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恋爱日记一
-新手保护期。
江雪舟发完消息，把手机甩在沙发上。
海盗屁颠颠过来，差点叼在嘴里。
“干嘛！”
她拔高音量。
“——”
海盗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去。
表情委屈极了。
要是它会说话，应该会痛骂女人的可怕之处。
不过是表了个白而已，怎么和世界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
江雪舟幽灵一样，穿着拖鞋左右踱步，随后，栽在柔软的毯子里。
脑袋埋着。
今天，大概是她有史以来最勇敢的一天。
她对这种煎熬的等待没什么经验。
对面的人可能还在参加后续的慈善晚会，也没回她的消息。
好慌。
凭江雪舟浅薄到几乎没有的经验，被拒绝的话，她应该会脑子空白，不知道怎么体面地回话。
就算漆函宇答应了——
要命，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活到她这个岁数，做事还考虑不到后续，也是十分失败。
要不撤回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言舒的电话就打过来。
她是想问江雪舟决定休学去学法语这件事的后续的。
刚说两句话，很快发现不对劲。
整个人情绪的不对劲。
……
“唉。”言舒十分明显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
“竟然是你先开的口。”
“……”
言舒嫌弃道：“你就不能再等等？”
“没忍住。”江雪舟诚实道。
“我靠。”
“……又怎么啦？”
“你是被迷住了啊，没忍住这三个字竟然还能从江雪舟嘴里说出来。”言舒喝口水，笑出声，差点呛到。
“……”
天色渐暗，江雪舟走到窗边。
车水马龙，人间烟火依旧。
一片沉默之后。
叮——
江雪舟有了心理准备，这次手机没甩出去，只有一点被吓到。
“舒舒，他给我打电话了。”
“我先挂了。”细听，声音略微颤抖。
“啊？才来？好好好你俩好好谈。”
言舒挂断电话。
江雪舟盯着跳动的界面，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喂？”背景嘈杂，男生声音微喘，听起来有些急。
江雪舟懵在原地，没应声。
“江雪舟？”他又重复了一遍，“在不在。”
……
“快回答我。”
“我…”江雪舟开口，嗓子带点干涩，“在。”
“那好，等我回来。”
嘟——一声长音。
江雪舟挪开手机，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是，挂了？？？
-
晚宴。
来的人都在学术界或是商界颇有名气，推杯换盏，话里有话。
许城阳刚和某个初创公司的年轻老板谈好合作的事儿，扭头看见漆函宇坐在白色的金属椅子上。
隔几秒看一眼手机。
他走过去，“喂，替我去喝一杯。”
“待会儿我开车回酒店，喝不了。”
“给你找代驾。”
“……”漆函宇站起身，好看的眉间拧起，“我现在走。”
许城阳急了，“靠，说走就走，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留下来帮咱公司拉拉人脉，光想着回家帮你哥看狗？”
他啧一声。
漆函宇冷漠抬眼。
感受到冰凉视线，许城阳欲言又止。
虽然说，这种级别的宴会，换来的人脉还不如漆函宇回家和他哥说两句话有用。
但作为有志气的富二代，事事都靠家里也太low了。他俩当初可是说好，要靠自己成为牛逼人物的。
“别浪费机会。”
“浪费什么机会。”
漆函宇没有心情再和他扯下去。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归心似箭？
他抬了抬眉骨，装傻，“做慈善的机会？”
许城阳：“……”
漆函宇欠欠地说：“我已经把项目的收入分配公布了。”
“靠，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许城阳回忆这家伙一下午心不在焉的状态，气笑了，“你不会是要和你爸妥协，回去接管家业吧。”
“不可能。”
“那你快去为咱的事业，”许城阳斜眼一撇，示意，“努力奋斗。”
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是一个举着香槟杯的女人，穿着黑色职业服，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这儿。
漆函宇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知励科技的高管？”
“记性还是那么好！”
许城阳在心底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漆函宇平淡道，“去年和知励合作过一回，没有下文。”
显然，不太愉快。
许城阳劝道：“咱还年轻嘛，今年知励高层换了一波新的阵营，再试试也无妨。”
对面的人没应答。
女高管注意到他们偶然的视线，起了兴趣，笑着和聊天的人作了歉。
高跟鞋踩出有节奏的韵律。
她对漆函宇，“这位先生，有兴趣谈谈吗？”
许城阳眼睛都直了，知励的高管，今晚上可是很高傲的，还没和谁主动搭过话。
他咳了几声，手肘碰了碰漆函宇。
男生比她高一个头，略微退后，眸中不起一丝波澜。
他说，“不好意思，我有事，准备先行离开。”
“有什么问题，可以和他说。”
女高管认识他，去年她还仅仅是个小小总监的时候，就在庆安创业谷举办的初创论坛上见过。
惊才艳艳，才华和颜值同样有记忆点。
对待这样的人物，她不介意多一点耐心。
“是吗？什么事这么急，”她笑笑，眼尾微翘，妩媚，又带着游刃有余的自信，“如果因为去年的事，先生您就选择不再接触知励，不是明智的选择哦。”
话术有一套，不得不说，这种把人架起来的温柔刀，最容易对付那种年轻又热血澎湃的初创者。
