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腰带
“什么?萧府又出事了?”祝青禾一大清早听到沈无魅带来的这个消息时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整个人都吓精神了。
昨个萧家小少爷才因为萧大少爷的死来找她算账,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这回不会也赖她身上吧。
沈无魅看祝青禾皱着一张脸,整个人别提有多难受了。
“行了,先去萧府看看情况吧,你赶紧收拾一下。”沈无魅的话提醒了祝青禾,她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回头喊如意:“帮我拿条胡子来。”
沈无魅:“……你是对胡子有什么变态的执念啊。”
祝青禾把如意递过来的胡子粘好,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不懂,良好的伪装就是要注意每一个细节。”
沈无魅:“呵呵。”
莫武在萧府等到他们的时候,平素波澜不惊的憨厚面容上也带上些惊讶神情,头儿身后这公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身边的小捕快们趁着他们走过来还有段距离,飞速蹭到莫武身边八卦:“莫哥,头儿到底什么情况啊,他不是素来独来独往吗,身后那人谁啊。”
莫武心说我又不是头儿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头儿是怎么想的。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头儿办事自有他的道理,一切都是为了案子。”
小捕快们似懂非懂,沈无魅大步走过来,看他们一眼;“你们在门外守着,有可疑人物随时禀告。”
“是。”捕快们齐齐应声道。
祝青禾跟在他身后,迎着那些捕快们如出一辙的好奇探究目光,僵着脊背回了一个笑容忙不迭的跟了进去。
萧府大少爷刚出事,灵堂尚且还停着他的遗体,现在府内管家又出了事,整个萧府的氛围都凄凉静寂,空气中都漂浮着令人情绪低沉的凝重气息。
他们进府之后,只有一个眼睛红肿的小丫鬟冲他们福了一礼,给他们带路:“二位大人勿怪,近日府内出了太多事端,老爷一病不起,夫人和二少爷也心情沉郁,所以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沈无魅:“无妨,我们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做客的。”
祝青禾插话问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丫鬟:“奴婢叫清尘。”
“清尘,好名字。”祝青禾赞叹道,仔细看看,这位清尘姑娘身材纤细,五官虽然只算清秀,但一双眸子虽然红肿也掩不住清澈动人,这名字倒是莫名符合她的气质。
小丫鬟羞怯低头,眸中闪过一抹怀念的痛楚:“是大少爷给奴婢起的。”
大少爷?那不就是前日去世的萧家大少爷——萧元洲,看来这清尘和这位大少爷关系应该挺近的。
小丫鬟很快反应过来,转移了话题:“夫人和二少爷现在都在灵堂,奴婢带你们去。”
祝青禾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萧府的布局,眉头微微皱起,这萧府的风水不太好啊。
她指着西南角的房间问清尘:“那是谁住的房间?”
清尘顺着她指的发现看过去:“那是大少爷的房间。”
祝青禾继续问道:“你们大少爷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小时候还出过意外。”
清尘有些震惊的瞪大眼:“您是怎么知道的,大少爷确实身体不好,小时候曾经贪玩掉进池塘,大病一场后身子就不好了。”
祝青禾略微思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顺着问下去:“所以你家大少爷真的是因为那有毒的平安香符才去世的吗?”
清尘脊背微僵,神情也带着些隐忍的古怪:“大夫是这样说的,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知。”
说话间,清尘已经引着他们来到灵堂,里面却传来争吵声。
是那骄纵的小公子,正梗着脖子不服气喊道:“我不跪!他不过就是个管家,我乃萧家堂堂正正的二少爷,为何要跪他?”
“混账东西。”身穿素色袄裙的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小公子脸上。
门口几人都齐刷刷的顿了一步,祝青禾有些讶异的和沈无魅对视一眼,怎么感觉这萧府情况挺复杂啊。
清尘扬声提醒道:“夫人,衙门的捕快大人来了。”
萧夫人有些慌乱的回过头,小公子捂着自己被打的半张脸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无魅一马当先的走过去,例行公事般的开始问话。
祝青禾不算公门中人,何况她对这萧府有一肚子的好奇,便让清尘带着她在这萧府四处看看。
“清尘,府上管家是什么时候出事的?”祝青禾问道。
清尘:“应是昨夜,今早起来巡逻的小厮在池塘里发现了尸体。”
“池塘里。”祝青禾眼皮一跳,“所以管家是溺死的,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池塘吗?”
