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很混乱很混乱。
-潜意识告诉我这样不对。
-及时止损。
林景洋牵着展嘉致过来的时候，江雪舟嘴里那个丢下她出去找人的朋友跟着一齐回来。
言舒在拐角处遇到展嘉致，她很高兴，男生却也不打招呼，张了张嘴没说话，一副冷漠的愁容。
直到林景洋屁颠颠儿跑过来拽他袖子，展嘉致紧绷的眉目才重新舒展。
“搞了半天你认识漆函宇啊。”
听起来她也认识，展嘉致才看她一眼，狭长的眼微挑，又没说什么。
言舒满怀期待地等着，结果这人硬是没多问，索性没劲儿，她边跟在旁边边自己解释起来：“讲座上远远地看到过一次。”
服务员推开门，林景洋往不远的一块没亮灯的地方指了指，言舒还说着话。
“我有个朋友还想过加他微信来着——”
话没接着说完，展嘉致往前迈步，速度放缓了些，抬眉看她。
林景洋还在前边带路。
言舒转眼就望见那个方向，吧台边白衣服黑头发的男生。
以及坐他对面，高脚凳上姿态松散的江雪舟。
-
江雪舟抬起脑袋，发梢乱。
然而真正称得上凌乱的其实是脑子，刚刚那几句话还像钟摆一样不断在颅内震荡。
——“我喜欢她很久了。”
抬头，冷淡冰凉的声音和面前这张俊脸对应起来，漆函宇垂眸，视线交错，二人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对视。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毫不心虚。
所幸当作没听见。
江雪舟打了个哈欠，动作幅度大，扯着袖口。
言舒走过来。
“我才走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和漆函宇勾搭上了。”
她尾音促狭，在江雪舟耳后小声说。
“舒舒，”江雪舟从凳子上下来，鞋跟触底，响了一声，她说：“我胃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你接着玩吧。”江雪舟说这话的语气有点气若游丝的感觉。
言舒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展嘉致，小声问他看得出来什么不。
醉了还是没醉。
展嘉致上回在诊室里见到江雪舟的时候，就发现她气色不太好。言舒刚和他提到睡眠障碍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恍然明白了大致缘由。
他头微斜，对漆函宇说：“这地方有镁片和蓝莓素吗？”
这地方怎么可能有。漆函宇单脚撑地，刚搭在高脚凳下面的另一只脚顺势踩下来，站直，长臂拉开旁边带靠背的椅子，眼神下扫，示意他。
“坐。”漆函宇这时候还不忘保持礼貌。
“算了，我还是把江江送回去吧。”言舒挽着江雪舟的胳膊，看了她一眼，问题好像不大。
“你今天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刚自己拿的不是茶吗？”她喃喃道。
江雪舟想起来，平静地说：“他们弄错了。”
“很危险诶，还好碰到熟人。”言舒和身后两个男生道了个别。
展嘉致点了点头，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今天的原计划因为这件突发事故推迟，他心情不太好。
漆函宇在吧台上拿了黑色肩包，往前走几步，在二人出门前拦住人，单手挑着递到了江雪舟面前。
“江雪舟。”
他叫住她。
“东西没带。”
江雪舟抬头。
“谢谢。”
“下楼右拐，有家药店。”他说。
江雪舟睫毛微颤，脸色泛着瓷白，眸中没什么情绪。
“哦。”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
-
捞月很大，绕过圆盘，是另一块灯光音乐都有所差别的场地。
场地中央聚集了一堆人，像是互相都认识，氛围很热闹。
言舒好奇，上前问了几句。
黄头发的男生灌了口伏特加，举了举酒瓶，往中心处示意，“玩游戏呢。”
“什么游戏？”
“情侣游戏。”男生回答，看了看面前两位美女，笑道：“感兴趣？”
言舒更加好奇：“玩什么啊？”
黄头发男生：“什么都玩儿。”
言舒：“……”
“哈哈。”
男生笑了，接着说：“今天电影学院联谊，破冰游戏而已，主要目的是增进感情。”
“哦。”这下子言舒懂了，不是情侣才能玩儿。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言舒看到穿五颜六色衣服的男生女生，不愧是海市大名鼎鼎的电影学院，简直是颜值盛宴。
音乐挺振奋，不过怎么都没法把江雪舟的兴致调动起来。
她看言舒一副移不开眼的样子，善解人意道：“舒舒你想玩儿就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去。”
“不嘛江江，我们就去看一会儿。”言舒眨着眼，恳求道。
旁边黄头发男生帮腔，说可以试试。
江雪舟昏昏沉沉，最后还是答应了。
……
人多，言舒拉着江雪舟，挤到前排，中途不小心碰到几个帅哥美女，人长得酷，脾气却都不错。
“这届电影学院质量都不错嘛，”言舒悄悄和江雪舟说，“我看到了好几个，都是大明星的苗子！”
江雪舟点点头。
她最近记性不太好，也能认出几张熟一点的面孔，应该和梁雨凡是一届的，之前在电影学院看过他们表演。
“确实不错。”她诚实道。
“现在在玩什么？”言舒问黄毛男生。
“刚刚玩了交杯酒和对视半分钟。”男生挑眉，语气有些暧昧。
