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蔺宥看向她,“想吃吗?”
太诱.人了,到底说不出违心的话语,魏怜轻轻点头,表达了内心的想法,“想吃。”
“一会儿去买。”
蔺宥觉得,给家中妻子买瓜子糖什么的,让人愉悦至极,若是得了机会,要去下属那里请教一二。从前下属是被埋没的有大智慧的人,今日不同往日。
吹糖人的摊主终于忙完一批小客人的糖人,吹出新的小蛇模样的糖人,递给蔺宥,“郎君的糖人。”
蔺宥给了碎银子,摊主小心摸出存放钱财的盒子,数着里面的铜板,他本就十个一摞放得整齐,数来数去都是一样的数。
摊主不好意思道:“怕是找不开了,今日出摊时间不长,总共有两百零四文钱,找不开。如此,这个糖人便赠给郎君和夫人罢。”
说着,他欲归还银子。
蔺宥挑眉,‘娘子’换成‘夫人’是真顺耳,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无事,银子你收着,恰好我们需要点零钱,差的数便予了你。”
“诶呦!”摊主一声惊呼,瞬间笑眯了眼,今儿出门撞了大财神,好人的嘞。
摊主没有旁的袋子,叠了两层装糖人的油纸,折出一个可以装东西的口袋,把盒子里的钱尽数放了进去,碎银子躺在空荡荡的盒子中,被它的主人笑眯眯妥善藏好。
“来,这零钱郎君收好。”摊主把封好口的油纸包递出,顺手挑了两个摆在摊头做引人用处的精致糖人,“两个糖人一并收了吧,当是我一点小心意。”
蔺宥只空着一只手,于是他自然将小蛇给了魏怜拿着,而后收了装有铜板的油纸包。
蔺宥:“不好拿,麻烦帮我们装起来。”
摊主瞟了眼两人紧握的手,意会般点头微笑,“诶,稍等。”
元国民风开放,未婚男女有设防,夫妻却是没有太多规矩。但是像他们这般亲密的,甚是少见,人家都舍不得松手呢!
摊主讨个吉利,装好糖人后,道:“祝郎君与夫人永结同心。”
魏怜羞得不敢抬头,蔺宥颇为自在,应了声:“谢谢。”
离了吹糖人的摊子,魏怜嗔他:“什么话你都接,不知羞。”
“可是他在祝福我们诶,”蔺宥顿住脚,“夫人不想吗?”
明明蔺宥用的最正常不过的说话语气,偏偏魏怜听出了他在委屈,想法一产生,怎么甩都甩不开。
甚至看他神色,都不自觉给他套上了“委屈”的形容词。
魏怜瘪瘪嘴,虽是赐婚,好歹是新婚,未来她都是蔺魏氏,不吉利的话怎么可能说出口?
憋了须臾,魏怜道:“……他说的对。”
蔺宥满意颔首。
不论如何,在蔺宥看来,他们都是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永浴爱河、连枝相依、早生贵子、白头永偕的。
魏怜拿着糖人,继续到处看看。蔺宥则是小心翼翼护着她,一边留意着卖花灯的摊子。很遗憾,没有看到兔子灯,两人先找到了卖糖的铺子。
铺子伫在街边,相对上元节热闹的街景,街边铺子的热度远不及街道两侧摆摊的小贩。
买糖铺子的香味浓郁,单站在门口已经可以闻见铺子里的糖香味。各式各样的糖果摆出来,看的人眼花缭乱。
“老板,来两斤瓜子糖。”
铺子老板抬头看过去,发怔,略了蔺宥的话,从长桌尽头小木门里走出来,唤了声:“东家?”
魏怜眨眼,“嗯?”
这是魏怜名下的小铺面,租赁铺子的老板寻常与明棋或者明画做对接,还是两年前去别庄签续租的约,远远见过魏怜一次。
蔺宥一愣,侧头弯下腰问魏怜:“认识?”
“其实……没什么印象。”魏怜小声如实道。
她的铺面太多了,多在锦南,京城也有少许,与她能见上面的基本都是大铺子的掌柜,小老板多是没见过面的。
铺子老板却是欣喜:“东家怎么来了?您坐。”
魏怜摆摆手。
蔺宥重新道:“我们要称两斤瓜子糖。”
“诶!我这就去称。”铺子老板这回听清了,忙不迭去称糖。
她额外给魏怜多添了半斤,按两斤的价格。
不等魏怜拒绝,铺子老板连忙说:“铺面快要到期了,到时候还要去庄子麻烦东家。”
她是寡母,拖带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全靠着她撑起的铺子过活,生活尚且算过得去。她打心底谢谢魏怜,无他,魏怜的铺面租金公道,更别提是街中的好位置。
魏怜便承了她的好意,没有拒绝,道:“如今我居蔺府,你且去府中找我。”
魏怜没给她续长租的肯定话语,一切还要等她问过明棋明画具体情况,才好给定论。假如她守约诚信,魏怜是不吝给她续个五年八年的长租的。
铺子老板激动道谢,而后不确定问了句:“东家是说,靠近皇城的蔺府…吗?”
