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蔺宥与魏怜平视,神情算得上平静,可是细看他的眼睛,里面藏着丝丝缕缕的阴鸷和凶狠。
离得太近,属于蔺宥呼热的气息,毫无阻挡,直直扑入魏怜鼻间,她怔愣着,眼睛睁得浑圆,一时忘了反应。
实在是压迫感太过强烈,魏怜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呼吸已经开始不畅,霎时回过神,她双手手掌抵着蔺宥,用力试图将他推开。
蔺宥鼻间溢出一声冷哼,一只宽大的手掌将魏怜两根纤细的手腕一起扣住,狠狠地强压在她头顶的上方。任由魏怜如何挣扎,都逃不开蔺宥蛮不讲理的力道桎梏。
“蔺宥……”
魏怜才发出声音,后面的话全被蔺宥堵住,再不得完整说出半个字。
画舫上蔺宥犯病压着魏怜亲吻许久,自那时,魏怜的唇.瓣就已经被折腾到过分敏.感。眼下,承着蔺宥细细.密密的吻,时不时会感到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魏怜本是咬紧了牙关,不想齿不敌舌,轻轻松松被蔺宥给破了。
少顷,在蔺宥略显粗.暴的动作中,魏怜舔.舐到唇齿间流窜的点点血腥味。
魏怜皱着眉,浅眸中满是水光,竭力想要挣开蔺宥。
蔺宥钳制住她的下颌,手掌托着下巴,魏怜动不得分毫。许久,他微微退开了些,舌尖扫过唇角,哑着嗓子道:“夫人,乖一点。”
“你到底在犯什么病?”魏怜有些生气,内心的慌张快要透出来,强撑着气势诘问她。
蔺宥眸色深沉,他看着魏怜外强中干的模样,额头靠着她的肩头,忍不住轻声笑着。她也不看看她,气还没喘匀,眼眶憋得红红的,眸子里的水要满出来了。
魏怜没有等到回答,等来的是蔺宥贴在脖颈侧边的啄吻,湿.漉温.软,一点一点往上游走。吻到耳朵时顿住,紧接着耳垂被含.住,被他漫不经心似的在舌尖玩.弄。
魏怜涨红了脸颊与耳尖,头偏向一侧,身体在细微打颤,声音也是如此:“蔺宥,我们…有话好好说……”
蔺宥不辨喜怒道:“既然是强人所难,总该做出个强人的样子是不是?夫人,现在是难还是不难呢?”
魏怜:“你我夫妻,你却偏听旁人挑唆。”
“好不讲道理啊,魏怜你那时可没有给出回答。”蔺宥垂着眼帘,隐去眼中情绪,“你知我也知,若没那道圣旨,你早晚会嫁与一个……合适的人,但永远不会是我蔺宥。”
察觉到蔺宥越来越不稳定的呼吸节奏,魏怜一惊,还妄挣扎一下:“现在,魏怜是蔺宥的夫人啊。”
这句话熨帖了蔺宥烦躁的心,难得露.出一个由衷的笑来,他扶正魏怜脑袋,唇贴到她微颤的眼皮上,说:“是啊,所以我与夫人同房,有何不可呢?”
他总觉得抓不住魏怜,那便离她再近一点,近一点她就逃不走了,无论何时。
魏怜张了张嘴,蔺宥瞬间用手指止住她娇艳欲滴的唇。下一刻,他埋首叼住锁骨上一小块皮.肉,轻轻地磨,舌尖点触着白皙的皮肤,直至那块晕上红痕。
此时,魏怜脑袋里倏地就变得一片空白,牙齿不自觉咬住蔺宥的指腹,眼尾红色更甚。
形状好看的锁骨上留下一个泛着水光的牙印,蔺宥满意似的点了点头,转而他继续向下。
不知何时,身上的衣物被抛到床畔,垂到地上后孤零零躺着。
魏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脑子是混沌的,视线模糊不清,偶尔看向房内的物什,影影绰绰全是虚叠的幻影。
她忍不住哭出了声:“蔺宥,疼……”
回应魏怜的是,一遍又一遍安抚的吻。
屋中缱.绻温.存,到寂静子夜后才雨停云歇。
—
天色蒙蒙亮,云层罩得厚实,更显得黑沉沉的,隔着窗户纸透进来的光,可有可无。
蔺宥是被怀中人烫醒的,魏怜浑身都是烫的,呼吸又乱又重。
黑暗中看得不清晰,蔺宥连忙小心松开怀中的人,翻身下床,随手捞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赤脚前去点灯。
烛光摇曳,照清了床上人的模样。
魏怜露在被子外的脸与肩皆是通红的,唇紧紧抿着,眉头蹙成一团,凌乱的发丝紧贴在脸颊和额头上,看起来脆弱极了。
蔺宥沉默地走过去,单膝跪在床榻旁边,布满薄茧的大掌抚上魏怜的脸,整理好她乱跑的发丝,眸光幽暗。
他手在颤着,心脏快要停摆,轻唤:“夫人,醒醒……魏怜……”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下,没撑开,“唔”哼一声后,再没了声响。
魏怜原本急乱的呼吸,渐渐弱了下来。
蔺宥内心野蔓滋长,顿时遮天蔽日,将他拢在一片黑暗当中。
蔺宥呼吸滞了滞,噌得起身,胡乱穿齐衣袍,匆匆往外跑。
守夜的明琴被突然出现的蔺宥吓了一大跳,房中动静她自然是听到了,说不得心里怎么想,最担心的便是自家姑娘的身体,那么长时间的折腾,怕是难熬。
这会儿明琴缓过神,迎到蔺宥身旁停下:“大人,我家姑娘?”