许城阳立马跟在漂亮姐姐后边附和，“对呀，阿宇，试试呗。”
可惜某人完全不吃这一套。
几秒后，漆函宇开口，“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在家等我。”
“……”
气氛瞬间冰冻。
女高管脸上的笑容一僵。
现在创业的小男生都这么不解风情的吗？
说实话，她主动搭讪的人中，还没人这么赤裸裸地用“女朋友”来挡过她。
她尴尬侧眉，发现他的伙伴。
表情比她震惊多了，黑黝的眼珠瞪大，像是第一次听到。
这情况。
靠，这男生不会是故意这样说的吧？
就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好气哦。
手机振动。
“花到了。”
他都没把手机拿出来，直接说。
“抱歉，再晚一点回去，可能来不及给她，香味儿就消散了。”
“……”
许城阳死盯着漆函宇，愣是没看出一点儿扯谎的迹象。
诚恳到，就像真的有个女朋友在等他，还整了个不能迟到的浪漫似的。
-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走廊的灯光很亮，手中的一捧卡布奇诺玫瑰笼上漂亮的光晕。
订的时间太晚，他又要得很急，只剩这种玫瑰。
漆函宇按了门铃，等两分钟，没人。
很奇怪。他又按了两下。
漆函宇指节抵在门上，忽地轻笑。
奇怪之处，不在于为什么他回自己房间要按门铃这件事。
其实大可以直接进去。他只需要在实名认证过后的酒店软件上一点，门会自己打开。
落到现在这种情况，一部分的原因在他。
忙着发言，匆匆挂断的那通电话。
还有因为谨慎，延迟的这几个小时。
既是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同时也给了她，后悔的机会。
这年代，微信表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算不上正式，偶尔看起来像冲动产物，甚至还有两分钟的撤回时间。
收到消息的几秒后，他就想到，江雪舟发过来的时候可能也有这个心思。
所以在两分钟过去后，他看到消息框里好端端的待着的那两条消息，惊喜和兴奋快冲破嗓子眼儿。
不过漆函宇是个太过于谨慎的人，他总觉得江雪舟这样的人，认真表白不是这个样子。
拜托，一个电脑桌面常年放计划表截图，请假理由要完整写满五百字，交稿子之前标点符号都要来回改八百遍的人——
表白用这么敷衍的文字和语气，他真的会生气。
就像是受什么刺激，临时起意一样。
不能再这样想。
漆函宇发现脑子另一种可怕的想法已经压过原来的。
江雪舟，可能就是一时冲动。
几分钟后。
男生侧身，脊背靠在门上，沁凉的感觉涌入肺腑。
他打了个电话。
“你在外面？”
“……你到酒店了吗？”女生回避了问题。
“江雪舟。”
他念出这个名字，尾音拉长。
听起来，缱绻又深沉。
“嗯。”
漆函宇：“你慢慢考虑。”
“想好了，再回答。”
“直接说，或者发个消息。”
“不好意思，我有点……”
对面的声音攥紧了似的，紧张，磕磕绊绊。
“我在门口，手里有一束花。”
只要你说一个好字，我就把花捧到你面前。
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
等待。
“…我在外面，林景宥请我和梁雨凡吃饭。”
“……”
“好。”他说。
电话挂断，响起绵长的忙音。
走廊空荡，冷风穿堂。
漆函宇上身一沉，压了压身后的房间门。
他啧一声。
房间门最终打开，果然，一片墨染的黑。
像往常一样，他自己打开灯，沙发整洁如新，有人整理过。
像没人来过。
海盗跑到门口，向上扑，热情又亲昵。
他冷漠的，移开视线，插着兜走到沙发，玫瑰被安安稳稳地放在茶几上。
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电脑屏幕还亮着，荧荧微光。
江雪舟。他念了一句。
茶几上的剪影闪烁。
是海盗咬了咬窗帘。
他收回因此略微漾起光芒的眼神，挽起袖子，准备去厨房，洗手。
好像又回到从前，也是一个人的时候，占据大多数时光。
直到，安静又落寞的背影，引起卧室门后的女生微微蹙眉。
江雪舟踮了踮脚尖，抬手，轻推门。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她只是想给漆函宇一个惊喜。
但现在，要是直接出去的话，好像会很惊悚。
想到这儿，江雪舟蹑手蹑脚，往外迈出一步，夹缝露出衬衫的一角雪白。
她望了望男生。
他在厨房洗手。
啊，要不溜出去？
这样突然出现，真的很吓人啊。
江雪舟欲哭无泪，她也不是个懦弱的人，怎么这几天遇到事儿总是想可耻地逃避。
她收回脚步，咬手指思索。
突然，头顶一亮。
“江雪舟。”
一道极沉的嗓音。
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面前，袖子挽上去，骨节分明的手撑在门框。
二人对视片刻。
他对江雪舟，“不是去吃饭了吗。”
江雪舟这下不用再躲躲藏藏，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解释，“没有去。”
漆函宇：“为什么？”
她说，“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
沉默中，她似乎听到了极轻地一声笑。
“为什么骗我。”
江雪舟抬了下眼皮，疑惑。
这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
“因为想给你个惊喜啊。”
“……”
她说得太过轻飘飘，漆函宇那点气劲儿好像又沦落为了笑意。
他勾勾唇，直接拉上女生的手。
微凉的触感包裹住她，江雪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出房间。
茶几上的玫瑰也太浮夸了。
“那是什么？”她被拽着，脚步不稳，问他。
“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