也是巧了,这片池塘就在大少爷房间后面,这布局实在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一般府内若是有池塘,都会在宽阔正中之地,还会配上凉亭。
很少会有人将池塘修葺在房间后面,别的不说,这湿气深重,对于住在房间里的人实在不是件好事,而且这大少爷不是身体虚弱吗,那就更不能这样布置了啊。
祝青禾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清尘有些落寞道:“大少爷生母早亡,现在的夫人对大少爷根本不是真心疼爱,衣食住行尚且不能事事顾顺,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呢。”
祝青禾明白了,又是后妈,后妈没一个好东西。
“那我可以进房间看看吗?”祝青禾试探问道。
清尘点头:“自然可以,大人请进。”
一走进屋子,祝青禾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苦涩余味,看来这大少爷果真身体不好,想必平日里也是个药罐子。
屋内摆设倒是十分简单,一目了然,正中央只有一张方桌,几张板凳,桌上素净的白瓷茶壶和几个茶杯。
待转过头,祝青禾愣了下,好家伙,对面那一整墙的书籍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架,目测得有几千多本。
旁边的长书案上也整齐的码着好几摞书本,甚至地上也有好几摞书。
祝青禾有些愕然:“这些书……都是你家大少爷的?”
清尘点头:“大少爷不爱出门,平日只喜欢读书,所以藏书难免多了些。”
确实多,屋子不大,几乎书得占一大半的空间。
祝青禾走近书案,其上雪白宣纸上字迹清隽工整,颇有风骨,她不由感叹:“看来萧大少爷文采斐然,没考取个功名什么的?”
清尘:“大少爷体弱,夫人不允许他去考试,说是怕出什么意外,老爷也没什么意见。”
淡淡的话语带上几分怨怼,祝青禾心思一动,瞟了一眼清尘,这个小丫头对自家少爷倒是多有维护。她这一路也问了她不少关于萧元洲的事情,她皆是对答如流。
看来对他是十分上心,就算是贴身丫鬟也不用做到如此吧。
难道——祝青禾心思一转,问她:“萧大公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萧家可有为他议过亲事?”
清尘脸色一白,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摆:“夫人提过此事,但是被大少爷拒绝了。”
“哦?是否是萧大公子已经心有所属了呢。”
清尘勉力微笑:“大少爷的心思,奴婢又怎么会知道呢?”
“也是。”祝青禾也不再逼她,将手里的那张宣纸塞到她的手里,转身向门口走去,“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清尘低下头,宣纸上熟悉墨迹跃入眼底——清越浮光里,尘露待日晞。
她手指捏紧,眼底泛开潮水般无可抑制的悲伤心痛。
祝青禾转去了后面的池塘,依着清尘的话,昨夜管家似乎是失足落水溺亡的,可是大半夜的,他又为什么来这边呢。
这池塘地处大少爷屋后,并不是回房的必经之地,更何况大少爷刚去世不久,正常来说大家都会心有避讳,一般不会靠近此处吧。
难不成是这管家与大少爷情谊深厚,赶着半夜来他房间偷偷怀念,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祝青禾踩着池塘边的粗粝块石,弯着腰探头往下看,湿漉漉的石壁上生着些暗绿色的苔藓,边际还漂浮着墨绿色的水藻纠结着水生的虫子,看起来并不干净。
这池塘平日也是无人打理的模样,她一晃眼却好似看到一抹暗红色,她眯着眼睛更深的弯下腰往前蹭了一步,却没想到脚下忽然踩到一块滚石,直接顺着水面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腰间不期然横过一根坚实的手臂,下一刻祝青禾觉得自己整个人脚下腾空,在空中转了半圈回到了地面上。
她惊魂未定的把着身边人的腰身喘气,一道声音在她头上冷冷响起:“松手,你要把我腰带拽掉了。”
祝青禾抬头对上沈无魅黑如锅底的脸,又看着自己手里死死的攥着的东西,曾经严丝合缝得体大方的扣在他的腰上,现如今被她扯得松松垮垮生无可恋的耷拉下来,确实是他的腰带。
祝青禾:“……抱歉大人,小的这就给你系回去。”
沈无魅一把打开她伸过去的手,利索的扣好了腰带,系什么系,她怎么整日占他便宜。
简直不像话!