“唔——”言舒一脸兴奋。
意思是可以看到帅哥美女贴贴磕cp是吧？
男生看她挺有兴趣，又想开口多撩几句，这个时候言舒瞥到些什么，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
几秒后，她笑了。
“你们电影学院还招童星？”
男生疑惑转头，看到今天聚会中心，电影学院女神鹿冉。
和她一起玩游戏的是——
“姐姐，黑桃K！我赢啦！”林景洋仰着小脑袋，圆润的小手里抓着那张黑桃K，在鹿冉面前晃了晃。
鹿冉低头，旁边同学都拿着手机拍她，顺便起哄。
刚刚玩得好好的，不知道谁把这小家伙带了过来，还硬要和他们玩国王游戏。
小家伙运气还不错。
不只是江雪舟和言舒一脸吃惊，连旁边的黄毛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操，猜了一晚上冉女神今晚和谁一起玩儿，结果是这么个小屁孩儿？？！”
江雪舟皱起眉。
这小孩儿也太能跑了吧。
他家大人又该找了。
-
“好啊，”鹿冉蹲下来，身高和他齐平，妆容很艳，语气却格外温柔，“随便你惩罚。”
旁边拿手机拍照的男生听到这语气，不自觉红了耳。
女神也太会撩了吧。
可惜对面是个小男孩儿，玩游戏就是一时兴起，赢了就赢了，对惩罚也不感兴趣。
“随便吧，”林景洋说，“姐姐我们玩下一个！”
旁边有个短头发女生拿了一叠卡牌，解围道。
“随便抽个大冒险吧。”她笑着对鹿冉说。
“也行。”鹿冉答应道。
和学弟学妹们出来玩也不能不守规矩。
林景洋也没什么意见，在一堆牌里面认真地挑了挑，抽出来一张背面刻着绿宝石的。
“这个啊……我看看，”短头发女生抽出来，看到牌面上的字，念道：“赢家公开最新通话的联系人，并打电话。由输家接听，用下面的一段话开头——”
“这是惩罚赢家还是输家？”
“本来就是情侣游戏嘛，刺激一点也正常。”
“哈哈哈可惜这轮赢家是个小孩儿……”
“他有手机吗？”
全场期待中，林景洋慢腾腾从胸前马甲口袋里掏出——
电话手表。
他眨眨眼，在上面划拉几下，然后递给一脸便秘的鹿冉。
“姐姐，诺。”
鹿冉接过，看了眼备注，一脸懵。
是“宥宥”。
“噗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冉女神也被无语住了吧。”
二人离中间热闹地儿不远，言舒肩膀碰了碰江雪舟。
“笑死我了这不今天来找展嘉致那小孩儿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和人玩上情侣游戏了。”
江雪舟静静地看着，小男孩儿眼睛圆润，眉眼俊秀，很漂亮。
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涌上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听起来最为悬乎的第六感明明是极强烈极精准的暗示。
这次她还在混沌中苏醒了一点记忆。
几十分钟前，漆函宇叫过他的名字。
她当时没起一点儿反应。
那张极好看的唇清清楚楚地念出了小孩儿的名字。
林景洋。
那个人的弟弟。
短头发女生公开了首位联系人的名字，语调古怪。
“——宥宥？”
江雪舟上身一僵。
言舒手肘戳了戳她，没反应。
鹿冉在按接听前好奇地问了问林景洋。
“是你的朋友吗？”
林景洋摇摇头：“是我哥哥。”
“哦。”她按下了接听。
在场人很默契地保持安静，连音乐声也被人调低。
虽然对象换成了小孩儿，不过基本的游戏体验还是要保证的。
十几秒后。
“嘀——咔”，戛然而止。
电话接通。
先是一阵沉默。
鹿冉不打算先开口。
对面也是极为安静的沉默。
几秒后，男人开口。
“林景洋。”
“woc这声音挺好听啊，”言舒见江雪舟没反应，又戳了戳她，“我还以为是他朋友呢，结果是家长？”
江雪舟脑子愈发昏沉，这会儿乱得不像话，太阳穴剧烈地疼痛。
“怎么会这么巧。”她低声道。
林景宥在车上。夜风呼啸，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按下旋钮，车窗缓缓关上。
极为醇冽的声音，像今晚的香槟。
风声被隔绝在车窗外，鹿冉略有察觉。
她这会儿才开口，念大冒险卡片上的尴尬台词。
“你以后别再给他打电话了。”
她头皮发麻。
挺刺激。
所有人屏息。
林景宥顿了几秒：“你是谁？”
没人应答。
“林景洋在哪儿，说话。”
“咔——”通话结束。
鹿冉火速发消息过去解释，免得人家哥哥担心。
呼。
她平静下来。
这人说话也太有压迫感了。
没想象中好玩，主要是来了个小孩儿，情况就显得乱七八糟。
几分钟后，在场的人陆续散开，林景洋重新拿回手表，看到哥哥发过来的消息。
宥宥：下次别去酒吧，在许城阳家好好待着。
宥宥：我后天到海市。
人潮熙攘中，江雪舟边挤着出去，边抽空看了眼消息，梁雨凡几个小时发过来的，因为醉酒迷迷糊糊错过了。
雨凡：雪舟姐，江叔叔说后天晚上回家吃饭。
雨凡：猜猜谁提前回来了？
好不容易挤出门，和内里的灯红酒绿不同，这个点儿室外灯光凋零，有灯的地方也人烟稀落。
江雪舟迷迷糊糊拐个弯，绿色的招牌灯光映在水泥地上，鲜艳惹眼。
她抬眼望过去，是一家药店。
有人打电话过来，江雪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站直身子，试图用极平静的语气，掩盖住这一天乱糟糟的心情。
“喂。”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