酒汤，小心翼翼捧着过来，踮脚丫递上桌，漆函宇从他接过，指尖轻推到江雪舟面前。
功劳被这么轻而易举地抢走，林景洋抬起头撅嘴表示不满，漆函宇没理他，侧头。
小孩子只看到他冷淡漠然的眼神，下颌线绷紧，像是憋着什么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吧台附近几个酷辣风姐姐时不时往他们这一块瞧，都举着五颜六色的酒杯，觥筹交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偏偏目光零零碎碎时断时续，最后总是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林景洋歪歪脑袋，看见漆函宇就这么安分呆在视线聚焦处，丝毫没有察觉，目光单单只凝着坐在高脚凳上醉醺醺的漂亮姐姐。
“还喝得下东西吗。”他开口问。
“不要，”江雪舟摇头，瓷白的脖颈盈盈易折，极其吸引人的脆弱感，她说：“想吐。”
“我让服务员送你去厕所。”
“你是万事通吗。”
“你说什么？”
“我说，”江雪舟看他，眼皮一张一合，慢吞吞又迷离：“你人真好。”
她说：“但我不想动。”
漆函宇沉默。
江雪舟又说：“一动就想吐。”
她依稀听到一声轻笑。
“江雪舟，”漆函宇抬眼看她，眸光像香槟杯里的冰块，闪烁沁凉，“你总得给我个解决问题的可行方案吧。”
“但我真的就是不想动诶，”江雪舟胳膊撑在吧台上，语气温软，微微耸肩，一副小女孩耍赖的模样：“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啊。”
“……”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半阖着，脸上晕着灼眼的红，在嫩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没良心。
说的话没良心。
莫名一股烦躁涌上来，他鼻尖溢出一丝轻哼，泛白的指节攥着装醒酒汤的玻璃杯。
沉沉地说：“你朋友什么时候过来。”
“你说言舒吗？”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男人滞住一瞬，旋即点头。
“她找人去了，”江雪舟头又开始疼，面前男人的相貌愈发不清晰，不安全感在凌乱的氛围中开始滋生，“你找舒舒干嘛？”
漆函宇再次沉默。
他斜眉看了眼女人身后，没什么人，有也只有女生，几个酒保站在吧台内侧，擦着高脚杯。
“林景洋。”
小男孩儿不知从哪儿抓来颗糖，正笨拙地撕扯包装袋。
听到漆函宇叫他名字。
“过去把展嘉致叫过来。”
“……好吧漆叔叔。”
-
酒吧音乐从韩文kpop变成英语说唱，气氛一轮轮被烘托到最高处，舞池中央穿着清凉的男女开瓶庆贺，偶有几个颜值身材都不错的在哄闹中上台热舞，冲着人群放电。
吧台左侧。
那个小孩儿离开之后，穿雪纺衫，看起来和捞月氛围格格不入的那个女生趴着，脸埋在臂弯内侧，像睡得很熟。
旁边的那个长得巨牛逼的男生自顾自喝酒，他穿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看起来也不是捞月的风格。
偏偏那张脸锋利恣意，抬眼时眸似点漆，尤为勾人。
他问酒保要了两块冰，拿回杯子时手掌握在杯底，整个手背搁在冷硬的大理石桌面上。
这样没有玻璃碰壁的声音。
温柔，情商和颜值双高。
啧，她的菜。
鹿冉喝完最后一口酒，目光一直徘徊在吧台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阿冉，待会儿捞月有惊喜游戏环节！”旁边的女生告诉她。
鹿冉抿唇，笑得明艳。
“捞月的最大惊喜，在那儿呢。”
女生疑惑，顺着她潋滟的眸子望过去，独自一人的男人百无聊赖坐那儿，周围皆暗，唯他一个人发光似的。
……
鹿冉走到男生面前。
她看了眼情况，了然道：“需要我帮忙吗？”
“都是女生的话，可能要方便一点 。”鹿冉笑着，眼尾挑，瞥了眼趴在旁边的江雪舟。
“嗯…”江雪舟把自己的整张脸翻了个个儿。
漆函宇微微凝眉。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旁边来了个人。
“不用了。”他压低声音。
“她是你朋友吗？”
“嗯。”漆函宇应一声。
鹿冉手肘撑在吧台上，偏头看见男人的侧脸。鼻骨挺直，碎发轻覆额间，近看更惊艳的长相。
她刚刚观察了一会儿他和那个女生之间的交流，看起来不是很熟。
鹿冉看人一向很准，所以她才敢上前搭讪。
“认识一下吗？”她往旁边走一步，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女生化的妆容很大胆，欧美风格，热烈明艳。
尾音像是有钩子。
“要不要加个微信，待会儿说不定你会想让我帮忙。”她问。
沉默片刻。
男生没什么表情，稍抬眼睑，眉目间横生恹恹的倦意。
他开口道：“行。”
鹿冉眼尾一挑。
没想象中难搞嘛。
“备注。”
“漆函宇。”
“鹿冉。”她回答。
“电影学院，今年毕业。”
加上微信的时候，鹿冉习惯性翻了翻漆函宇的主页。
纯黑头像，主页干干净净，唯独背景图片可以透露出一点个人信息。
夜色，微弱的灯光下微微反光的石刻碑，落款是上个世纪。
鹿冉认得，海市名气大的那几所学校她都去过。庆安大学。
“待会儿捞月有舞台游戏，要情侣才能玩，”朋友发来催促消息，鹿冉晃了晃手机，莞尔道：“但我真的很想玩诶。”
“可能需要你帮个忙哦。”
暗示意味太过明显，漆函宇拧眉，打算拒绝。
“抱歉。”
“放心啦，只是担心玩的人太多，不会过分的，”鹿冉说，“帮帮忙。”
她眼里写着祈求，眼皮高光闪烁，娇俏又得意。
确实是个圈套。
先加上联系方式，说要帮人家忙。
代价是先满足她的小小要求。
不过分吧大帅哥。
举手之劳而已。
可某人看起来举手之劳也懒得敷衍。
漆函宇揉了揉脖子，指节冷白，他顺势往那个埋头睡得极死的漂亮女生处注视了几秒。
落在鹿冉眼里，她隐隐觉到一股不安。
“抱歉，我的朋友还没醒。”
“你要一直守着她吗？”鹿冉问，“我在楼上有房间，可以送她到那里歇一会儿。”
“她不舒服，可能有点反胃，会吐。”
“拜托，只是朋友而已，这种程度的关心很可怕诶。”鹿冉料定他只是找个理由拒绝而已，所以故意在旁边这个不怎么熟的朋友身上大做文章。
“是吗，”漆函宇掀起眼皮，面色平静地说：“我喜欢她很久了。”
他接着说，语调平淡地像是在开玩笑，“平常不怎么熟，只能这种时候明目张胆关心。”
“……”
说实话这种随随便便的语气，鹿冉对他的所有话都有一万分的怀疑。
偏偏听到他说出口后，心底那丝异样挠得厉害。
男人抬眼无声地看她。
鹿冉鬼使神差地想，顶着这张脸，就算他用刚刚那样随随便便的语气告白，她大概率也会没原则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