蔺宥浑身发凉,僵冷着声,道:“你进去照顾好夫人,等我回来。”
瞧着蔺宥此时的模样,明琴心脏“咯噔”一下,当即顾不得什么礼,错身过了蔺宥进到屋内。
魏怜静静躺在床上,明琴看到后直接红了眼,她现在怨极了蔺宥。不待多想,她匆匆复出去准备温水,为魏怜降温。
蔺宥甫一离开,蔺府在短时间内灯火通明,尤其是主院,格外忙碌。吴妈妈、明琴、明书在内侍奉,三个人轮.着给魏怜换额头上搭着的毛巾,饶是这样也不见退半分热。
府医已被带到了主院,正在外头等候着。
管家与出来换水的吴妈妈打了照面,微微欠身,道:“夫人现在如何?大人临出门前吩咐我带府医前来先看着,您看方便让大夫进去吗?”
吴妈妈绷着脸,少见的没了好脸色:“稍等片刻。”
耽搁不得,吴妈妈换了水,让明琴和明书先把魏怜的衣服收拾妥当,先放府医进来看看姑娘才是最要紧的是。
整理好魏怜,她们放下床纱帘子,去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请了脉,上手便知魏怜身子骨底子太弱,再加上……以他医术是有心无力,斟酌须臾,扭头同吴妈妈说:“夫人从前喝的补身体的药方子可还在?能用上一帖顶着,再辅佐补气血的方子,约摸能退热。”
吴妈妈眼前一亮,看向明书,明书急匆匆去取了从前的药方子来。只是姑娘有段时日不喝这汤药了,她那没备着需要用的药材。
明书问:“这个时辰哪个药铺能抓药?”
管家立在外间屏风后面候着,这会儿接了一句:“府中就有药房,明书姑娘随我去抓药吧。”
大夫恰把补气血的方子一并开了出来,明书拿着两份药方,随管家去了府上的药材库房。
盛放药材的柜子是崭新的,可见药房是近来辟出来的。明书抓药的手动作极快,一边精准取药材,一边思绪微乱。
姑娘半夜发热,蔺宥怎么也逃不开干系,是他不知轻重导致了现在这般情况。做为姑娘的丫鬟,她下意识怨怼了蔺宥,眼下观药房的布置,怨恨轻了一分。
不过,蔺宥仍旧是个坏人,欺负姑娘的坏人。
转念一想,刚消下去的气在想到蔺宥不见踪影后,徒长!明书不忿,姑娘受苦,他却是不见了踪影。
天色透亮时,蔺宥肩上扛着一个东西,风尘仆仆回来。
一入内室,受到齐刷刷地瞪视。蔺宥分毫不受影响,眼睛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魏怜,大步走过去,把肩膀上的放了下来。
落地了看清,原是个活生生的人——灰布作衣,上下粗略看有十来个补丁,衣裳破烂但干净,模样奇怪是鹤发童颜。
无名子揉了一把自己的老腰,斜了蔺宥一眼:“你怕是想送老夫去西方极乐。”
蔺宥对他甚是恭敬:“还请您看看我的夫人如何?”
无名子觑他,面上逐渐正色,手搭到魏怜的腕上,停留些许时候,而后收了手。
他捋了把稀疏的胡须,侧头询问:“用过药了?”