蔺宥帮魏怜回答了去,“京中应当只有一个蔺府。”
幡然醒悟魏怜身旁人的身份,铺子老板冷不丁打了个怵,蔺统领威名远扬啊:“大人,这……”
“有需要去蔺府就是,着门房通传,不必担心。”蔺宥同外人说话的声隐着一股凉意,闻声发怵。
好似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蔺宥,魏怜抬眸瞧着他,微微走神。他好像从没有用这样的嗓音与她说话,在印象里他与传言很不同。
蔺宥偏头问:“怎么了?”
上下一对比,这会子的音调当算得上柔声细语。
魏怜摇头,心里突然觉得好笑,能止京中小儿夜啼的统领大人,竟是个两面人。
凡事都有蔺宥出声,魏怜完全不用操心,负责开心就好。
这不,蔺宥担心两百文铜板不够,取了些碎银同老板换散钱,然后将油纸包一并给了老板,让她用钱袋子分装。
钱袋子略粗糙,但能盛住铜板,总共装了两个钱袋子。
魏怜见蔺宥左挂一个,右挂一个,好笑道:“如此招摇,上街会不会遭窃人?”
“或许吧。”蔺宥平淡应道。
人多的地方自然有窃人,只是,如何偷得到耳聪目明的蔺统领的头上?
蔺宥自信:“夫人且放心,不会丢了夫人给我的零花钱的。”
魏怜给他用的银子,万不可能落到不相干的人的手上。
提着瓜子糖,两人回到人潮拥挤的街上。蔺宥将魏怜置在身前,目能及的地方,更好环护。
魏怜皱眉:“大人,人更多了。”
“再等些时候,要上花灯了。”
“灯会好看吗?在哪?”
蔺宥一一回答,“往年巡安看过,很好看,穿过长街的河边是花灯会。”
魏怜音量提了些:“蔺宥,是兔子灯!”
蔺宥愣了一下,带着她往街尾的角落走,顶小的摊子,摆着一排小巧玲珑的兔子灯,各种颜色都有。
“大人,想要淡黄的兔子。”这回魏怜直截了当说道。
“叫声‘蔺宥’听听。”蔺宥说。
“嗯?”他要求,魏怜便换了称呼,“蔺宥,淡黄的兔子灯。”
蔺宥十分受用,拿着他夫人给的零花钱,大手一挥,买下魏怜心心念念的兔子灯。
魏怜注意力放在花灯上,一手糖人一手兔子灯,好不快乐,她刚后退小半步,眼前一花被蔺宥单手拉进怀里,撞疼了鼻尖让她泪涟涟。
带着些许哭音:“你做什么?”
蔺宥瞥着魏怜身后突然冒出来的男人,面色不善。
男人和善一笑,“不好意思,方才光顾着看花灯了,引了心神……”
男人眸子和蔺宥对上,声音渐失,眼神缥缈迷离,看他亦不在看他,呢喃:“像,太像了……”
不知他在说什么,蔺宥绷着脸,冷声道:“下次注意些。”
魏怜扭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不过是街头不愉快的偶遇,蔺宥很快就忘记了,倒是魏怜还在蹙眉,轻声道:“蔺宥,你不觉得那人面熟吗?特别是眼睛。”
蔺宥没出声,他看出来了,像皇帝,或者说皇帝长得像那个男人。依照男人的年岁,不难推测出,他应当是皇上的皇叔沅亲王,自皇上登基后不曾出现在京城。
不清楚沅亲王突然出现在京城的原因,这些种种都不妨碍蔺宥不喜欢他,他差点撞到魏怜,眼神不好的样子。
蔺宥:“想那些做什么?前面是花灯会了。”
魏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顿时被五颜六色的造型别致的花灯迷了眼。
“真好看啊!”
“喜欢就去看,明年亦可来。”
不止明年,岁岁年年。
只要魏怜想,都会被实现。
花灯会的人不比街上少,更是有源源不断的人自街上涌过来,耳边人声鼎沸,魏怜忽然不觉得烦,只道是热闹。
长这么大,第一次切身体会的热闹。
花灯会有官兵巡安,皆是蔺宥手底下的人。
巡安见到统领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统领处处仔细地照顾一位娇小的姑娘,更可怕的是统领手上提着不知道多少东西,腰间还坠着钱袋子……
如此接地气的统领大人,是多看一眼呢?还是多看一眼呢?
今日统领格外温柔,他们都要不怕了。
蔺宥冷冷瞟了停留多时的官兵们一眼,他们俱是虎躯一震,熟悉的眼神,原来还是他们熟悉的统领大人。
巡安好,我爱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