吴妈妈点头应是:“早先府医来瞧过,给了补气血的药方子,再叠姑娘曾经常用的补药。说是能退热,不过到这会儿也还是只退了一点儿。”
“大补的汤药能救一命,但后面便停了吧。”无名子道,“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根深蒂固已多年,骨子里亏空,还需慢慢补养,待老夫稍后给你个新药方。”
他的话吴妈妈全记下,连连点头。
无名子转头,对着蔺宥劈头盖脸:“老夫是不是与你说过,那药能滋养身子,缺点在于治标不治本,到时再带人来改药。你倒好,做了这等子事!不知节制,若不是她命大,你今后便是鳏夫!”
他的话说得不轻,蔺宥低头听着他的训斥。
蔺宥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一闪暗芒,周身气息诡谲阴沉。
若是……他走到不可挽回的境地,魏怜因他而不在,他也绝不会成为鳏夫。黄泉碧落,蔺宥都当与魏怜绑在一起,谁都别想抛开谁……
无名子手指点着蔺宥的头,咬牙切齿:“你听进去没有?”
“我的错,昨夜昏了头。”蔺宥认错极快,话头一转,问,“新药方开了吗?”
“小丫头都去抓药了!你确实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滚去看着你夫人吧,看见你这个混小子老夫就头疼。”无名子气到心口郁气囤结。
故人托孤,不然,他定然不会管这个孙子一星半点儿!次次气人,委实是不能愉快一点!
蔺宥走到床榻旁,在吴妈妈的强力目光中,紧握住魏怜的手,他回头,对无名子说:“您近些日子就住下来吧,我让蔺五给您准备院子。”
无名子答应得痛快:“肯定住下,难道你还想要老夫天天来回跑?”
“嗯,一路上委屈您,我让蔺五送你去休息休息。”
“还算有点良心!”在肩上颠簸许久的腰还隐隐作痛,神医也难抵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蔺宥接过重新湿水的毛巾,沉声道:“我来吧。”
明琴的手腕滞住,捏着毛巾的手顿了几息松开,将毛巾给了蔺宥。
“你们出去,我来照顾就好,药好了放桌上即可。”
明琴脚下未动。吴妈妈闻言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眨了眨满是疲惫感的眼睛,看着蔺宥的背身半晌,她抬手扯了下明琴的衣袖,垂首:“还请大人好好照顾姑娘。”
明琴默默福身,跟着吴妈妈的脚步退出了房门。
“吴妈妈。”明琴喊她,后面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吴妈妈牵扯起嘴角,笑了笑:“主家的事,莫要多问,你且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明琴垂下眼帘,不答。
她怨蔺宥,吴妈妈何尝不是呢?魏怜是吴妈妈看着长大的姑娘,说是当作女儿也不为过。只是,到底魏怜现在嫁到了蔺府,蔺宥或许有时冲动,他心里还是存着姑娘的。
如此,夫妻和睦为上上签。
吴妈妈终究囿在嫁夫从夫的观念中,蔺宥好,她在意的姑娘便能一世无虞。她盼着的,不过是魏怜无灾无难。
良久,明琴呼出一口气,道:“知道了,吴妈妈。您去休息吧,婢子继续在这儿守着,免得房里唤人不能及时赶到。”
“行,你也着空假寐片刻。”
蔺宥静默地守着魏怜,换水擦拭,喂药,都是亲力亲为。他知道这次自己错得离谱,冷静下来就知昨夜自己有多不是人。
魏怜说得对,他有病,当有人妄图沾染他心里那抹光明时,遏制不住的脾气会嘭然而起。
魏怜滚烫的体温退了些,还是热,好看的浅眸一直闭着,不曾睁开看蔺宥一眼。
蔺宥匐在床边,声音低丧:“你在生气对不对?”
手掌抚上魏怜脆弱的脖子,指腹感知到下.面脉搏的律动,兀自松了一口气,“夫人,昨夜我不后悔……”
蔺宥是害怕的,但是他不后悔。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捏在手心才可以真的放心。
蔺宥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伪装撕开后,他全身上下除了表字是“善之”,其他一概与善毫无关系。
“打也好,骂也罢,快点醒过来。”蔺宥说话的尾音是颤抖的,瞧着魏怜这般样子,他心慌。
任凭蔺宥如何说,魏怜仍是昏睡了一天一夜,在第二日上午方清醒了过来。
魏怜意识尚且朦胧,手不小心碰到趴在床边睡觉的蔺宥的脸,被胡茬刺到,瑟缩了回去同时也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